春秋繁露译注

Must Watch!



MustWatch



春秋繁露译注

前言

汉代董仲舒的《春秋繁露》是阐释《春秋》微言大义的一部著作。 较为完善的校注本,直到清代才有卢文弓召校本,凌曙注本。 宣统年间,苏州苏舆兼取卢校凌注,和前人研究成果,成《春秋繁露义证》。 本《春秋繁露译注》以卢本为底本,参照《义证》校注。 标点则基本以钟哲的标点为准,有些地方根据笔者的理解做了改动。 《春秋繁露》虽为汉代儒生的一部重要著述,历史上直接研究本书的著述并不多,近现代更鲜为人专门研究。 《春秋繁露译注》可参照的东西不多,只能根据已有材料和研究成果,依照本人的理解进行注释和语译。 在译注时的原则是:一、注释从简。 因为后有译文相从,注释力求从简。 文中涉及的历史事件繁多,如果件件作出详细注释,势必有冲淡原著之嫌,所以一般不作注释,若欲深入了解的读者,可参照《春秋》和三传。 二、译文取直译,但有时直译语意不达,就采取直译与意译结合的方式。 《春秋繁露》在流传过程中多所错简和误文,对此前人虽有校注,也是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,有的地方很难理解。 对此,笔者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作出解释和翻译。 至于这些解释和翻译是否完全符合董氏原意,恳请读者和专家指正。 阎丽

卷一

楚庄王第一

楚庄王杀陈夏徵舒,《春秋》贬其文,不予专讨也。 灵王杀齐庆封而直称楚子,何也? 曰:庄王之行贤而徵舒之罪重,以贤君讨重罪,其于人心善。 若不贬,孰知其非正经? 《春秋》常于其嫌得者,见其不得也。 是故齐桓不予专地而封,晋文不予致王而朝,楚庄弗予专杀而讨。 三者不得,则诸侯之得,殆此矣。 此楚灵之所以称子而讨也,《春秋》之辞,多所况,是文约而法明也。 问者曰:不予诸侯之专封,复见于陈蔡之灭。 不予诸侯之专讨,独不复见于庆封之杀,何也? 曰:《春秋》之用辞,已明者去之,未明者著之。 今诸侯之不得专讨,固已明矣。 而庆封之罪未有所见也。 故称楚子以伯讨之,著其罪之宜死,以为天下大禁。 曰:人臣之行,贬主之位,乱国之臣,虽不篡杀,其罪皆宜死,比于此其云尔也。 “晋伐鲜虞。 《春秋》曰:”奚恶乎晋而同夷狄也? 曰:《春秋》尊礼而重信。 信重于地,礼尊于身。 何以知其然也?宋伯姬疑礼而死于火,齐桓公疑信而亏其地,《春秋》贤而举之,以为天下法,曰礼而信。 礼无不答,施无不报,天之数也。 今我君臣同姓适女,女无良心,礼以不答。 有恐畏我,何其不夷狄也?公子庆父之乱,鲁危殆亡,而齐侯安之。 于彼无亲,尚来忧我,如何与同姓而残贼遇我? 《诗》云:“宛彼鸣鸠,翰飞戾天。 我心忧伤,念彼先人。 明发不昧,有怀二人。”人皆有此心也。 今晋不以同姓忧我,而强大厌我,我心望焉。 故言之不好,谓之晋而已,婉辞也。 问者曰:晋恶而不可亲,公往而不敢至,乃人情耳。 君子何耻而称公有疾也? 曰:恶无故自来。 君子不耻,内省不疚,何忧于志?是已矣。 今《春秋》耻之者,昭公有以取之也。 臣陵其君,始于文而甚于昭,公受乱陵夷,而无惧惕之心,嚣嚣然轻计妄讨,犯大礼而取同姓,接不义而重自轻也。 人之言曰:“国家治,则四邻贺;国家乱,则四邻散。”是故季孙专其位,而大国莫之正。 出走八年,死乃得归。 身亡子危,困之至也。 君子不耻其困,而耻其所以穷。 昭公虽逢此时,苟不取同姓,讵至于是。 虽取同姓,能用孔子自辅,亦不至如是。 时难而治简,行枉而无救,是其所以穷也。

【注释】

夏徵舒:字子南,春秋郑女夏姬与陈国大夫御叔所生之子。 曾射杀陈灵公,后被楚庄王所杀。 庆封(?—前538):春秋齐国人。 字子家,又字季。 齐国大夫。 殆:大概,也许。 况:比例,比喻,举例。 比于:以此为例。 适女:靠近你,到你这里来。 适:之,到。 女:同“汝”,你。 殆亡:接近于死亡。 殆:近。 与:应为“以”字,古代通用。 厌:同“压”,压制,强迫。 望:怨恨。 陵夷:逐渐衰落。 嚣嚣然:得意的样子。

【译文】

楚庄王杀死陈国的夏徵舒,《春秋》通过选择用字贬谪他,不用专门的文字批评。 楚灵王杀死齐国的庆封,《春秋》却直称灵王为楚子,这是什么原因?我认为:楚庄王的行为有道德,而夏徵舒的罪过太重了。 以贤君的身份讨伐有重罪的人,对人心而言是善良。 如果不批评,谁能知晓什么不是正路? 《春秋》常常对那些怀疑能得到的名声,表现它不该得到。 所以齐桓公不能给予专门的封赏,晋文公不能给予让天子前来以便朝见的权利,楚庄王不能给予专门讨伐、杀戮罪臣的权利。 三种人都不能得到,其余诸侯所得到的名分,大概应与这三种人相比较可否才是。 这里楚灵王所以写作“楚子前往讨伐”的原因,是《春秋》行文用语,多有所比喻,这使《春秋》行文简炼,褒贬的笔法清楚。 有人发问说:不给予诸侯专门的封赏,此类事又见于陈、蔡两国被灭之事。 不给诸侯专门讨伐别人的权利,却草草地不见于灵王杀齐庆封一事之外,这是为什么?我认为,《春秋》行文用语,已经申明辨清的就弃而不再重复;没有说清楚的就要讲说清楚。 如今诸侯不能给予专门讨伐别人权利一事,本来已经很清楚了。 齐国庆封的罪过在《春秋》并没有一点表现,所以称作楚子以伯主的身分攻伐他,以表现他的罪行应该死去,以此成为天下之大禁。 《春秋》认为,人臣的行为,使国君的地位遭受贬谪,就是乱国之臣,既使不篡夺君位,不弑国君,他的罪过也是死罪,后世人臣也要以此为例处置。 《春秋》记载:“晋国攻伐鲜虞国。”为什么对晋国不好而将它等同夷狄呢?我认为,《春秋》注重礼义而又重视诚信。 诚信比土地更重要,礼义比人身要尊贵。 怎么知道是这样呢?宋伯姬对礼抱怀疑态度,结果被火烧死,齐桓公对诚信持怀疑态度而损失了土《春秋》对有道德的就推举他,并将这作为天下普遍的法则,即地,礼义和诚信。 礼义没有不报答的,施恩没有不回报的,这是天下的普遍原则。 如今天下的诸侯百姓凡是同一姬姓的都靠近你,你却没有良知,施给你礼义却不报答,使我们姬姓人恐惧害怕,为什么你晋国与夷狄不一样呢?鲁公子庆父造成的鲁国祸乱,使鲁国危急到将近灭亡,可是齐桓公却安定了鲁国。 齐国和鲁国并非亲戚关系,尚且替我们忧心,为什么我们同为姬姓却像对待落难的贼子那样对待我国呢? 《诗经》说:“小小的斑鸠,奋羽高飞至天。 我心中悲伤,怀念过去的先人。 从深夜到天明,一直思念着父母二人。”人都有这种思想。 现在晋国不因彼此同为姬姓而替我分忧,却借着国力强大压迫我,我们心中怨恨它,所以不予肯定。 说到晋国的这一个行为,是委婉的说法有的人发问:晋国不好并且不可亲近,昭公前往晋国吊少姜之死却不敢进入晋国,这本是人之常情。 君子为什么把赴晋当作耻辱而假称昭公有病呢?我认为,这是厌恶没有原因却自己主动前往。 君子不把它当作耻辱,独自反省时也不觉得内疚,在思想上又忧虑什么?如此而已。 如今《春秋》将此当作耻辱,是因为昭公向晋国有要求。 臣欺凌自己的国君,从文公时开始,而到昭公时最为严重。 昭公时国家动乱衰落,却没有惧怕警惕之心,得意地轻易施用计策,随意征讨,触犯根本大礼而打败同姓诸侯,接触不义之国而把轻易决定的行为当作重要的事。 人们常说:“国家安定太平,四邻都来祝贺;国家动乱不安,四邻就要远离你。”因此季孙氏独掌鲁国大权,大国没有一个去纠正,昭公在国外流浪八年,至死才得以回国。 自己死了,自己孩子的地位危险,困难极了。 君子不把困难当作耻辱,而是耻笑他们没有应对之策。 昭公虽然生逢此时,如果不随意攻取同姓国家,难道能到这种境况?即使攻取同姓国,能任用孔夫子之类的儒生辅助自己,也不至于到这种境地。 时事艰难,对策又无章法,行为不正,又无人补救,这就是鲁国毫无对策的原因。 《春秋》分十二世以为三等,有见,有闻,有传闻。 有见三世,有闻四世,有传闻五世。 故哀、定、昭,君子之所见也。 襄、成、文、宣,君子之所闻也。 僖、闵、庄、桓、隐,君子之所传闻也。 所见六十一年,所闻八十五年,所传闻九十六年。 于所见微其辞,于所闻痛其祸,于传闻杀其恩,与情俱也。 是故逐季氏而言又雩,微其辞也。 子赤杀,弗忍书日,痛其祸也,子般杀而书乙未,杀其恩也。 屈伸之志,详略之文,皆应之。 吾以其近近而远远,亲亲而疏疏也,亦知其贵贵而贱贱,重重而轻轻也。 有知其厚厚而薄薄,善善而恶恶也,有知其阳阳而阴阴,白白而黑黑也。 百物皆有合偶,偶之合之,仇之匹之,善矣。 《诗》云:“威仪抑抑,德音秩秩。 无怨无恶,率由仇匹。”此之谓也。 然则《春秋》,义之大者也。 得一端而博达之,观其是非,可以得其正法。 视其温,辞可以知其塞怨。 是故于外,道而不显,于内,讳而不隐。 于尊亦然,于贤亦然,此其别内外,差贤不肖而等尊卑也。 义不讪上,智不危身。 故远者以义讳,近者以智畏。 畏与义兼,则世逾近而言逾谨矣。 此定、哀之所以微其辞。 以故用则天下平,不用则安其身,《春秋》之道也。

【注释】

所见:指昭公、定公、哀公之事,是指和父辈同时发生之事。 所闻:指文公、宣公、成公、襄公之事,是父辈时代的事。 所传闻:指隐公、桓公、庄公、闵公、僖公之事,是指高祖曾祖时代的事。 雩:古代为求雨而举行的祭祀活动。 子赤:文公太子,文公十八年为大夫襄仲所杀。 子般:庄公太子,庄公三十二年为庆父所杀。 屈伸:褒贬。 阳阴:指尊卑。 白黑:指贤愚。 温辞:含蓄的言语。 塞怨:幽怨。 塞:难以发泄。 讪:此处指诽谤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分十二代君主为三类:有所见、有所闻、有所传闻。 其中“有所见”类三代,“有所传闻”类五代。 所以哀“有所闻”类四代,公、定公、昭公,是君子所认为的“所见”类。 襄公,成公、文公、宣公,是君子所认为的“所闻”类。 僖公、闵公、庄公、桓公、隐公,是君子所认为的“所传闻”类。 “所见”三代共历六十一年,“所闻”四代共历八十五年,“所传闻”五代共历九十六年。 对“所见”类君主,用隐微的语言批评,对“所闻”类君主,痛恨其祸害,对“所传闻”类君主,淡漠他的恩德,连同他的情义。 所以驱逐季氏,《公羊传》说又聚众求雨,实际是用隐微的语言表达聚众驱逐季氏一事。 文公之子子赤被大夫襄仲杀死,《春秋》不忍记录被杀的日期,是为子赤的灾祸痛心。 庄公太子子般被杀却记有“乙未”日,是为了淡漠恩德。 褒贬的记录,详略的文字记载,全与此相适应。 我由此而知《春秋》亲近关系近的,疏远关系远的,接近亲密的而疏远不亲密的,也知道《春秋》看重贵重的而轻视低贱的,重视重要的而看轻不重要的。 又知道《春秋》厚待宽厚的,薄待浅薄的,善待善良的,恶待丑恶的,又知道《春秋》尊敬尊贵的,而鄙视卑下的,尊重贤者而卑视愚者。 任何事物都有与之对立的一方,对立双方互相配合,相依而存在。 《诗经》说:“威仪严密,美好声誉远播。 没有怨恨,没有厌恶,因此可用众人。”说的就是这一道理。 由此看来,《春秋》是表达最高义理的书。 了解其中的一部分就可以推知全部,观察它的是非标准,就可以推知事情的正确原则。 看到它用词含蓄,可以推知它的幽怨。 因此,对它主张正道却不显现,对内有避讳却不隐其事。 对尊贵的是这样,对贤者也是这样。 这就是区别内外,使贤与不贤有差别,使尊卑有别。 按道义不应诋毁在上位的人,按智慧不能危及自身。 所以关系远的因道义而隐讳,关系近的因智慧而畏惧。 畏惧和正义同时兼备,社会就越来越亲近,言论就更加严谨。 这就是定公、哀公所以受到隐微批评的原因。 所以采用《春秋》的原则,天下就太平,不采用,可以使自身安定,这就是《春秋》的记事规则。 《春秋》之道,奉天而法古。 是故虽有巧手,弗修规矩,不能正方员,虽有察耳,不吹六律,不能定五音。 虽有知心,不览先王,不能平天下。 然则先王之遗道,亦天下之规矩六律已。 故圣者法天,贤者法圣,此其大数也。 得大数而治,失大数而乱,此治乱之分也。 所闻天下无二道,故圣人异治同理也。 古今通达,故先贤传其法于后世也。 《春秋》之于世事也,善复古,讥易常,欲其法先王也。 然而介以一言曰:“王者必改制。”自僻者得此以为辞,曰:古苟可循先王之道,何莫相因?世迷是闻,以疑正道而信邪言,甚可患也。 答之曰:人有闻诸侯之君射《盢首》之乐者,于是自断盢首,县而射之,曰:安在于乐也!此闻其名而不知其实者也。 今所谓新王必改制者,非改其道,非变其理,受命于天,易姓更王,非继前王而王也。 若一因前制,修故业,而无有所改,是与继前王而王者无以别。 受命之君,天之所大显也。 事父者承意,事君者仪志。 事天亦然。 今天大显己,物袭所代而率与同,则不显不明,非天志。 故必徙居处、更称号、改正朔、易服色者,无他焉,不敢不顺天志而明自显也。 若夫大纲、人伦、道理、政治、教化、习俗、文义尽如故,亦何改哉?故王者有改制之名,无易道之实。 孔子曰:“无为而治者,其舜乎!”言其主尧之道而已。 此非不易之效与?问者曰:物改而天授显矣,其必更作乐,何也? 曰:乐异乎是。 制为应天改之,乐为应人作之,彼之所受命者,必民之所同乐也。 是故大改制于初,所以明天命也。 更作乐于终,所以见天功也。 缘天下之所新乐而为之文曲,且以和政,且以兴德。 天下未監合和,王者不虚作乐。 乐者,盈于内而动发于外者也。 应其治时,制礼作乐以成之。 成者,本末质文皆以具矣。 是故作乐者必反天下之所始乐于己以为本。 舜时,民乐其救之于患害也,相继,故其昭尧之业也,故《韶》。 韶者,昭也。 禹之时,民乐其三圣故《夏》。 夏者,大也。 汤之时,民乐《盤》。 盤者,救也。 文王之时,民乐其兴师征伐也,故《武》。 武者,伐也。 四者,天下同乐之,一也,其所同乐之端不可一也。 作乐之法,必反本之所乐。 所乐不同事,乐安得不世异?是故舜作《韶》而禹作《夏》,汤作《盤》而文王作《武》。 四乐殊名,则各顺其民始乐于己也。 吾见其效矣。 《诗》云:“文王受命,有此武功。 既伐于崇,作邑于丰”。 乐之风“王赫斯怒,爰整其旅。”当也。 又曰:是时,纣为无道,诸侯大乱,民乐文王之怒而咏歌之也。 周人德已洽天下,反本以为乐,谓之《大武》,言民所始乐者武也云尔。 故凡乐者,作之于终,而名之以始,重本之义也。 由此观之,正朔、服色之改,受命应天制礼作乐之异,人心之动也。 二者离而复合,所为一也。

【注释】

修:行,使用。 介:介入,间隔,插入。 自僻:指不走正路。 射:猜测。 县:同“悬”。 物:同“勿”。 正朔:本指一年的正月初一,这里指历法。 文义:指文字训诂。 效:证明,效验。 文曲:乐曲。 三圣:指尧、舜、禹三位君王。 风:指影响力。 洽:扩大,扩展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评论是非的原则,是遵从自然,效法古人。 所以即使有灵巧的双手,如不使用规矩这类器物,也不能画成方圆。 即使有明辨细微的双耳,如不演奏旋律,也不能确定五音。 即使有聪明智慧,不学习先王的治国经验,也不能平定天下。 这样说来,先王曾用过的治国之道,也是天下的规矩和六律一样的准则。 所以圣人效法大自然,贤人效法圣人,这就是最大的规矩。 得到治国的原则就可以太平无事,失去了治国的原则就要发生动乱,这就是太平、动乱的区别。 从老师那里听到的普天之下都是一个道理,所以圣人治理国家的方法可能不同,但道理都相同。 古今相通,所以已故贤人将自己的治国之法传给后代人。 《春秋》对待社会上的事,善于以古为法,批评改变固定规则的做法,就是要效法先王。 这样说来我插入一句,就是“称王的人一定要改变制度。”那些不走正路的人得到这一结论就可以作为借口,说:古代如果可以因循先王的治国之道,为什么不可因循先王的制度?社会被这种看法迷惑,而怀疑正确的道理,相信歪理邪说,是非常值得忧虑的。 有人作答说:人们有的听说诸侯国的国君猜测《首》乐曲命名缘由的,于是自己砍断首,悬挂起来然后猜测它,说:这与音乐有什么关系呢!这是只听说它的叫法而不知其中的实质。 现在所说的新继位的君主一定要改变原来的制度,并不是要改变先王之道,也并不是要改变先王之理,从上天接受治国之命,改换国君,不是接继前任国君而出任国君。 如果完全因袭前任国君的制度,实行过去的做法,而没有丝毫改变,这就和接继前一任国君而出任国君没有区别。 接受天命的国君,是上天最高的显扬。 服侍父亲的要接续他的想法,服侍国君的要表现出国君的思想。 侍奉上天也是这样。 现在上天已经极力地显扬了自己,不要因袭所代替国君的做法差不多和这一样,那么不显扬自己,不是上天的意志。 所以一定迁徙居住之地、更改称号、改变纪年、更换礼服的颜色,这没有别的原因,是不敢不顺从上天的意志,并表明自我显扬。 至于大的社会道德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、义理、政治、教化、习俗、文字训诘等全都可以不改变,为什么要更改呢?所以统治者有改变制度的说法,没有改变道的实质。 孔子说:“不主动采取行动治理国家的,大概是舜。”是说舜主行尧制定的治国之道而已。 这不是不改易道的证明吗?有的人问:不改变先王之道,上天给你显扬,说一定得改变礼乐,这是为什么?我认为,礼乐与这些不一样。 制度是为了适应上天而改变,礼乐是为了适用于人的需要而制作,统治者从上天接受的使命,一定是老百姓愿意接受的。 因此统治者继位之初大举改变制度,是用来表明天命的。 而在继位之后才改变礼乐,是为了表现上天辅助下自己的功业。 根据天下新变更的礼乐制定乐曲,并用来调和政治生活,用来振兴道德。 天下还没普遍和谐一致时,统治者不会凭空制定礼乐。 礼乐,是内心感到充实而表现出来的东西。 适应社会已经和谐太平之时,制定礼乐来表达成就。 成功,是从本到末从内容到形式全已具备了。 所以制作礼乐的人,一定与天下开始时所制作的礼乐不同而以自己的需要为根据。 舜治理国家时,百姓以昭示尧的功业的礼乐为礼乐,所以有《韶》乐。 韶,是昭示的意思。 禹治理国家时,百姓以称赞三圣彼此继承的礼乐为礼乐,所以有《夏》乐,夏,是光大的意思。 汤治理国家时,百姓以能从忧患中救助人的礼乐为礼乐,所以有《》乐,,是救助的意思。 文王治理国家时,百姓以发动军队进行征讨作战的礼乐为礼乐,所以有《武》乐,武,是征伐的意思。 这四个统治者,和天下百姓有共同喜爱的礼乐是一致的,他们和百姓有共同喜爱的礼乐是一致的,他们和百姓有共同喜爱的礼乐的条件并不相同。 制定礼乐的原则,一定要与原来的礼乐不同。 所制定的礼乐有不同的服务对象,礼乐怎么可能不因时代相异?因此舜制定《韶》乐,而禹作《夏》乐,汤制定《》乐,而文王创作《武》乐。 四种乐名不同,却都是各自顺应百姓开始所喜欢的自己做的事情。 由此可以发现乐的功效。 《诗经》“文王接受命令,才有这一攻伐崇地的武功。 在攻伐崇地之后,说:在丰地建都。”这就是音乐的影响力。 《诗经》又说:“文王发威发怒,于是整备军旅。”当此之时,纣王不行正道,诸侯大乱,百姓愿意看到文王发怒并歌颂他。 周王朝的恩泽已扩展到天下,与原有的不同而制定礼乐,这就叫《大武》,说的是百姓开始喜欢的是关于用武的音乐等等。 所以凡是音乐,一定制作在掌权之后,而在开始时命名,这是重视本源的缘故。 由此看来,改变纪年、和礼服的颜色,顺应天命制礼作乐的不同,是人们的思想发生了变化。 改变纪年、服色与制礼作乐,虽在时间上有先后不同,却终归一个大治的目的,顺天应人的想法是相同的。

玉杯第二

《春秋》讥文公以丧取。 难者曰:“丧之法,不过三年。 三年之丧,二十五月。 今按经,文公乃四十一月方取。 取时无丧,出其法也久矣。 何以谓之丧取? 《春秋》之论事,莫重于志。 今取必纳币,纳币之月”曰:在丧分,故谓之丧取也。 且文公以秋祭,以冬纳币,皆失于太蚤。 《春秋》不讥其前,而顾讥其后,必以三年之丧,肌肤之情也。 虽从俗而不能终,犹宜未平于心。 今全无悼远之志,反思念取事,是《春秋》之所甚疾也。 故讥不出三年于首而已,讥以丧取也。 不别先后,贱其无人心也。 缘此以论礼,礼之所重者在其志。 志敬而节具,则君子予之知礼。 志和而音雅,则君子予之知乐。 志哀而居约,则君子予之知丧。 故曰:非虚加之,重志之谓也。 志为质,物为文。 文著于质,质不居文,文安施质?质文两备,然后其礼成。 文质偏行,不得有我尔之名。 俱不能备而偏行之,宁有质而无文。 虽弗予能礼,尚少善之,介葛卢来是也。 有文无质,非直不子,乃少恶之,谓州公皘来是也。 然则《春秋》之序道也,先质而后文,右志而左物。 故曰:“礼云礼云,玉帛云乎哉?”推而前之,亦宜曰:朝云朝云,辞令云乎哉?“乐云乐云,钟鼓云乎哉?”引而后之,亦宜曰:丧云丧云,衣服云乎哉?是故孔子立新王之道,明其贵志以反和,见其好诚以灭伪。 其有继周之弊,故若此也。 《春秋》之法,以人随君,以君随天。 曰:缘民臣之心,不可一日无君。 一日不可无君,而犹三年称子者,为君心之未当立也。 此非以人随君耶?孝子之心,三年不当。 三年不当而癰年即位者,与天数俱终《春秋》之始也。 此非以君随天邪?故屈民而伸君,屈君而伸天,大义也。

【注释】

三年之丧:古礼,父母死后,子女须守丧三年,三年中不举乐,不论婚嫁。 盦(xiá):大合祭。 将远近祖先神位集中在太庙合祭。 葛庐:人名,介国人。 《春秋》以为介葛庐来见鲁僖公,是知礼,所以“少善之”。 子:与君主相对,指普通人。 右:接近。 和:误字,应为“利”。 当:相等。 天数:命运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指责鲁文公在父丧期间行娶妻之礼。 对此问难的人说:“守丧的原则,是不超过三年。 三年的守丧期,实际是二十五个月。 现在按《春秋》记载,文公是在四十一个月后才娶元妃,娶妻时已无守丧之礼,超过守丧二十五月的期限已经很长了。 为什么说是在守丧期间娶妻呢?”我认为,《春秋》评论事件,最注重思想。 如今一定是根据文公纳采礼一事,文公纳采礼的月分在守丧期,所以说“在父丧期娶妻”。 文公在秋天举行祭,在冬天纳采礼,都失于过早举行。 《春秋》不指责他这些事做得太早,却指责他后延,一定是因三年守丧,有失夫妻亲情的原因。 虽然随从世俗风气,不能坚守到最终,在内心中还应是感到不安。 现在文公全没有悼念逝去父亲的想法,反而想念娶妻一事,这是《春秋》特别不满的原因。 所以虽然过了三年守丧期娶妻,仍指责他在丧期娶妻。 不分别丧期前后则轻视他没有常人之心。 根据此事来讨论礼节,礼所看重的是思想。 思想上恭敬就具备了节操,那么君子可以预先知礼。 思想上和谐,音律上雅正,那么君子可以预先了解乐律。 思想上悲哀,在居处上就简约,那么君子可以预先知晓丧礼。 所以说,不是无根据地加以责备,是强调从思想上重视礼。 思想是根本,事物是表现。 外在的形式附著在内在的本质上,本质不附在外在形式,外在形式怎么能影响本质?只有具备本质和形式两方面,然后才可以完成礼节。 形式和本质缺少其一,就失去了人和人正常的关系。 如果不能形式和本质同时具备而非得缺少其一,宁可有本质而没有形式,虽然不能预先知礼,还稍稍喜欢礼,介国的葛庐来朝就是这种情况。 有了外在形式而没有本质,就不单单是不以普通人相待,还要稍稍厌恶他,记载“州公此次来朝”就是这种情况。 这样看《春秋》讲述道义,是先说本质后讲形式,亲近思想本质而远离来,外在的事物。 所以说:“礼呀,礼呀,如同玉帛一样的东西吗?”往前推论,还应该说:朝见呀朝见呀,是为了使用应酬之辞吗?“音乐呀,音乐,是钟鼓的声音吗?”往后推论,还应该说:服丧呀,服丧,就是穿著不同的衣服吗?所以孔子建立统治者应遵守的道德,表明他是注重思想内容而反对利,他喜欢忠诚而要消灭虚伪。 统治者继承了周朝以来重视形式的弊端,所以《春秋》如此记载。 《春秋》的记事原则,记人们随从国君,让国君随从上天。 认为:根据老百姓的想法,不可以一天没有国君。 国家不可一天没有国君,还要在三年之内称公子而不称君,因为自己在心里还不可立为国君。 这不是让人们随从国君吗?孝子孝敬先父的心理,不是过了三年丧期就没有了。 过了三年丧期还有孝敬先父之心,再过一年才继承君位,是和上天的安排相同,这不是让君王随从上天吗?所以要委曲百姓而使国君的想法得以伸张,委曲国君而使上天的安排得以实现,这就是《春秋》大义。 《春秋》论十二世之事,人道浃而王道备。 法布二百四十二年之中,相为左右,以成文采。 其居参错,非袭古也。 是故论《春秋》者,合而通之,缘而求之,五其比,偶其类,览其绪,屠其赘,是以人道浃而王法立,以为不然?今夫天子逾年即位,诸侯于封内三年称子,皆不在经也,而操之与在经无以异。 非无其辨也,有所见而经安受其赘也。 故能以比贯、类以辩付赘者,大得之矣。 人受命于天,有善善恶恶之性,可养而不可改,可豫而不可去,若形体之可肥,而不可得革也。 是故虽有至贤,能为君亲含容其恶,不能为君亲令无恶。 《书》曰:“厥辟去厥祗。”事亲亦然,皆忠孝之极也。 非至贤安能如是?父不父则子不子,君不君则臣不臣耳。 文公不能服丧,不时奉祭,不以三年,又以丧取,取于大夫,以卑宗庙,乱其群祖以逆先公。 小善无一,而大恶四五,故诸侯弗予盟,命大夫弗为使,是恶恶之征,不臣之效也。 出侮于外,入夺于内,无位之君也。 孔子曰:“政逮于大夫四世矣。”盖自文公以来之谓也。 君子知在位者之不能以恶服人也,是故简六艺以赡养之。 《诗》《书》序其志,《礼》《易》《乐》纯其美,《春秋》明其知。 六学皆大,而各有所长。 《诗》道志,故长于质。 《礼》制节,故长于文。 《乐》咏德,故长于风。 《书》著功,故长于事。 《易》本天地,故长于数。 《春秋》正是非,故长于治人。 能兼得其所长,而不能遍举其详也。 故人主大节则知暗,大博则业厌。 二者异失同贬,其伤必至,不可不察也。 是故善为师者,既美其道,有慎其行,齐时蚤晚,任多少,适疾徐,造而勿趋,稽而勿苦,省其所为,而成其所湛,故力不劳而身大成,此之谓圣化,吾取之。

【注释】

浃:同“洽”。 指贯通。 屠:剖析。 :瘦。 祗:同“眕”,病患。 恶恶:形容词,极恶。 侮:轻视,慢待。 六学:即六艺。 齐:同“剂”,调整。 所湛:指承担的工作。 湛:同“耽””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讨论十二代国君的事情,人们应遵循的规则就已贯通,而国君应遵循的规则也已全面。 规则传播的二百四十年当中,影响着整个社会,成为社会的一种文化传统。 规则存在于生活当中,不是因袭古人。 所以研究《春秋》的人,就融会贯通,由其记载而寻求这种记事规则,将相关记载比列在一起,将相同的内容归为同类,分析其条理,剖析非经典原有的记载,所以人们应遵循的规则贯通,而国君应遵循的原则得以确立。 认为不是如此?现在天子须守丧之后再过一年才继承君位,诸侯在国内三年时间仍要称公子,都不在经典上记录,可是人们做起来和经书上有记载的没有什么区别。 不是不能区别开二者的不同,而是经书愿意接纳这种渗入。 所以记于经书的,能用类比的方法分类,经书上没有的,能用辨别的方法取舍,这样收获就大了。 人从上天接受使命,有喜欢善良厌恶丑恶的本性,这种本性可以修养却不可更改,可以予先发现却不可抛弃,如同身体可胖可瘦,却不能随意改变。 所以即使有大贤之人,他能替国君包容缺点,却不能替国君让他没有缺点。 《书经》说:“他的君主可以去掉他的病痛。”服侍亲人也是如此,都是最高的忠和孝。 不是最有贤德的人怎么能这样呢?父亲不像父亲,儿子就不像儿子,国君不像国君,臣就不像臣。 文公不能服丧,不按时举行祭祀,不在三年之外,却在服丧时娶妻,而且是从大夫家娶妻,使自家宗庙受到贬低,扰乱了祖先,违背了先父,小的善事没有一件,可大的恶事却有四五件,所以诸侯都不和他结盟,命令大夫都不往鲁国出使,这是大恶的证明,不行君臣之道的效验。 走出国门在外被轻慢,在国内专事强权,是个没有地位的国君。 孔子说:“政权落在大夫手中只用四代时间。”大约是说文公以后的情况。 君子了解统治者不能用恶使人信服,所以简要地用六艺教养《书经》讲解六艺的内容,人的德行。 《诗经》、《乐》使它的内《礼》、《易》、容更完美、纯洁,《春秋》使它的内容更清晰。 六艺内容很博大,各有所长。 《诗》讲解内容,所以擅长在本质方面。 《礼》讲究节制,所以擅长在形式方面。 《乐》歌颂德行,所以擅长讽谕教化。 《书》记录功业,所以擅长记事。 《易》反映天地自然,所以擅长技能。 《春秋》确认是非,所以擅长管理人。 对此能同时得到它们的长处,却不能全部掌握它们的内容。 所以统治者过分节制了解六艺的内容就会智慧不明,过分扩大了解的范围,功业也会厌弃。 二者是不同的失误却是相同的否定,它们的伤害一定很大,不可以不明察。 所以善于作老师的,一定要完善自己的道义,又要谨慎自己的行为,调整好早晚时间,做事不多不少,使快慢合适,做事不要急促,留滞不要痛苦,反省自己所做的事,成就自己所承担的工作,所以体力不曾劳苦,还自己完成了大业。 这就是明智,我们应取这种做法。 《春秋》之好微与?其贵志也。 《春秋》修本末之义,达变故之应,通生死之志,遂人道之极者也。 是故君杀贼讨,则善而书其诛。 若莫之讨,则君不书葬而贼不复见矣。 不书葬,以为无臣子也;贼不复见,以其宜灭绝也。 今赵盾弑君,四年之后,别牍复见,非《春秋》之常辞也。 古今之学者异而问之,曰:是弑君何以复见?犹曰:贼未讨,何以书葬?何以书葬者,不宜书葬也而书葬。 何以复见者,亦不宜复见也而复见。 二者同贯,不得不相若也。 盾之复见,直以赴问,而辨不亲弑,非不当诛也。 则亦不得不谓悼公之书葬,直以赴问而辨不成弑,非不当罪也。 若是则《春秋》之说乱矣,岂可法哉?故贯比而论是非,虽难悉得,其义一也。 今诛盾无传,弗诛无传,以比言之法论也。 无比而处之,诬辞也。 今视其比,皆不当死,何以诛之?春秋赴问数百,应问数千,同留经中。 援比类,以发其端。 卒无妄言而得应于传者。 今使外贼不可诛,故皆复见,而问曰:此复见何也,言莫妄于是,何以得应乎?故吾以其得应,知其问之不妄。 以其问之不妄,知盾之狱不可不察也。 夫名为弑父而实免罪者,已有之矣;亦有名为弑君,而罪不诛者。 逆而距之,不若徐而味之。 且吾语盾有本,《诗》云:“他人有心,予忖度之。”此言物莫无邻,察视其外,可以见其内也。 今按盾事而观其心,愿而不刑,合而信之,非篡弑之邻也。 按盾辞号乎天,苟内不诚,安能如是?是故训其终始无弑之志。 挂恶谋者,过在不遂去,罪在不讨贼而已。 臣之宜为君讨贼也,犹子之宜为父尝药也。 子不尝药,故加之弑父;臣不讨贼,故加之弑君。 其义一也。 所以示天下废臣子之节,其恶之大若此也。 故盾之不讨贼,为弑君也,与止之不尝药为弑父无以异。 盾不宜诛,以此参之。 问者曰:夫谓之弑而有不诛,其论难知,非蒙之所能见也。 故赦止之罪,以传明之。 盾不诛,无传,何也? 曰:世乱义废,背上不臣,篡弑覆君者多,而有明大恶之诛,谁言其诛?故晋赵盾、楚公子比皆不诛之文,而弗为传,弗欲明之心也。 问者曰:人弑其君,重卿在而弗能讨者,非一国也。 灵公弑,赵盾不在。 不在之与在,恶有厚薄。 《春秋》责在而不讨贼者,弗系臣子尔也。 责不在而不讨贼者,乃加弑焉,何其责厚恶之薄薄恶之厚也? 曰:《春秋》之道,视人所惑,为立说以大明之。 今赵盾贤而不遂于理,皆见其善,莫见其罪,故因其所贤而加之大恶,系之重责,使人湛思而自省悟以反道。 曰:吁!君臣之大义,父子之道,乃至乎此,此所由恶薄而责之厚也。 他国不讨贼者,诸斗筲之民,何足数哉?弗系人数而已。 此所由恶厚而责薄也。 《传》曰:轻为重,重为轻,非是之谓乎?故公子比嫌可以立,赵盾嫌无臣责,许止嫌无子罪。 《春秋》为人不知恶而恬行不备也,是故重累责之,以矫枉世而直之。 矫者不过其正,弗能直。 知此而义毕矣。

【注释】

微:微言。 即隐微之言。 修:进行,研究。 遂:通,贯通。 无:应为“有”。 诬:伪,不真实。 训:考察、核对。 挂:受牵连。 止:指许公子止,其父许悼公患疟疾,因饮药而死,公子止为未替父尝药后悔不已。 楚公子比:灵王之子。 他曾弑楚君而自立,后被其兄弟弃疾所杀。 遂:顺。 湛:同“沈”。 斗筲:斗、筲都是量器,容量不多,喻人才短德浅。 不备:不戒备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喜好微言大义吗?它很重视记载的内容。 《春秋》是研究本末的意义,通达变化的反应,了解生死的意义,贯通为人之道的最好的一部书。 所以国君被杀,叛贼被讨伐,就妥善记载对他的诛责。 如果没有人讨伐他,被杀国君就不记载他下葬,叛贼也不再有记载。 不记载下葬,因为没有臣下了;叛贼不再在《春秋》中出现,因为他应该死去。 现在,晋国赵盾杀死国君,四年之后,在另外的记载中重新出现,这不是《春秋》的通常记事方法。 古今治学之人对这种情况感觉诧异并发问说:这里的弑君之人为什么在《春秋》中又重新出现?还要说:叛贼还未被征伐,为什么要记载下葬?为什么记载被杀国君下葬一事,是因不该记载下葬而记载了下葬一事。 为什么又出现杀国君之人的名字?也是因不该重新记载而又重新出现了。 这二者实质相同,所以不能不相似。 赵盾在《春秋》中重新出现,仅仅是因为见于发问之词中,而分辨赵盾是不是亲手杀了国君,不是不应该受到谴责。 也不能不认为悼公被杀而记载下葬,仅仅因为见于发问之词中,而分辨是否真的被杀,不是不应该处罚。 如果是这样,《春秋》的理论就混乱了,怎么还能以它为准则呢?所以贯通起来排列在一起研究是与非,即使难以全面得出正确结论,也是同一种道义。 现在谴责赵盾在传记中有记载,不去谴责他在传记中没有记载,是用比并排列的方法讨论正确的原则。 不用比并排列的方式处理这类事,就是语言不真实。 现在排列在一起观察都不应当为《春秋》之法处死,为什么还要谴责呢? 《春秋》发问之事有几百次,回答发问有几千次,都保留在经文当中。 反复援引类比,为的是从中找出原因。 最终不用随意发表看法而得以在传记中有适当的回应。 现在记叛贼不受谴责,所以全都在《春秋》中重新出现其名,却发问说这种在《春秋》中又重现其名是为什么,言论没有比这更没有道理的了,为什么能够有适当的回应?原来我所以能有回应,知道这种发问不虚妄。 因为这种发问不是虚妄随意的,知道赵盾的诉讼不能不认真分辨。 那些实际上是杀死父亲而实际上又免除罪名的人,已经存在了,也有那些实际上杀死国君而又不被谴责罪行的人。 反过来拒绝他,不如慢慢地体会不被谴责的原因。 况且我讨论赵盾的事是有根据的,《诗“别人有什么想法,我能够推测到。 经》说:”这是说事物没有一样没有相近似之点的,考察它的外观,可以发现它内部情况。 现在根据赵盾的处事可以知道他的内心想法,是谨慎行事而不暗中行害,综合起来看,他是诚实的,不是篡夺君位而乱杀的那一类。 按照赵盾呼天号地的感叹言论,如果内心不忠诚,怎么能这样呢?所以考核事情的始终本末,赵盾并没有杀害国君的想法。 受到阴谋弑君的牵连,错误在于没有马上离开本国,罪名在于没有声讨弑君者而已。 臣下应该为国君讨伐贼寇,如同儿子应该替父亲予先尝药。 儿子不尝药,所以加给他杀父的罪名;臣不讨伐贼寇,所以加给他杀君的罪名。 这道理是相同的。 用以宣示天下废弃人臣、儿子礼节的,它的罪恶之大就是这样。 所以赵盾不讨伐贼寇,是弑君,与太子止不为父尝药是弑父没有区别。 赵盾不该受到谴责,可用此来参证。 发问的人又问道:说他弑君又不谴责?这种论调是很难理解的,不是无知者能够发现的。 所以赦免公子止的罪过并在传记中记载下来。 赵盾不受谴责,在传记中却不见记载,是什么原因?我认为,社会秩序混乱义礼被废弃,背叛国君不行臣道,篡夺王位杀死国君颠覆国家的人众多,如表明有大恶却不该受到责备,谁还能认为篡夺王位杀死国君的人应当受到谴责?所以晋国的赵盾、楚国的公子止,全无受谴责的记载,又不给他们作传记,是不想说明他的想法。 发问的人说:人臣杀死自己的国君,地位高的大夫在位却不能讨伐,这种情况不是只发生在一个国家。 晋灵公被杀,赵盾不在现场。 不在现场和在现场,哪里有轻重的区别? 《春秋》责备在现场又不讨伐贼杀的人,并不与贼杀者的后代发生联系。 责备不在现场又不讨伐贼杀者,竟加以“弑君”的罪名,这不是使严重的罪恶减轻,使微薄的罪恶增多吗?我认为,《春秋》记事的原则,见到人们迷惑不清的,就为人们确立是非标准使人们清楚何是何非。 如今赵盾贤德却与《春秋》的规则不符合,见到的全是他的善行,见不到他的罪过,所以就借着他的贤德而增加他的罪恶,将重大的责备加在他身上,使人对违反道义深入思考并自我反思省悟。 我认为:唉!君臣之间的行为标准,父子之间的处事规则,还像这样明确严格,这就是罪过轻微却责备严重的原因。 别的国家不讨伐贼寇的,那些天才无德的百姓,怎么能计算清呢?只是不联系人数罢了。 这就是罪行严重却责备轻微的缘由。 《公羊传》说:轻微变为严重,严重变为轻微,讲的不是这一道理吗?所以对公子比怀疑可以立为君,对赵盾怀疑没有臣子之责,对许止怀疑没有子嗣的罪责。 《春秋》因为人们不知罪恶而安心行事却不警戒自己,所以加重谴责他们,以便纠正扭曲是非的社会并使它正直。 纠正扭曲的如不超过正常限度就不能使它直。 知道这个道理,意思就全面了。

卷二

竹林第三

《春秋》之常辞也,不予夷狄而予中国为礼,至盧之战,偏然反之,何也? 曰:《春秋》无通辞,从变而移。 今晋变而为夷狄,楚变而为君子,故移其辞以从其事。 夫庄王之舍郑,有可贵之美,晋人不知其善,而欲击之。 所救已解,如挑与之战,此无善善之心,而轻救民之意也,是以贱之。 而不使得与贤者为礼。 秦穆悔蹇叔而大败,郑文轻众而丧师。 《春秋》之敬贤重民如是。 是故战攻侵伐,虽数百起,必一二书,伤其害所重也。 问者曰:其书战伐甚谨,其恶战伐无辞,何也? 曰:会同之事,大者主小,战伐之事,后者主先。 苟不恶,何为使起之者居下?是其恶战伐之辞已。 且《春秋》之法,凶年不修旧,意在无苦民尔。 苦民尚恶之,况伤民乎?伤民尚痛之,况杀民乎?故曰:凶年修旧则讥,造邑则讳。 是害民之小者,恶之小也;害民之大者,恶之大也。 今战伐之于民,其为害几何?考意而观指,则《春秋》之所恶者,不任德而任力,驱民而残贼之。 其所好者,设而勿用,仁义以服之也。 《诗》云:“弛其文德,洽此四国。”此《春秋》之所善也。 夫德不足以亲近,而文不足以来远,而断断以战伐为之者,此固《春秋》之所甚疾已,皆非义也。 难者曰:《春秋》之书战伐也,有恶有善也。 恶诈击而善偏战,耻伐丧而荣复仇。 奈何以《春秋》为无义战而尽恶之也? 曰:凡《春秋》之记灾异也,虽亩有数茎,犹谓之无麦苗也。 今天下之大,三百年之久,战攻侵伐不可胜数,而复仇者有二焉。 是何以异于无麦苗之有数茎哉?不足以难之,故谓之无义战也。 以无义战为不可,则无麦苗亦不可也。 以无麦苗为可,则无义战亦可矣。 若《春秋》之于偏战也,善其偏,不善其战,有以其然也。 效《春秋》爱人,而战者杀人,君子奚说善杀其所爱哉?故《春秋》之于偏战也,犹其于诸夏也。 引之鲁,则谓之外,引之夷狄,则谓之内。 比之诈战,则谓之义;比之不战,则谓之不义。 故盟不如不盟,然而有所谓善盟;战不如不战,然而有所谓善战。 不义之中有义,义之中有不义。 辞不能及,皆在于指,非精心达思者,其孰能知之? 《诗》云:“棠棣之华,偏其反而。 岂不尔思?室是远而。 “未之思也,夫”孔子曰:何远之有!”由是观之,见其指者,不任其辞。 不任其辞,然后可与适矣。 道司马子反为其君使。 废君命,与敌情,从其所请,与宋平。 是内专政而外擅名也。 专政则轻君,擅名则不臣,而《春秋》大之,奚由哉? 曰:为其有惨怛之恩,不忍饿一国之民,使之相食。 推恩者远之而大,为仁者自然而美。 今子反出己之心,矜宋之民,无计其间,故大之也。 难者曰:《春秋》之法,卿不忧诸侯,政不在大夫。 子反为楚臣,而恤宋民,是忧诸侯也;不复其君而与敌平,是政在大夫也。 溴梁之盟,信在大夫,而诸侯刺之,为其夺君尊也。 平在大夫,亦夺君尊,而《春秋》大之,此所间也。 且《春秋》之义,臣有恶,擅名美。 故忠臣不显谏,欲其由君出也。 《书》曰:“尔有嘉谋嘉猷,入告尔君于内,尔乃顺之于外,曰:此谋此猷,惟我君之德。”此为人臣之法也。 古之良大夫,其事君皆若是。 今子反去君近而不复,庄王可见而不告,皆以其解二国之难为不得已也。 奈其夺君名美何?此所惑也。 曰:《春秋》之道,固有常有变,变用于变,常用于常,各止其科,非相妨也。 今诸子所称,皆天下之常,雷同之义也。 子反之行,一曲之变。 独修之意也。 夫目惊而体失其容,心惊而事有所忘,人之情也。 通于惊之情者,取其一美,不尽其失。 《诗》“采葑采菲,无以下体。 云:”此之谓也。 今子反往视宋,闻人相食,大惊而哀之,不意之至于此也,是以心骇目动而达常礼。 礼者,庶于仁、文,质而成体者也。 今使人相食,大失其仁,安著其礼?方救其质,奚恤其文?故曰“当仁不让”,此之谓也。 《春秋》之辞,有所谓贱者,有贱乎贱者。 夫有贱乎贱者,则亦有贵乎贵者矣。 今让者《春秋》之所贵。 虽然见人相食,惊人相盨,救之忘其让,君子之道有贵于让者也。 故说《春秋》者,无以平定之常义,疑变故之大则,义几可谕矣。

【注释】

:地名,春秋郑国内,在今河南荥阳北。 公元前597年晋、楚两国在发生战争,结果晋国失败。 偏:出乎意料。 舍:指解围。 蹇叔:人名,秦国大夫。 一二书:形容按顺序先后一字不漏,记载详细、清晰。 会同:会面议和。 主:为主。 弛:施行。 偏:指战阵。 效:验证,证明。 适:合适,一致。 司马子反:人名,楚国大夫。 平:议和,讲和。 矜:怜惜,体恤。 臣有恶,擅名美:此句不通,应为“恶臣擅君名美。”猷:谋略。 庶:同“摭”,拾,拣。 疑:同“凝”,停止。 大则:大的原则,这里指大义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一般用语,不给夷狄一类人而给中原一带的人以礼义,到了晋楚两国在地交战之后,出人意料地反过来,这是什么原因?我认为:《春秋》没有一贯通用的用词方法,是随着变化改动用语。 现在晋国变化而成为夷狄一样,楚国变化成为君子国,所以改变用词来适应所记之事。 楚庄王围郑后放弃攻打郑国,有可尊敬的美德,晋国不了解楚国的善意,而要攻击楚人。 所要救援的郑国已经解除围困,如果继续向楚国挑战,这就没有了把善意当作好意的思想,却轻视救济百姓的心意,所以《春秋》轻视晋国。 并不让它能够和贤能的国君有礼仪交往。 秦穆公慢待蹇叔的建议,而遭遇大败。 郑文公轻视自己的部将,而丧失了军队。 《春秋》尊重贤能看重百姓就是这样。 因此作战进攻,侵略征伐,虽然有几百起,一定记载清晰,是因为战争的伤害很严重。 发问的人说:《春秋》记载战争征伐十分谨慎,它厌恶战争征伐没有词语表示,这是为什么?我认为,矛盾双方会面谈和的事,大国要以小国为主;交战征伐的事,攻伐者要先以被攻伐者为主。 如果不厌恶征战之事,为什么让发动战争的人居于下位?这就是《春秋》厌恶战争征伐的用语。 《春秋》的用语原则是:灾荒之年不装修旧的建筑,用意在于不使百姓更加困苦。 使百姓更困苦尚且厌恶,何况伤害百姓呢?伤害百姓尚且痛恨,何况屠杀百姓呢?所以说:灾荒之年修饰旧的建筑就要受到指责。 建筑大的城邑,就是忌讳之事。 这些伤害百姓中的小事,是罪恶中的小事;这些伤害百姓中的大事,就是罪恶中的大事。 现在征战讨伐对于百姓,它造成的祸害有多大?考察其本意和指向,《春秋》所厌恶的是,不用德行只凭借武力,驱赶百姓并残害他们。 统治者喜好的兵刑之类,虽设置却不使用,要用仁义使百姓服从。 《诗经》说:“施行礼乐之类的文德,使周围各国团结和睦。”这是《春秋》推崇的善良。 德行不足以使身边的人感到亲切,礼乐、文德不足以使远方的人前来投奔,却公鸡好斗似的用战争来对待,这当然是《春秋》最疾恨的,完全不是正义。 问难的人发问:《春秋》记载战争征伐,有善有恶。 以欺诈的方法作战为恶,以阵地战为善,以攻伐治丧方为耻辱,而以复仇当作光荣。 为什么认为《春秋》记载的没有正义战争而全部认为是丑恶的战争呢?我认为:凡是《春秋》记载战争灾害,即使垄苗上有几棵庄稼,还记载没有麦苗。 如今天下广阔,已有三百年之久,战争侵伐不能计算清楚,而复仇战争只有两次。 这和没有麦苗的记载和只有几棵苗有什么不同?这种情况不足以向《春秋》问难,所以可以说《春秋》没有正义战争。 认为《春秋》没有正义战争是不可以的,那么土地上没有麦苗的记载也不可以;认为土地上没有麦苗的记载可以,那么没有正义战争的记载也可以。 如同《春秋》对阵地战一样,认为战阵善,不是认为战争善,有用以验证这种看法的方法。 《春秋》爱惜百姓,而战争要屠杀百姓,君子怎么能说杀戮自己所爱惜的人是善呢?所以《春秋》对待阵地战的态度,如同他对中原各国的态度一样。 引用鲁国,说明与鲁不同的外狄;引用外狄,说明与之不同的诸夏各国。 用欺诈战争作比喻,是说明正义战争;用不作战来比喻,是为了说明战争的不正义。 所以盟誓不如不盟誓,然而有所说的好的盟誓;作战不如不作战,然而有所说的好的战争。 不义当中有正义,正义当中有不正义,用语不能把所有的情况全都说到,全包涵在所指的“义”当中,不是深入思考的人,怎么能了解这个道理“棠棣花的花瓣,相反然后再相合。 难道不思念你呢? 《诗经》说:吗?是你离家太远。 “还未加思索,有什么遥远可谈!”由”孔子说:此看来,见于旨意中的,不用词语区分,不用词语区分,然后就可以和道义一致了。 司马子反替国君出使,背弃了国君的使命,用真实的情况与敌国沟通,同意了宋国的请求,和宋国议和。 这是在国内独自主政,在国外独自占有好的名声。 独自主政就要轻视国君,独自占有好名声就不能行臣之道,可是《春秋》却传播他的名声,为什么呢?我认为:是因为司马子反有恻隐之心,不忍心使全城的百姓受到饥饿之苦,让他们互相将对方当作食物。 推广恩惠,就要将它推广扩大,实行仁爱,自然美好。 如今司马子反表现出自己的恻隐之心,体恤宋国的百姓,不计较自己独自有决定权的问题,所以《春秋》就使他的名声传播开来。 问难的人说:《春秋》的记事规则是:卿不替别的诸侯忧虑,政权不在大夫手中。 子反身为楚国大夫却体恤宋国百姓,这是替别的诸侯忧虑,不向自己的国君回复就和敌国讲和,这是政权掌握在大夫手中的表现。 溴梁的盟会,决定权确实在大夫手中,所以诸侯批评这种现象,因为大夫夺取了国君的尊严。 议和一事由大夫完成,也是夺取了国君的尊严,可是《春秋》却传播他们的名声,这是对《春秋》记载上的疑惑。 况且《春秋》大义,是讨厌臣子占有国君的好名声。 所以忠信之臣不宣扬自己进谏的内容,希望好的意见主张由国君自己提出来。 《尚书》说:“你有好的谋略、建议,进入到朝廷之内报告给你的国君,你可在朝廷之外听从君命,说:这个好计策,只有我的国君才能有这种德行。”这是做人臣的规则。 古代的好大夫,他们服事国君全都如此。 现在子反出使的地方离国君很近却不向国君回复,楚庄王可以看见却不向他报告,全因他要解除楚宋两国的危难而不得不这样做。 对说他夺取国君美名又怎样?这也是对《春秋》记载的迷惑。 我认为:《春秋》评价事件的原则,虽然有固定不变的,也有变化的。 变化的对变化的事适用,不变的对不变的事适用,各自限于本来的事件,彼此互相并不妨碍。 如今诸位所说的情况,全是天下固定不变的情况,道理也完全相同。 子反的做法,是一种应变。 是独自在实行正义。 视觉受到惊动身体就会失去常态,思想受到惊动事情就要有的被遗忘,这是人的常情。 和外界惊动相联系的情感,要用它好的积极方面,不要用尽和它失于常态的消极方面。 《诗经》说:“采完葑菜采菲菜,却没有采下菜根。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 如今子反前去观察宋国的情况,听说宋人有人相食的情况,感到非常吃惊并很可怜他们,没有意料到宋国竟然到这种程度,因此使自己的视觉受到惊动而违反了常礼。 礼与仁义和表现形式相合,实质又都以仁义为本体。 如今让人相食的情况发生,就失去了仁爱,还怎样体现礼义?刚刚解救了礼的本体仁爱,何必要体恤礼的形式呢?所以说“当行仁爱时,即使对老师也不谦让。”说的就是这一个道理。 《春秋》用语,有所谓低贱用词,有比低贱更低贱的用词。 有比低贱更低贱的用词,就有比尊贵还尊贵的用词。 现在被责备的人是《春秋》所尊贵的。 虽然见到人相食的情况,被用人的骸骨烧火震惊,拯救他们忘记了被责让的事,君子的做事原则有比被责让更重要的。 所以研究《春秋》的认为,没有固定不变的义,停止改变义的大原则,义差不多就可以明白了。 《春秋》记天下之得失,而见所以然之故。 甚幽而明,无传而著,不可不察也。 夫泰山之为大,弗察弗见,而况微渺者乎?故按《春秋》而适往事,穷其端而视其故,得志之君子,有喜之人,不可不慎也。 齐顷公亲齐桓公之孙,国固广大而地势便利矣,又得霸主之余尊,而志加于诸侯。 以此之故,难使会同而易使骄奢。 即位九年,未尝肯一与会同之事,有怒鲁卫之志,而不从诸侯于清丘、断道,春往伐鲁,入其北郊,顾返伐卫,败之新筑。 当是时也,方乘胜而志广,大国往聘,慢而弗敬其使者。 晋鲁俱怒,内悉其众,外得党与曹、卫,四国相辅,大困之盩,获齐顷公,盪逄丑父,深本顷公之所以大辱身,几亡国,为天下笑,其端乃从慑鲁胜卫起。 伐鲁,鲁不敢出,击卫,大败之,因得气而无敌国以兴患也。 故曰:得志有喜,不可不戒。 此其效也。 自是之后,顷公恐惧,不听声乐,不饮酒食肉,内爱百姓,问疾吊丧,外敬诸侯。 从会与盟,卒终其身,国家安宁,是福之本生于忧,而祸起于喜也。 呜呼!物之所由然,其于人切近,可不省邪?

【注释】

传:注解。 著:显著,显明。 端:原委。 齐顷公:齐桓公儿子惠公所生之子。 清丘:古地名,春秋卫地,在今河南濮阳县东南。 断道:古地名,在今河南济源县西。 新筑:古地名,在春秋时齐国、卫国交界处。 聘:古代诸侯之间或诸侯向天子的问候。 眗:古地名,春秋齐国境内。 在今山东济南市。 逄丑父:齐顷公的保镖。 本:朔求本原,探求本原。 效:验证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记载天下得失,并可发现所以有得有失的原因。 特别幽暗隐晦却很明显,不加解释说明却很清楚明白,对此不可不明察。 泰山的高大,不看还不知道,更何况细微的东西呢?所以根据《春秋》可以推知往事,考察事情的原委,观察其最终的结果,有抱负的君子,有喜事的人,不可以不审慎对待。 齐顷公亲为齐桓公的孙子,齐国国土本来就广大,地势有很多有利条件,又取得霸主的尊严,有心对诸侯采取侵夺行动。 因为这个缘故,很难使诸侯各国同他汇集在一起商议合作,却很容易让他骄傲奢侈。 继承君位九年,从未有过一次集会商议合作的事。 有恼怒鲁国、卫国的想法,却不和诸侯们在清丘、断道等地会面。 春天出发攻打鲁国,进入鲁国的北郊,却又回过头来攻打卫国,在新筑打败了卫国军队。 在当时,齐军乘战胜的大势扩大自己的意志,各大国都派使臣前往问候,齐国轻慢、不尊敬各国使臣。 晋国、鲁国全部愤怒,在国内动员兵众,在国外得到曹国、卫国的支持。 晋、鲁、曹、卫四国互相支持,在地给齐国造成困境,俘虏齐顷公,杀死顷公的保镖逄丑父。 深入探讨齐顷公所以受到最大羞辱,差一点亡掉自己的国家,被天下人耻笑的原因,其开端就是从威吓鲁国、战胜卫国开始。 攻打鲁国,鲁国不敢出城迎战,攻打卫国,大败卫国,于是志得气勇,心中再无敌手,所以出现忧患和灾难。 所以说,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有可喜的一面,但不可不警戒自己。 这就是证明。 从此以后,齐顷公心存恐惧,不敢再听音乐,不敢饮酒吃肉,在国内对百姓仁爱,慰问有病和有丧事的人,在国外尊敬诸侯。 经常参加诸侯间的会面与盟誓,一直到生命的最后,国家安定太平。 这就说明幸福原来从忧患中产生,灾难是在欢喜中出现的。 唉!事物的产生,和人的行为非常切近,难道可以不省察吗?逄丑父杀其身以生其君,何以不得谓知权?丑父欺晋,祭仲许宋,俱枉正以存其君。 然而丑父之所为,难于祭仲,祭仲见贤而丑父犹见非,何也? 曰:是非难别者在此。 此其嫌疑相似而不同理者,不可不察。 夫去位而避兄弟者,君子之所甚贵;获虏逃遁者,君子之所甚贱。 祭仲措其君于人所甚贵以生其君,故《春秋》以为知权而贤之。 丑父措其君于人所甚贱以生其君,《春秋》以为不知权而简之。 其俱枉正以存君,相似也;其使君荣之与使君辱,不同理。 故凡人之有为也,前枉而后义者,谓之中权。 虽不能成,《春秋》善之,鲁隐公、郑祭仲是也。 前正而后有枉者,谓之邪道。 虽能成之,《春秋》不爱,齐顷公、逄丑父是也。 夫冒大辱以生,其情无乐,故贤人不为也,而众人疑焉。 《春秋》以为人之不知义而疑也,故示之以义,曰国灭君死之,正也。 正也者,正于天之为人性命也。 天之为人性命,使行仁义而羞可耻,非若鸟兽然,苟为生,苟为利而已。 是故《春秋》推天施而顺人理,以至尊为不可以加于至辱大羞,故获者绝之。 以至辱为亦不可以加于至尊大位,故虽失位弗君也。 已反国复在位矣,而《春秋》犹有不君之辞,况其溷然方获而虏邪。 其于义也,非君定矣。 若非君,则丑父何权矣?故欺三军为大罪于晋,其免顷公为辱宗庙于齐,是以虽难而《春秋》不爱。 丑父大义,宜言于顷公“君慢侮而怒诸侯,是失礼大矣。 今被大辱而弗能死,是无耻也而复曰:重罪。 请俱死,无辱宗庙,无羞社稷。”如此,虽陷其身,尚有廉名。 当此之时,死贤于生。 故君子生以辱,不如死以荣,正是之谓也。 由法论之,则丑父欺而不中权,忠而不中义,以为不然?复察《春秋》。 《春秋》之序辞也,置王于春正之间,非曰上奉天施而下正人,然后可以为王也云尔。 今善善恶恶,好荣憎辱,非人能自生,此天施之在人者也。 君子以天施之在人者听之,则丑父弗忠也。 天施之在人者,使人有廉耻,有廉耻者,不生于大辱,大辱莫甚于去南面之位而束获为虏也。 曾子曰:“辱若可避,避之而已。 及其不可避,君子视死如归。”谓如顷公者也。 《春秋》曰:“郑伐许。”奚恶于郑而夷狄之也? 曰:卫侯盫卒,郑师侵之,是伐丧也。 郑与诸侯盟于蜀,以盟而归,诸侯于是伐许,是叛盟也。 伐丧无义,叛盟无信,无信无义,故大恶之。 问者曰:是君死,其子未逾年,有称伯不子,法辞其罪何? 曰:先王之制,有大丧者,三年不呼其门,顺其志之不在事也。 《书》云:“高宗谅暗,三年不言。”居丧之义也。 今纵不能如是,奈何其父卒未逾年即以丧举兵也? 《春秋》以薄恩,且施失其子心,故不复得称子,谓之郑伯,以辱之也。 且其先君襄公伐丧叛盟,得罪诸侯,诸侯怒之未解,恶之未已。 继其业者,宜务善以覆之。 今又重之,无故居丧以伐人。 父伐人丧,子以丧伐人,父加不义于人,子施失恩于亲,以犯中国,是父负故恶于前,己起大恶于后。 诸侯果怒而憎之,率而俱至,谋共击之。 郑乃恐惧,去楚而成虫牢之盟是也。 楚与中国侠而击之,郑罢疲危亡,终身愁辜。 吾本其端,无义而败,由轻心然。 孔子曰:“道千乘之国,敬事而信。”知其为得失之大也,故敬而慎之。 今郑伯既无子恩,又不孰计,一举兵不当,被患不穷,自取之也。 是以生不得称子,去其义也;死不得书葬,见其穷也。 曰:有国者视此。 行身不放义,兴事不审时,其何如此尔。

【注释】

祭仲:郑国大夫。 他曾用欺骗的方法,使齐侯免于被晋国俘虏。 非:责备,批评。 春正:即上天和人。 “春”是上天所制定,“正”是君主所为,君主“正”的是人。 所以君主是处在“天”和“人”之间。 以:同“已”。 有:同“又”。 施:同“弛”。 废弃。 虫牢:古地名,春秋郑地,今河南封丘县北。 侠:同“夹”。 子:子嗣。 行身:做人,为人。 何:误字,应为“祸”。

【译文】

逄丑父死掉自己却使国君生还,怎么可以说他不知权变呢?逄丑父欺骗了晋国,郑国祭仲答应宋国的要求,都是用虚伪代替正直,却使自己的国君得以存活。 然而逄丑父的所做所为,比祭仲更难,可是祭仲被称为贤,而逄丑父还要被批评,这是为什么?我认为:是非难以区分就表现在这一点上。 这些看起来很相似的事,却有不同的道理,不能不仔细分析。 抛开君位避开兄弟纷争之事,是君子特别看重的;被俘之后逃脱的事,是君子特别看不起的。 祭仲用人们尊重的办法安排自己的国君,使国君得以生还,所以《春秋》认为他了解义的权变所以认为他贤。 逄丑父用人们轻视的办法按排自己的国君而使国君生还,所以《春秋》认为他不知权变而忽视了义的重要。 他们二人全是用虚伪代替正直而使国君存活,在这一点上相似;但让自己的国君光荣还是让自己的国君受屈辱,却有不同之理。 所以凡是人们有所作为时,先用虚伪的方法,之后再用正义的方法,称作符合义的权变。 即使不能成功,《春秋》却认为他善,鲁隐公、郑祭仲就是这类人。 先用正义的方法,之后再用虚伪的方式,被称为邪道,虽然能够成功,《春秋》却不喜欢,齐顷公、逄丑父就是这类人。 冒犯最大的羞辱而活下来,他的感情上没有快乐,所以贤人不去做,而普通人也要迟疑,《春秋》以为人们不知大义而迟疑,所以用大义宣教他们,认为国家灭亡、国君为国而死是正义的。 所谓正义,就是上天决定人的性命具有正义。 上天决定人的性命,让人类实行仁义而把可耻当作羞辱,不象鸟兽一样,对付着活命,对付着追求利益罢了。 因此《春秋》推求上天实施仁义的原则,随从人类的常理,认为最高的尊贵不可以加在大羞大辱之上,所以俘获之后要使之绝命。 认为大羞大辱不可以加在至尊之上,所以国君虽然失去君位就不以君相称。 已经返回国内恢复王位了,《春秋》仍有不称君这类用词,何况对混混噩噩刚被俘获的俘虏了。 这样人用义来衡量,不是国君是肯定的。 如果这类人不是国君,那么逄丑父之死还有什么权变可谈。 所以逄丑父欺诈三军是对晋国有大罪,他使顷公在齐国避免了污辱自己的宗庙,所以做法虽困难,《春秋》却不喜欢。 逄丑父如知大义,应该对顷公说:“你轻慢侮辱诸侯并使他们愤怒,,这是失大礼。 如今受到大的羞辱还不去死,这是不知道羞辱而重新犯罪。 我请求咱们一起去死,不要污辱宗庙,不要污辱社稷。”像这样,虽然身陷敌手,尚可保有廉洁的名声。 在这个时候,死比生更好。 所以君子活着受羞辱,不如死了有荣耀,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 根据《春秋》的记事原则分析,逄丑父欺诈对方又不合权变,忠心却不符合义,认为不是这样吗?请重复考察《春秋》。 《春秋》用词,把君主安排在“春”和“正”之间,不是说君王对上尊奉天命行事,对下是管理百姓,然后可以出任国君吗?现在看能以善为善,以恶为恶,喜好荣誉憎恶羞辱,不是人类生来俱有的思想,这是上天教给人类的。 君子以上天交给人类的思想统治人类,逄丑父就是不忠。 上天交给人类的思想,使人有了廉耻之心。 有廉耻之心的人,在受到大的羞辱后就不再活着。 最大的羞辱没有比抛弃国君之位而被敌人俘获后成为俘虏更大的了。 到了不能躲避的时候,君子把死亡看作如同回家一样容易。”说的就像齐顷公这类人。 《春秋》记载:“郑国攻伐许国。”为什么厌恶郑国而把它视为夷狄呢?我认为:卫国的国君死后,郑国的军队侵略卫国,这是趁人家办丧事攻伐人家。 郑国和各诸侯在蜀地盟誓,在盟誓之后就回国了,诸侯也都回去了,于是郑国攻打许国,这是背叛了盟誓。 攻打有丧事的国家,违背大义,背叛盟约不诚信,没有大义和不诚信,本来就应特别厌恶。 问难的人说:这个国君死亡后,他的儿子继承王位没超过一年,又称伯,不称子,按记事规则,这种用语是什么罪过?我认为:先王的制度,有父丧的人,三年不上门叫人,这为了随顺他的想法而不注重是否办事。 《尚书》说:“高宗居丧庐,三年不说话。”这是居丧的规则。 如今即使不能做到这一点,为什么别人的父亲死去不足一年就趁人家守丧时发动军队攻击? 《春秋》因为他缺少恩德,并且废置父子之道,所以不再称他“子”,而称他郑伯,为了羞辱他。 况且他的先父郑襄公攻打有丧事的国家,背叛盟约,得罪了诸侯,诸侯对郑国愤怒还未消除,厌恶他还没结束。 继承他的君位的,应该从善来改变对他的看法,如今又加重罪过,毫无缘由地在许国居丧时攻打它。 父亲在别人居丧时攻伐,儿子又在别人居丧时攻伐别人,父亲将不义加施于别人,儿子又对亲戚施行不义,而进犯中原,这是父亲占有旧恶在先,自己又做大恶在后。 诸侯全都愤怒并憎恨他们,所以全都来盟会,商议共同攻伐他。 郑国才感到恐惧,背离楚国,结成虫牢之盟就是这种表现。 楚国和中原各诸侯国南北夹击它,郑国陷入疲惫危险的境地,一生都又犯愁又苦恼。 我探求其原因,就是因为不行仁义而失败,由于轻心造成这样的。 孔子说:“领导大国,办事要谨慎严肃并诚信。”因为了解信义的重大,所以认真而谨慎。 如今郑伯既没有接继的恩德,又不深思熟虑,一旦发兵征伐不合适,遭受的祸患无穷,这是咎由自取。 所以活着的时候不能称他“子”,是认为他无义,死了以后又不记载下葬,是为了表现他的罪过。 我认为:统治国家的人要看到这些。 做人不按义来做,做事不考虑时机,祸患就如同这一样。

卷三

玉英第四

谓一元者,大始也。 知元年志者,大人之所重,小人之所轻。 是故治国之端在正名。 名之正,兴五世,五传之外,美恶乃形,可谓得其真矣,非子路之所能见。 惟圣人能属万物于一,而系之元也。 终不及本所从来而承之,不能遂其功。 《春秋》变一谓之元。 元,犹原也。 其义以随天地终始也。 故人唯有终始也,而生不必应四时之变。 故元者为万物之本。 而人之元在焉。 安在乎?乃在乎天地之前。 故人虽生天气及奉天气者,不得与天元本、天元命而共违其所为也。 故春正月者,承天地之所为也。 继天之所为而终之也。 其道相与共功持业。 安容言乃天地之元?天地之元奚为于此恶施于人?大其贯承意之理矣。 是故《春秋》之道,以元之深正天之端,以天之端,正王之政,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,以诸侯之即位正竟内之治。 五者俱正,而化大行。 非其位而即之,虽受之先君,《春秋》危之,宋缪公是也。 非其位,不受之先君,而自即之,《春秋》危之,吴王僚是也。 虽然,苟能行善得众。 《春秋》弗危,卫侯晋以立书葬是也。 俱不宜立,而宋缪受之先君而危。 卫宣弗受先君而不危,以此见得众心之为大安也。 故齐桓非直弗受之先君也。 乃率弗宜为君者而立,罪亦重矣。 然而知恐惧,敬举贤人,而以自覆盖,知不背要盟以自湔浣也,遂为贤君,而霸诸侯。 使齐桓被恶而无此美,得免杀戮乃幸已,何霸之有!鲁桓忘其忧而祸逮其身,齐桓忧其忧而立功名。 推而散之,凡人有忧而不忧者凶,有忧而深忧之者吉。 《易》曰:“复自道,何其咎。”此之谓也。 匹夫之反道以除咎尚难,人主之反道以除咎甚易。 《诗》云:“德盬如毛。”言其易也。 公观鱼于棠,何?恶也。 凡人之性,莫不善义,然而不能义者,利败之也。 故君子终日言不及利,欲以勿言愧之而已,愧之以塞其源也。 夫处位动风化者,徒言利之名尔,犹恶之,况求利乎?故天王使人求赙求金,皆为大恶而书。 今非直使人也,亲自求之,是为甚恶。 讥何故言观鱼?犹言观社也,皆讳大恶之辞也。 《春秋》有经礼,有变礼。 为如安性平心者,经礼也。 至有于性,虽不安,于心,虽不平,于道,无以易之,此变礼也。 是故昏礼不称主人,经礼也。 辞穷无称,称主人,变礼也。 天子三年然后称王,经礼也。 有故则未三年而称王,变礼也。 妇人无出境之事,经礼也。 母为子娶妇,奔丧父母,变礼也。 明乎经变之事,然后知轻重之分,可与适权矣。 难者曰:《春秋》事同者辞同。 此四者俱为变礼,而或达于经,或不达于经,何也? 曰:《春秋》理百物,辨品类,别嫌微。 修本末者也。 是故星坠谓之陨,螽坠谓之雨,其所发之处不同,或降于天,或发于地,其辞不可同也。 今四者俱为变礼也同,而其所发亦不同。 或发于男,或发于女,其辞不可同也。 是或达于常,或达于变也。 桓之志无王,故不书王,其志欲立,故书即位。 书即位者,言其弑君兄也。 不书王者,以言其背天子。 是故隐不言立,桓不言王者,从其志以见其事也。 从贤之志以达其义,从不肖之志以著其恶。 由此观之,《春秋》之所善,善也,所不善,亦不善也,不可不两省也。

【注释】

大人:指君王,统治者。 “是故”一句:看似与上下文不同,有人怀疑此句为错简之语。 遂:成就,完成。 不:疑为“死”字。 正:确定。 竟:同“境”。 化:教化。 湔:洗。 鲁桓:指鲁桓公。 桓公篡夺权力而自立为君,最终在齐国被杀。 眘:轻。 赙:以财物帮助人办丧事。 观社:观看社祭。 古人社祭时男女混杂,所以说观社为非礼。 为:疑为“谓”字。 昏:同“婚”。 辞穷:指古婚礼时写明诸侯派谁迎娶或纳币。 因为按礼规定,不应写明诸侯本人派谁去迎娶、纳币,只能写他的母亲派人,如果母亲不在世,似无人使,称为“辞穷”。 辨品类:辨别人的品质,区分物的种类。 螽:蝗虫。

【译文】

称一为元,是因为一是一切事物的开始。 了解元年的内涵,是统治者看重的,普通人轻视的。 所以管理国家的开端在于使名称正确。 名称端正,可振兴五代,在《春秋》五家传注之外,美好丑恶全可以表露出来,可以说能发现事物的真面目,不是子路一类人能发现的。 只有圣人能够将万物归属为一,将它们和“元”联系起来。 最终不能追溯到将万物归为一的本源便这样接续下来,就不能有什么结果。 所以《春秋》将“一”改称为“元”。 元,就是本源,它的意思是随顺天地的产生而产生的。 所以人生是有始有终的,而生、死一定要与四季的变化相适应。 所以元,就是万物的本源。 而人的本源也在其中。 在什么地方?原来在天地产生之前。 所以人虽生于天气和尊奉天气行事,却不能和上天同时以元为本,尊奉天命,而共同违背自己的本源。 所以春天正月,是承顺上天的安排。 也是按照这种上天的安排结束这一个月的。 它的原则是和天地共同成就功业,怎么可以说人的本源就是天地的本源呢!天地的元又为什么影响到人类社会呢?大体上说是人顺承了上天的原理。 因此《春秋》的原则,用元气确定上天的开始,用上天的开端确定君王的政事,用君王的政事确定诸侯接继王位,用诸侯接继王位确定国内的统治。 这五样都确定,教化就可以广泛实行。 不是自己的王位而要继承它,即使是从先父那里继承的,《春秋》也认为危险,宋缪公就是如此。 不是自己应继承的王位,更没有从先父那里继承,自己却要继承,《春秋》也认为危险,吴王僚就是这样人。 虽然是这两种情况,如果能行善并得到民众拥护,《春秋》不认为危险,卫侯晋被立,《春秋》上先记为“立晋”,以后又记为“葬卫宣公”就是这种情况。 上面的情况都不应该被立,而宋缪公从先父那里继承君位却很不稳定。 卫宣公不是从先父那里继承君位却不危险,由此可以发现得到民心拥护是最大的安定。 所以齐桓公不是直接从先父那里接受王位。 大体上讲不应该立为国君的却被立了,罪过是很重的。 然而如果治国知道恐惧,能选拔贤人,可以掩盖自己被立位时的缺陷,知道不背叛盟约,可以洗雪自己的缺点,让齐桓公承受恶名而没有这种美名,能够免除被杀已经是万幸了,还有什么称霸一说呢!鲁桓公忘记自己治国的忧患而灾祸降到自己身上。 齐桓公对自己治国的忧虑感到十分严重,而立下了功绩。 推而广之,凡是有忧患却不知忧患的人,结果一定要凶,有了忧患而能深入知道这种忧患危险的人,结果可能是吉。 《易经》说:“复返自身之道,哪有什么祸害?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。 平凡百姓违背正常之道若免除祸害还困难,君主如违背正常之道要免除祸害就很容易。 《诗经》说:“德行小得如同鸿毛。”是说很容易。 鲁隐公到棠地观赏鱼,怎么评论?厌恶这一行为。 人的本性,没有不喜欢仁义的,然而不能行仁义的,是利使之败坏了。 所以君子整日谈话也涉及不到利益,目的是用不谈利益的方式表达羞愧对待利益罢了,羞愧谈利为了堵塞逐利的源头。 居处君位能够改变风化的人,只是空口谈利而已,对此尚且厌恶,何况对逐利之事了?所以君王派人去寻求丧事的资助、求得金钱援助,全是大恶,所以《春秋》记载此事。 如今不仅仅派人去求利,竟亲自去寻求利,这就更加讨厌。 指责鲁隐公为什么要说观鱼呢?这就如同说观看社祭一样,全是应该避讳的大恶用语。 《春秋》有固定传统的礼,有可以权变的礼。 如果使人情安定心绪平和的,是传统的礼。 至于对人性,虽然不能使之安定,对人心虽然不能使之平和,但对大的处世原则,却没有什么改变,这是变化的礼。 所以婚礼上不称父兄师友之名,这是传统礼节。 婚礼上因无母亲在场而辞穷之时,称父兄师友之名,这是权变的礼节。 天子居丧三年,然后才可以继位称王,这是传统的礼节。 有变故未居丧三年而继位称王,这是权变的礼节。 妇女没有需要出国境的事务,这是传统的礼节。 母亲给自己的儿子娶媳妇而出国境,为了奔父母之丧而出国境,这是权变的礼节。 明传统礼节和权变礼节所允许的事,之后可以知晓轻重的分别,这样就可以参与适度的权变了。 问难的人又问道:《春秋》记载同类事的用语相同。 上面所述四类全为权变之礼,可是有的与儒家经典相通,有的和儒家经典不通,这是为什么?我认为:《春秋》分析百物,辨别人、物之品类,区分美恶贵贱。 是遵循事物的自然之理。 所以星从天空坠落称作陨,像蝗虫一样的水滴从天空坠落称作雨,它们产生的地点不同,有的从天而降,有的则是产生于大地,记载它们的用语不可相同。 如今这四类全为权变之礼这一点相同,而它们出现的地点也不同。 有的从男人身上发生,有的在女人身上发生,用辞不可以相同。 这就是有的与传统不变的礼相通,有的和权变之礼相通。 《春秋》关于鲁桓公的记载,没有用表示周历的“王”字,是故意不写“王”字。 桓公的想法是要继承王位,所以《春秋》记载说“即位”。 记载说“即位”,表示他杀死了做国君的兄长。 不写“王”字,用来表示他违背了周天子。 所以鲁隐公时《春秋》不记“即位”,桓公时不写“王”字,都是表示他们篡位的想法而使他们的恶行表现于历史上。 遵从贤能人的想法是为了表现他们的义,遵从不贤人的想法是为了表现他们的恶。 由此看来,《春秋》认为善良的,是善良,认为不善的,是不善,这两种情况不能不分辨清楚。 经曰:“宋督弑其君与夷。 《传》言:”“庄公冯杀之。”不可及于经,何也? 曰:非不可及于经,其及之端眇,不足以类钩之,故难知也。 《传》“臧孙许与晋盭克同时而聘乎齐。 曰:”按经无有,岂不微哉。 不书其往而有避也。 今此《传》言庄公冯,而于经不书,亦以有避也。 是以不书聘乎齐,避所羞也。 不书庄公冯杀,避所善也。 是故让者《春秋》之所善。 宣公不与其子而与其弟,其弟亦不与子而反之兄子,虽不中法,皆有让高,不可弃也。 故君子为之讳不居正之谓,避其后也乱。 移之宋督以存善志。 此亦《春秋》之义,善无遗也。 若直书其篡,则宣缪之高灭而善之无所见矣。 难者曰:为贤者讳,皆言之;为宣缪讳,独弗言何也? 曰:不成于贤也。 其为善不法,不可取,亦不可弃。 弃之则弃善志也,取之则害王法。 故不弃亦不载,以意见之而已。 苟志于仁无恶,此之谓也。 器从名,地从主人之谓制。 权之端焉,不可不察也。 夫权虽反经,亦必在可以然之域。 不在可以然之域,故虽死亡,终弗为也,公子目夷是也。 故诸侯父子兄弟不宜立而立者,《春秋》视其国与宜立之君无以异也。 此皆在可以然之域也。 至于盰取乎莒,以之为同居,目曰“莒人灭盰,此在不可以然之域也。 故诸侯在不可以然之域者,谓之大德,大德无癰闲者,谓正经。 诸侯在可以然之域者,谓之小德,小德出入可也。 权谲也,尚归之以奉钜经耳。 故《春秋》之道,博而要,详而反一也。”公子目夷复其君,终不与国,祭仲已与,后改之,晋荀息死而不听,卫曼姑拒而弗内,此四臣事异而同心,其义一也。 目夷之弗与,重宗庙。 祭仲与之,亦重宗庙。 荀息死之,贵先君之命。 曼姑拒之,亦贵先君之命也。 事虽相反,所为同,俱为重宗庙、贵先君之命耳。 难者曰:公子目夷、祭仲之所为者,皆存之事君,善之可矣。 荀息、曼姑非有此事也,而所欲恃者皆不宜立者,何以得载乎义? 曰:《春秋》之法,君立不宜立,不书,大夫立则书。 书之者,弗予大夫之得立不宜立者也。 不书,予君之得立之也。 君之立不宜立者,非也。 既立之,大夫奉之是也,荀息曼姑之所得为义也。

【注释】

眇:微小。 臧孙许:春秋时鲁国大臣。 端:开始、发端。 公子目夷:春秋时宋国人。 宋桓公庶子,曾要被立为太子,后逃往卫国,宋襄公即位后回到宋国。 同居:疑是“司君”,即嗣君。 目:指目夷,又名子鱼,宋公子。 谲:诈。 奉钜:遵循规则。 奉:遵循,奉行。 钜:同“矩”,规矩,规则。 反一:简约。 一:约。 恃:依靠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记载:“宋督杀死自己的国君与夷。”《春秋传》记载:“庄公冯杀死宋殇公。”却不能记载在《春秋》经上,这是为什么?我认为:不是不可以记在《春秋》经上(记于经和不记于经)它们差别细微,不可据此分类,所以难于了解。 《春秋传》说:“臧孙许和晋克同时到齐国骋问。”考察《春秋》上没有记载,岂不是隐微吗?不记载他们前往齐国的事是因为有所避。 现在本传中记庄公冯,可是在《春秋》上不记载,也是有所却避。 所以不记载臧孙许和晋克聘问齐国的事,是为了避他们所做的可羞的事。 不记载庄公冯杀殇公,是避《春秋》以为是善事。 所以谦让是《春秋》所认为的善事。 宣公不将君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给自己的弟弟,他的弟弟也不将君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反而还给自己哥哥的儿子,这些做法虽然不符合继承的原则,全是谦让的美德,是不可抛弃的。 所以君子为他们避不行常法的说法,以避免他们的后代出现祸乱。 将杀与夷的事移到宋督身上为了使宣公的记事更美善。 这也是《春秋》的正当作法,使善事不要遗漏。 如果直接记录他们篡位的事,那么宣公、缪公的美德便不存在了,《春秋》认为他们美善的意思就表现不出来。 问难的人说:“替贤人避恶事,全有记载,替宣公、缪公避恶事,单单不记录,是为什么?”我认为:因为他们还不是完全的贤,他们心要行善,行为却不合王法,这种做法不可肯定,也不可否定。 否定这种做法就否定了要行善的想法,肯定这种做法就妨碍了王法。 所以既不否定也不记载,用意会的办法表示这个意思罢了。 如果致力于仁,不做恶就可以了,说的就是这个意思。 器物和名称相符合,土地和主人相符合就叫做规章制度。 权变的发生,不可不明辨。 权变虽然不合正常制度,也一定在合适的范围之内。 不在合适的范围之内,即使死亡,最终也不去做,公子目夷就是这类人。 所以诸侯父子、兄弟不应即位而继承王位的,《春秋》看待他的国家和应该立位的国君没有区别。 这都在合适的范围之内。 至于国被莒国灭掉,替他安排了继承人,目夷认为“莒国灭亡国,这在不合适的范围内。 所以诸侯的行为在不合适的范围内,叫做大德,大德不超过界限的,叫做真正的标准。 诸侯在合适的范围内的,叫做小德,小德有出入可以。 即使权诈,还归属大的标准之内。 所以《春秋》的记事原则,是广博而精要,全面而又简约。”公子目夷回复宋君,始终没将国家交给别人,祭仲已将国家送给桓公,后改送厉公,晋荀息至死不听里克的意见,卫国曼姑本可以拒绝灵公之命而不接纳并立辄为君,这四位臣下事迹虽不同但想法却相同,他的正义也是相同的。 目夷不将国柄交给别人,使宗庙显耀。 祭仲将君位送给人,也使宗庙显赫。 荀息为继承之事而死,也是十分看重先君的命令。 曼姑拒绝立辄之父继位,也是十分看重先君的使命。 事件的情况虽然不同,他们做事的原则却相同,全都是使宗庙显赫,十分看重先帝的命令。 问难的人说:公子目夷,祭仲的所做所为,全都考虑侍奉国君,认为这二人美善是可以的。 荀息,曼姑并没有这些事,他们所想依靠的人全不应立为国君,为什么还要记载他们呢?我认为:《春秋》记载的原则,君主立了不该立的,不记载,大夫立了不该立的国君就记载。 记载这些事,是不赞成大夫立了那些不该立的人为国君。 不记载,是赞成国君能确立继承人。 国君立了不该立的人,不对。 但立了之后,大夫也要尊奉就是了,荀息,曼姑所得到的评论是正义。 难纪季曰:《春秋》之法,大夫不得用地。 又曰:公子无去国之义。 又曰:君子不避外难。 纪季犯此三者,何以为贤?贤臣故盗地以下敌,弃君以避难乎? 曰:贤者不为是。 是故托贤于纪季,以见季之弗为也。 纪季弗为而纪侯使之可知矣。 《春秋》之书事时,诡其实以有避也。 其书人时,易其名以有讳也。 故诡晋文得志之实,以代讳避致王也。 诡莒子号谓之人,避隐公也。 易庆父之名谓之仲孙,变盛谓之成,讳大恶也。 然则说《春秋》者,入则诡辞,隋其委曲而后得之。 今纪季受命乎君而经书专,无善一名而文见贤,此皆诡辞,不可不察。 《春秋》之于所贤也,固顺其志而一其辞,章其义而褒其美。 今纪侯春秋之所贵也,是以听其入齐之志,而诡其服罪之辞也,移之纪季。 故告盵于齐者,实庄公为之,而《春秋》诡其辞,以予臧孙辰。 以盶入于齐者,实纪侯为之,而《春秋》诡其辞,以予纪季。 所以诡之不同,其实一也。 难者曰:有国家者,人欲立之,固尽不听,国灭君死之,正也,何贤乎纪侯? 曰:齐将复仇,纪侯自知力不加而志距之,故谓其弟曰:“我宗庙之主,不可以不死也。 汝以盶往,服罪于齐,请以立五庙,使我先君岁时有所依归。”率一国之众,以卫九世之主。 襄公逐之不去,求之弗予,上下同心而俱死之。 故谓之大去。 《春秋》贤死义,且得众心也,故为讳灭。 以为之讳,见其贤之也。 以其贤之也,见其中仁义也。

【注释】

纪季:春秋时纪国人,纪侯之弟。 用地:疑应为“专地”。 故:同“固”,本来。 代:疑应为“狩”。 庆父(前?—前660):春秋时鲁国人,鲁庄公庶兄,曾先后杀死子般、闵公两位继位者,后自缢而死。 章:同“彰”,表彰。 眛:买进粮食。 眜:古地名,春秋纪国境内,在今山东益都县西北。 距:同“拒”。 五庙:是祭祀上五代的宗庙。 包括二昭,二穆、太祖。

【译文】

有人向纪季问难说:《春秋》的记事原则,大夫不能有专用之地。 又说:公子没有离开本土的礼义。 又说:君子不躲避外来的灾祸。 纪季违反了这三条礼义,为什么还是贤者?贤臣本可以盗用专地以居于敌手之下,抛弃国君以便躲避灾祸吗?我认为:贤德之人不做这样的事情。 所以在纪季身上给以贤者之名,以此表明纪季不应做这些事。 纪季不做而是纪侯让他去做,这是可以推想到的。 《春秋》在记载事件时,如违背事实是有所避的地方。 在记载人物时,更换人的名字是有所忌讳。 所以隐瞒晋文公满怀称霸之志的实际,用天子前往狩猎代替传唤天子。 隐瞒莒子招呼诸侯会面盟誓就称莒子为莒人,是为了替隐公避讳。 改变庆父的名字而叫他仲孙,改变各国军队围盛地为成地,都是避讳大恶。 这样看来,研究《春秋》的人,在刚刚入门时就要注意避讳的写法,随着事件的发展变化就可以弄清它的涵义了。 如今纪季是从国君那里接受使命,经书上就用专门词语记载,没有美善的名声,在行文中却用贤者之名来表现,对这些不可不仔细分析。 《春秋》对它认为贤的,一定要按照它的看法,用相同的词语记事,为了表彰他们的礼义并奖励他们的美德。 现在纪侯是《春秋》看重的人,所以就听任他进入齐国的愿望,便违反他服罪的用语,将责任转到纪季身上。 (臧孙辰)到齐国买粮,实际上是庄公要做的,可是《春秋》违反记载此事的用语,将责任转给臧孙辰。 纪季凭着的专用地到齐国,实际上是纪侯要做的,可是《春秋》违反记载此事的用语,将责任转给纪季。 这些违反用语的情况各有不同,但实质是相同的。 问难的人说:有国的人,人们就要立他为国君,本来就不该听从人们的意见,国家被消灭、国君为国而死,这就是正。 为什么对纪侯就认为贤呢?我认为:齐国要复仇,纪侯自知国力不敌齐国却想抵御齐国,所以对他的弟弟说:“我是国家的国君,不可以不用性命拒敌。 你依地前往,向齐国服罪,请求能建立五庙,让我们先君在岁祭时能得到祭祀。”带领一国的兵众,来护卫九代神主。 齐襄公驱赶他也不离去,要求他将纪国交给齐国又不同意,全国上下齐心一起效命纪国,所以称他为“大去”。 《春秋》认为纪侯为正义死是贤,并深得百姓拥护,所以避纪国被灭的记载。 以用忌讳的写法,表现纪侯的贤。 以他的贤德,表现他符合仁义。

精华第五

《春秋》慎辞,谨于名伦等物者也。 是故小夷言伐而不得言战,大夷言战而不得言获,中国言获而不得言执,各有辞也。 有小夷避大夷而不得言战,大夷避中国而不得言获,中国避天子而不得言执,名伦弗予,嫌于相臣之辞也。 是故大小不癰等,贵贱如其伦,义之正也。 大雩者何?旱祭也。 难者曰:大旱雩祭而请雨,大水鸣鼓而攻社,天地之所为,阴阳之所起也。 或请焉,或怒焉者何? 曰:大旱者,阳灭阴也。 阳灭阴者,尊厌卑也,固其义也,虽大甚,拜请之而已,敢有加也。 大水者,阴灭阳也。 阴灭阳者,卑胜尊也,日食亦然,皆下犯上,以贱伤贵者,逆节也,故鸣鼓而攻之,朱丝而胁之,为其不义也,此亦《春秋》之不畏强御也。 故变天地之位,正阴阳之序,直行其道而不忘其难,义之至也。 是故胁严社而不为不敬灵,出天王而不为不尊上,辞父之命而不为不承亲,绝母之属而不为不孝慈,义矣夫。

【注释】

大雩:遇到干旱天气,向上天祈祷求雨。 攻:应作“劫”,胁迫。 厌:同“压”。 攻:指责。 承:承受,接受。 属:同“嘱”,嘱咐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审慎用辞,严格依长幼贵贱称名、因事物大小区分用语。 所以对小的夷国只说“伐”而不能说“作战”,对大的夷国可以说“交战”而不能说“俘获”,对中原各国可以说“俘获”却不能说“拘捕”,各有不同的用辞。 另外,小的夷国躲避大的夷国不能说是“交战”,大的夷国躲避中原各国不能说“俘获”,中原各国躲避周天子不能说“拘捕”,称名的差别,长幼贵贱的区分不予赞许,对互相屈从之词表示嫌恶。 所以大小夷国不能超越自己的等级,尊卑贵贱要遵循固有原则,这就是正义。 遇干旱而祭祀祈祷下雨,这是为什么?是因干旱而祭祀神灵。 问难的人说:遇到大旱天而祈祷请求下雨,洪水来临击鼓而胁迫社神,干旱、下雨是天地的作为,是阴阳二气的作用而出现的。 有的向上天请求,有的向社神怒责,这是为什么?我认为:大旱出现,是阳气消灭了阴气。 阳气消灭了阴气,就是尊贵压下了卑微,本是正当的现象,虽然很严重,只有拜请上天而已,怎敢有什么过火行为。 有大洪水出现,是阴气灭掉了阳气,就是卑下战胜了尊贵,日食的出现也是如此,都是下位触犯在上位者,用低贱的去伤害尊贵的,是违背常理,所以要击鼓指责,用红色的丝线威胁它,因为它做了不该做的事。 这也是《春秋》不畏惧强大的势力。 所以改变天地的位置,端正阴阳的次序,实行正道而不忘记灾难,是最大的义。 所以胁迫、严厉指责社神并不能算作不恭敬神灵,让天子外出到郑国,不算作不尊重在上位的人,拒绝父亲的命令,不能算作不承担父亲交办的事,拒绝母亲的嘱咐,不能算作不孝敬老人,这就是义。 难者曰:《春秋》之法,大夫无遂事。 又曰:出境有可以安社稷、利国家者,则专之可也。 又曰:大夫以君命出,进退在大夫也。 又曰:闻丧徐行而不反也。 夫既曰无遂事矣,又曰专之可也。 既曰进退在大夫矣,又曰徐行而不反也。 若相悖然,是何谓也? 曰:四者各有所处。 得其处则皆是也,失其处,则皆非也。 《春秋》固有常义,又有应变。 无遂事者,谓平生安宁也。 专之可也者,谓救危除患也。 进退在大夫者,谓将率用兵也。 徐行不反者,谓不以亲害尊,不以私妨公也。 此之谓将得其私,知其指。 故公子结受命往媵陈人之妇,于鄄。 道生事,从齐桓盟,《春秋》弗非,以为救庄公之危。 公子遂受命使京师,道生事之晋,《春秋》非之,以为是时僖公安宁无危。 故有危而不专救,谓之不忠;无危而擅生事,是卑君也。 故此二臣俱生事,《春秋》有是有非,其义然也。 齐桓挟贤相之能,用大国之资,即位五年,不能致一诸侯。 于柯之盟,见其大信,一年而近国之君毕至,鄄幽之会是也。 其后二十年之间亦久矣,尚未能大合诸侯也。 至于救邢卫之事,见存亡继绝之义,而明年远国之君毕至,贯泽、阳谷之会是也。 故曰亲近者不以言,召远者不以使,此其效也。 其后矜功,振而自足,而不修德,故楚人灭弦而志弗忧,江黄伐陈而不往救,损人之国而执其大夫,不救陈之患而责陈不纳,不复安郑,而必欲迫之以兵,功未良成而志已满矣。 故曰:“管仲之器小哉!”此之谓也。 自是日衰,九国叛矣。 《春秋》之听狱也,必本其事而原其志。 志邪者不待成,首恶者罪特重,本直者其论轻。 是故逄丑父当盪,而辕涛不宜执,鲁季子追庆父,而吴季子释阖庐。 此四者罪同异论,其本殊也。 俱欺三军,或死或不死;俱弑君,或诛或不诛。 听讼折狱,可无审耶!故折狱而是也,理益明,教益行。 折狱则非也,暗理迷众,与教相妨。 教,政之本也。 狱,政之末也。 其事异域,其用一也,不可不以相顺,故君子重之也。

【注释】

闻丧徐行:指大夫出使时如听到父母之丧只能放慢行程而不可返回奔丧。 闻丧:听到父母的丧事。 徐行:缓步而行,不忍快行。 媵:陪嫁的人。 鄄:古地名。 春秋卫国境内,在今山东鄄城北旧城。 之:到,往。 挟:依仗。 柯:古地名。 春秋齐国境内,在今山东阿城城镇。 幽:古地名。 春秋宋国境内,在今河南兰考县。 贯泽:古地名。 春秋宋国境内,在今山东曹县南。 阳谷:县名,山东省西部。 矜:骄傲。 江黄伐陈:江国、黄国攻打陈国。 江:故地在今河南息县西南。 黄:故地在今河南境。 听狱:主持诉讼。 狱:诉讼,打官司。 阖庐:(?—前496年)春秋吴国国君。 名光,为吴王诸樊之子。

【译文】

问难的人说:《春秋》的记事原则,大夫没有自己随意办理的事。 又说:到国境之外如有使社稷安定,对国家有利的事,可以自己独自决定。 又说:大夫由国君任命出外作战,前进、后退可由大夫决定。 又说:外出时听到父母的丧事可以放慢行路速度,但不要返回。 既然说大夫没有随意可决定的事,又说自己独自决定可以。 既然说前进、后退由大夫决定,又说放慢走路速度但不许返回,好像是互相违背,这是什么道理?我认为:这四种情况,各有自己的处境。 处理得合适全都对,处理得不合适,就全错。 《春秋》本来有固定的原则,又有应变的规则。 大夫不能随意决定事,是说平时安宁无事。 自己独自作出决定,是说救援危难,去除祸害。 前进、后退由大夫决定,是说将领在外用兵。 放慢行路速度但不返回奔丧,是说不因为自己亲人的事妨害国君的命令,不因私事影响公事。 这就叫能实行自己的想法,了解这些做法的指向对国有利。 所以鲁大夫公子结受庄公之命送鲁女给陈侯之妻作陪嫁人,到鄄地,在路上发生新情况,代表鲁国与齐桓公盟誓,《春秋》不批评,认为这是拯救鲁庄公的危难。 公子遂接受使命出使京师,在路上发生新《春秋》批评他,认为这个时候鲁僖公安宁没有危情况,到了晋国,难。 所以国家有了危难大夫不自己做主决定事情去拯救,叫做不忠;国家没有危难却擅自找事,这是贬低国君。 所以这两个人都是擅自决定事情,《春秋》有的肯定有的否定,它的道理就是如此。 齐桓公凭借着管仲的才能,用大国的资财,在位五年不能统一诸侯。 在柯地与诸侯盟誓,诸侯们见他很诚信,只一年的时间,临近各国的国君全到齐国朝见,鄄地、幽地的盟会就是这种结果。 在此之后二十余年,可以说时间很长了,还是不能将各诸侯国团结起来。 至于齐桓公救援邢国、卫国的事,可以显现他救人于危难,使人继续生存的大义,第二年远离齐国的各国诸侯全都到齐国朝见,贯泽、阳谷二地的盟会就是这种结果。 所以使临近的人亲近不能只用说话,使远处的人靠拢不能只用命令,这就是验证。 此后,桓公恃功自傲,发威风自我满足,却不实行德政,所以楚国灭亡弦国,心里不忧虑,江人、黄人攻打陈国,不去救援,损害了别人的国家,拘捕了他们的大夫,不救援陈国的灾祸而责备陈国不接纳齐国的军队,不是使郑国重新安定,而一定要用军队威逼它,功绩没有完成,志向却已经自满了。 所以说:“管仲的心胸太小了!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。 从此以后,齐国一天天衰落,有九个诸侯国背叛它。 《春秋》评判诉讼,一定根据事实而推究事情发生的原因。 想法不正的不等他将事情做成,为首做恶的罪行就特别重大,本来的想法正直,论罪就要从轻。 所以逄丑父应该杀头,而辕涛涂不该被拘捕,鲁季子放慢速度追捕其兄庆父,吴季子赦免阖庐。 这四个人罪过相同但论罪有差异,因为原因不同。 都是欺诈三军,有的处死,有的不处死;都是杀死国君,有的谴责,有的不谴责。 评判诉讼,可以不审辨吗?所以评判诉讼官司就是这个道理,道理愈明朗,教化就愈能实行。 评判官司不正确,不讲道理使大众迷惑不明,和教化就相互妨碍。 教化,是政治的根本。 官司诉讼,是政治的表现。 教化与诉讼属于不同领域,它们的作用是相同的,不能不互相顺从配合,所以君子都重视教化和诉讼。 难晋事者曰:《春秋》之法,未逾年之君称子,盖人心之正也。 至里克杀奚齐,避此正辞而称君之子,何也? 曰:所闻《诗》无达诂,《易》无达占,《春秋》无达辞,从变从义,而一以奉人。 仁人录其同姓之祸,固宜异操。 晋,《春秋》之同姓也。 骊姬一谋而三君死之,天下之所共痛也。 本其所为为之者,蔽于所欲得位而不见其难也。 《春秋》疾其所蔽,故去其正辞,徒言君之子而已。 若谓奚齐曰:嘻嘻!为大国君之子,富贵足矣,何必以兄之位为欲居之,以至此乎云尔。 录所痛之辞也。 故痛之中有痛,无罪而受其死者,申生、奚齐、卓子、是也。 恶之中有恶者,己立之,己杀之,不得如他臣之弑君者,齐公子商人是也。 故晋祸痛而齐祸重。 《春秋》伤痛而敦重,是以夺晋子继位之辞与齐子成君之号,详见之也。 古之人有言曰:不知来,视诸往。 今《春秋》之为学也,道往而明来者也。 然而其辞体天之微,故难知也。 弗能察,寂若无;能察之,无物不在。 是故为《春秋》者,得一端而多连之,见一空而博贯之,则天下尽矣。 鲁僖公以乱即位,而知亲任季子。 季子无恙之时,内无臣下之乱,外无诸侯之患,行之二十年,国家安宁。 季子卒之后,鲁不支邻国之患,直乞师楚耳。 僖公之情非辄不肖而国衰益危者,何也?以无季子也。 以鲁人之若是也,亦知他国之皆若是也。 以他国之皆若是,亦知天下之皆若是也。 此之谓连而贯之。 故天下虽大,古今虽久,以是定矣。 以所任贤,谓之主尊国安。 所任非其人,谓之主卑国危。 万世必然,无所疑也。 其在《易》曰:“鼎折足,覆公盺”。 夫鼎折足者,任非其人也。 覆公盺者,国家倾也。 是故任非其人而国家不倾者,自古至今未尝闻也。 故吾按《春秋》而观成败,乃切盻盻于前世之兴亡也。 任贤臣者,国家之兴也。 夫知不足以知贤,无可奈何矣。 知之不能任,大者以死亡,小者以乱危,其若是何邪?以庄公不知季子贤邪?安知病将死,召而授以国政。 以殇公为不知孔父贤邪?安知孔父死,己必死,趋而救之。 二主知皆足以知贤,而不决,不能任。 故鲁庄以危,宋殇以弑。 使庄公早用季子,而宋殇素任孔父,尚将兴邻国,岂直免弑哉。 此吾所盻盻而悲者也。

【注释】

里克:晋臣。 为立太子事杀公子奚齐。 奚齐:晋献公之子。 献公死后被立为晋君,不久为大夫里克所杀。 人:疑应为“天”字。 异操:意同“异科”,不同的科条用辞。 骊姬:晋献公宠妃,奚齐之母。 下文“三君”指申生、奚齐、卓子等三公子。 申生:晋献公所立太子,为骊姬所杀。 卓子:晋献公之子。 公子商人:即后来的齐懿公。 物:指事物。 一空:同“一孔”,一个小的道理。 季子:名友,鲁大臣。 执鲁政共十六年,为贤臣。 无恙:平安无事,引申为活着。 情:本性。 辄:总是。 眝:鼎中的食物。 眞眞:忧闷的样子。 孔父:宋臣。

【译文】

问难晋国发生的事的人说:《春秋》记事规则,没有超过守丧年限的国君称作子,因为人的孝心纯正。 到了里克杀死齐君奚齐,避弑君的正式的用语而称君之子,为什么?我认为:听说《诗》没有四处皆通的训解,《易》没有到处都通达的占卜,《春秋》也没有四处皆通的用语条例,用变例还是用原则,全要尊奉天命。 尊奉天命的人记录同姓人的灾祸,本应该不用共同相通的用语。 晋国,是与《春秋》记载的周王朝同姓的国家。 骊姬的计谋使三名公子为之而死,是天下共同痛心的。 按照自己所希望做而去做事的人,被自己所要得到的地位蒙蔽而不能发现要做事情的困难。 《春秋》疾恨他的蒙蔽行为,所以放弃应该用的词语,只说是君之子而已。 象是对奚齐说:唉!做为大国的国君之子,财富尊贵已经很多了,为什么一定要以兄长的地位争夺要得到的君位,以至于到互相残杀的地步呢? 《春秋》记录下痛心的词语。 原来在痛苦中还有痛苦,没有罪过却要遭受杀戮的,申生、奚齐、卓子就是这类人。 罪恶中还有罪恶,自己立人为君,自己又亲手杀了他,和别人杀死人君的情况不同,齐公子商人是这类人。 所以晋国的灾祸痛苦而齐国的灾祸沉重。 《春秋》为痛苦和厚重而哀伤,所以改变晋公子继位时的用词和齐公子出任国君的说法,详尽情况由此可见一斑了。 古代有人说:不了解未来的情况,可以看看过去的情况。 现在《春秋》所表达的思想,是将以前发生的事告知未来的人。 但是《春秋》用语体现上天的隐微,所以难于了解。 不能辨察,安静得如同没有一样;如果能辨识其中的隐微,没有事物不体现这种隐微。 所以写《春秋》的人,从事物的一个侧面就联系起许多方面,发现一个事物的细微道理就可以贯通全部,天下事物的道理全包容其中。 鲁僖公在国家动乱时继承君位,知道国家形势有难,亲自将国家重新交给季友。 季子在世时,国内没有部下发动叛乱,对外没有诸侯侵扰的忧患,实行治理二十年,国家安宁。 季子死了之后事,鲁国对邻国侵扰的忧患不能支撑,只有向楚国请求救兵了。 鲁僖公的本性不是总是无能,可是国家衰落越来越危险,是为什么?因为没有季子的缘故。 根据鲁国的这种情况,也可以知道别的国家全都如此。 根据别的国家的这种情况,也可以知道整个天下全都如此。 这就是所说的联系起来贯通万物。 所以天下虽然广大,古今虽然久远,由这种方法可以推定。 因为所任用的人贤能,可以称之为君主尊贵国家安定。 所任用的人不是理想的,可以称之为君主卑微国家危险。 整个历史都是如此,没有可怀疑之处。 圣人在《易》中“鼎足断折,鼎中的饮食被倾倒。 说:”鼎足断折,就是任用了不是理想中的贤能。 鼎中食物被倾倒,就是国家倾覆。 因此,任用了不贤能之人而国家有倾覆的,从古代到现代从来没听说过。 所以我们考察《春秋》而了解事情成败,原是深切忧虑前代的兴亡。 任用贤能之人,国家即兴盛。 知道自己的智能不够但知道贤能之人,不可以怎么样。 知道了不能任用,往大了说国家可能灭亡,往小了说国家可能动乱危险,如果到这种程度怎么办?以为鲁庄公不知道季子贤能吗?那么他怎么知道自己得病要死去,叫来把国家政权交给季友。 以为殇公是不了解孔父贤能吗?如果那样为什么他知道孔父死去,自己一定也死去,因此跑去挽救他?上面二人的智力足可以知认贤人,却不能下定决心,不能任用贤能。 所以鲁庄公有危险,宋殇公被杀害。 假如庄公早一点任用季子,宋襄公平时就任用孔父,还将使邻国兴盛,哪里仅仅使自己免除被杀呢?这是我深深忧虑而感到悲哀的。

卷四

王道第六

《春秋》何贵乎元而言之?元者,始也。 言本正也。 道,王道也。 王者,人之始也。 王正则元气和顺、风雨时、景星见、黄龙下。 王不正则上变天,贼气并见。 五帝三王之治天下,不敢有君民之心。 什一而税,教以爱,使以忠,敬长老,亲亲而尊尊,不夺民时,使民不过岁三日。 民家给人足,无怨望忿怒之患,强弱之难,无谗贼妒疾之人。 民修德而美好,被发衔哺而游,不慕富贵,耻恶不犯。 父不哭子,兄不哭弟。 毒虫不螫,猛兽不搏,抵虫不触。 故天为之下甘露,朱草生,醴泉出,风雨时,嘉禾兴,凤凰麒麟游于郊。 囹圄空虚,画衣裳而民不犯。 四夷传译而朝。 民情至朴而不文,郊天祀地,秩山川,以时至,封于泰山,禅于梁父。 立明堂,宗祀先帝,以祖配天,天下诸侯各以其职来祭。 贡土地所有,先以入宗庙,端冕盛服而后见先。 德恩之报,奉先之应也。 桀纣皆圣王之后,骄溢妄行。 侈宫室,广苑囿,穷五采之变,极饬材之工,困野兽之足,竭山泽之利,食类恶之兽。 夺民财食,高雕文刻镂之观,尽金玉骨象之工,盛羽旄之饰,穷白黑之变。 深刑妄杀以陵下,听郑卫之音,充倾宫之志,灵虎兕文采之兽。 以希见之意,赏佞赐谗。 以糟为丘,以酒为池。 孤贫不养,杀圣贤而剖其心,生燔人闻其臭,剔孕妇见其化,盪朝涉之足察其拇,杀梅伯以为醢,刑鬼侯之女取其环。 诛求无已。 天下空虚,群臣畏恐,莫敢尽忠,纣愈自贤。 周发兵,不期会于孟津者八百诸侯,共诛纣,大亡天下。 《春秋》以为戒,曰:“蒲社灾”。 周衰,天子微弱,诸侯力政,大夫专国,士专邑,不能行度制法文之礼,诸侯背叛,莫修贡聘,奉献天子。 臣弑其君,子弑其父,孽杀其宗,不能统理,更相伐锉以广地。 以强相胁,不能制属。 强奄弱,众暴寡,富使贫,并兼无已。 臣下上僭,不能禁止。 日为之食,星盽如雨,雨螽,崩。 夏大雨水,沙鹿冬大雨雪,盽石于宋五,六盿退飞。 盽霜不杀草,李梅实。 正月不雨,至于秋七月。 地震,梁山崩,壅河,三日不流。 昼晦。 彗星见于东方,孛于大辰。 鹳鹆来巢,《春秋》异之。 以此见悖乱之征。 孔子明得失,差贵贱,反王道之本。 讥天王以致大平。 刺恶讥微,不遗小大,善无细而不举,恶无细而不去,进善诛恶,绝诸本而已矣。

【注释】

道:疑应为“正”字。 景星:星宿名。 《史记·天官书》:“天精而见景星。 《正义》中说:”“景星见……则人君有德。 明圣之庆也。”贼气:指四季错乱。 《管子·四时篇》:“是故春凋秋荣,冬雷夏有霜雪,此皆气之贼也。”螫:毒虫施放毒物侵害人类。 抵虫:凶猛的鸟。 抵,其义同“鸷”。 禅:与上文“封”同义,特指在泰山、梁父筑坛祭天。 在泰山祭天称封,在梁父祭天叫禅。 梁父:山名,是泰山附近的山。 穷:应为“”字。 混淆。 倾宫:指所有宫中的美女。 臭:气味。 梅伯:纣的诸侯。 据说梅伯以鬼侯之女美,送给纣王,纣王以为丑,于是醢梅伯,杀鬼侯女取其环。 醢:古代酷刑,杀死人后,剁成肉酱。 蒲社:又作“亳社”,商纣的社庙,纣被周灭,亳社就成了亡国的社庙。 文:指周文王。 文王是儒家尊崇的统治楷模,文王之法便成了理想法制。 奄:欺凌。 眣:同“陨”,坠落。 沙鹿:晋山名,在今河北大名县东。 大辰:指房、心二宿星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为什么重视元并谈论它呢?元,是开始的意思,谈论元就是从根本上谈论事物的正。 正,是天王遵循的规则。 天王是人类规则的开始。 天王如果正,元气就和谐调顺,刮风下雨都按季而行、景星出现、黄龙下凡人间。 天王如不正,就阴阳失调,四季错乱。 五帝三王治理天下时,不敢存有统治百姓的思想。 那时只抽十分之一的税。 用博爱的思想进行教化,用忠诚的思想使用人,尊敬年长的人,亲近亲人,尊敬尊贵的人,不影响百姓农耕的时间,使役百姓每年不超过三天。 百姓家家丰衣足食,没有愤恨责怨的忧患,和以强凌弱的灾难,没有专门讲别人坏话,伤害别人和疾妒人的人。 百姓都修养德行,因而行为美好,披散头发口中衔着食物与人交游,人们不羡慕富贵,羞耻、罪恶之事不会去犯。 父亲不因孩子夭亡而哭泣,兄长没有弟丧的哀哭。 毒虫不向人侵害,猛兽不向人撕打,凶猛的鸟类不伤害人。 所以普天之下都为之而美好,红色的草生出,醴泉涌出佳水,刮风下雨应时,庄稼生长茂盛,凤凰麒麟在郊外游走,监狱里空无一人,只要在衣服上画上羞辱的记号,百姓就不再触犯刑律。 四周各部落都互相传递信息前来朝拜。 社会上民情朴实而不事饰。 祭祀上天大地,使山川河流太平无事,按时前往泰山、梁父祭祀。 建立太庙,一代代祭祀先代帝王,用祖先匹配上天,天下的各诸侯依据自己的封爵身份前来祭祀。 贡奉自己领地内的出产,首先要进入宗庙,戴好礼帽穿好衣服然后拜见祖先,报答祖先的恩德,尊奉祖先的回应暗示。 桀、纣全是圣王的后代,骄傲自满,随意做坏事。 住的宫室奢侈,供消遣的园林广大,宫室华丽,用尽了色彩的变化,装饰得工巧至极,广阔的园林使野兽行走困难,占尽山高水泽的有利地势,可以吃到各种凶猛的野兽。 掠夺百姓财产和食物,高高筑起精雕细刻的楼观,用尽黄金、美玉、兽骨、象牙之类精巧工艺,使羽旄之类的装饰十分盛大,分不清黑白两色的变化。 加重刑罚随意杀人并欺凌在下位的人,听郑卫靡靡之音,使享尽倾宫中美女的想法得到满足,园中畜养老虎兕牛等带花纹的灵奇之兽,以表达这些野兽都是稀有之物,奖赏不行正道的人,赏赐阿谀之人。 用酒糟堆砌大山,用美酒注满水池。 对孤寡贫困的人不养活,屠杀圣贤并挖出他们的心肝,使用炮烙烤人的刑罚使人闻到人肉被烧的气味,用尖刀剖开孕妇的肚子以便观查胎儿的形成过程,砍断早晨过河老人的腿骨以便观察老人的拇指,杀死梅伯并将其剁成肉酱,对鬼侯女用刑而取下她的装饰用的玉环。 责求不尽,天下空虚,大夫、百姓都恐惧不已,没有敢用忠人的人,纣王越来越以为自己贤能。 周公调派军队,不料在孟津会合了八百名诸侯,一同讨伐纣王,纣王彻底失败。 《春秋》以此为戒,说:“蒲社有灾祸。”周王朝衰落,周天子的权力逐渐减小,诸侯之间极力征伐,有的大夫在国中专权,有的士在封邑中专权,不能实行先王之法、守文王之礼。 诸侯背叛王朝,没有人再行贡奉和聘问之礼,向周天子奉献忠心。 有的臣杀死国君,儿子杀死父亲,庶子杀死嫡子,周天子不能统治管理,甚至互相攻打以便扩展自己的领地。 用强力相威胁,不能管制自己的下属。 强大欺凌弱小,人多的伤害人少的,富有的役使贫穷的,兼并不停。 臣下超越君位,不能禁止。 太阳出现日蚀,星宿陨落如同下雨一般,下大雨,沙鹿山发生山崩。 夏天下大雨冬天下大雪,陨石坠落宋国五块,六只鸟被大风吓得退着飞。 下霜没有冻死野草,李树、梅树冬天结果实。 从正月不下雨,一直到秋天七月。 发生地震,梁山发生崩塌,堵塞了黄河,三天不能通过水流。 白天黑得如夜晚。 彗星在东方出现,有彗星移入大辰星宿。 有鹳鹆到鲁国巢《春秋》认为这是怪异之事。 由此可见到社会动乱的征兆。 孔居,夫子知道得失的不同,贵贱的差异,返回到仁义的根本。 批评周天子以便恢复天下太平。 责备丑恶批评隐微见不得人的事,不分大事小事,对善事无论多么细小也一定要做,对坏事无论多么细小也要抛弃,进荐推广美好的,批评丑恶的,为了从根本上不使丑恶出现而已。 天王使宰眀来归惠公仲子之赗,剌不及事也。 天王伐郑,讥亲也,会王世子,讥微也。 祭公来逆王后,讥失礼也。 刺家父求车,武氏毛伯求赙金。 王人救卫。 王师败于贸戎。 天王不养,出居于郑,杀母弟,王室乱,不能及外,分为东西周,无以先天下,召卫侯不能致,遣子突征卫不能绝,伐郑不能从,无骇灭极不能诛。 诸侯得以大乱,篡弑无已。 臣下上逼,僭拟天子。 诸侯强者行威,小国破灭。 晋至三侵周,与天王战于贸戎而大败之。 戎执凡伯于楚丘以归。 诸侯本怨随恶,发兵相破,夷人宗庙社稷,不能统理。 臣子强,至弑其君父。 法度废而不复用,威武绝而不复行。 故郑鲁易地,晋文再致天子。 齐桓会王世子,擅封邢、卫、杞,横行中国,意欲王天下。 鲁舞八佾,北祭泰山,郊天祀地,如天子之为。 以此之故,弑君三十二,亡国五十二,细恶不绝之所致也。 《春秋》立义,天子祭天地,诸侯祭社稷,诸山川不在封内不祭。 有天子在,诸侯不得专地,不得专封,不得专执天子之大夫,不得舞天子之乐,不得致天子之赋,不得适天子之贵。 君亲无将,将而诛。 大夫不得世,大夫不得废置君命。 立适,以长不以贤,立子以贵不以长。 立夫人以适不以妾。 天子不臣母后之党。 亲近以来远,未有不先近而致远者也。 故内其国而外诸夏,内诸夏而外夷狄,言自近者始也。 诸侯来朝者得褒,邾娄仪父称字,滕薛称侯,荆得人,介葛庐得名。 内出言如,诸侯来曰朝,大夫来曰聘,王道之意也。 诛恶而不得遗细大,诸侯不得为匹夫兴师,不得执天子之大夫,执天子之大夫与伐国同罪,执凡伯言伐。 献八佾,讳八言六。 郑鲁易地,讳易言假。 晋文再致天子,讳致言狩。 桓公存邢、卫、杞,不见《春秋》,内心予之,行法绝而不予,止乱之道也,非诸侯所当为也。 《春秋》之义,臣不讨贼,非臣也。 子不复仇,非子也。 故诛赵盾贼不讨者,不书葬,臣子之诛也。 许世子止不尝药,而诛为弑父,楚公子比胁而立,而不免于死。 齐桓晋文擅封,致天子,诛乱、继绝、存亡,侵伐会同,常为本主。 曰:桓公救中国,攘夷狄,卒服楚,至为王者事。 晋文再致天子,皆止不诛,诸侯,善其牧奉献天子而服周室,春秋予之为伯,诛意不诛辞之谓也。

【注释】

宰眤:周臣。 归:同“馈”,赠予。 眥:送给办丧事人家的东西。 按礼法,隐公为庶出。 做为继位者,应给惠公主祭,但实际上隐公没参加主祭,所以《春秋》剌之。 逆:迎,接。 贸戎:戎的一部。 卫不能绝:卫侯朔得罪周天子,天子废朔,但卫侯朔不从命,始终不能做到真正废弃,所以说“不能绝。”凡伯:周大夫。 八佾:为古代天子表演的一种乐舞。 佾:行列。 适:同“敌”,匹敌,相等。 命:疑为衍字。 止:不予记载,指在《春秋》上不记录。 牧:管理。

【译文】

周天子派宰前来鲁国赠送助丧的车马之物,责备鲁隐公没有前来参加仲子的葬礼。 周天子讨伐郑国,责备周平王亲自用兵。 杞伯姬拜会周王嫡子,批评周天子地位衰微。 祭公前来迎娶王后,批评周天子失礼。 责备周天子派大臣家父到鲁国要求贡奉车服。 周天子派大夫武氏毛伯向鲁国要钱物。 王派子突救援卫国。 周王的军队被贸戎战败。 周天子没有奉养好他的母亲,躲出王室到郑国去居住,周天子杀自己的弟弟佞夫,王室动乱,天王不能躲到外地,分为东周、西周,没有将天下事放在先,召唤卫侯竟不能将他叫来,派遣子突征讨卫国仍不能确立卫国的君位,周天子攻伐郑国诸侯不从命,鲁大夫无骇灭亡极国却不能批评。 诸侯因此大乱,篡位杀君的情况不断发生。 臣下威胁国君,超越名分自比天子。 诸侯中力量强大的作威作福,力量小的被灭亡。 晋国多次侵扰周王室,和周天子在贸戎交战并战胜周王。 戎人在楚丘拘捕周天子使臣凡伯回国。 诸侯间因彼此怨恨而致互相厌恶,发兵互相攻击,平灭对方的宗庙、社稷,社会失去正常的统治。 臣下势力强,以至于杀死国君、父亲,法制被废弃不再有用,天子、国君的威严不存在也不再有用。 所以郑国,鲁国交换国土,晋文公两次招呼周天子。 齐桓公与周世子会面,擅自分封邢国、卫国、杞国,在中原横行,想要称王天下。 鲁人用“八佾”舞,向北祭祀泰山,祭祀上天大地,行天子所行之礼。 正因为如此,大夫杀死国君的事,出现三十二次之多,灭亡国家计五十二个,这都是细小的恶行不断出现造成的。 《春秋》制定的记事原则:天子祭祀天地,诸侯祭祀社稷,各个大山河川不在本国境内就不去祭祀。 有天子在位,诸侯不能有专用土地,不能独自分封,不能擅自拘捕天子派出的大夫,不能采用天子所用的舞蹈队列,不能收取天子的赋税,不能和天子的尊贵地位相等列。 国君亲往出征就不再任命将领,任命将领就受诛责。 大夫不能世代相袭,大夫不能废置国君。 确立嫡子为继承人,要依据是否年长,不依据才能,确立儿子继承时,要依据地位贵贱不依据是否年长。 确定夫人时要依据是否嫡妻不由妾中选择。 天子不使母亲家族的亲朋为臣。 亲近关系密切的,关系远的就会前来靠拢,没有不先亲近关系密切的就可以使关系疏远的前来靠拢。 所以以自己的国家为内,以中原各国为外,以中原各国为内,就以夷狄为外,是说从关系密切的地方开始。 诸侯前来朝见天子的得到奖励,邾娄仪父在《春秋》中称字,滕公就称侯,楚国君称人,介葛庐称名。 由天子王朝走出境外要说“如”不说“出”,诸侯前来拜见要说“朝”,大夫前来拜见要说“聘”,这是王道的思想。 谴责丑恶不能遗漏细小,诸侯不能替普通人发动军队,不能拘捕天子的大夫,拘捕天子的大夫,其罪过如同攻伐国家,所以拘捕凡伯说“伐”。 向大夫献八佾舞,要忌讳说“八”而说“六”。 郑国、卫国交换土地,忌讳说“交换”而说“借用”。 晋文公两次招呼周天子,忌讳说“招呼”,而说“狩猎”。 齐桓公使邢国、卫国、杞国生存下来,不见于《春秋》记载,内心中有此事,因做法不合王法所以不予记载,这是制止扰乱王道,不是诸侯应该做的事。 《春秋》的原则是,臣下不讨伐贼寇,就不是好臣下。 儿子不复仇,就不是好儿子。 所以谴责赵盾对贼寇不讨伐,不记录埋葬,是对臣子的谴责。 许世子止不替父尝药,就责备他是杀父,楚公子比胁迫对手而继承君位,不免于被杀。 齐桓公晋文公擅自分封诸侯,招呼天子,诛讨动乱,使绝祠之国得以接续,使灭亡之国得以保存,侵伐前来会面议和的国家,常任事件的主办者。 我认为:齐桓公救援中原各国,平定夷狄,最终使楚国臣服,是称王者所做的事。 晋文公两次招呼周天子,全是不予记录又不谴责。 这是认为他管理诸侯是善事,尊奉天子而服事周王室,《春秋》授予他称伯,这就是在思想上谴责不在词语上谴责。 鲁隐之代桓立,祭仲之出忽立突,仇牧、孔父、荀息之死节,公子目夷不与楚国,此皆执权存国,行正世之义,守惓惓之心,《春秋》嘉气义焉,故皆见之,复正之谓也。 夷狄邾娄人、牟人、葛人,为其天王崩而相朝聘也,此其诛也。 杀世子母弟直称君,明失亲亲也。 鲁季子之免罪,吴季子之让国,明亲亲之恩也。 阍杀吴子余祭,见刑人之不可近。 郑伯眂原卒于会,讳弑,痛强臣专君,君不得为善也。 卫人杀州吁,齐人杀无知,明君臣之义,守国之正也。 卫人立晋,美得众也。 君将不言率师,重君之义也。 正月,公在楚,臣子思君,无一日无君之意也。 诛受令,恩卫葆,以正囹圉之平也。 言围成,甲午祠兵,以别迫胁之罪,诛意之法也。 作南门。 刻桷,丹楹,作雉门及两观。 筑三台,新延眃,讥骄溢不恤下也。 故臧孙辰请盵于齐,孔子曰:“君子为国,必有三年之积。 一年不熟乃请盵,失君之职也。”诛犯始者,省刑,绝恶疾始也。 大夫盟于澶渊,刺大夫之专政也。 诸侯会同,贤为主,贤贤也。 《春秋》纪纤芥之失,反之王道。 追古贵信,结言而已,不至用牲盟而后成约。 故曰:齐侯卫侯胥命于蒲。 《传》曰:“古者不盟,结言而退”。 宋伯姬“妇人夜出,傅母不在,不下堂。”曰:古者周公东征,则西国怨。 桓曰:公曰:“无贮粟,无鄣谷,无易树子,无以妾为妻。”宋襄公曰:“不鼓不成列,不人。 “古者木于不穿,皮不蠹”庄王曰:,则不出。”君子笃于礼,薄于利,要其人不要其土,告从不赦,不祥。 强不陵弱。 齐顷公吊死视疾,孔父正色而立于朝,人莫过而致难乎其君,齐国佐不辱君命而尊齐侯,此《春秋》之救文以质也。 救文以质,见天下诸侯所以失其国者亦有焉。 潞子欲合中国之礼义,离乎夷狄,未合乎中国,所以亡也。 吴王夫差行强于越,臣人之主,妾人之妻,卒以自亡,宗庙夷,社稷灭。 其可痛也。 长王投死,于戏,岂不哀哉!晋灵行无礼,处台上弹群臣,枝解宰人而弃之,漏阳处父之谋,使阳处父死。 及患赵盾之谏,欲杀之,卒为赵盾所弑。 晋献公行逆理,杀世子申生,以骊姬立奚齐、卓子,皆杀死,国大乱,四世乃定,几为秦所灭,从骊姬起也。 楚平王行无度,杀伍子胥父兄。 蔡昭公朝之,因请其裘,昭公不与。 吴王非之。 举兵加楚,大败之。 君舍乎君室,大夫舍乎大夫室,妻楚王之母,贪暴之所致也。 晋厉公行暴道,杀无罪人,一朝而杀大臣三人。 明年,臣下畏恐,晋国杀之。 陈侯佗淫乎蔡,蔡人杀之。 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左右,备一师,以备不虞。 今陈侯恣以身出入民间,至死闾里之庸,甚非人君之行也。 宋闵公矜妇人而心妒,与大夫万博。 万誉鲁庄公曰:“天下诸侯宜为君者,唯鲁侯尔。”闵公妒其言,曰:“此虏也,尔虏焉故,鲁侯之美恶乎至?”万怒,搏闵公绝眊。 此以与臣博之过也。 古者人君立于阴,大夫立于阳,所以别位,明贵贱。 今与臣相对而博,置妇人在侧,此君臣无别也。 故使万称它国卑闵公之意,闵公藉万而身与之博,下君自置。 有辱之妇人之房,俱而矜妇人,独得杀死之道也。 《春秋传》曰:“大夫不适君。”远此逼也。 梁内役民无已,其民不能堪,使民比地为伍,一家亡,五家杀刑。 其民曰:先亡者封,后亡者刑。 君者将使民以孝于父母,顺于长老,守丘墓,承宗庙,世世祀其先。 今求财不足,行罚如将不胜,杀戮如屠,仇雠其民,鱼烂而亡,国中尽空。 《春秋》曰:“梁亡。”亡者自亡也,非人亡之也。 虞公贪财,不顾其难,快耳悦目,受晋之璧、屈产之乘,假晋师道,还以自灭。 宗庙破毁,社稷不祀,身死不葬,贪财之所致也。 故《春秋》以此见物不空来,宝不虚出,自内出者,无匹不行,自外至者,无主不止,此其应也。 楚灵王行强乎陈蔡,意广以武,不顾其行,虑所美,内罢其众。 乾有物女,水尽则女见,水满则不见。 灵王举发其国而役,三年不罢,楚国大怨。 有行暴意,杀无罪臣成然,楚国大懑。 公子弃疾卒令灵王父子自杀而取其国。 虞不离津泽,农不去畴土,而民相爱也。 此非盈之过耶?鲁庄公好宫室,意一年三起台,夫人内淫两弟,弟兄子父相杀。 国绝莫继,为齐所存,夫人淫之过也。 妃匹贵妾,可不慎邪?此皆内自强从心之败己,见自强之败,尚有正谏而不用,卒皆取亡。 曹羁谏其君曰:“戎众以无义,君无自适。”君不听,果死戎寇。 伍子胥谏吴王,以为越不可不取。 吴王不听,至死伍子胥。 还九年,越果大灭吴国。 秦穆公将袭郑,百里、蹇叔谏曰:“千里而袭人者,未有不亡者也。”穆公不听。 师果大败中,匹马只轮无反者。 晋假道虞,虞公许之。 宫之奇谏“唇亡齿寒,虞虢之相救,非相赐也。 君请勿许。”虞公不听,后虞果曰:亡于晋。 《春秋》明此,存亡道可观也。 观乎蒲社,知骄溢之罚。 观乎许田,知诸侯不得专封。 观乎齐桓、晋文、宋襄、楚庄,知任贤奉上之功。 观乎鲁隐、祭仲、叔武、孔父、荀息、仇牧、吴季子、公子目夷,知忠臣之效。 观乎楚公子比,知臣子之道,效死之义。 观乎潞子,知无辅自诅之败。 观乎公在楚,知臣子之恩。 观乎漏言,知忠道之绝。 观乎献六羽,知上下之差。 观乎宋伯姬,知贞妇之信。 观乎吴王夫差,知强陵弱。 观乎晋献公,知逆理近色之过。 观乎楚昭王之伐蔡,知无义之反。 观乎晋厉之妄杀无罪,知行暴之报。 观乎陈佗、宋闵,知妒淫之祸。 观乎虞公、梁亡,知贪财枉法之穷。 观乎楚灵,知苦民之壤。 观乎鲁庄之起台,知骄奢淫之失。 观乎卫侯朔,知不即召之罪。 观乎执凡伯,知犯上之法。 观乎晋盭缺之伐邾娄,知臣下作福之诛。 观乎公子眎,知臣窥君之意。 观乎世卿,知移权之败。 故明王视于冥冥,听于无声,天覆地载,天下万国,莫敢不悉靖其职受命者,不示臣下以知之至也。 故道同则不能相先,情同则不能相使,此其教也。 由此观之,未有去人君之权,能制其势者也;未有贵贱无差,能全其位者也。 故君子慎之。

【注释】

阍:守门人。 吴子余祭:吴国君。 鲁襄公二十六年时被立为国君,在位四年,后被阍人所杀。 诛受令:应作“诛不受令”“,不”字夺。 恩:亲爱。 葆:同“宝”字,宝物。 祠兵:出兵作战前的一种仪式,在仪式上要杀牲宴享士卒。 结言:以言结盟,即在口头上结盟。 胥命:只用言语申述结盟,并不行歃血仪式。 傅母:保母。 不人:应作“不楚人”“,楚”字夺。 :困。 眪不穿,皮不蠹:指器物不多,财物不多。 眪:同“盂”,装水的器物。 皮:皮裘。 投:同“处”,处置。 尔虏焉故:应为“尔虏焉知”。 “故”为“知”字之误。 房:同“旁”,旁边。 物女:指鬼神一类的东西。 物:鬼神。 有:同“又”字。 虞:管理山泽的人。 盈意:放纵自己的欲望,实现自己的志向,即为所欲为。 自诅:自作主张。 诅:作。 壤:同“伤”,悲伤。

【译文】

鲁隐公代替桓公继位,祭仲罢黜公子忽立突为君,仇牧、孔父、荀息等人为气节而死,公子目夷(子鱼)不以常礼对付楚国,这些都是利用权变保存国家,实行正当的规则,保有耿耿忠心,《春秋》称赞他们的正义,所以全有记载,这就是由反而成为正。 夷狄族如邾娄人、牟人、葛人,因周天子死去而相互前去朝见慰问,这就是用称“人”的方法谴责。 杀死嫡子、同母兄弟时只称君,表明此举失去了亲缘关系。 鲁季子放慢追究其兄的罪过,吴季子将国家让给兄弟,表明他们是对亲缘关系重视。 守门隶杀死吴子余祭,表明用刑的刽子手是不可接近的。 郑伯原在诸侯会面时被杀,又忌讳“杀”字,这是痛恨强臣向国君专权,国君不能行善事。 卫国人杀死公子州吁,齐国人杀死公孙无知,表明君臣的原则,维护国家的正确方针。 卫国人立晋君,是赞扬得到众人的拥戴。 国君亲自领兵出征,不说率领军队,这是为了突出国君的道义。 正月时,记载“襄公在楚国”,表示臣子思念国君,不能一天没有国君的意思。 谴责不接受君命,亲爱卫国的宝物,以监狱的安定为正常。 记载“包围成地”,和“甲午日发动军队”,以别于威胁别人的罪过,是在思想上谴责的方法。 记载(在不适当的时候)修筑南门,刻饰尾椽,丹漆房柱,修建雉门和门前的两个门楼,修筑三个高台,是批评修筑者骄纵奢侈,不知体恤百姓。 所以臧孙辰向齐国购物时,孔子说:“君子治理国家,一定要备有三年所需口粮的储备。 一年歉收就请求到外边去买,是国君的失职。”谴责在犯罪的开始阶段,可以免去刑罚,杜绝恶性事件发生。 记载大夫在澶渊盟会,是讽刺大夫独断国家政事。 记载诸侯会面议和,是贤能的人做国君,是称赞贤能的人。 《春秋》记载了很小的历史失误,为了使这些失误能返回到正道。 违反古人的常规,遵重诚信,是口头上缔结盟约而已,不必使用牺牲等仪式后再结盟约。 所以说:齐侯、卫侯在蒲地彼此申约结盟。 《公羊传》说:“古代不盟誓,只在口头上结盟就告退。”宋伯姬“妇人夜晚外出,保母不在身边,就不走出门。”我认为:古代周说:公东征,西部各国都不满。 桓公说:“不要只顾自己贮备粮食,不要断了水流,使其它国家没有水用,不要轻易改立太子,不要把妾立为夫人。 “不攻击没列好阵势的军队,不乘人之危。”楚”宋襄公说:庄王说:“古代家中的器物不多,财物不多,就不出门。”君子对礼十分诚信,对利淡薄,要求人心不要求人家的土地,郑国已经告诉说要臣服还不赦免,是不吉祥。 强大的不欺凌弱小的。 齐顷公悼念死者探视有病的人,孔父严肃地站在朝廷之上,人们没有敢经过他身旁而向国君发难的,齐国的国佐没有辱没国君的使命而使齐侯受到尊敬,这是《春秋》用内容解救表现形式。 用内容解救表现形式,也可发现天下诸侯因不注重实质而失去自己国家的也是有的。 赤狄潞子要想融合中原的礼义,和夷狄的礼义脱离,结果还是没能将中原的礼义完全融合,这是它灭亡的原因。 吴王夫差在越国行用强权,以越国国君为臣,以越国君主之妻为己妻,最后自己灭亡了,宗庙被夷平,社稷被平掉,甚为痛惜。 为长称王者被处死,唉呀,难道不很可悲吗!晋灵公行为无礼,处在高台之上用弹弓发射弹子攻打群臣,肢解厨夫将其装在筐子里扔掉,晋君泄漏阳处父不要任命狐射姑为将的意见,使阳处父被狐氏杀死。 到了灵公讨厌赵盾不断进谏,想要杀死赵盾,终于被赵盾杀害。 晋献公不行正道,杀死太子申生,又因为骊姬要立奚齐、卓子为君,这二人全被杀,国家大乱,历经四代君王才平定,差一点儿被秦国灭亡,这都是由骊姬引起的。 楚平王行为不合法度,杀死伍子胥父兄二人。 蔡昭公朝拜楚国,(楚国令尹)借机请示要蔡昭公的皮裘,昭公不给。 吴王认为楚国不对,发动军队对付楚国,将楚国打败。 楚国国君放弃自己的国家,大夫放弃自己的家园,吴王以楚王的母亲为妻子,这是贪婪暴戾招致的结果。 晋厉公实行暴戾政策,屠杀没有罪过的人,一天早晨杀死三名大臣。 第二年,臣下都很畏惧,晋国人杀死了晋厉公。 陈国国君佗到蔡国淫乱,蔡国人杀死了他。 古代诸侯走出本国疆界一定准备齐全左右护卫,预备一支军队,以便准备出现意外。 如今陈侯放任地一个人到百姓中出入,以至于成为死于街巷中的凡人,这绝对不是国君的行为。 宋闵公好妇女,心里又善嫉妒,和万姓大夫赌输赢。 万姓大夫称赞鲁庄公说:“天下诸侯适合做国君的,只有鲁庄公一个。”宋闵公对这句话很是忌妒,说:“这个小子,你这小子知道什么?鲁侯的美德能达到什么程度?”万姓大夫大怒,抓住闵公结果断了头。 这是因为和臣下赌输赢的过错。 古代国君站立于阴面,大夫就站立在阳面,是为了区分地位,表明尊贵和低贱。 现在国君和臣下面对面赌输赢,让妇女们在身旁,这是君臣没有区别。 所以让万姓大夫称赞别的国君表示贬低闵公的想法,宋闵公欺凌万姓大夫,自己和他赌输赢,是将自己置于低下之位。 又在妇女旁侮辱他,和他同处一处还喜好女色,自己只能得到被杀的结果。 《春秋公羊传》说:“大夫不可与国君相对等。”是为了让这种逼杀国君之事远离人世。 梁君之法对内役使百姓没完没了,国内百姓不堪忍受,就让百姓每五家编为伍,如有一家逃亡,其余四家均受杀戮。 国中百姓说:先死去的受封,后死的受刑。 国君将让百姓对父母尽孝,对年长老人也要孝顺,守护先人坟墓,接继宗庙,代代祭祀他们的先人。 如今追求财物永远不知满足,实行刑罚好像总也罚不尽,杀人如同屠夫一样,将百姓视为仇人,如同鱼腐烂了一样丢弃,国城之中已经空旷无人。 《春秋》记“梁国灭亡。 载:”国家灭亡是自己灭亡自己,不是别人灭亡的。 虞公贪图钱财,不顾念自己要遭到的祸难,为了使听觉、视觉愉悦,接受晋国给的璧玉、屈产的车辆,将道路借给晋国军队,晋军在灭掉其邻国后,回来顺路灭掉虞国。 虞国的宗庙被毁掉,社稷再也无人祭祀,国君死了都不能埋葬,这是他贪图钱财造成的。 所以《春秋》用它来表明财物不会凭空而来,宝贵之物不会没有原因就出现在面前,由自己内心想出的主张,如没有合适的人,就不会付诸实行,外来的主意传到我心中,如果和我的主意不同就不能留在我心中,这就是彼此感应。 楚灵王对陈国、蔡国实行强权,想以武力扩张势力,不顾念自己的行为。 心中只考虑喜爱的东西,对内使兵众疲惫不堪。 在干有鬼神一类的东西,当水流尽时鬼神就出现,水满时就看不见。 楚灵王征集全国劳动力修筑高台,三年没修成,楚国境内怨声载道。 灵王又推行残暴的主张,杀死无辜大臣成然,楚国境内十分愤懑。 公子弃疾终于让灵王和群公子自杀而取得楚国政权。 从此,管理山泽不必离开水边,耕种不必离开农田,可是百姓仍十分爱戴。 这不是放纵自己为所欲为的过错吗?鲁庄公喜好宫室,一年之内竟三次修筑高台建筑。 他的夫人在宫内和两个弟弟有淫乱关系,兄弟父子互相屠杀。 这是庄公夫人淫乱的过错。 选择妃妾,难道可以不审慎吗?这都是内心为所欲为,自己导致失败的,发现由强大导致衰败,有正确的建议也不采用,终于取得灭亡。 曹羁向曹国君进谏说:“戎狄兵众很多,你不要亲自与他们对阵。”曹君不听建议,果然死在戎狄之手。 伍子胥向吴王进谏,认为越国是不可以不攻取的。 吴王不听建议,却将伍子胥处死。 回国九年,越国灭亡吴国。 春秋穆公将要偷袭郑国,百里孟明、蹇叔进谏说:“远行千里去偷袭别人的,没有不自取灭亡的。”秦穆公不听谏,秦国军队在地被打败,没有回来一匹马一只战车的车轮。 晋国向虞国借用作征伐用的通道,虞国国君同意了借用。 宫之奇进谏说:“嘴唇若是没有了,牙齿就会感到寒冷,虞、虢二国应互相救援,不可将对方赐给别人。 请求国君不要同意借道。”虞国国君不听进谏,后来虞国果然被晋国灭亡。 《春秋》记载这些事,要让国家存亡的道理昭示给人们。 看到蒲社亡纣之事,可知骄横奢侈要被惩罚。 看到季氏占许田之事,可知诸侯不可得到专用之地。 看到齐桓公、晋文公、宋襄公、楚庄王称伯之事,可知任用贤能尊奉周王室的功绩。 看到鲁隐公、祭仲、叔武、孔父、荀息、仇牧、吴季子、公子目夷等人的行为,可知效忠国家之臣的功效。 看到楚公子比的做为,可知做人臣的原则,为国家不顾性命的精神。 看到赤狄潞子的遭遇,可知无人辅助自做主张所遭遇的失败。 看到鲁公在楚国的表现,可知在人臣的恩惠。 看到国君泄漏忠臣的建议,可知忠诚的思想已经不能存在。 看到奉献“六羽”音乐,可知君臣之间的差别。 看到宋伯姬的言论行为,可知贞节之妇的诚信。 看到吴王夫差的征讨,可知强国欺凌弱国的事实。 看到晋献公的作为,可知违背常理喜好女色的过错。 看到楚昭王攻打蔡国,可知不行道义的相反结果。 看到晋厉公随意杀害无辜,可知行为残暴的回报。 看到陈侯佗、宋闵公的行为,可知忌妒和淫乱的祸患。 看到虞公、梁国君被灭亡,可知贪财和不守常规的毫无出路。 看到楚灵王的作为,可知役使百姓使之苦痛的可悲。 看到鲁庄公修筑高台,可知骄横奢侈荒淫的错误。 看到卫侯朔的作法,可知不应召的罪过。 看到拘捕凡伯,可知触犯天子法则的过错。 看到晋缺攻伐邾娄国,可知臣下专断的应被谴责。 看到公子的言行,可知臣下探寻国君想法的危害。 看到世代为卿的情况,可知权力转移的失败。 所以圣明的君主在昏暗之中看得清,在没有声音的情况下听得清,天空之下,大地之上,普天之下计有万余国家,没有不尽心供职,完成所授之使命的,不用让臣下宣示,就可完全了解。 所以君臣主张相同就不能分先后,情感相同就不能相使用,这就是历史教训。 由此看来,没有抛弃人君的权威,还能维持自己的威势的;没有贵贱没有差别,还能保全自己地位的,所以君子对上下、贵贱的差别是十分审慎的。

卷五

灭国上第七

王者,民之所往。 君者,不失其群者也。 故能使万民往之,而得天下之群者,无敌于天下。 弑君三十六,亡国五十二。 小国德薄,不朝聘大国,不与诸侯会聚,孤特不相守,独居不同群,遭难莫之救,所以亡也。 非独公侯大人如此,生天地之间,根本微者,不可遭大风疾雨,立铄消耗。 卫侯朔固事齐襄,而天下患之,虞虢并力,晋献难之。 晋赵盾,一夫之士也,无尺寸之土,一介之众也。 而灵公据霸主之余尊,而欲诛之,穷变极诈,诈尽力竭,祸大及身。 推盾之心,载小国之位,孰能亡之哉?故伍子胥,一夫之士也,去楚干阖庐,遂得意于吴。 所托者诚是,何可御邪?楚王髡托其国于子玉得臣,而天下畏之。 虞公托其国于宫之奇,晋献患之。 及髡杀得臣,天下轻之,虞公不用宫之奇,晋献亡之。 存亡之端,不可不知也。 诸侯见加以兵,逃遁奔走,至于灭亡而莫之救,平生之素行可见也。 隐代桓立,所谓仅存耳,使无骇帅师灭极,内无谏臣,外无诸侯之救;载亦由是也,宋、蔡、卫国伐之,郑因其力而取之。 此无以异于遗重宝于道而莫之守,见者掇之也。 邓、谷失地,而朝鲁桓,邓、谷失地不亦宜乎?

【注释】

铄:损耗,弱化。 子玉得臣:楚臣。 曾受到楚王重用,数次建议楚王进攻中原各国。 因其力:前文“宋、蔡、卫国伐之”,因其力是指郑国借宋、蔡、卫国之力灭亡载国。

【译文】

王是天下百姓归向的目标。 君是不失却自己民众的人。 所以能让天下百姓归附,得到天下民众的,就在天下无敌。 《春秋》记载杀死自己国君的有三十六件,灭亡国家有五十二件。 小的国家德行微薄,不朝拜、聘问大国,不和各诸侯会面集会,便孤立不能保住自己的国家,自己单独行事不和诸侯往来,遭遇祸难没有人救援,这就是国家灭亡的原因。 非但公侯大人如此,生死在人世间,根基浅微的,不能遭遇疾风暴雨,(遇到疾风暴雨)立即消亡耗尽。 卫侯朔事奉齐襄公,天下都忧虑此事,虞国、虢国如合作,晋献公就难以灭亡他们。 晋国的赵盾,是一个很普通的士,没有一寸土地,一个兵众。 而晋灵公凭借霸主的地位,要诛杀他,用尽了权谋,欺诈和力量,大祸仍降临自身。 如灵公能诚心听取赵盾的意见,就是凭小国的地位,谁能让他死去?所以以伍子胥一个普通的读书人,离开楚国帮助吴王阖庐,便在吴国得到重用。 所依托的就是这种诚信,又怎么能够抵御呢?楚王将国事季托给子玉得臣,天下诸侯就畏惧楚国。 虞公将国事托付给宫之奇,晋国就要对虞国有顾虑。 到了楚王杀死子玉得臣,天下就轻视楚国,虞公不任用宫之奇,晋献公就灭亡了虞国。 生存、灭亡的道理,是不可不知的。 诸侯看见就以兵相加,四处逃避求助,直至灭亡也无人救助,平日的不能正身由此可以发现。 鲁隐公代替桓公继位,仅仅是暂时在位罢了,派遣无骇帅领军队灭掉极国,极国内无人进谏,国外又无诸侯救援;载国灭亡也是如此,宋国、蔡国、卫国攻打它,郑国借机灭亡了它。 这和将宝物遗落在路上却没有人看守没有什么不同,看见的人就要拾取。 邓国、谷国失去土地又要朝拜弑亲夺位的鲁桓公,邓国、谷国失去土地,不是应该吗?

灭国下第八

纪侯之所以灭者,乃九世之仇也。 一旦之言,危百世之嗣,故曰大去。 卫人侵成,郑入成,及齐师围成,三被大兵,终灭,莫之救,所恃者安在?齐桓公欲行霸道,谭遂违命,故灭而奔莒。 不事大而事小,曹伯之所以战死于位。 诸侯莫助忧者。 幽之会,齐桓数合诸侯,曹小,未尝来也。 鲁大国,幽之会,庄公不往。 戎人乃窥兵于济西,由见鲁孤独而莫之救也。 此时大夫废君命,专救危者。 鲁庄公二十七年,齐桓为幽之会,卫人不来。 其明年,桓公怒而大败之。 及伐山戎,张旗陈获以骄诸侯。 于是鲁一年三筑台,乱臣比三起于内,夷狄之兵仍灭于外,卫灭之端,以失幽之会。 乱之本,存亲内蔽。 邢未尝会齐桓也,附晋又微,晋侯获于韩而背之,淮之会是也。 齐桓卒,竖刁易牙之乱作。 邢与狄伐其同姓,取之。 其行如此,虽尔亲,庸能亲尔乎?是君也,其灭于同姓,卫侯灭邢是也。 齐桓为幽之会,卫不至,桓怒而伐之。 狄灭之,桓忧而立之。 鲁庄为柯之盟,劫汶阳,鲁绝,桓立之。 邢杞未尝朝聘,齐桓见其灭,率诸侯而立之,用心如此,岂不霸哉?故以忧天下与之。

【注释】

成:应为“盛”,指春秋时的盛国,下同。 被:遭受。 乱臣比三起于内:指公子牙、成公弑械,子般、闵公被弑。 比:并列,一个接着一个。 竖刁易牙之乱作:桓公死后,竖刁,易牙等人杀害群臣,立公子无亏为君,致使太子昭逃往宋国,齐国因此发生内乱。 竖刁:齐桓公近臣,为寺人。 易牙:齐桓公近臣,雍人,因名巫,亦称雍巫。 同姓:同为姬姓。 据《僖公18年传》载:邢、狄伐卫。 卫是姬姓,邢、狄,周也祕姬姓,所以说“同姓”。

【译文】

纪侯所以灭亡,本是九代的仇恨。 一时的议论,危害以后百代的子孙,所以《春秋》记载说“大去”。 卫国侵犯盛国,郑国攻入盛国,和齐军包围盛国,三次遭遇兵灾,终于灭亡,没有一个国家救援,它所依靠的人在何方?齐桓公要行霸道,谭国又违抗齐国的想法,所以被灭亡,谭君出奔到莒国。 不服侍大国却去服侍小国,是曹伯在君位上被战死的原因。 诸侯没有救援忧愁的人。 诸侯在幽地聚会,齐桓公多次召集诸侯,曹国是小国,从没有来过。 鲁是大国,幽地聚会,庄公不参加。 戎人竟然发兵至鲁国的济西,由此可见鲁国孤苦伶仃没有人救援它。 这个时候,大夫废弃国君使命者(多见),独自决定是否援助危难的国家。 鲁庄公二十七年,齐桓公召集幽地盟会,卫国不来参加。 第二年,齐桓公大怒发兵打败卫国。 到齐国攻打山戎时,齐桓公将缴获的战利品插上旗帜陈列开给诸侯看,在诸侯面前十分骄傲。 在这时,鲁国一年三次修筑高台,扰乱国家安定的臣下在国内连续出现三起,夷狄的军队仍然被齐国在国外消灭,卫国被灭的起因,是不赴幽地的盟会。 鲁国境内动乱的根本是贵族内部的弊端造成的。 邢国从未与齐桓公会面盟誓,依附晋国,国小力微,晋国国君从韩国有获取以后又背离邢国,淮地的盟会就是背离后的行动。 齐桓公死去,竖刁易牙作乱。 邢国和狄人一起攻打同姓的卫国,并取得胜利。 它们的这种做法,即使是同姓亲戚关系,还怎么才能亲近呢?这样的国君,他能灭亡亲近同姓的国家,卫侯灭亡邢国就是其例。 齐桓公倡议幽地的盟会,卫国不到会参加,齐桓公发怒并发兵攻打卫国。 狄人等要灭亡卫国,齐桓公因担忧而重新扶持卫国。 鲁庄公倡议柯地的盟会,从卫国取回汶阳之田,鲁国因内乱断了接班人,齐桓公替鲁确立了继承人。 邢国、杞国从未朝拜过齐国,齐桓公见到邢、杞将要灭亡,便率领诸侯为它们确立了继承人,像这样扶危济困的用心,难道能不在诸侯中称霸吗?桓公本是因忧虑天下大事而参与这些事的。

随本消息第九

颜渊“天丧予。 死,子曰:”子路“天祝死,子曰:予。”西狩获麟,“吾道穷,吾道穷。 曰:”三年,身随而卒。 阶此而观,天命成败,圣人知之,有所不能救命矣夫。 先晋献之卒,齐桓为葵邱之会,再致其集,先齐孝未卒一年,鲁僖乞师取谷。 晋文之威,天子再致。 先卒一年,鲁僖公之心,分而事齐。 文公不事晋。 先齐侯潘卒一年,文公如晋,卫侯郑伯皆不期来。 齐侯已卒,诸侯果会晋大夫于新城。 鲁昭公以事楚之故,晋人不入。 楚国强而得意。 一年再会诸侯,伐强吴,为齐诛乱臣,遂灭厉。 鲁得其威以灭盰。 其明年,如晋,无河上之难。 先晋昭之卒一年,无难。 楚国内乱,臣弑君。 诸侯会于平邱,谋诛楚乱臣,昭公不得与盟,大夫见执。 吴大败楚之党六国于鸡父。 公如晋而大辱,《春秋》为之讳而言有疾。 由此观之,所行从不足恃,所事者不可不慎。 此亦存亡荣辱之要也。 先楚庄王卒之三年,晋灭赤狄潞氏及甲氏留吁。 先楚子审卒之三年,郑服萧鱼。 晋侯周卒一年,先楚子昭卒之二年,与陈蔡伐郑而大克。 其明年,楚屈建会诸侯而张中国。 卒之三年,诸夏之君朝于楚。 楚子卷继之,四年而卒。 其国不为侵夺,而顾隆盛强大,中国不出年余,何也?楚子昭盖诸侯可者也,天下之疾其君者,皆赴眐而乘之。 兵四五出,常以众击少,以专击散,义之尽也。 先卒四五年,中国内乖,齐、晋、鲁、卫之兵分守,大国袭小。 诸夏再会陈仪,齐不肯往。 吴在其南,而二君杀,中国在其北,而齐卫杀其君,庆封劫君乱国,石恶之徒聚而成群,卫眑据陈仪而为谖。 林父据戚而以畔,宋公杀其世子,鲁大饥。 中国之行,亡国之迹也。 譬如于文宣之际,中国之君,五年之中五君杀。 以晋灵之行,使一大夫立于斐林,拱揖指眒,诸侯莫敢不出,此犹隰之有泮也。

【注释】

颜渊(前521—前490):名回,字子渊。 春秋鲁国人,孔子学生。 子路(前542—前480):名由,字季路。 鲁国卞(今山东泗水)人。 孔子学生,曾任季孙氏及卫大夫孔悝的家臣,后在贵族内乱中被杀。 祝:同“断”。 葵丘:地名。 春秋宋地,在今河南兰考县、民权县境内。 天子再致:指周天子两次到晋国。 第一次是使人命晋侯为伯;第二次是周襄王来告急。 新城:地名。 春秋宋地,在今河南商丘市南。 赤狄潞氏:古代狄族的一个分支。 分布在今山西潞城县东北。 后并于晋国。 甲氏留吁:古族名,都为春秋时赤狄的支部。 甲氏分布于今山西长子县一带,留吁分布于今山西长子、屯留一带。 卒之三年:应为“卒之明年”“,三”为“明”之误。 中国不出年余:下面有脱文。 庆封:(前?—前538)字子家,又字季,春秋时齐大夫。 谖:欺诈。 隰:低洼的湿地。 泮:同“畔”,岸。

【译文】

“上天把丧痛降给我。”子路死去,孔子说:颜渊死去,孔子说:“上天要断绝我的事业。”去西部打措捕获到麒麟,孔子说:“我的路走到尽头了,我的路走到尽头了。”过了三年,孔子随后死去了。 由此看来,上天决定的成功与失败,圣人是知道的,有不能挽救的时候,是命运决定的。 在晋献公死去之前,齐桓公倡议葵丘的盟会,第二次召集诸侯盟会。 在齐孝公没死去的前一年,鲁僖公请求救兵攻取谷地。 晋文公有威望,周天子两次前来晋国。 在死去前一年,鲁僖公分出心侍奉齐国。 鲁文公不亲自前往晋国礼拜。 在齐侯潘死去的前一年,鲁文公亲自到晋国,卫侯、郑伯全不约而同来鲁国。 齐侯死去之后,诸侯果然在新城与晋大夫会盟。 鲁昭公因为取悦楚国的原因,晋国不接纳。 楚国强大并洋洋自得,一年之中两次招集诸侯盟会,攻打强大的吴国,替齐国诛灭发动内乱的臣子,并灭亡厉国。 鲁国借着楚国平乱、灭厉的余威也灭亡了国。 第二年,鲁昭公到晋国去拜访,(因处处守礼节)没有在黄河边发生被羞辱的祸难。 在晋昭公死去前一年,没有发生羞辱的灾难。 楚国国内发生动乱,发生臣杀君的情况。 诸侯在平丘会面,商议讨伐楚国叛乱的臣下,昭公不能参加会面,大夫被晋国拘捕。 吴国鸡父一战大败楚国的六个同盟者顿国、胡国、蔡国、沈国、陈国、许国。 鲁昭公到晋国受到羞辱,《春秋》替他避此事而说他是有病才回国。 由此看来,与自己同行的国家、人不一定可靠,对服侍的国家、人不可不审慎。 这也是国家生存、灭亡、荣耀、屈辱的关键。 在楚庄王死去前三年,晋国灭亡了赤狄潞氏和甲氏留吁。 楚王审死去后一年,楚王昭死前二年,联合陈国、蔡国攻伐郑国并取得大胜。 第二年,楚国大夫屈建与诸侯盟会而使中原的齐、鲁、宋各国扩张了土地。 楚王昭死后第二年,中原各国国君到楚国朝拜。 楚王卷继承了君位,四年后死去。 他的国家不受侵犯掠夺,国家只有兴盛强大,中原各诸侯国不出一年,……这是为什么?楚王昭是各诸侯认可的一名国君,天下疾恨自己国君的人,全跑来向他倾诉,昭王便借这一形势,四五次发兵,常常用众多兵将攻击少数敌人,用组织好的士兵攻击溃散的敌人,正义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了。 在昭王死去之前四、五年,中原各国互相矛盾,齐国、晋国、鲁国、卫国的军队,各自防守一方,大国袭击小国的情况时有出现。 中原各诸侯再次前往陈仪会盟,齐国不肯赴会。 吴国在中原的南方,它的两位国君先后被杀,中原在它的北方,齐国、卫国先后杀死各自的国君,齐大夫庆封杀死自己的国君使国家动乱,卫国的石恶和他的同伙集合成团伙,卫凭借陈仪欺杀国君。 晋大夫林父凭借戚地发动叛乱,宋公杀死自己的长子,鲁国发生大饥荒。 中原各国的做法,都是使本国灭亡的做法。 譬如在鲁文公、宣公年间,中原各国的诸侯,五年当中就有五名被杀。 按照晋国发生的弑君的情况,让一名弑君的大夫在斐林召集诸侯盟会,各诸侯竟然向赵盾行礼并听从他的指挥,诸侯中没有人敢不出来听命,这如同是大水润湿土地也是有边际的。

盟会要第十

至意虽难喻,盖圣人者贵除天下之患。 贵除天下之患,故《春秋》重,而书天下之患遍矣。 以为本于见天下之所以致患,其意欲以除天下之患,何谓哉?天下者无患,然后性可善;性可善,然后清廉之化流;清廉之化流,然后王道举。 礼乐兴,其心在此矣。 《传》曰:诸侯相聚而盟。 君子修国曰:此将率为也哉。 是以君子以天下为忧也,患乃至于弑君三十六,亡国五十二,细恶不绝之所致也。 辞已喻矣,故曰:立义以明尊卑之分,强干弱枝以明大小之职;别嫌疑之行,以明正世之义;采摭托意,以矫失礼。 善无小而不举,恶无小而不去,以纯其美。 别贤不肖以明其尊。 亲近以来远,因其国而容天下,名伦等物不失其理。 公心以是非,赏善诛恶而王泽洽,始于除患,正一而万物备。 故曰大矣哉其号,两言而管天下。 此之谓也。

【注释】

化:风化,风气。”意思是,君子认为:这是君子修国曰:应为“君子曰:此将率为修国也哉。 要率众修治自己的国家。 辞:指除患之辞,是铲除祸患的思想。 摭:拾取。 洽:遍及,普遍。 两言:指“褒贬”二字。

【译文】

内心深处的想法虽然难于说清,圣人是把铲除天下祸患放在重要位置。 看重铲除天下祸患,所以《春秋》重视,并记载天下的祸患很普遍。 以为将表现天下招致祸患的原因作为根本,其实它的本意原来是铲除天下的祸患,这是为什么?天下没有祸患,然后人的本性就可从善;人性是善的,然后清廉的风气才流行;清廉的风气流行,之后君王的仁义之道才能实行。 礼乐流行,人们的思想就都会尊崇礼乐。 《公羊传》说:诸侯聚会盟誓。 君子认为:这是要率众修治自己的国家。 所以君子把天下的事当作自己的忧虑,祸患竟然达到杀死国君的事件三十六件,灭亡国家的事五十二件,这是小的恶行不断出现导致的结果。 铲除祸患的思想已经表达清楚了,所以说:确立正义以便使尊卑的分别明显,使树干强大使树枝弱小以便使上下的职责明显;区分嫌疑的行为,以便使社会风气端正;采取古人的行事原则寄托自己的理想,以便纠正失礼的行为。 善事不因其小就不去做,恶事不因其小就不抛弃,以便使美德更纯洁。 区别贤能和不贤能,以便使位尊者更显明。 亲近身边的人以便让远方的人前来,借着自己的国家,容纳整个天下,名声有顺序、事物有差别,不失固有的秩序。 用是非标准使思想公正,奖赏善良批评丑恶,君王的恩泽就普遍,从铲除祸患开始,从这一类事端正起始,所有事就会完备。 所以说名号的作用巨大呀!褒贬两个字就可以理顺天下,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
正贯第十一

《春秋》,大义之所本耶?六者之科,六者之眓之谓也。 然后援天端,布流物,而贯通其理,则事变散其辞矣。 故志得失之所从生,而后差贵贱之所始矣。 论罪源深浅,定法诛,然后绝属之分别矣。 立义定尊卑之序,而后君臣之职明矣。 载天下之贤方,表谦义之所在,则见复正焉耳。 幽隐不相逾,而近之则密矣。 而后万变之应无穷者,故可施其用于人,而不悖其伦矣。 是以必明其统于施之宜,故知其气矣,然后能食其志也;知其声矣,而后能扶其精也;知其行矣,而后能遂其形也;知其物矣,然后能别其情也。 故倡而民和之,动而民随之,是知引其天性所好,而压其情之所憎者也。 如是则言虽约,说必布矣;事虽小,功必大矣。 声响盛化运于物,散入于理,德在天地,神明休集,并行而不竭,盈于四海而讼咏。 《书》曰:“八音克谐,无相夺伦,神人以和。”乃是谓也。 故明于情性乃可与论为政,不然,虽劳无功。 夙夜是寤,思虑惓心,犹不能睹,故天下有非者。 三示当中孔子之所谓非,尚安知通哉!

【注释】

六者之科:指六种评价贤能的标准。 天端:一年的开始,即春季。 谦义:谦让的美德。 义:在这里指美德。 气:指本质。 食:养,修养。 物:事情。 休:美好,吉庆。 讼咏:同“颂咏”,称赞。 八音:指金、石、土、革、丝、木、匏、竹等制造的八种乐器,是中国古代乐器的统称。 这里指八种乐器发出的音律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是大义的本源吗?六种评价贤能的标准,讲的是六种不同思想。 然后引用上天一年的开端,遍及社会万物,将自然、万物的道理贯通,分散地表现在所记的言辞之中。 所以记载得失产生的来源,然后区分贵贱出现的开端。 研究罪恶根源的深浅,确立惩罚,之后分别断绝、继续。 确定尊卑的次序的标准,之后君臣的职分就清楚了。 记录天下的好的方法,表述谦让美德所在之处,就可表明恢复正道。 幽隐和显明不能互相说明,可是引用来作近譬,还是可以说明它们的密切联系。 此后变化万千的事物对应不尽的变化,所以可以施用于各色人物,而不违背常理。 因此一定明统管施用的合适方法,知其本质,此后才可修养他的思想;知晓他的声音,之后能扶助他的精神;知晓他的行动,之后能随顺他的形体;知晓他的事情,之后才能辨别他的情感。 所以要有倡导,百姓才能附和响应,有行动,百姓才能随从,这样就知道引导人们本性所喜欢的善,控制人们情感所憎恶的,这样说的话虽然简单,道理却一定全面;事情虽然小,功业一定很大。 声音作响巨大影响于万物,道理分散在万物之中,德行体现在上天、大地,神明美好地汇集,施“各种乐器演行万物而不停止,充盈天下而不断赞美。 《尚书》说:奏出的旋律和谐,彼此不互相干扰,精神和人都为之和谐。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 所以明事物之本性就可以和他谈论管理政事的道理,否则即使劳顿困苦也不会有好结果。 从白天到夜晚都清醒,用尽心思思考,如还不能认清事物本性,当然天下要有批评的。 孔子所否定的处在多次警示当中,还从何处知道通理呢?

十指第十二

《春秋》二百四十二年之文,天下之大,事变之博,无不有也。 虽然,大略之要有十指。 十指者,事之所系也。 王化之所由得流也。 举事变见有重焉,一指也。 见事变之所至者,一指也。 因其所以至者而治之,一指也。 强干弱枝,大本小末,一指也。 别嫌疑,异同类,一指也。 论贤才之义,别所长之能,一指也。 亲近来远,同民所欲,一指也。 承周文而反之质,一指也。 木生火,火为夏,天之端,一指也。 切刺讥之所罚,考变异之所加,天之端,一指也。 举事变见有重焉,则百姓安矣。 见事变之所至者,则得失审矣。 因其所以至而治之,则事之本正矣。 强干弱枝,大本小末,则君臣之分明矣。 别嫌疑,异同类,则是非著矣。 论贤才之义,别所长之能,则百官序矣。 承周文而反之质,则化所务立矣。 亲近来远,同民所欲,则仁恩达矣。 木生火,火为夏,则阴阳四时之理相受而次矣。 切刺讥之所罚,考变异之所加,则天所欲为行矣。 统此而举之,仁往而义来。 德泽广大,衍溢于四海,阴阳和调,万物靡不得其理矣。 说《春秋》者凡用是矣,此其法也。

【注释】

指:同“旨”,旨意,思想。 见:同“现”,表现。 义:同“宜”,适宜,合适。 切:切要,考察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记录二百四十二年的文字,天下之广大,事物变化的广博,没有不记录的。 虽然如此,大体上的要点有十个观点。 十种思想,是和事物联系在一起的。 是君王教化而出现的影响。 是做事有变化的表现有所侧重,这是一种思想。 发现做事变化的结果,这是一种思想。 依循这种变化结果的原因而处理,这是一种思想。 要使主干强大,枝叶弱小,使根本强大末梢弱小,这是一种思想。 区别因事理相似而产生的疑虑,辨别同类事理的差异,这是一种思想。 研究贤能才能适宜的工作,区别所擅长的才能,这是一种思想。 使邻近亲密,使远方的人前来,和百姓有共同欢乐,这是一种思想。 继承周王朝的外部表现,而折反他的实质,这是一种思想。 火由木而生,火是夏季,木是一年的开始,这是一种思想。 审查讥刺的惩罚,考察灾害的增加,是自然的一个方面,这是一种思想。 做事有变化的表现有侧重,百姓就安定。 发现做事变化的结果,会审慎对待得失。 依循事物变化结果的原因而处理事物,事物的根本就得到端正。 使树干强盛,枝条弱小,根本强大末梢弱小,君臣的职分就清楚了。 区分因事理相似而产生的疑虑,辨析同类事理的差别,是非的区别就明显。 研究贤能的做事原则,辨别所擅长的才能,各种官吏就井然有序。 继承周王朝政令的表现而返回它的实质,教化所要达到的目标就确立了。 亲近近邻使远方的人前来归附,和百姓有共同的喜好,仁德、恩惠就会到来。 火由木而生,火代表夏季,阴阳四季的变化就有了次序。 审查讥刺的惩罚,考察灾害的增加,则上天所要做的事就会施行。 由此可以推知,仁德得到推广正义得到确立,恩德的雨露广泛散播,在四海八方推衍扩大,阴阳协调和顺,世上万物没有不得到原则的。 讲说《春秋》的人都用这个说法,这就是《春秋》记事的原则。

重政第十三

唯圣人能属万物于一而系之元也,终不及本所从来而承之,不能遂其功。 是以《春秋》变一谓之元,元犹原也,其义以随天地终始也。 故人唯有终始也,而生不必应四时之变,故元者为万物之本,而人之元在焉。 安在乎?乃在乎天地之前。 故人虽生天气及奉天气者,不得与天元本、天元命,而共违其所为也。 故春正月者,承天地之所为也,继天之所为而终之也,其道相与共功持业,安容言乃天地之元。 天地之元奚为于此,恶施于人,大其贯承意之理矣。 能说鸟兽之类者,非圣人所欲说也。 圣人所欲说,在于说仁义而理之,知其分科条别,贯所附,明其义之所审,勿使嫌疑,是乃圣人之所贵而已矣。 不然,传于众辞,观于众物,说不急之言而以惑后进者,君子之所甚恶也。 奚以为哉?圣人思虑不厌,昼日继之以夜,然后万物察者,仁义矣。 由此言之,尚自为得之哉。 故曰于乎!为人师者,可无慎邪!夫义出于经,经传,大本也。 弃营劳心也,苦志尽情,头白齿落,尚不合自录也哉?人始生有大命,是其体也。 有变命存其间者,其政也。 政不齐则人有忿怒之志,若将施危难之中,而时有随遭者,神明之所接,绝属之符也。 亦有变其间,使之不齐如此,不可不省之,省之则重政之本矣。 撮以为一,进义诛恶绝之本,而以其施,此与汤武同而有异。 汤武用之治往故。 《春秋》明得失,差贵贱,本之天。 王之所失天下者,使诸侯得以大乱之,说而后引而反之。 故曰博而明,而深切矣。

【注释】

理:分析。 传于众:疑为“傅于众”,附会众人之口。 傅:附会。 不急之言:不切实际的琐碎的话。 急:切合。 录:省录,清醒。 大命:即天命,上天之命。 变命:变化了的命运。 天命为体,又因具体情况而生变,即变命。 “达随:随命,即通晓天命的。 遭:遭命,即通晓人命的。 《庄子·列御寇》:大命者随,达小命者遭”。 小命:即人命。 绝属:断绝继承者。 绝:断绝。 属:续。 撮:归纳,概括。 之:同“其”,它的。

【译文】

只有圣人才能将万物归之于一并将一和元联系起来,到最终也不能追溯到将万物归为一的本源便这样接续下来,不能有什么结果。 所以《春秋》将一改为元。 元,就是本源,它的意思是随顺天地的产生而产生的。 所以人生是有始有终的,而生、死不一定要与四季的变化相适应,所以元,就是万物的本源。 而人的本源也在其中。 本源在什么地方?是在天地产生之前。 所以人虽生于天气和尊奉天气行事,却不能和上天同时以元为本,尊奉天命,而共同违背自己的本源。 所以春天正月,是承顺上天的安排。 也是按照这种上天的安排结束这一个月的,它的原则是和天地共同成就功业,怎么可以说人的本源就是天地的本源呢!天地的元又为什么影响到人类社会呢?大体上说是人顺承了上天的原理。 能说明鸟兽之间的道理,不是圣人所要说明的道理。 圣人所要说明的,是在于说明仁义并分析它,知道仁义的条文差别,并贯彻到应该分别仁义的事物之上,表明仁义原理的周详,不让因事理相近而生疑,这就是圣人所看重的。 不这样,附会众人之口,看到的只是普通事物,讲一些不切实际的话来迷惑后学的人,是君子特别厌恶的。 怎样做合适呢?圣人思考问题从不厌烦,从白天继续到夜晚,之后在万物中能辨识明白的,只有仁义。 由此看来,把自己深思所得到的道理看得最为高尚。 因此说:唉!做别人老师的,可以不审慎吗?仁义出于经典《春秋》,《春秋》及其对它的注解,是它的本源,抛开经传的核心去劳心思虑,用尽辛苦的情思,甚至到发白齿落的时候,也还不能自我清醒吧?人生开始就有“大命”,这是人的主体。 有“变命”存在于人生之中,这就是政令。 政令如不整齐一致人们就会有忿怒的思想,如果这种思想施于危难之中,就会有时有“随命”、“遭命”,这是精神感受得到,断绝继承者的标志。 如果人生遇有变命,使政令不齐到这种程度,就不能不仔细分析,分析是注重政令的根本。 概括为一句话,提倡仁义、谴责丑恶断绝丑恶的来源,而用《春秋》的原则施教人们,这和汤武之治相同,又有不同。 汤武用这一思想治人之既往,《春秋》用这一思想阐明得失,分别贵贱,是最大的根本。 君王所以失去天下权力,而让诸侯能够扰乱天下,在《春秋》讲解之后才可援引此理反归正路。 所以说《春秋》之理是广博而明确,深刻而切中要害的。

卷六

服制象第十四

天地之生万物也以养人,故其可食者以养身体,其可威者以为容服,礼之所为兴也。 剑之在左,青龙之象也。 刀之在右,白虎之象也。 韨之在前,赤鸟之象也。 冠之在首,玄武之象也。 四者,人之盛饰也。 夫能通古今,别然不然,乃能服此也。 盖玄武者,貌之最严有威者也,其像在后,其服反居首,武之至而不用矣。 圣人之所以超然,虽欲从之,末由也已。 夫执介胄而后能拒敌者,故非圣人之所贵也。 君子显之于服,而勇武者消其志于貌也矣。 故文德为贵,而威武为下,此天下之所以永全也。 于《春秋》何以言之?孔父义形于色,而奸臣不敢容邪;虞有宫之奇,而献公为之不寐;晋厉之强,中国以寝尸流血不已。 故武王克殷,裨冕而眔笏。 虎贲之士说剑,安在勇猛必任武杀然后威。 是以君子所服为上矣,故望之俨然者,亦已至矣,岂可不察乎!

【注释】

食:有的版本写作“适”,意义更宽泛些。 指人类用来供养身体的一切东西。 韨:古代用熟皮制作的祭祀时佩带的蔽膝。 然:疑为衍字。 用:应为“害”字,古书中“害”和“用”经常混误。 寝:卧,横躺。 裨冕:穿着裨衣戴着礼帽。 裨:古代的礼服。 冕:古代帝王戴的礼帽。 眫笏:插上笏版。 眫:插。 笏:古代朝见时大臣手执的记事版。 虎贲:古代形容勇猛的武士。 贲:凶猛。 说:同“悦”,喜爱,喜好。

【译文】

天地生养万物为了豢养人类,所以其中满足人类需要的可以养人的身体,其中使人有威严的可以做为人类的服饰,礼为此兴盛起来。 长剑佩在身左,是青龙的象征。 短刀佩在身右,是白虎的征兆。 韦韨佩在膝前,是赤鸟的象征。 帽子戴在头上,是玄武的征兆。 这四样,是人有盛大事件时的饰物。 这些东西能贯通古今,分别正确与否,才可佩带。 因为玄武是外表最为严肃又有威仪的,它们象征在后边,作为服饰反而居头部,威武的最高限度却不妨害外物。 (圣人所以超然事物之外,即使想要跟从它,也无从入手。)拿起铠甲之后能够抵挡敌人,所以它不是圣人看重的。 君子从服饰上可以显赫,勇武的人见到君子的外貌便失去自己的志向,所以仁义德行最为可贵,威严勇武就在其下,这是天下永远保持完整的原因。 在《春秋》上是怎样记载的?孔父正义的气概表现在脸上,可是奸佞之人却不有一点表现在脸上了;虞国有宫之奇,而晋献公为此睡不好觉;晋厉公强暴,中原地区因他的存在而横尸流血不断。 所以周武王攻克殷王,穿上帝王礼服,戴上帝王的礼帽,腰插笏版。 虎一般的猛士喜爱宝剑,哪里在于勇猛就一定要用武力杀戮然后才能有威风。 所以君子让人服从是最高原则,因此从远处看上去庄严的样子,也就达到目的了,难道可以不注意这点吗!

二端第十五

《春秋》至意有二端,不本二端之所从起,亦未可与论眕异也。 小大微著之分也。 夫览求微细于无端之处,诚知小之将为大也,微之将为著也。 吉凶未形,圣人所独立也,虽欲从之,末由也已,此之谓也。 故王者受命,改正朔,不顺数而往,必迎来而受之者,授受之义也。 故圣人能系心于微而致之著也。 是故《春秋》之道,以元之深正天之端,以天之端正王之政,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,以诸侯之即位正竟内之治,五者俱正而化大行,故书日蚀、星陨、有蜮、山崩、地震、夏大雨水、冬大雨雹、陨霜不杀草、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、有眖鹆《春秋》异来巢,之,以此见悖乱之征。 是小者不得大,微者不得著,虽甚末,亦一端。 孔子以此效之,吾所以贵微重始是也。 因恶夫推灾异之象于前,然后图安危祸乱于后者,非《春秋》之所甚贵也。 然而《春秋》举之以为一端者,亦欲其省天谴而畏天威,内动于心志,外见于事情,修身审己,明善心以反道者也,岂非贵微重始、慎终推效者哉!

【注释】

:灾”的异体字。 ?““圣人所独立也”四句:与上下文不相承接,似是妄窜之文。 有蜮:有蜮虫出现。 蜮:古代传说中一种能含沙射人,以致人死去的动物。 雨雹:应作“雨雪”,下大雪。 ?鹆:亦作“鸲鹆”。 鸟名,即八歌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至深的思想有两条,不以这两种思想的发端为根本,也就不要和他讨论灾异变化,和大小征兆的区别。 从事物尽头之处寻求细微的征兆,确实可知小事将会变为大事,细微的变化将成为显著的变化。 (圣人与普通人不同,即使要跟从他,也无从入手,说的就是这一道理。)所以君王禀受天命,改换纪元,不随顺原来的月份而重新开始,又一定采用三王之纪元而只用其一,这就是授予和接受的关系。 所以圣人能关心细微的征兆而使意义明显。 因此《春秋》的原则,用元气确定上天的开始,用上天的开始确定君王的政事,用君王的政事确定诸侯接继王位,用诸侯接继王位确定国内的统治。 这五样都确定后,教化就可以广泛实行。 所以记载日蚀、星星陨落、有蜮虫出现、山崩、地震、夏季大雨、冬天大雪、下霜却不冻死野草、从正月不下雨一直干旱到秋天七月、有鸲鹆鸟来筑巢,《春秋》认为这些很异常,由此见到动乱的征兆。 这就是小事不能让它变成大事,细微的征兆不能让它变成显著的征兆。 即使非常细微,也是一个方面。 孔子因此效法这种看法,我因此看重细微的征兆又重视事物的端始。 因罪恶而先推演出灾害、怪异的征象,然后又希图祸乱、危险得以安定,这不是《春秋》最提倡的。 然而《春秋》列举此种情况并以为一个发端,也想要认清上天的谴告,而敬畏上天的威严,对内在心中有感动,在外对事物的变化有发现,修养自身,明察自己,表明善心以返回正道,难道不是看重细微征兆、重视元始、审慎对待终结推演效验吗?

符瑞第十六

有非力之所能致而自至者,西狩获麟,受命之符是也。 然后托乎《春秋》正不正之间,而明改制之义。 一统乎天子,而加忧于天下之忧也,务除天下所患。 而欲以上通五帝,下极三王,以通百王之道,而随天之终始,博得失之效,而改命象之为,极理以尽情性之宜,则天容遂矣。 百官同望异路,一之者在主,率之者在相。

【注释】

西狩获麟,受命之符是也:指叔孙氏去西部打猎获得麒麟,儒者认为这是上天受命于孔子写作《春秋》的标志。 正:指名分端正。 极:同“及”,达到。 天容:天的面目。 容:面目。 遂:显现。

【译文】

有不是力量所能达到而自己就达到的事,叔孙氏到西部狩猎,捕获一只麒麟,这是孔夫子禀受天命撰写《春秋》的征象。 孔子此后寄托在《春秋》的名分端正与不端正之类的治世之道,表明改革制度的道理。 万事统管在天子手中,对天下的忧患就更加忧虑,一定要铲除天下的忧患。 而想要往上与五帝相通,往下通达及三王,贯通所有君王的治国方略,随顺上天的意志,铲除忧患,拨乱反正,扩大得失的效验,考察天命征象的表现,用至深的天理恰当地表达清楚人的本性,上天的面目也就显现。 各个官吏同时望看许多不同的道路,统一他们的是君主,率领他们行路的在相身上。

俞序第十七

仲尼之作《春秋》也,上探正天端王公之位,万民之所欲,下明得失,起贤才,以待后圣。 故引史记,理往事,正是非,见王公。 史记十二公之间,皆衰世之事,故门人惑。 孔子曰:“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。”以为见之空言,不如行事博深切明。 故子贡、闵子、公肩子,言其切而为国家资也。 其为切而至于杀君亡国,奔走不得保社稷,其所以然,是皆不明于道,不览于《春秋》也。 故卫子夏言有国家者不可不学《春秋》,不学《春秋》,则无以见前后旁侧之危,则不知国之大柄,君之重任也。 故或胁穷失国,癳杀于位,一朝至尔。 苟能述《春秋》之法,致行其道,岂徒除祸哉,乃尧舜之德也。 故世子曰:“功及子孙,光辉百世,圣人之德,莫美于恕。”故予先言《春秋》详己而略人,因其国而容天下。 《春秋》之道,大得之则以王,小得之则以霸。 故曾子、子石盛美齐侯安诸侯,尊天子。 霸王之道,皆本于仁。 仁,天心,故次以天心。 爱人之大者,莫大于思患而豫防之,故蔡得意于吴,鲁得意于齐,而《春秋》皆不告,故次以言怨人不可迩,敌国不可狎,攘窃之国不可使久亲,皆防患为民除患之意也。 不爱民之渐乃至于死亡,故言楚灵王、晋厉公生弑于位,不仁之所致也。 故善宋襄公不厄人,不由其道而胜,不如由其道而败,《春秋》贵之,将以变习俗而成王化也。 故子夏言《春秋》重人,诸讥皆本此。 或奢侈使人愤怨,或暴虐贼害人,终皆祸及身。 故子池言鲁庄筑台,丹楹刻桷,晋厉之刑刻意者,皆不得以寿终。 上奢侈,刑又急,皆不内恕,求备于人,故次以《春秋》缘人情,赦小过,而《传》明之曰:“君子辞也。”孔子明得失,见成败,疾时世之不仁,失王道之体,故缘人情,赦小过,《传》又明之曰:“君子辞也。”孔子曰:“吾因行事,加吾王心焉。”假其位号以正人伦,因其成败以明顺逆,故其所善,则桓文行之而遂,其所恶,则乱国行之终以败,故始言大恶杀君亡国,终言赦小过,是亦始于粗粗,终于精微,教化流行,德泽大洽,天下之人,人有士君子之行而少过矣,亦讥二名之意也。

【注释】

上探正天端王公之位:“正”字应当在“王公”二字之前,即“上探天端正王公之位”。 欲:应为“始”字,开始。 见王公:“王公”二字有误,应为“见王心”。 即表现君王的思想。 行事:往事。 子贡:姓端木,名赐。 春秋卫国人,孔子学生。 善辞令,曾在齐、吴等国游说,并在鲁、卫两国做官。 子夏:姓卜,名商。 春秋晋国人,一说卫国人,孔子学生。 主张国君要学习《春秋》,还提出“学而优则仕,仕而优则学”等观点。 世子:名硕,周人,是七十子的弟子,作有《养书》等。 予先:“予”为“子”之误。 子先:人名,不详。 子石:公孙龙,字子石,孔子弟子。 次:排列。 攘窃:偷窃。 攘:窃取,夺取。 上:同“尚”,崇尚。 缘:依照。 洽:遍及,普遍。

【译文】

孔仲尼写作《春秋》,往上探索上天的开端,次记王正月王公继位,和百姓政教之起始,往下说明得失,启用贤能之人,而等待圣人的出现。 理清往事,端正是非,表现君王的思想。 史书所记十二君主的事迹,全为衰落时代的事,所以孔子弟子感到迷惑不解。 孔子说:“我依据历史往事而从事表明君王达到治理天下的想法的事情。”认为表现清空洞古圣明王的言谈,不如办事广博精深,明辨是非。 所以子贡、闵子、公肩子,谈到《春秋》认为所记切要而成为治国的资本。 它记载真切而直到杀死国君灭亡国家,逃亡在外不能保守社稷,这些君主所以到达这种地步,全是不明为君之道,不认真阅读《春秋》的原因。 所以卫子夏说,有国有家的君主、大夫不能不学习《春秋》,否则不能发现前后身旁的危险,不知晓国家的权柄和君主的重任。 因此有的丢失亲近失去国家,在君位上被杀的情况,很快在某天就会到来。 如果能够讲述《春秋》的行事规则,进一步实行它的原则,哪里仅仅是消除祸患呢?本是尧舜的德行。 所以世子硕说:“功业影响到子孙后代,光芒照耀到百代,圣人的美德,没有比‘恕’道更美好的。”所以子先说到《春秋》记事对自己周详而对别人简略,借着自己的国家而包容天下。 《春秋》的记事原则,最高的获得是称王天下,最小的收获是称霸。 所以曾子、子石盛赞齐侯能安抚诸侯,尊奉周天子。 称王称霸的道理,全以仁为本。 仁是上天之心,因此将天心和《春秋》排列在一起。 爱人当中最大的,没有比担心忧患并加以预防更大的,所以蔡国从吴国得到满意,鲁国从齐国得到满意,《春秋》全不记载,所以将谈论仇恨之人不可亲近排在仁爱之后,敌对国家不可亲近,偷窃别人的国家不能与之长久亲近,这些全是防备忧患为百姓铲除忧患的思想。 不爱护百姓行为逐渐发展就发展到死亡,所以说楚灵王,晋厉公在位时被杀死,是不行仁政招来的结果。 所以以宋襄公不使别人陷入困境为善,不按正道取得胜利,不如按正道办事而失败,《春秋》肯定宋襄公,将要用它改变习俗并成就王道的教化。 所以子夏说《春秋》重视人,各种批评都由此产生。 有的因奢侈使百姓愤恨,有的残暴伤害百姓,全部是灾祸危及自身。 所以子池讲到鲁庄公修筑高台,用红色的大柱和刻饰花纹的椽子,晋厉公的刑罚严苛,这些人全不能在正常寿命情况下死去。 崇尚奢侈,用刑严苛急切,对内全不行恕道,对别人的要求是求全责备,所以排列在《春秋》依照人的本性,赦免小的过错之后,在《公羊传》上明确写着:“是君子之用语。”孔夫子明什么是得,什么是失,能发现成败的原因,嫉恨社会上的不仁爱,失去仁道的根本,所以能依照人之本性,赦免小的过错。 《公羊传》又明确地写着:“我“这是君子的用语。”孔夫子说:依照周礼做事,进一步表现我尊王之心。”借助人的地位、称呼来端正人与人的关系,依据人的成功与失败,表明是顺仁义还是逆仁义,所以《春秋》所称赞的,齐桓、晋文二公做便有成功的结果,它所否定的,按动乱国家的原则去做最终要失败,所以由记载大的恶事如杀国君,灭亡国家开始,说到赦免小的过错结束,这也是从粗疏开始,以精微而告终。 教化得到流传实行,恩德十分广泛,天下的人,人人都有君子样的行为而很少有过错,也是批评有两个名号的意思。

离合根第十八

天高其位而下其施,藏其形而见其光。 高其位,所以为尊也;下其施,所以为仁也;藏其形,所以为神;见其光,所以为明。 故位尊而施仁,藏神而见光者,天之行也。 故为人主者,法天之行,是故内深藏,所以为神;外博观,所以为明也,任群贤,所以为受成;乃不自劳于事,所以为尊也;泛爱群生,不以喜怒赏罚,所以为仁也。 故为人主者,以无为为道,以不私为宝。 立无为之位而乘备具之官,足不自动而相者导进,口不自言而摈者赞辞,心不自虑而群臣效当,故莫见其为之而功成矣。 此人主所以法天之行也。 为人臣者法地之道,暴其形,出其情以示人,高下、险易、坚眘、刚柔、肥、美恶,累可就财也。 故其形宜不宜,可得而财也。 为人臣者比地贵信而悉见其情于主,主亦得而财之,故王道威而不失。 为人臣常竭情悉力而见其短长,使主上得而器使之,而犹地之竭竟其情也,故其形宜可得而财也。

【注释】

乘:凭借。 摈者:助手。 赞辞:帮助表达内心要说的话。 赞:帮助。 效当:尽力实行。 当:实行。 :软”的异体字。 祘:瘦。 财:同:“裁”,裁定,分辨。 比:同,一样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使自己的位置很高却往下布施风雨,隐匿自己的形体却能见到它的光亮。 位置很高,是成为至尊的原因;往下布施风雨,是成为仁德的原因;隐匿自己的形体,是成为神的原因;能见到它的光亮,是成为圣明的原因。 位置高而能施仁德,隐匿神形而能见光明,这是上天的行为。 做为人主,效法上天的道行,所以内心思想深藏,可以成为神明;外表视野广博,能够明察;任用贤能,可以得到成功;不必自我操劳事务,可以成为尊长;广泛地热爱众生,不因自己悲喜而实行奖赏与惩罚,这是成为仁者的原因。 做为君主,将无所做为当作根本原则,将不为自己作为宝物。 确立无所做为的本位思想,凭借齐备的官职,脚可以不亲自移动,助手就将宾客引进来,嘴可以不亲自说,助手就帮助将要说的话说出来,心不用亲自去考虑,下面的群臣就尽力去实行,所以没见到他亲自做什么事,可是功业已经完成了。 这是君主效法上天做法的结果。 做臣下的效法大地的做法,显露自己的形体,表达出自己的情感让别人知道,高与低,危险和平易、坚硬与柔软,全都可以分辨。 所以人臣的表现合适与否,也可以分辨清晰。 做人臣的和大地一样,以诚信为最重要,而从君王那里见到全部的感情,君主也能对他的做为作出裁决,因此王道威严而不受损。 做人臣的总要用尽自己的思虑并表明自己的擅长,让君主能器重并任用他,如同大地全部用尽自己的忠诚,所以它的表现合适与否也是可以裁定的。

立元神第十九

君人者,国之元,发言动作,万物之枢机。 枢机之发,荣辱之端也。 失之豪厘,驷不及追。 故为人君者,谨本详始,敬小慎微,志如死灰,形如委衣,安精养神,寂莫无为。 休形无见影,癳声无出响,虚心下士,观来察往。 谋于众贤,考求众人,得其心監见其情,察其好恶,以参忠佞,考其往行,验之于今,计其蓄积,受于先贤。 释其仇怨,视其所争,差其党族,所依为臬,据位治人,用何为名,累日积久,何功不成。 可以内参外,可以小占大,必知其实,是谓开阖。 君人者,国之本也。 夫为国,其化莫大于崇本,崇本则君化若神,不崇本则君无以兼人。 无以兼人,虽峻刑重诛,而民不从,是所谓驱国而弃之者也,患孰甚焉?何谓本? 曰:天、地、人,万物之本也。 天生之,地养之,人成之。 天生之以孝悌,地养之以衣食,人成之以礼乐,三者相为手足,合以成体,不可一无也。 无孝悌则亡其所以生,无衣食则亡其所以养,无礼乐则亡其所以成也。 三者皆亡,则民如麋鹿,各从其欲,家自为俗。 父不能使子,君不能使臣,虽有城郭,名曰虚邑。 如此,其君枕块而僵,莫之危而自危,莫之丧而自亡,是谓自然之罚。 自然之罚至,裹袭石室,分障险阻,犹不能逃之也。 明主贤君必于其信,是故肃慎三本。 郊祀致敬,共事祖祢,举显孝悌,表异孝行,所以奉天本也。 秉耒躬耕,采桑亲蚕,垦草殖谷,开辟以足衣食,所以奉地本也。 立辟雍庠,序修孝悌敬让,明以教化,感以礼乐,所以奉人本也。 三者皆奉,则民如子弟,不敢自专,邦如父母,不待恩而爱,不须严而使,虽野居露宿,厚于宫室。 如是者,其君安枕而卧,莫之助而自强,莫之绥而自安,是谓自然之赏。 自然之赏至,虽退让委国而去,百姓襁负其子随而君之,君亦不得离也。 故以德为国者,甘于饴密,固于眛漆,是以圣贤勉而崇本而不敢失也。 君人者,国之证也,不可先倡,感而后应。 故居倡之位而不行倡之势,不居和之职而以和为德,常尽其下,故能为之上也。 之道,体国在于尊神。 尊者所以奉其政也,神者所以就其化也,故不尊不畏,不神不化。 夫欲为尊者在于任贤,欲为神者在于同心。 贤者备股肱则君尊严而国安,同心相承则变化若神,莫见其所为而功德成,是谓尊神也。 天积众精以自刚,圣人积众贤以自强。 天序日月星辰以自光,圣人序爵禄以自明。 天所以刚者,非一精之力;圣人所以强者,非一贤之德也。 故天道务盛其精,圣人务众其贤。 盛其精而壹其阳,众其贤而同其心。 壹其阳然后可以致其神,同其心然后可以致其功。 是以建治之术,贵得贤而同心。 为人君者,其要贵神。 神者,不可得而视也,不可得而听也,是故视而不见其形,听而不闻其声。 声之不闻,故莫得其响,不见其形,故莫得其影。 莫得其影则无以曲直也。 莫得其响则无以清也。 无以曲直则其功不可得而败,浊无以清浊则其名不可得而度也。 所谓不见其形者,非不见其进止之形也,言其所以进止不可得而见也。 所谓不闻其声者,非不闻其号令之声也,言其所以号令不可得而闻也。 不见不闻,是谓冥昏。 能冥则明,能昏则彰。 能冥能昏,是谓神人。 君贵居冥而明其位,处阴而向阳。 恶人见其情而欲知人之心,是故为人君者执无源之虑,行无端之事,以不求夺,以不问问。 吾以不求夺则我利矣,彼以不出出则彼费矣。 吾以不问问则我神矣,彼以不对对则彼矣。 故终日问之,情彼不知其所对;终日夺之,彼不知其所出。 吾则以明而彼不知其所亡。 故人臣居阳而为阴,人君居阴而为阳。 阴道尚形而露情,阳道无端而贵神。

【注释】

元:意同“本”,本源。 枢机:关键,要害。 形:形体,身体。 委:堆积。 皘:同“掩”,掩藏。 考求:指探询,求教。 ?:同“遍”,普遍。 佞:巧言谄媚的人。 臬:疑为“宗”字之误,正宗。 用何为名:应作“用言为名”,意为依其言论考察其成绩,听言责实的意思。 占:本指用龟甲或蓍草推测吉凶,这里指预测。 开阖:意为“开阖之术”,指考察使用官员的方法。 兼人:同时得到人,意即团结人。 虚邑:虚有城邑之名,意为不成其为国。 裹袭:裹紧外衣。 袭:套在外边的外衣。 共:同“恭”,恭敬。 祖?:此指宗庙。 ?:奉祀父亲的宗庙。 秉耒:手执农具。 耒:犁一类的原始农具。 辟雍、庠序:周代大学的名称。 据说周代大学分五种,辟雍居中,南为成均,北为庠,东为序,西为瞽宗。 邦:国家,这里指国君。 绥:安抚。 证:本为“徵”,征象。 宋人避讳改。 体国:体恤国家,关心国家。 序:以……为序,排列。 清浊:是古人分析声音的一种分类,大致相当于清亮、雄混。 度:测量。 情:意同“实”,充实。 所亡:应作“所芒”,即“所萌”,所要说明的内容。

【译文】

统治人的人,是国家的本原,说话办事,是万物的枢钮关键。 枢钮的动作,是荣辱的开端。 (办事如果)失误一丝一厘,四匹马的车也追赶不上。 所以做人君的,恭谨严肃地对待事物的根本,周详地对待事物的开始,严肃地对待小事审慎处理细微的事物,内心如同死灰一样不为周围所动,身体如同堆积起来的衣服一样无所做为,安养精神,寂寞地什么事也不做。 身体站在哪里看不见身影,掩住声音就没有声响,虚心待人甘居士人之下,观察来往周围的人。 遇事和众贤能商议,向百姓求问,得知他们的想法并普遍了解他的愿望,考察他们的好恶,来参验是忠诚还是邪佞,考察他们的住行,验证在当今,审核他的积蓄,考察接受先贤的影响的程度。 释放他的仇敌,审查他和仇敌的争执,使他的亲族有差等,他所依循的那一族是正宗,按照职位管理人,依据言论考察成绩,天长日久,什么功业都能完成。 可以用内心参验外部表现,可以由小事预测大事,一定能了解他的实际,这就是考察、任用官员的方法。 统治国家的人,是国家的根本。 管理国家,其做法没有比崇尚根本更重要的,崇尚根本,君王的做法变得如同神灵,不崇尚根本,国君就不能团结人,不能团结人,即使用严刑重罚,百姓也不会从命,这等于拿自己的国家抛向外人,灾祸哪一个更严重?什么叫做根本?我认为:天地人,是万物的根本。 上天生成万物,大地养成万物,人类成就万物。 上天用孝悌生成万物,大地用衣食养成万物,人类用礼乐成就万物,天地人三者互相辅助如同手足一样,合作成为一体,不可缺少一样。 没有孝悌就失去了生成的根本,没有衣食就失去了养成的条件,没有礼乐就失去了成就万物的依据。 三者全失去,人类就如同麋鹿野兽一样,各人都按自己的欲望从事,每一家都自立习俗。 父亲不能使用儿子,君主不能使用臣下,即使有城墙,也只能叫做虚城。 像这样,国君头枕土块而僵卧于野,没有人危害也要自己危害自己,没有人伤害也要自己灭亡,这就叫做上天的惩罚。 上天的惩罚降临,即使裹紧外衣居住在石制的屋子里,设置险阻障碍,还是不能逃脱它。 圣明的君主对诚信完全肯定,所以要严肃审慎地对待天地人三个根本。 祭祀表示恭敬地事奉祖庙,荐举表彰能行孝悌者,奖赏孝道的行为,这是尊奉上天的根本。 手持耒之类农具亲自耕种田地,采摘桑叶亲自养蚕,开荒种地,用垦植种田的方法使衣食充足,这是尊奉大地的根本。 建立各样的学校,学习孝悌、恭敬、礼让,用教化使之明白,用礼乐使之受到感染,这是尊奉人的根本。 三者全都尊奉,百姓就如同子弟一般,做事不敢独自专断,国君如同百姓的父母一样慈爱,不用等到特意施恩就已经表现出慈爱,不用等到严厉就已经可以驱使,即使自己在野外居住,露宿田野,也要让国君的宫室宽大。 像这样,国君可以高枕无忧,没有谁帮助,自己就会强盛,没有谁安抚,自己就会安定,这就是所说的上天的奖赏。 上天的奖赏下来后,即使国君退让君位,将国家交给别人离开宫廷,百姓也要负子携妻追随着认他为君,国君也不能离开宫庭的君位。 因此用恩德治理国家的,比蜜糖还要甜,比胶漆还要牢固,所以圣哲贤才勤勉地尊崇根本,不敢有失。 统治国家的人,是国家的象征,不可不先行倡导,感召天下后才能响应。 因此居处倡导的位置却不做出倡导的姿态,不居处在应和的职位却把应和当作美德,经常使在下位者用尽心思和力量,所以能做他们的上司。 关心国家的办法,在于尊奉神明。 尊奉是奉行它的政令,神明就是接近它的影响,所以不尊奉就不会敬畏,不以之为神就不会受到影响。 想要成为受尊奉的人就在于任用贤能,想要成为神明的人就在于同心同德。 贤能者齐备如同手足一样听令,国君就有尊严,国家就太平无事,团结一致,国家的变化就如同神灵一样,没有看到他做什么事可是功业德行都已成就,这就是所说的尊奉神明。 上天聚集了众多精气而使自我刚强,圣人聚集了众多的贤能而使自己强大。 上天排列日月星辰而使自己发出光亮,圣人排列爵禄而使自己聪明。 上天所以刚强,并非一个精气的力量;圣人所以强大,不是一个贤才的德行。 所以上天的原则一定致力于使精气旺盛而使阳气专一,使贤能众多而让他们同心合力。 阳气专一可以使之产生精神,同心合力之后可以使事业成功。 所以建立完美制度的办法是重视得到贤能之才并同心合力。 做国君的,其关键是以精神为重。 精神,是不可能见到,不可能听到的,所以看却见不到它的形体,听却听不到它的声音。 声音听不见,所以没有能听得到声响的,不能见到它的形体,所以没有能见到它的影子的。 没有能见到影子的就没有评判曲直的标准,没有能听到响声的就没有评判清浊的标准。 没有评判曲直的标准,名声就不能测评。 所说的不能见到形影,不是不能见到他前进、停止的形影,是说他前进、停止原因不能了解而听到。 见不到听不到,这就是所说的糊涂。 能昏暗不清就能明白,能糊涂就能表现。 能糊涂又能昏暗不清,这就是所说的神人。 君子看重处在昏暗不清之中却清楚自己的地位,处在阴却能面向阳。 恶人发现别人的感情就要知道人家的心思,所以做国君的人本着无根源的思虑,做无根由的事情,用不追求的方式夺得,用不问的方式发问。 我因不追求夺得却得到利益,他用不付出的方式付出,所以他需要花费精力。 我用不问的方式发问,所以我就获得神明,他用不回答的方式回答,所以他充实。 所以整日向他发问,他却不知道回答什么,整日向他强取,他也不知拿出对策来。 我用明确方式表达而他却不知道我所说明的内容。 所以人臣居处阳的位置却要随顺处阴的国君,人君居处阴的位置却能影响居阳的人臣。 人君之道是注重表现而且要表达出自己的性情,人臣处事原则无固定边际而是以心领神会人君的想法为可贵。

保位权第二十

民无所好,君无以权也。 民无所恶,君无以畏也。 无以权,无以畏,则君无以禁制也。 无以禁制,则比肩齐势而无以为贵矣。 故圣人之治国也,因天地之性情,孔窍之所利,以立尊卑之制,以等贵贱之差,设官府爵禄,利五味,盛五色,调五声,以诱其耳目,自令清浊昭然殊体,荣辱踔然相皕,以感动其心,务致民令有所好。 有所好然后可得而劝也,故设赏以劝之。 有所好必有所恶,有所恶然后可得而畏也,故设罚以畏之。 既有所劝,又有所畏,然后可得而制。 制之者,制其所好,是以劝赏而不得多也。 制其所恶,是以畏罚而不可过也。 所好多则作福,所恶多则作威。 作威则君亡权,天下相怨;作福则君亡德,天下相贼。 故圣人之制民,使之有欲,不得过节,使之敦朴,不得无欲。 无欲有欲,各得以足,而君道得矣。 国之所以为国者德也,君之所以为君者威也,故德不可共,威不可分。 德共则失恩,威分则失权。 失权则君贱,失恩则民散。 民散则国乱,君贱则臣叛。 是故为人君者,固守其德,以附其民;固执其权,以正其臣。 声有顺逆,必有清浊,形有善恶,必有曲直。 故圣人闻其声则别其清浊,见其形则异其曲直。 于浊之中,必知其清;于清之中,必知其浊;于曲之中,必见其直;于直之中,必见其曲。 于声无小而不取,于形无小而不举。 不以著蔽微,不以众癳寡,各应其事以致其报。 黑白分明,然后民知所去就,民知所去就,然后可以致治,是为象则。 为人君者居无为之位,行不言之教,寂而无声,静而无形,执一无端,为国源泉。 因国以为身,因臣以为心。 以臣言为声,以臣事为形。 有声必有响,有形必有影。 声出于内,响报于外;形立于上,影应于下。 响有清浊,影有曲直,响所报非一声也,影所应非一形也。 故为君虚心静处,聪听其响,明视其影,以行赏罚之象。 其行赏罚也,响清则生清者荣,响浊则生浊者辱,影正则生正者进,影枉则生枉者。 眜绌名考质,以参其实。 赏不空施,罚不虚出。 是以群臣分职而治,各敬而事,争进其功,显广其名,而人君得载其中,此自然致力之术也。 圣人由之,故功出于臣,名归于君也。

【注释】

权:应作“劝”,劝勉,鼓励。 比肩:一般高。 比:并列。 五色:蓝、黄、赤、白、黑五种颜色。 古以五色为正色。 五声:指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。 清浊:指音律。 踔:同“灼”,明显。 相?:互相交杂,互相不同。 ?:同“驳”。 著:显著。 微:隐微,隐蔽。 皘:同“掩”,掩盖。 象则:指法则。 象:似。 无为:无所做为。 汉初实行无为政策,意在恢复国家经济。 无为是指不乱干预,不瞎指挥,不主观制定政策。 下文的“不言之教”,指不乱发号令。 无端:没有端绪。 因为无为、不言、所以才“无端”,所以“无端”是无为的表现。 绌:同“黜”,免黜,免职。 :合并在一起拿在手中。

【译文】

百姓没有什么追求,国君便无法加以劝勉。 百姓没有厌恶的事,国君便无法使他们畏惧。 无法加以劝勉,无法使之畏惧,国君就没有办法施以禁止与管理。 无法施以禁止与管理,国君和百姓就站在一个高度有同等的权势却没了尊贵的资本。 所以圣人治理国家,按照天地自然的本性,和百姓孔窍般的利欲之心,来建立地位高低不同的制度,以便区别身份贵贱不同。 设置官府和爵位俸禄,以五味作为利,使五色兴盛,使五音调和,来诱导百姓的耳目,使音律明显地有差别,人格荣辱明显不同,以此使百姓的思想受到震动,务必让百姓有追求。 有追求之后才可能受到劝勉,所以设置奖赏来劝勉百姓。 有好的追求一定也有讨厌的事,有所讨厌的事之后才能得到畏惧,所以设置惩罚来使百姓畏惧。 有了劝勉的手段,又有畏惧的手段,然后才可能进行控制,控制,就是控制人们的好的追求,所以奖赏鼓励不能太多。 控制人们讨厌的东西,所以惩罚畏惧不能太过分。 所喜好的奖赏多百姓就有了福,所讨厌的惩罚多君主就有了威势。 有了过多的威势,国君就可能失去政权,百姓要仇恨君主;有了过多的福,国君可能失去恩德,天下人要互相残害。 所以圣人控制百姓,让他们有追求,但不能超过一定的限度;让他们纯厚朴实,但不能没有追求。 没有欲望追求和有欲望追求,各自都能得到满足,为君之道就得到了合适的尺度。 国家之所以成为国家的依据是德行,国君之所以成为国君的依据是威势,所以恩德不能君臣共有,威势不能分散。 恩德共有了就失去国家的恩德,威势分散了就失去权力。 失去了权力,国君就低贱,失去了恩德,百姓就分散不团结。 百姓分散国家就要动乱,国君不受尊重臣下就会背叛。 因此做国君的,一定要牢牢守护住自己的恩德,以便使百姓归附;牢固地掌握自己的权柄,以便使自己的臣下端正。 声音有顺有逆,就一定有清有浊,形象表现有善有恶,就一定有曲有直。 所以圣人听到声音后要分辨清浊,见到形象表现后就区别曲直。 在浊中一定要了解清;在清中一定要了解浊;在曲折之中,一定要见到直;在直当中,一定见到曲。 在声音中不因声小而不取,在形象中不因表现得小而不注重。 不用显著掩盖隐微,不用众多掩盖少数,各自适应各自的事而得到相当的回报。 黑白分明,然后百姓就知道自己的目标,百姓知道自己要追求和远离的目标,然后可以达到治理,这就是治国的法则。 做人君的居处在无所做为的位置,实行不讲出来的教化,寂寞无声,安静得没有一点表现,执掌一个没有端绪的无为政策,成为治国的源泉。 依照国家的需要塑造自身,依照臣下的表现决定自己的思想。 把臣下的言论当作声音,把臣下的事情当作表现。 有声音就有反响,有表现就有反映。 反响有清有浊,反映有曲有直,反响所告诉人们的不是一个声音,反映所表达的不是一种表现。 所以国君要使自己内心空虚无为安静地呆在一个地方,用灵敏的听觉听响声,用敏锐的目光看影像(反映),以便实行奖赏和惩罚的法则。 在实行奖赏和惩罚时,响声清彻就是做事清正的官员要使他们荣耀,反响混浊就是做事混浊的官员要使他们受辱,影形端正就是做事端正的官员要提升,影形不正就是做事不端正的官员要罢黜。 手把持人的名声要考察他的实质,以便参验他的实际做为。 奖赏不无根据地实施,惩罚不无根据地发出。 所以群臣按职责进行治理,各自都积极对待自己的事业,争取进献自己的功绩,显扬、扩大自己的名声,而人君就可以坐在(群臣驾驭的)车子中,这是自然让群臣效力的办法。 圣人这样做,所以功业由群臣做出,名声却归到国君身上。

卷七

考功名第二十一

考绩之法,考其所积也。 天道积聚众精以为光,圣人积聚众善以为功。 故日月之明,非一精之光也;圣人致太平,非一善之功也。 明所从生,不可为源,善所从出,不可为端,量势立权,因事制义。 故圣人之为天下兴利也,其犹春气之生草也,各因其生小大而量其多少,其为天下除害也,若川渎之写于海也,各顺其势,倾侧而制于南北。 故异孔而同归,殊施而钧德,其趣于兴利除害一也。 是以兴利之要在于致之,不在于多少;除害之要在于去之,不在于南北。 考绩绌陟,计事除废,有益者谓之公,无益者谓之烦。 眝名责实,不得虚言,有功者赏,有罪者罚。 功盛者赏显,罪多者罚重。 不能致功,虽有贤名,不予之赏;官职不废,虽有愚名,不加之罚。 赏罚用于实,不用于名,贤愚在于质,不在于文。 故是非不能混,喜怒不能倾,奸轨不能弄,万物各得其冥,则百官劝职,争进其功。 ,考试之法,大者缓小者急,贵者舒而贱者促。 诸侯月试其国,州伯时试其部,四试而一考。 天子岁试天下,三试而一考,前后三考而绌,陟之曰计。 命考试之法,合其爵禄,并其秩,积其日,陈其实,计功量罪,以多除少,以名定实,先内弟之。 其先比二三分以为上中下,以考进退,然后外集。 通名曰进退,增减多少有率为弟。 九分三三列之,亦有上中下,以一为最,五为中,九为殿。 有余归之于中,中而上者有得,中而下者有负。 得少者以一益之,至于四,负多者以四减之,至于一,皆逆行。 三四十二而成于计,得满计者绌陟之。 次次每计,各逐其弟,以通来数。 初次再计,次次四计,各不失故弟,而亦满计绌陟之。 初次再计,谓上弟二也。 次次四计,谓上弟三也。 九年为一弟,二得九,并去其六,为置三弟,六六得等,为置二,并中者得三尽去之,并三三计得六,并得一计得六,此为四计也。 绌者亦然。

【注释】

考绩:考核官吏的成绩。 川渎:江河,河流。 写:同“泻”,渲泻,流入。 孔:通道。 致之:使之到来,使善事到来,意即办妥善事。 除废:指免官与不免。 除:任命,指委以官职。 官职:尽守官职。 倾:倾倒,颠倒。 奸轨:同“奸宄”,犯法做乱的人。 万物各得其冥:应作“万物各得其真”“,冥”为“真”之误。 大者缓:大事宽缓。 这是汉代政府的办事原则。 所谓大事,指朝廷之事,中央政府之事。 政事一级级布施,由中央到郡,到县,再到乡,政事也由大到小,政事越到基础,办起来就越要急切,所以说“大者缓,小者急”。 绌陟:同“黜陟”,罢免或提升。 命:称名,叫做。 计:审计。 秩:级别,官职的级别。 计功量罪:汉代实行以功免罪制度,功罪相较,罪多除功,功多除罪,所以下文说“以多除少”。 内弟:汉代考绩方法的一种,即就一人的功罪定其等次。 弟:同“第”,等第。 比二:疑为衍文。 外集:考核成绩方法的一种,即在定一人功罪等次后,汇合全国的情况排队。 殿:古代考核政绩时的最后等级。 最上等为最。 逐其弟:按照它们的等次。 来数:前面的数。 即按考核法加减所得的数。 故弟:以前考核的等次。 这几句的意思是说几次的考核等次要相同。

【译文】

考核官吏成绩的方法,是考查他们工作中积累的成绩。 上天的原则是积累众多精气而发出光亮,圣人是积累众多善事而成就功业。 所以日月的光亮,不是一个精气的光亮;圣人带来和平,不是一件善事的功绩。 光明是从别处产生的,不可将自己做为源头,善事也是从众人那里做出来的,不能把自己做为源头,考察威势确立权力,根据事情的情况制定解决的原则。 所以圣人给天下人兴办好事,如同春风吹来能生长出百草,各自根据生长百草的多少来测量出它接受春风的多少,替天下人铲除祸害,如同江河流入大海,各自顺着地势,倾泻时又被南北地势限制。 所以不同的孔道却可以同归一处,不同的做法却有相同的德行,它们的趋向在兴办善事铲除祸害方面是相同的。 因此兴办善事的关键在于善事办没办妥,而不在于做了多少;铲除祸害的关键在于铲除掉它,不在于在南方还是在北方。 考核官吏政绩决定罢绌或提升,根据事迹决定任用与否,对民有益的称它为公,没有益处的称之为烦扰。 按照名声考求实际事迹,不能只听空洞的言论,有功绩的奖赏,有罪过的惩罚,功绩显著的奖赏也显著,罪过多的惩罚重。 不能建立功绩,即使有好名声,也不给予奖赏,能尽守职责不废弃,即使有愚笨的名声,也不给予惩罚。 奖赏惩罚都依照实情而用,不根据名声而用,贤才和愚笨者表现在本质上,而不是表现在外表形式上。 所以是与非不能混淆,喜怒不能颠倒,奸宄犯法作乱的人不能弄权,万物各自得到自己的真实表现,就会各种官吏都尽职守,争相建立功勋。 考察才能的办法,大事要缓办,小事要急办,尊贵的重要的事做起来要舒缓,不重要的事做起来要急促。 诸侯每月都在本国内进行一次小考,州的首领每季都在领地内进行小考,四次小考后进行一次大考。 天子每年在天下进行一次小考,三次小考后进行一次大考核,前后进行三次大的考核后,决定免绌还是提升,这叫做审计。 考查官吏才能的办法,爵位俸禄并计,会同官秩,任职时日,还遍考他的实绩,考查功绩评估罪过,根据功绩多少免除罪过大小,依照官职名称决定他的实际功绩,先就其功过定其等次。 先分为三个等次即为上中下三等,以此考查是提升还是降职,然后再次会合天下官吏的表现最后总体排列名次,统称作进退(即升降),等次功过的增减,各有依循等次。 总共分为九等次,各等次也有上中下之分,其中以一等是最高等次,五等是中等次,九等是最低等次。 归入某等后有剩余的归人中间,中间而上的有“得”,中间而下的有“负”。 “得”少的给加上一,直到四,“负”多的再减去四,直到一,全部是逆算法。 三乘四到十二便完成最后的统计,到最后统计可以决定罢黜或是提升。 每一等次都按常规考核,各自按照考核等级,和前面的统计要相通一致。 第一等次要考核两次,以后每一等次都要考核四次,各自都不会与过去的等次不同,也是到最后统计决定罢黜或提升。 第一等次考核两次,叫做上等二。 每一等次都考核四次,叫做上等三。 九年为一个等次,二次得九,同时去掉六,就只置有三等,六六得为一等,为之设置二等次,合计为中等的得三全去掉,合计三个三等共得六,合计得一共得六,这就是四次考核,免黜的也是这样计算。

通国身第二十二

气之清者为精,人之清者为贤。 治身者以积精为宝,治国者以积贤为道。 身以心为本,国以君为主。 精积于其本,则血气相承受;贤积于其主,则上下相制使。 血气相承受,则形体无所苦;上下相制使,则百官各得其所。 形体无所苦,然后身可得而安也;百官各得其所,然后国可得而守也。 夫欲致精者,必虚静其形;欲致贤者,必卑谦其身。 形静志虚者,精气之所趣也;谦尊自卑者,仁贤之所事也。 故治身者务执虚静以致精,治国者务尽卑谦以致贤。 能致精则合明而寿,能致贤则德泽洽而国太平。

【注释】

血气相承受:血和气相互承接相互接受和给予。 受:“受”和“授”。 形体:即身体。 趣:同“趋”,趋向。 治身者:锻炼身体的。 执虚:执守空虚,即使内心空虚清净。 合明:内心融洽宽敞。

【译文】

气中清的是精,人当中清的是贤。 锻炼身体的以积累精气当作最为重要,治理国家的以积累贤才当作根本原则。 身体以思想当作根本,国家以国君为主。 清气积累在根本处,血气互相承接授受;贤才积累在君主处上下就可互相制约、任用。 血、气相承接授受,贤能积累在君主那里,上级下级就相制约和使用。 血和气相互承接和接受给予,身体就没有什么痛苦;上下互相制约、任用。 血、气相承接授受,贤能积累在君主那里,上级下级就相制约和使用。 血和气相互承接和接受给予,身体就没有什么痛苦;上下互相制约、任用,百官就可各自发挥能力。 身体没有什么痛苦,之后身体可以安全;百官各自发挥自己的能力,然后国家可能守护。 要想使精气到来,务必使身体空虚和安静;要想使贤才到来,务必使自己谦卑。 身体安静思想守空的,是精气的趋向;谦恭卑下的,是仁者、贤才事奉的对象。 所以锻炼自身的务必要安守空虚,安静地使精气来临,治理国家的,一定要用尽谦卑而使贤才到来。 能使精气到来,就身心融洽宽敞并能长寿,能使贤才到来,就能恩德润泽普遍而使国家太平。

三代改制质文第二十三

《春秋》曰“王正月,《传》曰:”“王者孰谓?谓文王也。 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?王正月也。”何以谓之王正月? 曰:王者必受命而后王。 王者必改正朔,易服色,制礼乐,一统于天下,所以明易姓,非继人,通以己受之于天也。 王者受命而王,制此月以应变,故作科以奉天地,故谓之王正月也。 王者改制作科奈何? 曰:当十二色,历各法而正色,逆数三而复。 绌三之前曰五帝,帝迭首一色,顺数五而相复,礼乐各以其法象其宜。 顺数四而相复,咸作国号,迁宫邑,易官名,制礼作乐。 故汤受命而王,应天变夏作殷号,时正白统。 亲夏故虞,绌唐谓之帝尧,以神农为赤帝。 作宫邑于下洛之阳,名相官曰尹。 作《眞乐》,制质礼以奉天。 文王受命而王,应天变殷作周号,时正赤统。 亲殷故夏,绌虞,谓之帝舜,以轩辕为黄帝,推神农以为九皇。 作宫邑于丰。 名相官曰宰。 作《武乐》,制文礼以奉天。 武王受命,作宫邑于眡,制爵五等,作《象乐》,继文以奉天。 周公辅成王受命,作宫邑于洛阳,成文武之制,作《眣乐》以奉天。 殷汤之后称邑,示天之变反命。 故天子命无常。 唯命是德庆。 故《春秋》应天作新王之事,时正黑统。 王鲁,尚黑,绌夏,亲周,故宋。 乐宜亲《招武》,故以虞录亲,乐制宜商,合伯、子、男为一等。 然则其略说奈何? 曰:三正以黑统初。 正日月朔于营室,建寅。 天统气始通化物,斗物见萌达,其色黑。 故朝正服黑,首服藻黑,正路舆质黑,马黑,大节绶帻尚黑,旗黑,大宝玉黑,郊牲黑,牺牲角卵。 冠于阼,昏礼逆于庭,丧礼殡于东阶之上。 祭牲黑牡,荐尚肝。 乐器黑质。 法不刑有怀任新产,是月不杀。 听朔废刑发德,具存二王之后也。 亲赤统,故日分平明,平明朝。 正白统奈何? 曰:正正白统者,历正日月朔于虚,斗建丑。 天统气始蜕化物,物始芽,其色白,故朝正服白,首服藻白,正路舆质白,马白,大节绶帻尚白,旗白,大宝玉白,郊牲白,牺牲角茧。 冠于堂,昏礼逆于堂,丧事殡于楹柱之间。 祭牲白牡,荐尚肺。 乐器白质。 法不刑有身怀任,是月不杀。 听朔废刑发德,具存二王之后也。 亲黑统,故日分鸣晨,鸣晨朝正。 正赤统柰何? 曰:正赤统者,历正日月朔于牵牛,斗建子。 天统气始施化物,物始动,其色赤,故朝正服赤,首服藻赤,正路舆质赤,马赤,大节绶,帻尚赤,旗赤、大宝玉赤,郊牲眤,牺牲角栗。 冠于房,昏礼逆于户;丧礼殡于西阶之上。 祭牲眤牡,荐尚心。 乐器赤质。 法不刑有身,重怀藏以养微,是月不杀。 听朔废刑发德,具存二王之后也。 亲白统,故日分夜半,夜半朝正。 改正之义,奉元而起。 古之王者受命而王,改制称号正月,服色定,然后郊告天地及群神,远追祖祢,然后布天下。 诸侯庙受,以告社稷宗庙山川,然后感应一其司。 三统之变,近夷遐方无有,生煞者独中国。 然而三代改正,必以三统天下。 曰:三统五端,化四方之本也。 天始废始施,地必待中,是故三代必居中国。 法天奉本,执端要以统天下,朝诸侯也。 是以朝正之义,天子纯统色衣,诸侯统衣缠缘纽,大夫士以冠,参近夷以绥,遐方各衣其服而朝,所以明乎天统之义也。 其谓统三正者,曰:正者,正也,统致其气,万物皆应,而正统正,其余皆正,凡岁之要,在正月也。 法正之道,正本而末应,正内而外应,动作举错,靡不变化随从,可谓法正也。 故君子曰:“武王其似正月矣。 《春秋》曰:”“杞伯来朝。”王者之后称公,杞何以称伯? 《春秋》上绌夏,下存周,以《春秋》当新王。 《春秋》当新王者奈何? 曰:王者之法,必正号,绌王谓之帝,封其后以小国,使奉祀之。 下存二王之后以大国,使服其服,行其礼乐,称客而朝。 故同时称帝者五,称王者三,所以昭五端,通三统也。 是故周人之王,尚推神农为九皇,而改号轩辕谓之黄帝,因存帝颛顼、帝喾、帝尧之帝号,绌虞而号舜,曰帝舜,录五帝以小国。 下存禹之后于杞,存汤之后于宋,方百里爵号公。 皆使服其服,以行其礼乐,称先王客而朝。 《春秋》作新王之事,变周之制,当正黑统。 而殷周为王者之后,绌夏改号禹谓之,帝录其后以小国,故曰绌夏存周,以《春秋》当新王。 不以杞侯,弗同王者之后也。 称子又称伯何?见殊之小国也。 黄帝之先谥,四帝之后谥,何也? 曰:帝号必存五,帝代首天之色,号至五而反。 周人之王,轩辕直首天黄号,故曰黄帝云。 帝号尊而谥卑,故四帝后谥也。 帝,尊号也,录以小何? 曰:远者号尊而地小,近者号卑而地大,亲疏之义也。 故王者有不易者,有再而复者,而复者,有三有四而复者,有五而复者,有九而复者,明此通天地、阴阳、四时、日月、星辰、山川、人伦,德侔天地者称皇帝,天佑而子之,号称天子。 故圣王生则称天子,崩迁则存为三王,绌灭则为五帝,下至附庸,绌为九皇,下极其为民。 有一谓之三代,故虽绝地,庙位祝牲犹列于郊号,宗于代宗。 故曰:声名魂魄施于虚,极寿无疆。 何谓再而复,四而复? 《春秋》郑忽何以名? 《春秋》曰:伯、子、男一也,辞无所贬。 何以为一? 曰:周爵五等,《春秋》三等。 《春秋》何三等? 曰:王者以制,一商一夏,一质一文。 商质者主天,夏文者主地,《春秋》者主人,故三等也。 主天法商而王,其道佚阳,亲亲而多仁朴。 故立嗣予子,笃母弟,妾以子贵。 昏冠之礼,字子以父。 别眇夫妇,对坐而食,丧礼别葬,祭礼先,臊夫妻昭穆别位。 制爵三等,禄士二品。 制郊宫明堂员,其屋高严侈员,惟祭器员。 玉厚九分,白藻五丝,衣制大上,首服严员。 鸾舆尊盖,法天列象,垂四鸾。 乐载鼓,用锡舞,员。 先毛血而舞溢后用声。 正刑多隐,亲戚多讳。 封禅于尚位,主地法夏而王,其道进阴,尊尊而多义节。 故立嗣与孙,笃世子,妾不以子称贵号。 昏冠之礼,字子以母。 别眇夫妇,同坐而食,丧礼合葬,祭礼先亨,妇从夫为昭穆。 制爵五等,禄士三品。 制郊宫明堂方,其屋卑污方,祭器方。 玉厚八分,白藻四丝,衣制大下,首服卑退。 鸾舆卑,法地周象载,垂二鸾。 乐设鼓,用纤施舞,舞溢方。 先亨而后用声。 正刑天法,封坛于下位。 主天法质而王,其道佚阳,亲亲而多质爱。 故立嗣予子,笃母弟,妾以子贵。 昏冠之礼,字子以父。 别眇夫妇,对坐而食,丧礼别葬,祭礼先嘉疏,夫妇昭穆别位。 制爵三等,禄士二品。 制郊宫明堂内员外椭,其屋如倚靡员椭,祭器椭。 玉厚七分,白藻三丝,衣长前衽,首服员转。 鸾舆尊盖,备天列象,垂四鸾。 乐眧鼓,用羽舞,舞溢椭。 先用玉声而后烹,正刑多隐,亲戚多赦。 封坛于左位。 主地法文而王,其道进阴,尊尊而多礼文。 故立嗣予孙,笃世子,妾不以子称贵号。 昏冠之礼,字子以母。 别眇夫妻,同坐而食,丧礼合葬,祭礼先眪鬯,妇从夫为昭穆。 制爵五等,禄士三品。 制郊宫明堂内方外衡,其屋习而衡,祭器衡同,作秩机。 玉厚六分,白藻三丝,衣长后衽,首服习而垂。 鸾舆卑,流地周象载,垂二銮。 乐县鼓,用《万舞》备,舞溢衡。 先烹而后用乐,正刑天法,封坛于左位。 四法修于所故,祖于先帝,故四法如四时然,终而复始,穷则反本。 四法之天施符授圣人,王法则性命形乎先祖,大昭乎王君。 故天将授舜,主天法商而王,祖锡姓为姚氏。 至舜形体大上而员首,而明有二童,子性长于天文,纯于孝慈。 天将授禹,主地法夏而王,祖锡姓为姒氏,至禹生发于背,形体长,长足眫,疾行先左,随以右,劳左佚右也。 性长于行,习地明水。 天将授汤,主天法质而王,祖锡姓为子氏。 谓契母吞玄鸟卵生契,契先发于胸,性长于人伦。 至汤,体长专小,足左扁而右便,劳右佚左也。 性长于天光,质易纯仁。 天将授文王,主地法文而王,祖锡姓姬氏。 谓后稷母姜原履天之迹而生后稷。 后稷长于邰土,播田五盷。 至文王,形体博长,有四乳而大足,性长于地文。 故帝使禹、势皋论姓,知殷之德阳德也,故以子为姓;知周之德阴德也,故以姬为姓。 故殷王改文,以男书子。 周王以女书姬。 故天道各以其类动,非圣人孰能明之?

【注释】

三代:指夏商周三代。 文王:周文王。 文王始称天子,在孔夫子看来这是受命于天,所以以文王之法为正宗。 正朔:指正月初一日。 古代帝王继位,定改正朔,所以在汉代以前,每次帝王更迭,都要改正朔,汉武帝后才用夏制。 各法而正色:应作“各法其正色”“,而”为“其”字之误。 三:指夏、商、周三代。 而复:应作“而相复”“,相”字夺。 绌:往……以前。 三:指三代,这里指三代的历法。 五帝:指黄帝、颛顼、帝喾、帝尧、帝舜。 迭:重复,轮流,轮替。 首:指五色之首,即土(黄)色。 四:可能指一商一夏,一质一文。 尹:商代帝王的辅相官名。 历史上的伊尹即名伊、官职为尹。 伊:据说叫阿衡。 天子命:应作“天之命”“,子”为“之”之误。 无常:不是固定不变。 唯命是德庆:应作:“天命唯德是庆”。 庆:福祐。 宋:指故商,因后宋地为纣王之子武庚的封地,所以用宋代商。 宜:大概。 亲:疑为“用”字之误。 招武:同“韶舞”。 乐制:应作“制爵”,制定爵位。 本句下应补“正黑统奈何? 曰正黑统者历”十一字为是。 营室:星宿名,或称室宿,二十八宿之一。 斗:星宿名,二十八宿之一。 正路舆:指行大路所用的车辆。 大节:指朝廷用的符节。 绶:绶带,即用来拴印信、玉石的丝带。 帻:包头巾。 大宝:指帝王的宝座。 阼:登上正堂的主阶。 昏:同“婚”。 逆:迎接。 殡:停放灵柩。 荐:进献祭品。 听朔:也叫视朔。 古代天子、诸侯每月初一要行听朔之礼,即听治一月之政事。 二王:指唐、虞二王,即尧、舜二王。 朝正:意同正朔。 首服:指帽子。 藻:系冠的绳。 二王:指虞、夏二王,即舜、禹二王。 牵牛:星宿名,又称牛宿。 角栗:角比蚕茧略微大一点。 奉元:应作“奉天”。 祢:父庙。 三统:指天施、地化、人事。 生煞:同“生?”,即相生相克,互相滋生,互相制约。 必以三统天下:应作:“必以三统统天下”,夺“统”字。 五端:又叫“五始”,指年月日时分,计时之始。 纯统色:纯一,与天统相同的颜色。 天统尚玄,天子则穿纯玄色衣服。 玄色,即深红色。 衣缠缘纽:应作“衣?缘纽”。 ?:浅红色。 缘:缘衣边。 纽:指衣带。 参:见,指接见。 绥:同“”,冠缨,即系帽子的带绳。 三正:即三个正月的起始标准。 轩辕、高辛、夏后氏、汉皆以十三月为正。 少昊、有唐、有殷皆以十二月为正。 高阳、有虞、有周皆以十一月为正。 所以三正之说起于夏商之前。 举错:同“举措”,行动。 以:应为“地”字。 改号禹谓之帝:应作“改号禹谓之帝禹”。 “帝”下夺一“禹”字。 见:同“现”,表现。 谥号:人死后根据生前的事迹给予的称号,目的是鼓励人们生前要多做善事,约束人们不做恶事。 帝代:疑作“黄帝”。 首天之色:指黄色。 轩辕:指黄帝,因其曾居轩辕之丘,故称。 直首天黄号,疑应作“宜首天之号”。 再:意为“再易”,指文、质更替。 三:指正朔。 四:指商、周、文、质。 五:指五帝。 九:指九皇。 上古的九名领袖,神农是其中最后一名。 民:指史称之“六十四民”,六十四民指六十四名首领。 有:同“又”。 一:意指“同”。 三代:应作“先代”。 宗:正宗、尊贵。 代宗:同“岱宗”,指泰山,古代帝王在泰山封禅,泰山有同天、地相似的地位。 施于虚:行于天地。 虚:指天、地。 极奉无疆:德盛则名永存,虽死犹生,所以说极奉无疆。 郑忽:郑伯名忽,即郑昭公。 按《春秋》的记事原则,郑伯可以称郑子,而关子忽当时年少。 所以用郑子之名称呼。 王者以制:应作“王者之制”。 佚阳:意同“溢阳”,即盛阳。 多:崇尚。 别眇:区别细微。 这里指区别细微的妻妾与丈夫的关系。 臊:意同“膏臊”,猪的肥肉肥油之类。 禄士:向士赏赐。 明堂:集天子太庙、享功、教学、选士为一体的建筑。 员:同圆。 侈圆:中央细小的圆形。 鸾舆:配有铃的车。 尊盖:高起的圆形车顶篷。 锡舞:干舞,即手执干盾的舞蹈。 溢:同“佾”,古代群舞中的阵列。 由于地位不同,群舞中的阵列有别,分八佾(六十四人)、六佾(四十八人)、四佾(三十二人)等。 义节:用义的标准决定恩德。 污方:低?的方形。 污:同“?”。 卑退:夏冕前圜后方,前低后高,用以表示人的地位越高,其志趣越向下,所以说“卑退”。 纤施舞:即旄舞,手执旄牛尾起舞。 封坛:应作“封禅”。 嘉疏:应作“嘉蔬”,据《礼·曲礼》“”:稻曰嘉蔬。 倚靡:同“离靡”,相连不断。 备:疑应作“法”。 ?鼓:有支架的鼓。 ?:本为床前几案,这里指几案形的支架。 羽:指翟羽。 :一种管制乐器。 ?鬯:黑米酿造的香酒。 周人崇尚气味,祭祀前先用香酒灌牲耳。 ?:黑色的黍。 鬯:祭祀用的香酒。 屋习:重笮屋,即双重房薄的房子。 秩机:应作“旋机”,测天仪器。 流:同“旒”,漂带。 备:应作“法”。 万舞:干舞,持盾牌起舞。 左位:应作“右位”。 明:指眼睛。 童子:同“瞳子”。 ?:衍文,应删。 先发于胸:应作“生发于胸”。 专:同“团”,混圆。 性长于天光:应作“性长于天”“,光”字衍。 博大:应为“?大”。 ?:圆。 地文势:此句疑有漏误。 皋:指皋陶,尧的臣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记时作“王正月”,“王说的是什么意思? 《公羊传》说:是指周文王。 为什么先说‘王’而后再说正月?是因为这是周王历法的正月”为什么称之为“王正月”?我认为:称王者一定受命于天而后才称王。 称王的人一定改变纪元,更易礼服的颜色,制定礼乐制度,使之在天下一致,用以宣告已经更名换姓,不是从哪个人那里继承王位,向天下通告自己是受命于天的。 称王者是受天命而称王的,制定这一个正月来回应上天的变革,所以制定法律条文以便尊奉上天大地,因此称作王正月。 称王者改革制度,制定法律条文又怎么样?我认为:(十二月)对应十二种颜色,历法各自仿效各自的颜色为正色,往文王以前逆数夏、商、周三代之后就相返复,在三代以前是五帝,五帝轮流着以五色之首为正色,按土、金、木、水、火顺序每五次相返复一回,礼乐制度各按所仿效的对象为适宜。 按顺序每四次便相返复。 历代都制定国号,迁移都邑,更改官职名称,制定礼乐制度。 所以商汤受天命称王,顺应上天改变夏朝为殷朝的国号,当时以白色为正色。 接近夏朝却以虞朝为故旧,在唐虞之前之君主称为帝尧,认神农氏为赤帝。 修建宫邑在下洛的北岸,称他的助手叫做尹。 制作《乐》,制定“质”礼以尊奉上天。 文王接受天命而称王,顺应天命改变殷朝为周的国号,当时以赤色为正色。 接近殷朝却以夏朝为故旧,在唐虞之前的称为帝舜,认轩辕氏为黄帝,推举神农氏为九皇。 建筑宫邑在丰地,称他的助手为宰。 创作《武乐》,制定“文”礼以尊奉上天。 武王接受天命,建宫院在地。 制定爵位分五等,创作《象乐》,继承文王以尊奉上天。 周公辅佐成王接受上天的使命,建宫苑在洛阳,成就文王、武王的制度,创作《乐》以尊奉上天。 商汤之后称都为邑,表明天命的变化已不同于原来的天命。 所以天命并不恒定不变,天命只福祐有德行的人。 所以《春秋》接受天命记录新王的事迹,当时以黑色为正色。 《春秋》以鲁国为王,崇尚黑色,废弃夏制,以周制为亲,以商宋为旧故。 音乐大概采用《韶舞》,所以以虞舜的记载为亲,制定爵位以商制为合宜,合伯、子、男三爵为一等,然而这些说明很简略是为什么?我认为:三种正色中以黑色为初始。 (以黑色为正又怎么样?回答是以黑色为正就是周的历法)。 日、月的初始在营室,斗宿在寅月(正月)。 天统之气开始相通并化解万物,万物表现出苏醒,它们的颜色是黑色。 所以朝廷礼服以黑色为正,头冠是藻黑色,正路所用车舆质地也是黑色,马匹也是黑色,朝廷符节、绶带、包发巾也都以黑为上,旗帜是黑色,君位大宝以黑色玉制作,祭祀用牲,其角刚刚长出形状如卵。 要在主道的阶上载好帽子,婚礼时要在庭院迎娶,丧礼时要在东阶上举行殡礼。 祭祀用牲要黑色雄性的,进献祭品以肝为上。 乐器的质地是黑色。 法律不处罚怀孕的,或刚刚生孩子的产妇,这一个月(正月)不杀生。 行听朔礼、废除刑罚、发布恩德,唐虞二王的后代都继续施行。 以赤统为亲,所以以日之平旦为分界,平明时分为正朔。 以白统为正又怎么样?我认为:商代以白统为正,历法日月初始在虚宿,斗宿在丑月(十二月),天统之气开始使万物蜕解变化,万物开始发芽,它们的颜色是白色。 所以朝廷礼服以白色为正,头冠的带绳是白色,正路所用车舆质地是白色,马匹是白马,朝廷符节、绶带、包发巾都以白色为上,旗帜是白色,君位宝座也是白玉制成的,郊祭用白色牺牲,而且角如茧栗初笋一般小。 在堂上戴好帽子,婚礼在堂上迎娶,丧事是在楹柱之间举行殡礼。 祭祀时用雄性白色牺牲,进献祭品以肺脏为上。 乐器的质地是白色。 法律不惩罚有身孕的妇女,这一个月不行杀戮。 行听朔礼、废除刑罚、施布恩德,这些全都保存在虞夏二王的后代身上。 以黑统为亲近,所以正朔以鸡鸣时为分野,鸡鸣时早晨为正朔。 以赤统为正又怎么样?我的回答是:周代以赤统为正,历法规定的日月初始在牵牛座,斗宿在子月(十一月)。 天统之气开始影响万物,万物开始萌动,它的颜色是赤色,所以朝廷的礼服以赤色为正,头冠的带绳是赤色,正路所用的车舆质地是赤色,马匹是赤色,朝廷的符节、绶带、包发头巾都以赤色为上,旗帜是赤色,君位宝座是赤玉制作,祭天的牺牲是赤色,牺牲的角比蚕茧略大。 在房屋内戴帽子,婚礼时要在门口迎娶,丧礼时要在西阶上举行葬礼。 祭祀用牺牲是赤色、雄性的,进献的祭品以心脏为最高。 乐器的质地是赤色。 法律不惩罚有身孕的人,怀有身孕的人要养护细微,这一个月不杀生。 行听朔礼、废除刑罚、施发恩德,全都保存在夏商二王的后代身上。 以白统为亲近,所以正朔定在夜半时,在夜半初始时为正朔。 改变正朔的道理是尊奉上天之命而制定的。 古代的天子是尊天命而称王的,改变称号和正朔,确定礼服颜色,然后才郊祭奉告上天大地和其它各种神灵,往远追念祖先与先父,然后施恩天下百姓。 诸侯在宗庙接受天子的正朔,以便告祭社稷、宗庙、山川大地,然后顺应正朔,统一各部门的职责。 天地人三统的变化,近夷和远方国家没有,五行相生相克只有中原地区存在。 可是三代更改正朔纪元,一定用三统来治天下。 我认为:三统年月日时分五始,是教化天下的根本。 上天开始废旧布新,大地一定在当中,所以夏商周三代必定居处在中原地区。 效法上天尊奉根本,执掌初始的要领统治天下,使诸侯朝见。 所以为正朔的原则,天子要穿单一颜色的与天统一致颜色的衣服,诸侯要穿用与天统一致颜色,但缘绛色边的衣服和纽带,大夫和士用头冠的形制相区别,接见的近夷用玄色的冠带绳相区别,远方的国家各自穿用自己的衣服朝见,是用来表明天统的原则。 所说的统三正,意思是说:正是正的意思,率领着使阴阳之气来到,万物全有反应,用正气来统领正,其余的事物就都端正了,一年的关键,在于正月。 效法端正的方法,是端正根本,根本端正之后非根本就随之端正,内部端正外部也就随之端正。 任何动作、行动,没有不随之变化的,这就是所说的效法端正。 所以君子认为:《春秋》记载:“武王好像是正月。”“杞伯前来鲁国朝见。”天子的后代称公,杞国国君为什么称伯? 《春秋》往上贬谪夏朝,往下保存周朝,将《春秋》算作新王。 《春秋》顶替新王又怎么样?我认为:称王者的规矩,一定纠正名号。 在王之前称统治者为帝,把小的国家分封他的后人,让他们能奉祀先帝。 往下将较大的国家保留给商周二王的后人,让他们穿和自己一样的衣服,行相同的礼乐,以宾客的身份朝见。 所以同时称帝号的有五位,称王的有三个,这是用来昭示五始,贯通三统的。 因此周人的君王天子还推举神农为九皇,却改叫轩辕称作黄帝,于是保存了帝颛顼、帝、帝尧等人的帝号,贬虞而称舜为帝舜,以小国的地位记载五帝。 往下保留禹的后人在杞国,保留汤的后人在宋国,土地方园仅百里,爵号为公。 让他们全穿与鲁一样的衣服,行相同的礼乐,赞许杞、宋等先王以宾客身分来朝见。 《春秋》记新王的事,改变了周朝的制度,以黑统为正。 殷周是王者的后人,贬谪夏朝改称禹叫做帝禹,以小国的资格记录他们的后人,所以说贬谪夏朝,只保存周朝的记录,把《春秋》当作新王。 不将杞侯与称王者之后同等看待。 称作子爵又称伯爵是什么原因?表现与别的小国不同。 黄帝称帝之先的谥号,四帝称帝之后的谥号怎么样?我的回答是:帝号定有五个,黄色是天下第一色,帝号流传至第五时就反复。 周人的天子,轩辕氏应该是天下第一个帝号,所以称作黄帝。 帝号尊高而谥号低下,所以黄帝以外的四帝是称帝之后才有谥号。 帝是尊贵的称呼,用小国的名分记录其后又是为什么?我认为:远方的称号尊贵但所辖领土面积太小,附近的称呼卑微但土地面积大,这是有亲有疏的原因。 称王的人有不改易治国之道的,有改易两次之后又恢复的,有改易三次后又重行旧法的,有改易四次后又重行旧法的,有如五帝一样改易五次而又返复的,有改易九次又恢复的,明这些贯通天地、阴阳二气,四季变化、日月运行、星辰转移、山川组成、人与人的关系,德行可与天地相比的人可以称帝,上天辅佑并认他如儿子一样看待,就称作天子。 所以圣明之王活着时就称作天子,死去而改变王位并保存称号的是三王,往上推超过三代的是五帝,往下推及到附庸小国,五帝之前的是九皇,往下推到六十四民。 又同称远古之民为先代,所以土地虽然绝无,宗庙的神位享受牺牲祭祀如同郊祭一样,尊贵得如同岱宗一样。 所以说:声名魂魄复归于天地,有无尽的寿命无边际的声名。 什么是更易两次之后返复,四次之后返复? 《春秋》中郑忽是怎样命名的? 《春秋》记载说:伯、子、男三个爵位相同,这样用辞没有贬谪的意思。 为什么三等爵合为一等?我认为:周代爵位分五等,《春秋》分三等。 《春秋》为什么分三等?我认为天王的原则,一个商朝,一个夏朝,一个是质,一个是文。 商是质,主天,夏是文,主地,《春秋》主人,所以爵分三等。 主天效仿商朝称王,他的主张是盛阳,亲受亲近者并崇尚仁义纯朴。 所以确立接续王位给他的儿子,笃信同母弟,妾因自己的儿子关系而尊贵。 婚礼、冠礼时要由父亲给儿子命字,区别细微的夫妇关系,夫妇面对面坐,在一起吃饭,死后行丧礼夫妇要分开葬,祭祀时要按礼法先用的肥肉肥油,夫妇二人同在宗庙中分为左右立神主而祭。 制定三等爵位,向士赐予品级二等。 准备郊祭时用的房屋,规定明堂为圆形。 屋子高大威严,中央细小,祭祀用器物是圆形玉、石厚九分,白色有杂彩的五条丝绳将玉贯穿,衣服的形制是上面宽大,头冠多高圆形。 鸾车是高而圆的车盖,仿效上天星象日月的形象,垂挂四只銮铃,乐器中设有鼓,采用锡舞,舞者八佾为圆形,祭礼时先启牲毛取血,后放声歌唱。 正当用刑有许多隐讳,亲戚犯法也有许多隐讳。 封禅祭天地时要在高上的位置。 主地的仿效夏朝而称王,他的治国原则超过了阳气而进于阴气,尊重尊长并多有义节,所以确立接继王位要给予孙子(而不给兄弟),笃仿世子,妾不因儿子位尊而获有尊贵的称号。 婚礼、冠礼要由母亲命字。 区别细微的夫妇关系,共同坐在一起吃饭,按丧礼死后夫妇合葬,祭祀典礼要先将牲烹煮好,妇女要根据丈夫的位置确定宗庙中是昭或是穆位。 制定五等爵位,赏赐士三等品级。 制定郊祭用宫室,规定明堂为方形,屋子矮小并为方形,祭祀用器也是方形。 玉厚八分,白色有杂采的四条丝绳将玉贯穿,衣服的形制是下面宽大,头冠前低后高。 鸾车低矮,仿效大地周遍所载的形象,垂挂两只銮铃。 乐器设置鼓,采用旄舞,舞者八佾为方形。 祭礼时先供奉祭享后放声歌唱。 正当用刑以法为最高准则,封禅祭天地要在低下的位置。 主天的仿效质而称王,他的治国之道是盛阳,亲爱亲近的并多有实质的关爱。 所以确立继承王位给自己的儿子,笃信同母弟,妾因子尊而地位显贵。 婚礼、冠礼由父亲命字。 区别细微的夫妇关系,面对面坐着吃饭,死后按丧礼夫妇要分开埋葬。 按祭祀的礼仪要先祭祀美好的稻米,在宗庙中夫妇分别居于左右不同的位置。 制定三等爵位,赐予士二等品级。 规定郊祭宫室明堂是内圆外椭圆形,祭祀用的房屋圆形与椭圆形彼此相连,祭祀用品是椭圆形的。 玉厚七分,白色有杂彩的三条丝绳贯穿,衣服的前襟长,头冠为圆形,鸾车有很高的车盖,效仿上天的天象排列在车盖上,垂持四只銮铃。 乐器为鼓置于几架上,用舞具翟羽、管乐器起舞,舞蹈为八佾并呈椭圆队形。 郊祭时先奏玉声,然后迎牲而烹,正当用刑多有隐讳,亲人亲属多有赦免。 封禅祭祀天地在左侧。 主地的仿效文而称王,他的治国之道是超过阳气而进入阴气,以尊长为尊贵并多有礼文。 所以确立后嗣接继王位给予孙子,笃信世子,妾不因儿子的原因而有尊贵的称号。 婚礼、冠礼由母亲命字。 区别细微的夫妇关系,共同坐在一起进食,死后丧礼夫妇要合葬一处,祭祀按礼节要先用香酒灌牲耳,妇女要随从丈夫在宗庙中的位置决定昭穆。 规定爵位五等,赐士三等品级。 规定郊祭的宫室明堂要内部方形外部是东西横向的,他的屋子是重簿笮并为东西横向的,祭祀用品同为横向,制作测天仪,玉厚六分,白色杂彩丝带三条用来贯穿玉片,衣服是长的后面有衣衽,头冠双重并有垂旒,鸾车低矮,效仿大地上普遍的现象陈列其上,垂挂两只銮铃。 乐器中有悬鼓,采用《万舞》,舞蹈为八佾队列为横向,祭祀时先行烹煮后用音乐,正当用刑按上天大法,封禅祭天地在右侧位。 上述四法对照故旧实行,是根据先帝的做法,所以四法如同一年四季一般,到终结时就重新返复,到终点就重返当初。 四法为上天授予圣人的,王法则是如同王之性命一般从祖先那里受到影响,大大昭示了先君。 所以上天授命给舜,主天的效仿商朝而称王,先祖赐姓为姚氏。 到了舜肢体高大而且是圆头,眼睛有两个瞳仁,本性擅长天之文,对孝悌、慈爱喜好。 上天授命给禹,他主地仿效夏朝而称王,先祖赐姓为姒氏,到了禹由母亲的脊背出生,肢体很长,大脚,快步走时先迈左脚,跟随着右脚,是使左脚劳苦,让右脚休息。 本性擅长行走,熟悉地理,明河流流向。 上天将要授命给汤,汤主天效仿质而称王,先祖赐姓为子氏。 据说契的母亲吞食玄鸟蛋而生了契,契是由其母的胸部生出,本性擅长人与人的关系。 到了汤时,肢体浑圆细小,左脚扁枯萎缩右脚便捷,使右脚劳苦左脚安逸。 本性擅长天道,本质平易善良仁慈。 上天将要授命给文王,文王主地效仿文而称王,先祖赐姬姓。 据说后稷之母姜原踩踏上天行步的脚印而生了后稷。 后稷长大在邰地,播种五谷。 到了文王时,身体长得浑圆高大,长了四只乳房、大脚,本性擅长地道,文势……,所以舜帝使禹、皋讨论姓氏,了解到殷的德行为阳德,所以用子做为姓;了解到周的德行是阴德,所以用姬做为姓。 所以殷王改换姓的用字,用“男”字记录“子”字,周王用“女”字记录“姬”字。 所以上天的原则是各自按各类的内部规律运动,不是圣人谁明这个道理?

官制象天第二十四

王者制官,三公、九卿、二十七大夫、八十一元士,凡百二十人,而列臣备矣。 吾闻圣王所取仪,金天之大经,三起而成,四转而终,官制亦然者,此其仪与?三人而为一选,仪于三月而为一时也。 四选而止,仪于四时而终也。 三公者,王之所以自持也。 天以三成之,王以三自持。 立成数以为植而四重之,其可以无失矣。 备天数以参事,治谨于道之意也。 此百二十臣者,皆先王之所与直道而行也。 是故天子自参以三公,三公自参以九卿,九卿自参以三大夫,三大夫自参以三士。 三人为选者四重,自三之道以治天下,若天之四重,自三之时以终始岁也。 一阳而三春,非自三之时与?而天四重之,其数同矣。 天有四时,时三月;王有四选,选三臣。 是故有孟、有仲、有季,一时之情也;有上、有下、有中,一选之情也。 三臣而为一选,四选而止,人情尽矣。 人之材固有四选,如天之时固有四变也。 圣人为一选,君子为一选,善人为一选,正人为一选,由此而下者,不足选也。 四选之中,各有节也。 是故天选四堤十二而人变尽矣。 尽人之变合之天,唯圣人者能之,所以立王事也。 何谓天之大经?三起而成日,三日而成规,三旬而成月,三月而成时,三时而成功。 寒暑与和,三而成物;日月与星,三而成光;天地与人,三而成德。 由此观之,三而一成,天之大经也,以此为天制。 是故礼三让而成一节,官三人而成一选。 三公为一选,三卿为一选,三大夫为一选,三士为一选,凡四选。 三臣应天之制,凡四时之三月也。 是故其以三为选,取诸天之经;其以四为制,取诸天之时;其以十二臣为一条,取诸岁之度;其至十条而止,取之天端。 何谓天之端? 曰:天有十端,十端而止已。 天为一端,地为一端,阴为一端,阳为一端,火为一端,金为一端,木为一端,水为一端,土为一端,人为一端,凡十端而毕,天之数也。 天数毕于十,王者受十端于天,而一条之率。 每条一端以十二,时如天之每终一岁以十二月也。 十者天之数也,十二者岁之度也。 用岁之度,条天之数,十二而天数毕。 是故终十岁而用百二十月,条十端亦用百二十臣,以率被之,皆合于天。 其率三臣而成一慎,故八十一元士为二十七慎,以持二十七大夫;二十七大夫为九慎,以持九卿;九卿为三慎,以持三公;三公为一慎,以持天子。 天子积四十慎以为四选,选一慎三臣,皆天数也。 是故以四选率之,则选三十人,三四十二,百二十人,亦天数也。 以十端四选,十端积四十慎,慎三臣,三四十二,百二十人,亦天数也。 以三公之劳率之,则公四十人,三四十二,百二十人,亦天数也。 故散而名之为百二十臣,选而宾之为十二长,所以名之虽多,莫若谓之四选十二长,然而分别率之,皆有所合,无不中天数者也。 求天数之微,莫若于人。 人之身有四肢,每肢有三节,三四十二,十二节相持而形体立矣。 天有四时,每一时有三月,三四十二,十二月相受而岁数终矣。 官有四选,每一选有三人,三四十二,十二臣相参而事治行矣。 以此见天之数,人之形,官之制,相参相得也。 人之与天,多此类者,而皆微忽,不可不察也。 天地之理,分一岁之变以为四时,四时亦天之四选已。 是故春者少阳之选也,夏者太阳之选也,秋者少阴之选也,冬者太阴之选也。 四选之中各有孟、仲、季,是选之中有选,故一岁之中有四时,一时之中有三长,天之节也。 人生于天而体天之节,故亦有大小厚薄之变,人之气也。 先王因人之气,而分其变以为四选,是故三公之位,圣人之选也。 三卿之位,君子之选也;三大夫之位,善人之选也;三士之位,正直之选也。 分人之变以为四选,选立三臣,如天之分岁之变以为四时,时有三节也。 天以四时之选与十二节相和而成岁,王以四位之选与十二臣相砥砺而致极,道必极于其所至,然后能得天地之美也。

【注释】

元士:天子的上士。 按上古天子有三士,元士是上士。 金天之大经:应为“法天之大经”。 “金”为“法”字之误。 三公:指辅助天子的太师、太傅、太保三种官职。 植:关闭门户的直木,这里指关键。 与:赞许,赞同。 参:意犹辅佐,辅助。 三春:春季,因一季三月,故叫春季为三春。 天选四堤十二而人变尽:应作“天选四时,终十二而天变尽”。 成规:同“成魄”。 “规”为“魄”之误。 魄:每月初三日的月光。 以十二时:应作“以十二臣”。 “时”为“臣”字之误。 条天之数:与上天之数相通。 条:通,相通。 率:规律。 被:这里是概括的意思。 率:计算。 以十端四选:“四选”二字为衍文。 三公之劳:三公的属僚。 劳:义同“僚”,属僚。 宾:敬,尊敬。 微忽:细微。 砥励:磨炼,这里有辅助的意思。

【译文】

称王者规定官职,有三公、九卿、二十七大夫、八十一元士,共一百二十人,而朝廷众多臣下就齐备了。 我听说圣王所取法的准则,是效法上天的根本标准,季节是在三月而成,年是在四季而终,官职的制定也是这样,这就是标准吗?三个人组成一个选拔单位,以三月为标准可以知道一个季节,四次选拔后才终止,是以四季为标准才终止一年的意思。 三公,是君王自己主持管理的官职。 上天用天地人三道构成了自己,君王也用三种官职自己来管理。 以三的成数确立而成为治国的关键并四次重复关注,大概可以没有失误了。 齐备上天四季之数来辅助政事,是审慎于治国之道的意思。 这一百二十名大臣,全是先王所赞同的按正道行事的。 因此天子以三公辅佐自己,三公用九卿辅助自己,九卿以三大夫辅助自己,三大夫用三士辅佐自己。 三人为一选拔单位计四次重复选拔,用天地人之道来治理天下,如同上天的四季相重复,从三月一季而到终岁后又重新开始。 一个阳气而落为三春(月),不是由三开始的季节吗?而上天四次重复一阳三月,数目完全相同。 上天有四季,每季有三月;君王有四次选拔,选拔公卿士三臣。 所以每一月(季)都有孟、有仲、有季,这是一月(季)的基本情况;有上、中、下,这是每次选拔的情况。 三臣进行一次选拔,四次选拔后才住手,人的上、中、下情况也就尽知了。 人的才能本有四次选拔,如同上天的季节本有四次变化。 圣人是选拔的一类,君子是选拔的一类,善人是选拔的一类,正直的人是选拔的一类,由这往下的人,就不值得选拔了。 四次选拔中,每次都有原则。 因此,上天选取了四季,十二个月终了时天的变化也就终结了。 全部人的变化与上天变化相同,只有圣人能认识到这一点,是确立君王之事的依据。 什么是上天的最大的原则?三时起(子、辰、申)构成一天,每月三日成月魄,三旬构成一月,三月构成一季,三个季节庄稼成熟一次。 严寒、酷暑与温暖调和,三种气候构成万物;日、月和星宿三种组成光亮;天道、地道和人道,三种才构成了道德。 由此看来,三组成统一,就是上天的最大的原则,用这一道理组成了上天的各项制度。 因此礼仪三次谦让组成礼节,官吏三人组成一个选拔单位。 三公是一个选拔单位,三卿是一个选拔单位,三大夫是一个选拔单位,三士是一个选拔单位,一共四个选拔单位。 三臣反映了上天的构成制度,概括了四季中的三个月。 因此朝廷以三人作为选拔单位,是由上天的构成原则取法而来;朝廷用四作为定数,是由上天的四季取法而来,朝廷以十二臣为一个单位,是由一年的十二月取法而来;有的到十就终结,由上天的端绪取法而来。 什么是上天的端绪?我认为:天有十个端绪,十个端绪之后就没有了。 天是一端,地是一端,阴气为一端,阳气为一端,火为一端,金为一端,木是一端,水是一端,土是一端,人为一端,共十个端绪就没有了,这是上天的术数。 上天的规律到十就结束,称王的人从上天那里接受十端,是依循这一条原则。 每一条以十二臣为一端,如同上天每一年都是十二个月。 十是上天的术数,十二月是一年的数目,用每一年的数,通上天的术数,到十二,天的术数就结束。 所以结束十年就可以用一百二十个月代替,贯通十端也用一百二十名臣,用这一规律概括,全都符合上天之数。 合计三名臣而组成一个慎重,所以八十一名元士组成二十七个慎重,来挟持二十七名大夫;二十七名大夫组成九个审慎,来扶助九卿;九卿组成三个审慎,来扶助三公;三公组成一慎,以扶持天子。 天子积累四十个审慎而成为四个选拔结果。 选拔一慎出三臣,都是天的术数。 所以用四次选择结果来合计,每一次就可选拔出三十人,四次就选拔出一百二十人,这也是上天的术数。 用十端计算,十端积累四十个审慎,每次审慎选拔出三臣,四十慎共选出一百二十人,这也是上天的术数。 按三公的属僚计算,三公等计有四十人,每人有三名属官,计一百二十人,这也是上天的术数。 因此一般地称呼他们是一百二十名臣,从选拔角度敬称为十二长,用来称呼的名称虽然多,都不如叫做四选,十二长,然后如果分别计算,数目全是有符合对象的,没有不与上天的术数相合的。 研究上天术数的细微不同,没有赶得上从人那里研究的。 人的身体有四肢,每一条肢体有三个关节,每人计十二个关节互相辅佐,身体也就形成了。 天有四季,每一季节有三个月,三四十二,十二个月彼此接续,一年十二个月就组成了。 官吏有四次选拔,每一次选出三人,四次计十二人,十二臣参与治理,政事就可通行了。 由此可发现天的术数,人的形体,官吏的制度,是互相参证互相启发。 人和上天,与这种情况有许多类似,但这类似都很细微,不能不细致分析。 上天、大地的道理,分一年的变化而成四季,四季也是上天的四次选择的结果。 所以春季是少阳的选拔结果,夏季是太阳的选拔结果,秋季是少阴的选拔结果,冬季是太阴的选择结果。 四次选拔中各自有孟、仲、季三时,这又是选拔中又有选拔,所以一年之中有四季,一季当中有三长,这是上天的节度。 人的一生和天比较是以上天的节度为四肢,所以也有大小、厚薄的变化,这就是人的气。 先王依据人的气,而区分它的变化为四选,所以三公的职位,是圣人选拔的结果;三卿的职位,是君子选择的结果;三大夫的职位,是善人选拔的结果;三士的职位,是正直人的选拔结果。 区分人的变化而成为四选,通过选拔确立三臣,如同上天用四季分为年岁的变化,每一季又有孟、仲、季三节一样。 上天用四季的选择和十二月相一致而组成一年,君王用四类选拔和十二臣互相扶助而达到最好的程度,治国之道一定要到达所要达到的最高程度,然后才可得到天地的最好配合。

尧舜不擅移汤武不专杀第二十五

尧舜何缘而得擅移天下哉? 《孝经》之语曰:“事父孝,故事天明。”事天与父,同礼也。 今父有以重予子,子不敢擅予他人,人心皆然。 则王者亦天之子也,天以天下予尧舜,尧舜受命于天而王天下,犹子安敢擅以所重受于天者予他人也。 天有不以予尧舜渐夺之,故明为子道,则尧舜之不私传天下而擅移位也,无所疑也。 儒者以汤武为至圣大贤也,以为全道究义尽美者,故列之尧舜,谓之圣王,如法则之。 今足下以汤武为不义,然则足下之所谓义者,何世之王也? 曰:弗知。 弗知者,以天下王为无义者耶?其有义者而足下不知耶?则答之以神农。 应之曰:神农之为天子,与天地俱起乎?将有所伐乎?神农氏有所伐可,汤武有所伐独不可,何也?且天之生民,非为王也,而天立王以为民也。 故其德足以安乐民者,天予之;其恶足以贼害民者,天夺之。 《诗》云:“殷士肤敏,磑将子京。 侯服于周,天命靡常。”言天之无常予,无常夺也。 故封泰山之上,禅梁父之下,易姓而王,德如尧舜者七十二人。 王者,天之所予也,其所伐皆天之所夺也。 今唯以汤武之伐桀纣为不义,则七十二王亦有伐也。 推足下之说,将以七十二王为皆不义也!故夏无道而殷伐之,殷无道而周伐之,周无道而秦伐之,秦无道而汉伐之。 有道伐无道,此天理也,所从来久矣,宁能至汤武而然耶?夫非汤武之伐桀纣者,亦将非秦之伐周,汉之伐秦,非徒不知天理,又不明人礼。 礼,子为父隐恶。 今使伐人者而信不义,当为国讳之,岂宜如诽谤者,此所谓一言而再过者也。 君也者,掌令者也,令行而禁止也。 今桀纣令天下而不行,禁天下而不止,安在其能臣天下也?果不能臣天下,何谓汤武弑?

【注释】

擅移:擅自转移。 擅:擅自,自作主张。 重:重大任务,指继承祖宗大业。 所重受于天者予他人:应作“所重受于父者予他人”。 “天”为“父”字之误。 渐夺:应作“斩夺”,尽夺,全部夺回。 如:同“而”。 法则:效仿。 有所伐:应作“有所代”。 “伐”为“代”字之误。 《诗》云:诗见《大雅·文王》,引诗将原诗一、二句与三、四句颠倒。 肤:美,美好。 ?:一种将酒在祭后灌于地的祭祀仪式。 封泰山:在泰山上筑高台祭天。 封:筑台祭天。 禅:祭祀大地。 梁父:山名,为泰山的余脉,高度远不及泰山。 宁能至:应作“宁至”“,能”为衍文。

【译文】

尧舜根据什么可以自作主张转移天下给别人? 《孝经》的文字记载:“侍奉父亲要孝,侍奉上天要明确。”侍奉上天和父亲,用同样的礼。 如今父亲将继承祖宗大业的重任传给儿子,儿子不敢擅自传给别人,人们的想法全如此。 称王的人也是上天之子,上天将君位传给尧舜,尧舜从上天领受天命而统治天下,如同儿子一样怎么能敢擅自将庄重的从父亲那领受的重任送给别人。 上天又不因传位给尧舜(尧舜并不传位给其子)而全部夺回给他们的授命,所以表明为子之道,尧舜的不将天下私传其子而是自作主张传给别人,没有可疑之处。 读书人把汤武做为至圣大贤的人,认为是保全孔孟之道探求道义最完美的人,本应该与尧舜同列,称他们为圣王,而效仿他们。 如今你认为汤武为不义,这样的话,你所说的有义之人,是哪一代的君王呢?回答说:不知道。 不知道,是认为天下君王是没有义的人吗?还是有有义的,可是你不知道呢?就用神农氏答复。 对这种答复回应说:神农氏作为天子,是和天地一起出现的呢?还是要有所代替呢?神农氏有所代替可以,汤武有所代替却单单不可以,为什么?上天生养百姓,不是为了君王,可是上天命立君王是要管理百姓。 因此那些德行足可以使百姓安乐的人,上天就将百姓交给他们;那些恶行足可以残害百姓的,上天就夺回“殷商之士美好疾速,在京师举行灌祭礼,殷商的后百姓。 《诗》说:代臣服于周朝,天命是无常的。”是说上天没有固定不变的给予,也没有固定的夺回。 所以在泰山之上筑台祭天,在梁父山下祭祀大地,改换姓氏称王,德行如同尧舜一样的共七十二人,君王是上天授予的,那些上天所要代替的人全是上天夺回权位的。 如今只有用汤、武代替桀纣是不义的,七十二王也有代替的。 推论你的意见,将认为七十二王全是不义者,所以夏朝无道,殷人就代替他,殷人无道,周人就代替他,周人无道,秦人代替他,秦人无道,汉人代替他。 有道代替无道,这是天理,由来已久了,难道是到汤、武时才这样吗?否定汤、武代替桀、纣的,也要否定秦人代替周人,汉人代替秦人,这不单不知晓天理,又不明人世的礼仪。 按礼,人要替父亲隐匿过错。 如今假使代替别人的以不义为诚信,应当为国家隐讳,怎应如同诽谤的人一样,这是所讲的只说一句话,却有两次错误。 国君,是掌管政令的,政令发出去吉凶的忌讳就停止。 如今桀、纣号令天下却不能实行,禁忌天下却不能停止,他能使天下臣服的依据又表现在哪里呢?如果不能使天下臣服,怎么能叫做汤、武是被弑之君?

服制第二十六

率得十六万国三分之,则各度爵而制服,量禄而用财。 饮食有量,衣服有制,宫室有度,畜产人徒有数,舟车甲器有禁。 生有轩冕、之服位、贵禄、田宅之分,死有棺瞖、绞衾、圹袭之度。 虽有贤才美体,无其爵不敢服其服;虽有富家多赀,无其禄不敢用其财。 天子服有文章,不得以燕公以朝;将军大夫不得以燕;将军大夫以朝官吏;命士止于带缘。 散民不敢服杂采,百工商贾不敢服狐貉,刑余戮民不敢服丝玄?乘马,谓之服制。

【注释】

人徒:服役的人员。 轩冕、之服位:应作“轩冕、服位”,“之”为衍文。 轩:大夫以上的官吏乘坐的车子。 冕:贵族戴的帽子。 绞衾:人死后尸体的装饰物,实即束尸的布带和被子。 圹袭:应作“圹垄”,墓穴,坟高。 这里指墓穴、坟高的规格。 赀:同“资”。 文章:同“纹彰”,花纹彩绘。 燕:同“宴”,即宴会。 公:指诸侯。 贾:商人。 狐貉:指狐貉皮制成的衣服,这种高级衣服是大夫这一级的官吏穿的,工匠、商人只可穿犬羊皮制的衣服。 玄?:深绛色。 绛色即紫红色。

【译文】

大体上说,如能得到十六万个国家并将其分为三份,就分别根据他们的爵位而制定服饰,根据俸禄使用钱财。 饮食要有数量,穿用的衣服要有固定的形制,牲畜等家产、服役的人员有定数,车舟铠甲等器物要有禁令(不可随意使用)。 出生便有高级的车马、头冠、衣服官位、可观的俸禄、田宅的区分,死后有棺、束盖尸体的绞衾、坟墓的规则。 即使有贤才和美好的身体,没有爵位也不敢穿用有爵位人的衣服;即使有财产的家庭有许多资财,没有官职俸禄也不敢用有官职的人同样的财物。 天子的礼服有彩绘花纹,不能穿着礼服参加燕飨诸侯之礼,只可登朝用;将军大夫不得穿礼服参加燕飨;将军大夫只可穿礼服朝会官吏,命令士只可在衣带上加缯采缘边。 普通百姓不敢穿有色彩的衣服,各种工匠、商人不敢穿狐貉之类高贵服装,受过刑罚的人不敢穿深紫色的衣服,不能乘马,这就是穿衣服的制度。

卷八

度制第二十七

孔子曰:“不患贫而患不均。”故有所积重,则有所空虚矣。 大富则骄,大贫则忧。 忧则为盗,骄则为暴,此众人之情也。 圣者则于众人之情,见乱之所从生。 故其制人道而差上下也,使富者足以示贵而不至于骄,贫者足以养生而不至于忧。 以此为度而调均之,是以财不匮而上下相安,故易治也。 今世弃其度制,而各从其欲。 欲无所穷,而俗得自恣,其势无极。 大人病不足于上,而小民羸瘠于下,则富者愈贪利而不肯为义,贫者日犯禁而不可得止,是世之所以难治也。 孔子曰:“君子不尽利以遗民。 《诗》云:”“彼有遗秉,此有不敛?,伊寡妇之利。”故君子仕则不稼,田则不渔,食时不力珍,大夫不坐羊,士不坐犬。 《诗》曰“采葑采菲,无以下体。 德音莫违,及尔同:死。”以此防民,民犹忘义而争利,以亡其身。 天不重与,有角不得有上齿。 故已有大者,不得有小者,天数也。 夫已有大者又兼小者,天不能足之,况人乎?故明圣者,象天所为,为制度,使诸有大奉禄,亦皆不得兼小利,与民争利业,乃天理也。 凡百乱之源,皆出嫌疑纤微,以渐寝稍长至于大。 圣人章其疑者,别其微者,绝其纤者,不得嫌以蚤防之。 圣人之道,众?防之类也。 谓之度制,谓之礼节。 故贵贱有等,衣服有制,朝廷有位,乡党有序,则民有所让而不敢争,所以一之也。 《书》曰“舆服有庸,谁敢弗让,敢不:敬应。”此之谓也。 凡衣裳之生也,为盖形?身也。 然而染五采,饰文章者,非以为益肌肤血气之情也,将以贵贵尊贤,而明别上下之伦,使教亟行,使化易成,为治为之也。 若去其度制,使人人从其欲,快其意,以逐无穷,是大乱人伦,而靡斯财用也,失文采所遂生之意矣。 上下之伦不别,其势不能相治,故苦乱也。 嗜欲之物无限,其势不能相足,故苦贫也。 今欲以乱为治,以贫为富,非反之制度不可。 古者天子衣文,诸侯不以燕,大夫衣?,士不以燕,庶人衣缦,此其大略也。

【注释】

孔子曰:语见《论语·季氏》。 大富:特别富有。 大:同“太”。 匮:缺少,不足。 恣:放纵,没有拘束。 羸瘠:指因贫困而使身体瘦弱多病。 孔子曰:语不见《论语》,不知所出。 《诗》云:诗见《小雅·大田》。 秉:指成把的禾谷。 此指禾谷不少。 瞭:捆束起来的禾谷,庄稼。 《诗》曰:诗见《邶风·谷风》。 防:同“坊”,匡正,纠正。 重与:重复赐予,同时给两种东西。 《书》曰:语见《尚书·益稷》“,舆服”作“车服”“,弗让”作“不让”。 ?:同“暖”,温暖。 缦:没有花纹,整幅布帛都是一种颜色的织物。 这里指没有花纹,单一颜色的衣服。

【译文】

“不忧虑财物少而忧虑分配不平均。”所以有积累下来孔子说:的重量,就有虚无空洞的东西。 特别富有就容易骄傲,特别贫困就易忧虑。 有了忧虑就可能做盗贼,骄傲就可能从事凶残的事,这是普通人的本性。 聪明人对普通人的本性有认识,发现动乱产生的源头。 所以他们限制人类要求并使上下有差别,使富有的人足可以显示出高贵却不至于骄傲,贫困的人足可以供养生活而不至于忧虑。 用这一标准协调平均财富,这样财富不会匮乏而上下可相安无事,所以容易治理。 如今的社会,抛弃这种方法和标准,放纵各自的欲望要求,而欲望又没有尽头,无尽的欲望习俗可以自由发展,这种情势没有边际。 在上边的贵族高高在上以贪恋不足为病,而普通百姓在社会底层贫苦羸弱一生,这样富有者越来越贪婪利益而不肯做正义之事,贫穷者日日触犯禁令而不可能制止,这是社会难于治理的原因。 孔子说:“君子不将利益全部归于自己而将所余部分送给百《诗经》说:姓。”“那里有遣弃的禾把,这里有没收集起来的禾束,那些寡妇可以取之为利。”所以君子做官之后就不再耕田,田猎而不去打渔,吃东西不追求最珍贵的食品,大夫不随意(杀羊)坐在羊皮“采完葑菜采菲菜,不上,士不随意(杀犬)坐在犬皮上。 《诗经》说:要因其根的好恶而全部采或全部抛弃,夫妇间不要违背和美的声音,和你同生共死。”用这种思想匡正百姓,百姓还是忘义而争利,以至忘记自身的安危。 上天不同时赐予两样,赐给角的就不赐给利齿。 所以已经有大东西的,就不能再有小东西,这是上天的原则。 那些已经有了大东西又要兼有小东西的,上天不能满足他们,何况人啦!所以明聪明人仿效上天的作为,制定制度标准,让那些有俸禄的人也全不能兼得小利,和百姓争着做有利的事情,本是上天的原则。 各种祸乱的根源,全出在事理相似而有细微可疑之处,而逐渐发展到大的疑点。 聪明人使细微可疑点显明,区分细微的疑点,杜绝那些细微的疑点,不能有些微嫌疑,以便及早防备。 圣人的处事办法,就是使用防之类的防犯方法。 这些方法就叫做制定标准,就是礼节。 因此尊贵低贱有等级差别,衣服有形制的区别,朝廷有职位的不同,乡里有长幼的次序,这样,百姓就有了谦让而不敢争斗,这是统一百姓的方法。 《书经》说:“车马服饰有用,谁敢不谦让,敢不恭敬地回应。”说的是这一道理。 各种衣裳的出现,是为了掩盖身体保暖身体。 可是染上各种色彩,装饰各种花纹图案,不是为了有益于肌肤和身体的本来要求,是为了用它使尊贵者显出尊贵,使贤能者显得高尚,并表现区分上下级的关系,使教育立即实行,风化容易成功,为了社会太平才做的。 如果抛弃衣服制度,让各个人都按自己的希望去做,让他们快乐高兴,而人们的追逐欲望无穷无尽,这是严重地扰乱人和人的关系,并浪费财物,失去了花纹图案产生的本意。 上下级的关系不区分,这种形势一定是上级不能治理下级,所以定会为动乱所苦。 嗜好欲望没有限度,这种形势下一定不能满足欲望,所以只能为贫困所苦恼。 现在想要把动乱当作太平无事,把贫困当作富有,非与此制度相违背不可。 古代天子穿有花纹的衣服,诸侯不穿着礼服赴燕享,大夫穿缘边的衣服,士不穿礼服赴燕享,普通百姓穿没有花纹的衣服,这就是服饰制度的大概情况。

爵国第二十八

《春秋》曰:“会宰周公。”又曰:“公会齐侯、宋公、郑伯、许男、滕子。”又曰:“初献六羽。”《传》曰:“天子三公称公,王者之后称公,其余大国称侯,小国称伯、子、男。”凡五等。 故周爵五等,士三品,文多而实少。 《春秋》三等,合伯、子、男为一爵,士二品,文少而实多。 《春秋》曰:“荆。 《传》曰:”“氏不若人,人不若名,名不若字。”凡四等,命曰附庸,三代共之。 然则其地列奈何? 曰:天子邦圻千里,公侯百里,伯七十里,子男五十里,附庸字者方三十里,名者方二十里,人氏者方十五里。 《春秋》曰:“宰周公。 《传》曰:”“天子三公。”《传》曰:“祭伯来”,“天子大夫。”“宰渠伯纠”《传》曰:“下大夫。 “石尚”,”《传》曰:“天子之士也。 “王人,””《传》曰:“微者,谓下士也。”凡五等。 《春秋》曰:“作三军。”《传》曰:“何以书?讥。 何讥尔?古者上卿、下卿、上士、下士”凡四等。 小国之大夫与次国下卿同,次国大夫与大国下卿同,大国下大夫与天子下士同。 二十四等,禄八差。 有大功德者受大爵土,功德小者受小爵土,大材者执大官位,小材者受小官位,如其能,宣治之至也。 故万人者曰英,千人者曰俊,百人者曰杰,十人者曰豪。 豪杰俊英不相陵,故治天下如视诸掌上。 其数何法以然? 曰:天子分左右五等,三百六十三人,法天一岁之数。 五时色之象也。 通佐十上卿与下卿而二百二十人,天庭之象也,倍诸侯之数也。 诸侯之外佐四等,百二十人,法四时六甲之数也。 通佐五,与下而六十人,法日辰之数也。 佐之必三三而相复,何? 曰:时三月而成大,辰三而成象。 诸侯之爵或五何?法天地之数也。 五官亦然。 然则立置有司,分指数柰何? 曰:诸侯大国四军,古之制也。 其一军以奉公家也。 凡口军三者何? 曰:大国十六万口而立口军三。 何以言之? 曰:以井田准数之。 方里而一井,一井而九百亩而立口。 方里八家,一家百亩,以食五口。 上农夫耕百亩,食九口,次八人,次七人,次六人,次五人。 多寡相补,率百亩而三口,方里而二十四口。 方里者十,得二百四十口。 方十里为方里者百。 得二千四百口。 方百里为方里者万,得二十四万口。 法三分而除其一。 城池、郭邑、屋室、闾巷、街路市、官府、园囿、萎?、台沼、椽采,得良田方十里者六十六,与方里六十六,定率得十六万口。 三分之,则各五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口,为大口军三。 此公侯也。 天子地方千里,为方百里者百。 亦三分除其一,定得田方百里者六十六,与方十里者六十六,定率得千六百万口。 九分之,各得百七十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口,为京口军九。 三京口军以奉王家。 故天子立一后,一世夫人,中、左、右夫人,四姬,三良人。 立一世子,三公,九卿,二十七大夫,八十一元士,二百四十三下士。 有七上卿,二十一下卿,六十三元士,百二十九下士。 王后置一太傅、大母,三伯,三丞。 世夫人,四姬,三良人,各有师傅。 世子一人,太傅,三傅,三率,三少。 士入仕宿卫天子者比下士,下士者如上士之下数。 王后御卫者,上下御各五人。 世夫人、中左右夫人、四姬,上下御各五人。 三良人,各五人。 世子妃姬及士卫者,如公侯之制。 王后傅,上下史五人;三伯,上下史各五人;少伯,史各五人。 世子太傅,上下史各五人;少傅,亦各五人;三率、三下率,亦各五人。 三公,上下史各五人;卿,上下史各五人;大夫,上下史各五人;元士,上下史各五人;上下卿、上下士之史,上下亦各五人。 卿大夫、元士,臣各三人。 故公侯方百里,三分除其一,定得田方十里者六十六,与方里六十六,定率得十六万口。 三分之,为大国口军三,而立大国。 一夫人,一世妇,左右妇,三姬,二良人。 立一世子,三卿,九大夫,二十七上士,八十一下士,亦有五通大夫,立上下士。 上卿位比天子之元士,今八百石。 下卿六百石,上士四百石,下士三百石。 夫人一傅母,三伯,三丞。 世妇,左右妇,三姬,二良人,各有师保。 世子一上傅、丞。 士宿卫公者,比公者,比上卿者有三人,下卿六人,比上下士者,如上下之数。 夫人卫御者,上下御各五人;世妇、左右妇,上下御各五人;二卿,御各五人;世子上傅,上下史各五人;丞,史各五人;三卿、九大夫,上士史各五人,下士史各五人;通大夫、士,上下史各五人;卿,臣二人。 此公侯之制也。 公侯贤者为州方,伯锡斧钺,置虎贲百人。 故伯七十里,七七四十九,三分除其一,定得田方十里者二十八,与方十里者六十六,定率得十万九千二百一十二口,为次国口军三,而立次国。 一夫人,世妇,左右妇,三良人,二孺。 立一世子,子三卿,九大夫,二十七上士,八十一下士,与五通大夫,五上士,十五下士。 其上卿,位比大国之下卿,今六百石;下卿四百石,上士三百石,下士二百石。 夫人一傅母,三伯,三丞。 世妇,左右妇,三良人,二御人,各有师保。 世子一上下傅。 宿卫公者,比上卿者三人,下卿六人,比上下士如上下之数。 夫人御卫者,上下御各五人。 世妇、左右妇,上下御各五人;二御,各五人;世子上傅,上下史各五人,丞、史各五人;三卿、九大夫,上下史各五人,下士史五人;通大夫,上下史各五人;卿,臣二人。 故子男方五十里,五五二十五,为方十里者六十六,定率得四万口,为小国口军三,而立小国。 夫人,世妇,左右妇,三良人,二孺子。 立一世子,三卿,九大夫,二十七上士,八十一下士,与五通大夫,五上士,十五下士。 其上卿比次国之下卿,今四百石。 下卿三百石,上士二百石,下士百石。 夫人一傅母,三伯,三丞。 世妇,左右妇,三良人,一御人,各有师保。 世子一上下傅。 士宿卫公者,比上卿者三人,下卿六人。 夫人御卫者,上下御各五人;世妇,左右妇,上下御各五人;二御人,各五人;世子上傅,上下史各五人;三卿、九大夫,上下史各五人;士,各五人;通大夫,上下史亦各五人;卿,臣二人。 此周制也。 《春秋》合伯子男为一等,故附庸字者地方三十里,三三而九,三分而除其一,定得田方十里者六,定率得一万四千四百口,为口师三,而立一宗妇、二妾、一世子,宰丕、丞一,秩士五人。 宰视子男下卿,今三百石。 宗妇有师保,御者三人,妾各二人,世子一傅。 士宿卫君者,比上卿,下卿一,人上下各如其数。 世子傅,上下史各五人。 下良五称名善者,地方半字君之地。 九半三分除其一,定得田方十里者三,定率得七千二百口。 一世子宰,今二百石。 下四半三半二十五。 三分除其一,定得田方十里者一,与方里者五,定率得三千六百口。 一世子宰,今百石,史五人,宗妇仕卫世子臣。

【注释】

六羽:执六白翟羽的舞蹈。 士三品:即上士、中士、下士三级。 荆:本为州名,后以此代指楚地。 附庸:附属于诸侯国的小国。 邦圻:国城周边地区。 圻:意同“畿”。 字者:称字的单位。 连同下文“名者”、“称人、氏者”都是中原以外附庸诸侯的少数民族部落。 禄八差:应作“禄入有差”。 如其能,宣治之至:应作“官如其能,治之至”,“宣”字因形似“官”而误,并错置下句。 陵:侵扰。 通佐:辅佐天子官员的通称。 这里指上卿。 按据下文上卿七人,故“十”为“七”字之误。 下文“外佐”指卿、大夫、士等人。 天庭:星名,属太微座。 与下:此文有误,应作“上士与下士”。 五官:指五等官爵。 口军:计口立军,即按人口数目多少决定设置军队的多寡。 街路市:可能为“街路”,“市”为衍文。 萎眧:同“委巷”,曲折的小巷。 椽采:与全句不类,疑为衍文。 为大口军三:应作“为大国口军三”,夺“国”字。 太傅、太母:王后的太傅是生活顾问和保镖,太母是生活顾问。 由年长的大夫和大夫的夫人充任。 世子一人,太傅,三傅:应作“世子一太傅”,“人”字衍。 “三傅”与“太傅”重复,应删。 三少:指少保、少傅、少师。 士入仕:应作“士入”“,仕”字衍文。 方伯:州的长官。 又说是一方的首领。 孺子:周人称妾为孺子。 一上下傅:应为“一上傅”“,下”字为衍文。 一上下傅:同注。 视:与……相同。 比上卿,下卿一人:疑有误。 上文说“宰视子男下卿”,这里又说“士宿卫君者比上卿,下卿”,二者不合。 另下句“上下各如其数”所指不清,恐有误。 下良五:疑为衍文。 ,善”字衍。 称名善者:应作“称名者”“半字君之地:是称字国君土地的一半。 字者上文已记有“地方三十里”,则一半为十五里。 九半:意义不清,疑为衍文。 今二百石:文下疑有脱文。 下四半三半二十五:因上文有脱文,本句意义不明。 本句之后应有“称人氏者方十五里”等为是。 宗妇仕卫世子臣:此句有脱文。 由上文推之,当为“宗妇一人,妾二人,世子一人”。 仕卫:可能是“士宿卫君者”之残文。 世子臣:即世子之臣,是世子的属官。

【译文】

“(鲁僖公)与周天子周姓宰官会面。”又记载:《春秋》记载:“僖公与齐侯、宋公、郑伯,许男、滕子会面。”又记载:“(鲁隐公)开始献六羽之舞。 《公羊传》记载:”“天子之三公称作公,王的后代也称公,其余大国的国君称侯,小国的国君称伯、称子、称男。”共分五等。 所以周朝的爵位分五等,士分三品,表面分别多,实际上分别很少。 《春秋》的爵位分三等,合伯爵、子爵、男爵为一等爵,士分二品,形式上分别少了,实际区别却很多。 《春秋》说:“荆”。 《公羊传》说:“称氏不如称人,称人不如称名,称名不如称字。”共四等,命名为附庸小国,夏商周三代全是这样。 然而他们的地理分布怎么样?我认为:天子所辖国城周围土地千里,公侯百里,伯爵七十里,子、男爵五十里。 附庸中称字的小国方圆三十里,称名的方圆二十里,称人称氏的方圆十五里。 《春秋》记载:“宰官周公。”“天《公羊传》说:子有三公。 《春秋》又记载:”“祭伯前来鲁国。”《公羊传》说:“(祭伯)是天子的大夫。 《春秋》记载有:”“宰官渠伯纠……”,《公羊传》说:“(渠伯纠)是天子的下大夫。”《春秋》记载“石尚……”,《公羊传》“(石尚)是天子的士。 说:《春秋》记载“王人……”,”《公羊传》说:“(王人)是名不见官的微小人物,说的是下等士。”共五等。 《春“(鲁国)建立左、中、右三军。 秋》记载:《公羊传》说:”“为什么这样记载?为了批评。 为什么要批评呢?古代共有上卿、下卿、上士、下士。”共计四等。 小国的大夫和次它一等的国家的下卿同等级,次一等国家的大夫和大国的下卿同等级,大国的下大夫和天子的下士同等级。 共分二十四个等级,俸禄收入有差别。 有大功德的可受到朝廷的大的爵位和土地,功德小的得到小的爵位和土地,才能大的得到大的官职,才能小的得到小的官职,官吏如果都能发挥他们的才能,天下就会十分太平了。 所以能力超过万人的叫做英,超过千人的叫做俊,超过百人的叫做,超过十人的叫做豪。 豪杰俊英不互相侵扰,所以治理天下就如同把天下事务放在手掌心上观察一样清晰。 这个数字是效仿什么这样定的?回答是:天子分左右之人各五等,共三百六十三人,效仿上天一年的数目字,春夏秋冬中,五时的景象。 有通佐官七人,上卿和下卿共二百二十人,是太微座天庭的征象,是诸侯的二倍。 诸侯的外佐人分四等,共一百二十人,效仿四季,六甲星座的数目。 通佐大夫五人及上士和下士,共计六十人,效仿日月星三辰的数目。 辅佐天子的上卿诸侯、大夫的人数一定以三为基数相迭加,为什么?我认为:时间三个月就组成大一等的季,星辰三座就组成天象。 诸侯的爵位分五等为什么?效仿上天、大地的数目。 五等官爵也是这样。 可是建置官吏,分别人数又是为什么?回答是:诸侯国中大国建四军,这是古代的建制。 其中一军用来尊奉公家。 统计人口数设置三军是为什么?回答是:大国十六万人口,而建三军。 凭什么这样说?回答是:以井田准确数字计算出的,一平方里有一井,一井计九百亩而立为一口。 方圆一里有八家,每家一百亩土地,用来养活五口人。 上等农夫耕百亩田,养活九口人,次等养活八口人,再次一等养活七人,再次一等养活六人,最次的养活五人。 养活人数多和少互相补充,大致百亩田可养活三口男人,方圆一里共计二十四口。 方圆十里就共计二百四十口。 十个方圆一里就共计二百四十口。 方圆十里的是方圆一里的百倍,共计是二千四百口。 方圆百里的是方圆一里的万倍,共计是二十四万口。 按规定分为三份再去掉一份。 城池、都市、房屋、街巷、胡同、官府、园林、曲折的小路、高低之处等(都在去除一份之内),共得良田方圆十里的六十六份,和方圆一里的六十六份,共计可得十六万口人。 分成三份,每份是五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口,是一个大国,可设三军。 这是公侯爵位。 天子土地方圆一千里,是方圆百里的一百倍。 也是分为三份,去掉一份,计得土地方圆百里的六十六份,和方圆十里的六十六份,计算起来共一千六百万口,分为九份,各得一百七十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口,按人口可置九支京口军。 三支京口军用来保卫天子及家庭。 所以天子立有一名后,一名世夫人,中、左、右夫人,四名美姬,三名良人。 确立一名太子,三公、九卿、二十七名大夫,八十一名元士,二百四十三下士。 有七名上卿,二十一名下卿,六十三名元士,一百二十九名下士。 王后设有一名太傅、太母、三伯、三丞。 世夫人,四姬,三良人,各自都有老师傅导。 世子有一名太傅,三率,三少。 士入宫担任值宿禁卫天子任务的与下士同列,上、下士同等的如同上、下士的人数。 王后侍奉、卫护者,有上下宿禁护卫者各五人。 世夫人、中左右夫人、四姬,有上下侍御各五人。 三名良人,也是上下侍御各五人。 世子的妃姬和士、护卫者,和公侯的人数相同。 王后的太傅,有上下史官五人;三伯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;少伯,有史官各五人。 世子太傅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;少傅,也各有五人;三率、三下率,也各有五人。 三公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;卿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;大夫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;元士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,上下卿,有上下史官,上下各五人。 卿大夫。 元士,有臣仆各三人。 所以公侯有方圆百里,分三份而去掉其中一份,可得方圆十里的田地六十六份,和方圆一里的田地六十六份,按比例可得十六万人口。 将比例分为三份,设置大国按人口设的军队为三支,成为大国。 有一位夫人,一名世妇,左右妇,三名美姬,二名良人。 确立一名世子,三名卿,九名大夫,二十七名上士,八十一名下士,也有五通大夫,立有上下士若干。 上卿的地位相当于天子的元士,俸禄相当汉代的八百石。 下卿六百石,上士四百石,下士三百石。 夫人有一傅一母,三位伯,三位助手丞。 世妇,左右妇,三位姬,二位良人,各自都有师傅,有护卫。 世子有一名上傅、一名丞。 担任卫护公的士,和上卿地位接近的有三人,和下卿相同的有六人,和上下士地位接近的如同上下士的人数。 夫人的侍卫者,有上下侍卫各五人;世妇、左右妇,有上下侍卫各五人;上下二卿,有侍卫各五人;世子的上傅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;丞,有史官各五人;三卿、九大夫,有上士史官各五人,下士史官各五人;通佐大夫、士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;卿,有臣仆二人。 这是公侯的待遇规定。 公侯中有贤才的任州的方伯,赐给斧钺等兵器,配置勇猛的武士一百人。 过去管理方圆七十里,七七四十九,分成三份,去除其中一份,可得田地方圆十里的二十八份,和每方圆十里六十六口,按比例计算可得十万九千二百一十二口,组成次于大国的口军三支,成为次国。 有一名夫人,世妇,左右妇,三位良人,二名妾。 矀®立一名世子,三名卿,九名大夫,二十七名上士,八十一名下士,和通佐大夫五名,五名上士,十五名下士。 州伯的上卿,地位与大国的下卿接近,俸禄相当汉代的六百石,下卿四百石,上士三百石,下士二百石。 夫人有一名太傅,一名太母,三名伯,三名丞。 世妇、左右妇、三名良人,各有师傅与保卫者。 世子有一名上傅。 值宿护卫公的人,和上卿地位接近的三人,和下卿接近的六人,和上士、下士地位接近的如同上下士的数目。 夫人的侍卫人员,有上下侍御各五人。 世妇、左右妇,有上下侍御各五人;两名侍御者,各有五人;世子的上傅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,丞、史官各五人;三名卿,九位大夫,有上士史官各五人,下士史官各五人;通佐大夫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,卿尚有臣仆二人。 过去的子、男爵有方圆五十里田地,五五二十五,按照方圆十里的六十六比例,共计可得四万口,组成小国的口军三支,成为小国。 有夫人,世妇,左右妇,三名良人,二名妾。 确立一名世子,三名卿,九名大夫,二十七名上士,八十一名下士,和五名通佐大夫,五名上士,十五名下士。 小国的上卿和次国的下卿地位接近,俸禄相当汉代四百石。 下卿三百石,上士二百石,下士一百石。 夫人有一傅,一母,三位伯,三位丞。 世妇,左右妇,三名良人,一名侍御者,各自都有老师与护卫。 世子有一上傅,宿值卫护公的士,和上卿地位接近的三人,和下卿地位接近的六人。 夫人的侍御,有上下待御各五人;世妇,左右妇,有上下侍御各五人;二名侍御,各有五人;世子上傅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;三卿,九大夫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;士,各有五人;通佐大夫,有上下史官各五人;卿有臣仆二人。 这是周朝的制度。 《春秋》合伯、子、男三爵为一等,那些附庸当中称字的小国,土地方圆三十里,三三而九,分为三份并去除其中的一份,可得田地方圆为十里的共有六份,按比例可有一万四千四百口人,设口师三支,立一名宗妇、二名妾、一名世子,另有一名宰,一名丞,一名士,秩士五人。 宰的地位与子、男的下卿相同,俸禄相当汉代的三百石。 宗妇有一名师傅,一名保卫者,侍御人三名,妾每名有二人,世子有一名师傅。 宿值护卫君的士,和上卿地位接近,下卿一人。 上下各如其数。 世子的师傅,有上下史各五人。 (下良五)称名美善者,有田地方圆为附庸称字的国君的一半。 (九半)三分其田,并去除其中之一,可得方圆十里的田地三份,按比例可有七千二百口人。 有一世子,其宰的俸禄相当汉代二百石。 下四半三半二十五。 (称人氏者的土地方园十五里)三分之后并除去其中之一份,可得方圆十里田地一份,和方圆五里田地五份,按比例可有三千六百口人。 有一世子,其宰的俸禄相当汉代一百石,有史官五人,宗妇,仕卫,世子臣……

仁义法第二十九

《春秋》之所治,人与我也。 所以治人与我者,仁与义也。 以仁安人,以义正我,故仁之为言人也,义之为言我也,言名以别矣。 仁之与人,义之于我者,不可不察也。 众人不察,乃反以仁自裕,而以义设人。 诡其处而逆其理,鲜不乱矣。 是故人莫欲乱,而大抵常乱。 凡以于人我之分,而不省仁义之所在也。 是故《春秋》为仁义法。 仁之法在爱人,不在爱我。 义之法在正我,不在正人。 我不自正,虽能正人,弗予为义。 人不被其爱,虽厚自爱,不予为仁。 昔者晋灵公杀膳宰以淑饮食,弹大夫以娱其意,非不厚自爱也,然而不得为淑人者,不爱人也。 质于爱民,以下至于鸟兽昆虫莫不爱。 不爱,奚足谓仁?仁者,爱人之名也。 巂《传》无大之之辞。 自为追,则善其所恤远也。 ,兵已加焉,乃往救之,则弗美。 未至豫备之,则美之,善其救害之先也。 夫救蚤而先之,则害无由起,而天下无害矣。 然则观物之动而先觉其,萌绝乱塞害于将然而未形之时,《春秋》之志也,其明至矣。 非尧舜之智,知礼之本,孰能当此?故救害而先知之,明也。 公之所恤远,而《春秋》美之。 详其美恤远之意,则天地之间然后快其仁矣。 非三王之德,选贤之精,孰能如此?是以知明先,以仁厚远。 远而愈贤、近而愈不肖者,爱也。 故王者爱及四夷,霸者爱及诸侯,安者爱及封内,危者爱及旁侧,亡者爱及独身。 独身者,虽立天子诸侯之位,一夫之人耳,无臣民之用矣。 如此者,莫之亡而自亡也。 《春秋》不言伐梁者,而言梁亡,盖爱独及其身者也。 故曰仁者爱人,不在爱我,此其法也。 义云者,非谓正人,谓正我。 虽有乱世枉上,莫不欲正人。 奚谓义?昔者楚灵王讨陈蔡之贼,齐桓公执袁涛之罪,非不能正人也,然而春秋弗予,不得为义者,我不正也。 阖庐能正楚蔡之难矣,而《春秋》夺之义辞,以其身不正之于诸侯,也。 潞子无所能正,《春秋》予之有义,其身正也,趋而利也。 故曰义在正我,不在正人,此其法也。 夫我无之求诸人,我有之而诽诸人,人之所不能受也。 其理逆矣,何可谓义?义者,谓宜在我者。 宜在我者,而后可以称义。 故言义者,合我与宜,以为一言。 以此操之,义之为言我也。 故曰有为而得义者,谓之自得;有为而失义者,谓之自失。 人好义者,谓之自好;人不好义者,谓之不自好。 以此参之,义,我也,明矣。 是义与仁殊。 仁谓往,义谓来,仁大远,义大近。 爱在人谓之仁,义在我谓之义。 仁主人,义主我也。 故曰仁者人也,义者我也,此之谓也。 君子求仁义之别,以纪人我之间,然后辨乎内外之分,而著于顺逆之处也。 是故内治反理以正身,据礼以劝福。 外治推恩以广施,宽制以容众。 孔子谓冉子曰:“治民者先富之,而后加教。”语樊迟曰:“治身者,先难后获。”以此之谓治身之与治民,所先后者不同焉矣。 《诗》云“饮之食之,教之诲之。 :”先饮食而后教诲,谓治人也。 又“坎坎伐辐曰:,彼君子兮,不素餐兮?”先其事,后其食,谓治身也。 《春秋》刺上之过,而矜下之苦,小恶在外弗举,在我书而诽之。 凡此六者,以仁治人。 义治我,躬自厚而薄责于外,此之谓也。 且《论》已见之,而人不察,曰君子攻其恶,不攻人之恶,非仁之宽与?自攻其恶,非义之全与?此谓之仁造人,义造我,何以异乎?故自称其恶谓之情,称人之恶谓之贼;求诸己谓之厚,求诸人谓之薄;自责以备谓之明,责人以备谓之惑。 是故以自治之节治人,是居上不宽也;以治人之度自治,是为礼不敬也。 为礼不敬,则伤行而民弗尊;居上不宽,则伤厚而民弗亲。 弗亲则弗信,弗尊则弗敬。 二端之政诡于上,而僻行之则诽于下,仁义之处可无论乎?夫目不视弗见,心弗论不得。 虽有天下之至味,弗嚼弗知其旨也;虽有圣人之至道,弗论不知其义也。

【注释】

仁之为言人也:仁和人,音同义近。 下文的义和我,在古代也是音同义近。 言名以别:语言中的字已经有了区别。 名:指记录语言中词的字。 以:同“已”。 自裕:自己宽待自己。 意思是不严格要求自己。 设:施用,这里有要求的意思。 诡:违背。 :昏冥不清,不明。 被其爱:接受他的爱。 被:接受。 膳宰:给国君做膳食的官员,即厨师。 淑:美好。 质:实,这里指真心实意。 巂:古齐地,在今山东省东阿县西。 关于巂地,《公羊传·僖公二十六年》“:齐人侵我西鄙,公追齐师至巂。”鲁僖公曾打败齐军并一直追击到巂地。 救蚤而先之:应作“救害而先之”。 救:制止。 萌:初始,苗头。 袁涛涂:陈大夫,他曾纵容郑国去攻打齐国,所以齐国拘捕他。 弗予:应作“不与”,不赞许。 与:称赞。 以其身不正:此句后应接下文中之“趋而利也”四字。 潞子:赤狄潞部落的首领。 子是他的爵位。 潞子做了很多善事,因其为小的狄族部落,对别的诸侯并无大影响,其后又被晋国所灭。 诽:同“非”,非难。 往:指对别人实施。 后文“来”,指对自己要求。 义在我:应作“宜在我”。 “义”为“宜”字之误。 纪:节制、控制。 《诗》曰:诗见《小雅·?蛮》。 坎坎伐辐:见《诗·魏风·伐檀》。 谓之情:称之为实在。 情:实,实在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所研究的,是人和我。 用来规范人和我的,是根据仁和义。 用仁安定人,用义规范自我,因此仁作为语言中的词,是人的意思,义作为语言中的词是我的意思,词的写法已经有区别了。 仁对于人,义对于我的关系,不可不明察。 普通人不明察,竟然反过来用仁宽待自己,用义要求别人。 违背自己的处境并违逆事理,很少能不混乱。 所以人没有希望混乱的,可是又大多经常混乱。 一般是因对人和我的区别不清楚,导致不明仁义所在之处。 所以《春秋》制定了仁义的原则。 仁的原则是爱人,不在爱护自己,义的原则是匡正自己,不在纠正别人。 自己不匡正自己,即使能纠正别人,也不能算做义。 别人没能接受你的爱,即使自爱有加,也不算做仁。 从前晋灵公杀厨师而使饮食美好,用弹弓弹射大夫来使自己心情娱悦,不是不特别爱自己,可是却不能算作美善之人,是因为他不爱别人。 由此看来,不能成为美善之人的原因,是不能爱别人。 真心实意爱别人,往下直到对鸟兽昆虫没有不爱的。 不爱,怎么可以说是仁呢?仁,是爱别人的说法。 关于巂地的记载,《公羊传》上并没有夸大的说法。 自己去追赶就好,鲁僖公他所体恤的很遥远。 军队已经攻打人家,还要前往救援他们,就不美好了。 战争尚未发生预先去予防战争,就美好,这是把他能在灾害发生之先去救援当作善事。 制止祸害并在它发生之前制止,那么祸害就没有地方可发生,天下就没有祸害了。 由此可知,观察事物的变化,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察觉出苗头,断绝动乱,堵塞祸害在没有形成之时,是《春秋》的本意,这是非常明确的了。 不是尧舜的智慧,知晓礼的根本,谁能知道这一道理?所以制止祸害发生,并能预先知道祸害要发生,这是思想明智。 你所体恤的长远,《春秋》赞美这种体恤。 周详全面地称赞体恤长远的想法,天地之间的人就对仁感到快慰。 不是三王的德行,选拔贤才中的精英,谁能做到这些?所以知晓事发之先,是因为仁德深厚长远。 对仁爱影响到越远的地方,就越贤,对人之爱越是影响得近就越不贤。 所以称王者的爱达到四夷,称霸者的爱达到诸侯,安于现状的爱达到国境之内,危害国家的爱能达到左右身边的人,亡国者的爱只能达到自身。 只身一人不顾旁人的人,虽然在天子诸侯的位置,也只是一个人罢了,没有臣民可使用。 像这样的人,没有人灭亡他他会自己灭亡。 《春秋》不记载攻打梁国,却记载梁国灭亡,大概是因为它的爱只达到自身。 所以说仁者爱人,不在于爱自我,这就是原则。 义,不是说匡正别人,是说匡正自己。 即使有扰乱社会欺枉君上的,也没有不想匡正别人的。 怎么能说是义?从前楚灵王攻打陈、蔡两国的贼寇,齐桓公拘捕袁涛涂的罪过,不是不能纠正别人,然而《春秋》不赞许,不能叫做义,因为自己不正。 阖庐能匡正楚国、蔡国的危难,可是《春秋》却夺去了他义的名声,因为他自己不端正,只是追求利益而已。 潞子在诸侯当中,没有能匡正的对象,但《春秋》授予他有义的称号,因为他自身端正,(奔向利益而已)。 所以说义在于匡正自己,不在于匡正别人,这就是原则。 我没有的就向别人要求,我有的就向别人提出非难,这是别人所不能接受的。 这因为它的道理违逆,怎么可以说是义呢?义,是说在自己做应该做的事。 在我这里做合适的事,之后才可以谈论义。 所以说义,是将自我与做合适的事符合为一个词。 用这个原则操持事物,义作为一个词就等于自我。 所以说有的人做事情就可得到义,这叫做自动获得;有的人做事就失去义,这叫做自动失去。 人有的喜好义,这叫做自我喜好;人有的不喜好义,这叫做自己不喜好。 用这个标准验证,义,就是我,这是很明确的。 这种义和仁不同。 仁是往,义是来,仁是大而又远,义是大而又近。 爱心在别人身上叫做仁,合适在自我身上叫做义。 仁是以别人为主,义是以自我为主。 所以说仁就是别人,义就是自己,说的是这个道理。 君子寻求仁义的差别,以便节制别人与自我之间的关系,然后辨别内外的分别,而表现在顺畅与违逆之处。 因此对内做事要返归义理以便匡正自身,用礼帮助完成。 对外做事推广恩德并扩展广大,用宽容的原则处事而容纳众人。 “统治百姓的人宁愿先使百姓富有,然后再施以教孔子对冉有说:“管理自己的,要先经历困难后获得。”用这样的话化。”对樊迟说:说明管理自己和管理百姓,要先做的事和后做的事不同。 《诗经》“让他们有吃的有喝的,然后再教诲他们。”先有吃喝然后再教说:诲,这就是统治人的原则。 又说:“坎坎伐木制造车辐,那个君子啊,不是白吃饭的。”先做事,然后再谈吃喝,这就是管理自己的原则。 《春秋》指责在上位者的过错,而怜悯在下者的苦难,小的丑恶在外面不举发,在我这里却要指责它。 所有这些,都是用仁管理人。 用义治理自我,对自己要求要多而对外人要求要少,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 况且《论语》已经表达过这种观点,可是人们却没有察觉,说君子攻击自己的丑恶,不攻击别人的丑恶。 不攻击别人的丑恶,不是讲求仁的宽容吗?自己攻击自己的丑恶,不是义的全面吗?这就叫做仁成就人,义塑造自我,为什么要区别开呢?所以自己举发自己的丑恶叫做实,称举别人的丑恶叫做贼;对自己要求严格叫做厚,对别人要求严格叫做薄;对自己要求严格叫做厚,对别人要求严格叫做薄;对自己责求的周全详备叫做明,对别人责求周全详备叫做惑。 因此用管理自己的方法管理别人,这是居上位又不宽容;用管理别人的原则对待自己,这是对礼不严肃。 对礼不严肃,妨害行动而百姓不尊重;居上位又不宽容,就要伤害厚而百姓不亲近。 不亲近就不能诚信,不尊重就不会恭敬。 这两种政令在上面欺诈,违礼邪行就会在下面流行,对待仁义可以不注重吗?眼睛不看就看不见,思想不研究就不会知晓中心内容。 即使有天下最好吃的美味,不咀嚼不会知道它的味道;即使有圣人的最高级的理论,不研究也不会知道它的意思。 必仁且知第三十莫近于仁,莫急于智。 不仁而有勇力材能,则狂而操利兵也;不智而辩慧?给,则迷而乘良马也。 故不仁不智而有材能,将以其材能以辅其邪狂之心,而赞其僻违之行,适足以大其非而甚其恶耳。 其强足以覆过,其御足以犯诈,其慧足以惑愚,其辩足以饰非,其坚足以断辟,其严足以拒谏。 此非无材能也,其施之不当而处之不义也。 有否心者,不可藉便?,其质愚者不与利器。 《论》之所谓不知人也者,恐不知别此等也。 仁而不智,则爱而不别也;智而不仁,则知而不为也。 故仁者所以爱人类也,智者所以除其害也。 何谓仁?仁者怛爱人,谨翕不争,好恶敦伦,无伤恶之心,无隐忌之志,无嫉妒之气,无感愁之欲,无险?之事,无辟违之行。 故其心舒,其志平,其气和,其欲节,其事易,其行道,故能平易和理而无争也。 如此者谓之仁。 何谓之智?先言而后当。 凡人欲舍行为,皆以其智先规而后为之。 其规是者,其所为得,其所事当,其行遂,其名荣,其身故利而无患,福及子孙,德加万民,汤武是也。 其规非者,其所为不得,其所事不当,其行不遂,其名辱,害及其身,绝世无复,残类灭宗亡国是也。 故曰莫急于智。 智者见祸福远,其知利害蚤,物动而知其化,事兴而知其归,见始而知其终,言之而无敢?,立之而不可废,取之而不可舍,前后不相悖,终始有类,思之而有复,及之而不可厌。 其言寡而足,约而喻,简而达,省而具,少而不可益,多而不可损。 其动中伦,其言当务。 如是者谓之智。 其大略之类,天地之物有不常之变者,谓之异,小者谓之灾。 灾常先至而异乃随之。 灾者,天之谴也;异者,天之威也。 谴之而不知,乃畏之以威。 《诗》云“畏天之威。 :”殆此谓也。 凡灾异之本,尽生于国家之失。 国家之失乃始萌芽,而天出灾害以谴告之;谴告之而不知变,乃见怪异以惊骇之,惊骇之尚不知畏恐,其殃咎乃至。 以此见天意之仁而不欲陷人也。 谨案灾异以见天意。 天意有欲也,有不欲也。 所欲所不欲者,人内以自省,宜有?于心;外以观其事,宜有验于国。 故见天意者之于灾异也,畏之而不恶也,以为天欲振吾过,救吾失,故以此报我也。 《春秋》之法,上变古易常,应是而有天灾者,谓幸国。 孔子:曰“天之所幸,有为不善而屡极。”楚庄王以天不见灾,地不见孽,则祷之于山川,曰:“天其将亡予邪?不说吾过,极吾罪也。”以此观之,天灾之应过而至也,异之显明可畏也。 此乃天之所欲救也,《春秋》之所独幸也,庄王所以祷而请也。 圣主贤君尚乐受忠臣之谏,而况受天谴也?

【注释】

?给:同“?急”,急切。 御:强暴。 断辟:破坏法纪。 辟:法纪。 否心:野心,不正当的想法。 《论》之所谓不知人也者:《论语·尧曰》中有“不知言,无以知人也”句,与此意同。 怛:诚恳。 谨翕:恭谨和谐。 翕:和谐。 敦:敦实,厚实。 ?:偏颇,不正当。 绝世无复:应作“绝世无后”。 繁体字“复”因与繁体字“后”形近而误。 后:后嗣,后代。 是也:此前应补入“桀纣”二字。 ?:指哗众取宠,即用浮华的言词博取众人欢心。 谴:责备,责怪。 《诗》云:诗见《周颂·我将》。 乃始:应作“方始”,刚刚开始。 案:考察,考核。 振吾过:制止我们的过错。 振:救,制止。 过:过错。 孔子曰:语不见《论语》,不知所出。 孽:罪过,灾祸。 亡予:《说苑·君道》作“天其将忘予与?”,从下文文义看,作“忘”合适。

【译文】

没有什么比仁更接近,没有什么比取得智慧更急切。 不仁却有勇气、力量、才能,就会没有约束并操持起锋利的兵器;不智却能诡辩而急切,就如同迷失方向而乘骑好马。 所以不仁不智而有才能,就将用自己的才能来辅助他的邪狂的思想,而帮助他的违礼的不正当行为,这些正好可以扩大他的错误而又加重他的罪恶。 他的强盛足可以掩盖过错,他的强暴足可以触犯伪诈,他的智慧足可以迷惑迟钝者,他的辩才足可以粉饰过错,他的坚定足可以破坏法纪,他的严厉足可以拒绝进谏。 这些人不是没有才能,是他的做法不恰当使他处于不义之地。 有邪恶之心的,不可以借给他便利的形势,本质愚笨的,不可以给他锋利的用具。 《论语》所说的不了解别人的,恐怕就不了解这些区别。 仁但不智慧,就会只知爱却不能区别是非;智但不仁爱,就会只知善恶却不愿去做。 所以仁者是爱护人类的,智者是除去祸害的。 什么叫做仁?仁爱者要诚恳地爱护别人,恭谨和谐与人无争,喜好、厌恶都敦实有序,没有伤害别人的坏想法,没有隐瞒忌讳的思想,没有嫉妒的精神,没有因感而愁的欲念,没有阴险不正当的事,没有违背法纪的行为。 所以他的心情舒展,精神平和,性情温顺,他的欲望有节制,他的事情容易处理,他的行为符合正道,所以能平和简易和谐有条理而没有争斗。 像这样的人就叫做仁。 什么叫做智?先说话而后面对现实。 凡是要停止行动做为,全依据智慧先规划然后才去做。 其中规划对的,他的做为就有好结果,他所从事的就恰当,他的行为能够进行,他的名声就显荣,他自己本来就有利而没有祸害,福延续到子孙,德影响到百姓,商汤、周武就是这类人。 其中规划得不对的,他的做为就没有好结果,他所从事的就不恰当,他的行为就不会有结果,他的名声就受到羞辱,祸害就要危及自身,断绝了宗嗣没有后人,残害同类灭绝同宗失掉国家,夏桀、商纣就是这类人。 所以说对用智不要急燥。 智慧者能发现祸害、幸福、目光长远,他知晓利害就早,事物一出现就知道它如何变化,事情一发生就知道它的归宿,见到开始就知晓它的结果,谈说起来并不敢哗众取宠,确立肯定了的道理就不可废除,取得的结果就不能舍弃,前后不相违背,从结束到开始都有条理,思考起来可以有回复,赶到他身边却又不生厌恶。 他的话说得少但已经足够,简略却通晓,简单却通达。 节省却完备,少到不可再增多,多到不可再减少。 他的动作行为符合原则,他的言论正符合要害。 如同这样的,就是智。 这些是仁智的大体上的原则,天地上的万物有不恒定的变化,称这种不固定的变化为异常,其中小的异常叫做灾。 灾害常常先出现而异常现象紧随着出现。 灾害,是上天的责备;异常现象,是上天的威风。 责备他还不知改悔,就用威严使他畏惧。 《诗经》上“畏惧上天的威严。 说:”大概说的是这一意思。 所有灾害变异的本源,全出现在国家的失误上。 国家的失误刚开始露出苗头,上天就出现灾害来责备告诉他,责备告诉他仍不知改变,就出现怪异的现象使之惊惧害怕,使之惊惧害怕还不知畏惧害怕,他的灾祸就出现。 由此可见上天的想法是仁爱而不愿陷害别人。 谨慎的案察灾害变异就可以了解上天的意愿。 上天的意愿有希望,有的不希望。 希望的和不希望的,人们要在内心自己反省,应该对自己的思想有惩戒;对外面要观察事务,应该对国家有验证。 所以看到由灾害变异表现出的上天的意图,畏惧它却不厌恶它,认为上天想要制止我们的过错,制止我们的失误,所以用这些现象向我们报告。 《春秋》的记事方法,往上改变古已有之的固有常规,回应这种情况就出现天灾的,叫做有幸的国家。 孔子说:“上天所宠幸的人,有做坏事而多次犯过罪的。”楚庄王见到上天不出现灾害,大地不出现灾祸,就向山川祈祷,说:“上天难道忘记我们国家了吗?不说清我的过错,要使我们的罪行发展到极点。”由此看来,上天的灾害是回应人的过错而出现的,异常情况的出现很清楚是可畏惧的。 这本是上天所要挽救的,《春秋》所希望的,楚庄王所以祈祷而请求出现的。 圣明的君主尚且愿意接受忠臣的进谏,何况对上天的警告呢?

卷九

身之养重于义第三十一

天之生人也,使人生义与利。 利以养其体,义以养其心。 心不得义不能乐,体不得利不能安。 义者心之养也,利者体之养也。 体莫贵于心,故养莫重于义,义之养生人大于利。 奚以知之?今人大有义而甚无利,虽贫与贱,尚荣其行,以自好而乐生,原宪、曾、闵之属是也。 人甚有利而大无义,虽甚富,则羞辱大恶。 恶深,祸患重,非立死其罪者,即旋伤殃忧尔,莫能以乐生而终其身,刑戮夭折之民是也。 夫人有义者,虽贫能自乐也。 而大无义者,虽富莫能自存。 吾以此实义之养生人,大于利而厚于财也。 民不能知而常反之,皆忘义而殉利,去理而走邪,以贼其身而祸其家。 此非其自为计不忠也,则其知之所不能明也。 今握枣与错金,以示婴儿,婴儿必取枣而不取金也。 握一斤金与千万之珠,以示野人,野人必取金而不取珠也。 故物之于人,小者易知也,其于大者难见也。 今利之于人小而义之于人大者,无怪民之皆趋利而不趋义也,固其所暗也。 圣人事明义,以照耀其所,故民不陷。 《诗》:示我显德行。 云“”此之谓也。 先王显德以示民,民乐而歌之以为诗,说而化之以为俗。 故不令而自行,不禁而自止,从上之意,不待使之,若自然矣。 故曰:圣人天地动、四时化者,非有它也,其见义大故能动,动故能化,化故能大行,化大行故法不犯,法不犯故刑不用,刑不用则尧舜之功德。 此大治之道也,先圣传授而复也。 故孔子曰:“谁能出不由户,何莫由斯道也。”今不示显德行,民暗于义,不能;迷于道不能解,因欲大严以必正之,直残贼天民而薄主德耳,其势不行。 仲尼:国有道,虽加刑,无刑也。 国无道,虽杀之,不可胜也。”其所谓有曰“道无道者,示之以显德行与不示尔。

【注释】

原宪:春秋时鲁国人,字子思,是孔门弟子。 曾:指曾子,春秋时鲁国人,名参,字子舆,孔门弟子。 闵:指闵子骞,春秋时鲁国人,名损,字子骞,是孔门弟子。 吾以此实:意为我由此验证。 实:验查,验证。 殉:为了某个目的而死去。 错金:镶嵌着花饰的金器。 错:镶嵌。 《诗》云:诗见《周颂·敬之》。 孔子曰:语见《论语·雍也》。 :同“昭”,昭示,显示。 :同“惨”。 仲尼曰:语不见今本《论语》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诞生人类,让人类生出义和利。 用利养人的身体,用义修养人的思想。 内心得不到义的修养就不能快乐,身体得不到利的滋养就不能安稳。 义是思想的营养,利是身体的营养。 身体不比内心更贵重,所以营养中没有比义更重要的,义作为营养对人的生命比利更重大。 由哪里知道是这样呢?现在有的人特别有义却非常没有利,即使贫贱,仍然认为自己的行为光荣,因自我喜好义而高兴地生活,原宪、曾子、闵子骞等人就是这一类人。 有的人非常有利却特别没有义,即使非常富有,也因有大的恶行而感到羞辱。 罪恶深重,祸患重大,不是因自己的罪过而立即死去的,就是马上受到伤害忧虑,不能愉快地生活而了此一生,那些受到刑罚,杀戮而夭折的人便是如此。 那些有义的人,即使贫困却能自己找到快乐。 而特别没有义的,即使富有也不能独自生存于世。 我由此验证义可养话人,比利还要重大,比财物还要厚重。 百姓不能知晓这个道理而常常理解反了,全都忘记义而为利殉命,抛弃道理走向邪路,来残害自身并祸害自己的全家。 这种情况不是他自己考虑没有用尽心思,就是他的智慧不能明晰事物。 现在抓一把枣和镶嵌花纹的金器,来给婴儿看,婴儿一定拿起枣来而不拿金器。 拿起一斤黄金和价值千万的宝珠,拿来给田野农夫看,田野农夫一定拿起黄金而不去拿宝珠。 所以东西对人来说,小的东西容易被了解,对那些大的则难以看清。 如今利被小人了解,而义被大人了解,不要责怪百姓都奔向利而不奔向义,是为他们被不熟悉的事物所蒙蔽。 圣人从事显明义的工作,以便照亮百姓所不熟悉的事物,所以百姓不陷入罪恶。 《诗经》说:“明示我显露德行。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 先王显露德行而昭示百姓,百姓高兴而歌颂他们而写成诗,解说教化百姓而成为习俗。 所以不必下令就可以自动实行,不必下禁令就自动停止,听从在上位的想法,不必等待使令他们,如同自然。 所以说:圣人能使天地动、四季变化,不是有别的原因,他见到的义伟大,所以天地能动,能动所以能变化,因为能变化所以能有大的行动,变化大的行动,所以能不触犯法律,不触犯法律所以可以不动用刑罚,不用刑罚就有尧舜一样的功德。 这是天下大治的规律,先圣传授下来后圣又重复执行。 所以孔子说:“谁能出外不经由门户,为什么不由这一条道呢?”现今不显示德行,百姓对义不了解,统治者不能昭示;对治国之道不能理解,于是想用严苛、惨痛的方法匡正百姓,只是残害天下百姓而使人主的德行微薄罢了,这种势头是不可行的。 孔夫子说:“国家有正常的政令,即使要用刑罚,也没有用刑的对象。 国家没有正常的政令,即使将人杀死,也杀不尽。”这里所说的有道、无道,只是将显赫的德行昭示天下与不昭天下罢了。

对胶西王越大夫不得为仁第三十二

命令相曰:“大夫蠡、大夫种、大夫庸、大夫皋、大夫车成,越王与此五大夫谋伐吴,遂灭之,雪会稽之耻,卒为霸主。 范蠡去之,种死之。 寡人以此二大夫者为皆贤。 孔子曰:‘殷有三仁。 ’今以越王之贤,与蠡种之能,此三人者,寡人亦以为越有三仁。 其于君何如?桓公决疑于管仲,寡人决疑于君。”仲舒伏地再拜对曰:“仲舒知褊而学浅,不足以决之。 虽然,王有问于臣,臣不敢不悉以对,礼也。 臣仲舒闻,昔者鲁君问于柳下惠曰:‘我欲攻齐,何如?’柳下惠对曰:‘不可。 ’退而‘吾闻之也,谋伐国者,不问于仁人也。 此何为至于我?’但有忧色,曰:见问而尚羞之,而况乃与为诈以伐吴乎?其不宜明矣。 以此观之,越本无一仁,而安得三仁?仁人者正其道不谋其利,修其理不急其功,致无为而习俗大化,可谓仁圣矣。 三王是也。 《春秋》之义,贵信而贱诈。 诈人而胜之,虽有功,君子弗为也。 是以仲尼之门,五尺童子,言羞称五伯。 为其诈以成功,苟为而已也,故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。 五伯者,比于他诸侯为贤者,比于仁贤,何贤之有?譬犹??比于美玉也。 臣仲舒伏地再拜以闻。”

【注释】

命令相:应作“令问相”。 相:指董仲舒。 董仲舒此时任胶西王的相。 本文是回答胶西王关于越大夫范蠡等人能不能算作仁者的提问的。 大夫蠡:指范蠡,本为春秋时楚国人,后到越国,事勾践二十余年,辅佐勾践灭掉吴国,被尊为上将军,后因与越王难共事而离开越国。 文种:字会楚,本为春秋时邹国人,后到越国事勾践。 吴越交战,越惨败,文种曾去吴国媾和,归越后辅佐勾践灭掉吴国,后被杀。 后庸:或称泄庸、舌庸,越王谋士。 皋:即皋如,越王的谋士。 车成:又作苦成、苦成氏,越王的谋士。 雪:洗刷。 会稽:山名,在越国内。 首次吴越交战,越国战败,越王在会稽山上受尽吴国的羞辱。 种死之:文种为之死。 越王称霸后惟恐文种对他有威胁,就送给文种一口宝剑,逼其自杀。 悉:尽,全部,尽心尽力。 柳下惠:春秋鲁国人,即展禽,名?,字季,因居柳下而得名,惠是其谥号。 其人仁者。 五伯:即五霸,关于五霸其说不一,大约指齐桓、晋文、秦穆、楚庄、吴阖庐。 苟为:不正当的做为。 苟:不认真,不严肃。 、武?”。 较为粗糙的石头,但象玉。 ??:或作“武夫”“

【译文】

(胶西王)向其相发问:“越大夫范蠡、大夫文种、大夫后庸、大夫皋如、大夫车成,越王和这五名大夫商议攻打吴国,于是就灭掉了吴国,雪除会稽山战败的耻辱,终于成为霸主。 范蠡离开了越王,文种为越王而死。 我认为这两位大夫全是贤才。 孔子说:‘殷王朝有三名仁人。 ’现在当政者有越王的才能,和范蠡、文种的能力,根据这三位的表现,我也认为越国有三位仁人。 这些人和你比较怎么样?齐桓公由管仲决断疑难,我由你决断疑难。”董仲舒伏在地上拜了两拜回答说:“仲舒我智力褊狭不全面而学识浅陋,不足以为胶西相决断疑惑。 虽然如此,你如有问题向我发问,我不敢不尽心尽力地回答,这是礼节。 臣我听说过,从前鲁国君主向柳下惠发问:‘我要攻打齐国,怎么样?‘不可以。 ’进家’柳下惠回答说:后而有忧容,说:‘我听说过,考虑攻打别的国家,就不向仁人询问。 这件事为什么涉及到我呢?’仅仅是被问到名下尚且为此而感到羞耻,何况竟然和他在一起商议欺诈之计攻打吴国呢?这些人不应该赞扬。 由此看来,越国本没有一名仁人,怎么能有三名仁人?仁人要使别人行正道不考虑利益,实行治理不急于追求功绩,达到无为而治而社会习俗发生大的变化,这类人可以叫做圣贤仁人。 夏禹、商汤、周文三王是这类人。 《春秋》的原则,以诚信为贵而以欺诈为贱。 欺诈别人而取得胜利,虽然有功劳,君子也不去做。 所以孔子的门庭中,就是五尺高的小孩子,谈论起来也以说到五霸而感到羞辱。 替别人欺诈而获得成功,是不正当的做为罢了,因此不足以在大君子的面前称说。 五霸,和其他别的诸侯相比是有才能的人,和仁者、贤者比较,有什么贤德?如同普通的石头和美玉相比一样。 臣董仲舒伏于地上拜了两拜后说了这些给你听。”

观德第三十三

天地者,万物之本,先祖之所出也。 广大无极,其德昭明,历年众多,永永无疆。 天出至明,众知类也,其伏无不也。 地出至晦,星日为明,不敢暗。 君臣、父子、夫妇之道取之此。 大礼之终也,臣子三年不敢当。 虽当之,必称先君,必称先人,不敢贪至尊也。 百礼之贵,皆编于月。 月编于时,时编于君,君编于天。 天之所弃,天下弗祐,桀纣是也。 天子之所诛绝,臣子弗得立。 蔡世子、逢丑父是也。 王父父所绝,子孙不得属,鲁庄公之不得念母,卫辄之辞父命是也。 故受命而海内顺之,犹众星之共北辰,流水之宗沧海也。 况生天地之间,法太祖先人之容貌,则其至德取象,众名尊贵,是以圣人为贵也。 泰伯至德之侔天地也,上帝为之废适易姓而子之。 让其至德,海内怀归之。 泰伯三让而不敢就位。 伯邑考知群心贰,自引而激,顺神明也。 至德以受命,豪英高明之人辐辏归之。 高者列为公侯,下至卿大夫,济济乎哉,皆以德序。 是故吴鲁同姓也,钟离之会不得序而称君,殊鲁而会之,为其夷狄之行也。 鸡父之战,吴不得与中国为礼。 至于伯莒黄之行,池变而反道,乃爵而不殊。 召陵之会,鲁君在是而不得为主,避齐桓也。 鲁桓即位十三年,齐、宋、卫、燕举师而东,纪、郑与鲁?力而报之。 后其日,以鲁不得監,避纪侯与郑厉公也。 《春秋》常辞,夷狄不得与中国为礼。 至盧之战,夷狄反道,中国不得与夷狄为礼,避楚庄也。 邢卫,鲁之同姓也,狄人灭之,《春秋》为讳,避齐桓也。 当其如此也,惟德是亲,其皆先其亲。 是故周之子孙,其亲等也,而文王最先。 四时等也,而春最先。 十二月等也,而正月最先。 德等也,则先亲亲。 鲁十二公等也,而定、哀最尊。 卫俱诸夏也,之会,善稻独先内之,为其与我同姓也。 吴俱夷狄也,相之会,独先外之,为其与我同姓也。 灭国十五有余,独先诸夏,鲁晋俱诸夏也,讥二名,独先及之。 盛伯郜俱当绝,子而独不名,为其与我同姓兄弟也。 外出者众,以母弟出,独大恶之,为其亡母背骨肉也。 灭人者莫绝,卫侯灭同姓独绝,贱其本祖而忘先也。 亲等从近者始,立适以长,母以子贵先。 甲戌、己丑,陈侯鲍卒,书所见也,而不言其者。 陨石于宋五,六盿退飞,耳闻而记,目见而书,或徐或察,皆以其先接于我者序之。 其于会朝聘之礼亦犹是。 诸侯与盟者众矣,而仪父独渐进。 郑僖公方来会我而道杀,《春秋》致其意,谓之如会。 潞子离狄而归,党以得亡《春秋》谓之子,以,领其意。 包来、首戴、洮、践土与操之会,陈郑去我,谓之逃归;郑处而不来,谓之乞盟;陈侯后至,谓之如会,莒人疑我,贬而称人。 诸侯朝鲁者众矣,而滕薛独称侯。 州公化我,夺爵而无号。 吴楚国先聘我者见贤,曲棘与盩之战,先忧我者见尊。

【注释】

大礼之终:指国君丧亡的礼。 蔡世子:名子般。 子般杀蔡君固,后被楚子虔杀死。 逢丑父:齐国大夫,在与晋国作战时,曾代齐顷公受辱被俘。 但逢丑父没有被立为君的事,疑应作齐顷公为是。 王父父所绝:应作“王父所绝”,下“父”字为衍文。 鲁庄公之不得念母:庄公之母姜氏因与齐侯私通,遂与之断绝母子关系,所以说“不得念母”。 卫辄:卫出公,曾与其父争权,所以说“辞父之命”。 泰伯:周太王的长子,曾三让天下给王季,有至德美名。 废适:即“废嫡”,废弃嫡子。 适:同“嫡”。 让:衍文,应删。 伯邑考:周初文王的长子,武王是他的弟弟,他把帝位让给他的弟弟。 激:可能是“退”的误字。 济济:众多而庄重的样子。 钟离:吴国、楚两国交界处的地名。 在今安徽省奉阳东北。 鲁成公十五年,鲁、晋、齐、宋、卫、郑、邾等国在钟离与吴国盟会,中原各国开始与吴国有交往。 但吴国仍不能和鲁、晋等国一样在史书上记载与会者的名字,所以说“不得序而称君”。 鸡父:楚地,在今安丰县境。 鲁昭公二十三年吴设计在鸡父击溃楚,先灭胡、沈,获陈国夏《,春秋》认为吴为夷狄之国,虽战胜,也不能受战胜之礼。 伯莒:又作柏举,楚国地名。 定公四年吴、蔡曾在此与楚交战,楚败,吴胜,但《春秋》只记为“蔡以吴子及楚人战”,不记吴子之名,只称他的爵位,是认为吴为夷狄而贬之。 黄池:齐地名,在今济水附近。 哀公十三年,鲁、晋与吴会盟于黄池,《春秋》记此事时仍只书吴子,不记其名。 召陵:春秋楚地名,在今河南郾诚县境。 鲁僖公四年齐鲁等国攻打楚,楚派使臣说服齐国议和在此。 戮力:共同用力。 ?:应为“偏”,一方面,这里指独当一面。 :春秋时郑国地名,在今河南省郑县境。 鲁宣公十二年晋、楚两国在此地发生战争,结果楚国取胜,并成为霸主之一。 下文说楚国“反道”就是说楚国凭籍绝大的实力对中原说话。 定、哀最尊:因孔子亲自服侍过定公和哀公,所以说他们最尊。 善稻:又作“善道”,地名,具体不详。 鲁襄公五年,鲁、卫在善稻会吴。 盛伯:即成伯,鲁附庸国之首脑,其国被灭,他跑到鲁国来,文公以诸侯之礼迎接他,这违背了礼。 郜子:郜国国君,郜为姬姓国。 卫侯眡灭同姓独绝:“卫侯眡灭邢”。 卫文公名《春秋·僖公二十五年》:眡,灭邢国,《春秋》有“灭邢”的记载。 因为卫、邢同为姜姓,同姓相残,就是忘记了祖宗。 仪父:邾娄国国君,隐公元年“邾娄仪父盟于昧”,这是仪父接近鲁国的证明。 党以得亡:应作“无党以得亡”。 夺“无”字。 领:欣赏。 包来:又作“浮束”,春秋纪国地名,在今东莞北。 隐公八年鲁公与莒人在包来盟会。 首戴:又作“首止”,卫国地名。 洮:春秋曹国地名。 践土:春秋时郑国地方。 操:春秋时郑国地名。

【译文】

天地是万物的本源,是先祖诞生的地方。 辽阔无边际,他们的德行光耀四方,历经千秋万代,永无止境。 上天出现特别的明亮,人们可以辨知万物的类别,它隐伏起来也没有不显明。 大地出现特别阴暗,星星太阳替它发光,不敢阴暗。 君臣、父子、夫妇之间的关系,由此取得启发。 君丧这样的大礼,臣下三年不敢面对。 即使敢面对,必叫先君,必称先人,不敢贪有至尊的名义。 各种礼仪中最重要的,全都写在各月当中。 每月中的重要礼仪写在各时中,各时的礼都写在各位国君的行动中,国君的行动都尊奉上天的旨意。 上天所抛弃的对象,天下人再也不福祐,夏桀、商纣就是这类人。 天子所诛杀灭绝的对象,臣子不能确立,蔡国的世子、逄丑父就是这类人。 周王之父所断绝交情的人,子孙不能继承父位,鲁庄公不能怀念母亲文姜,卫辄辞却父亲的使命就是这类。 所以接受上天之命,海内之人就随顺他,如同众星宿围绕北斗星,流水以大海为最终目的。 况且生活在天地之间,取法太祖先人的容貌,与他们的至高德行取得了相象之处,众多称名都很高贵,因此圣人是高贵的。 泰伯的至高德行与天地同等,上天为他废弃嫡子改变姓氏而以他为自己的后代。 他的至高的德行,海内人都记在心中并归附他。 泰伯再三辞让,不敢继位。 伯邑考发现众人已有二心,自己引退,这是随顺神明。 有至高的德行并秉受天命,英雄豪杰高明的人像车辐条汇集到车毂一样归附他。 德行高的命为公、侯,依次最低的达到卿、大夫,众多而又庄重啊,全依据德的大小排列次序。 所以吴、鲁二国本为同姓,钟离一地的盟会不能依据名分称为国君,是和鲁国身份有别,为的是视这种会面是与夷狄会面的行为。 鸡父之战,吴国不能和中原各国一样受战胜之礼。 至于蔡、吴战败楚国于伯莒黄池的行动,蔡侯后来变朝楚为攻楚,蔡、楚竟称吴的爵位而没在称呼上有变化。 鲁楚昭陵的盟会,鲁君在此却不能做盟会的主持人,是回避齐桓公。 鲁桓公即位十三年后,齐国、宋国、卫国、燕国发兵向东进发,纪侯、郑伯和鲁国共同努力回击齐国等进攻。 以后几日,因为鲁国不能独当一面,而避纪侯、郑厉公。 《春秋》的固定的用语,夷狄不能和中原各国同礼。 到了晋楚之战以后,楚国这样的夷狄之国改变了原来的处世之道,中原各国仍不能参与夷狄的礼仪活动,是为了避楚庄王。 邢国、卫国,是鲁国的《春秋》替它们隐讳,避了记载齐桓公。 同姓国,狄人灭亡了它们,面对这种情况,只有亲近德,全是将自己的亲近放在先。 所以周王朝的子孙,他们的亲疏关系相同,可是文王排在最前面。 一年的四季是相同的,可是春季排在最先。 十二个月是相同的,可是正月排在最前面。 德行相同,就先以亲属为近。 鲁国有十二位君主,可是定公、哀公最尊贵。 卫国与邻国都是中原国家,吴国的善稻盟会,单单接纳了卫国,因为卫国和鲁国同姓的原因。 吴国是夷狄类国家,善稻之会,单单首先另外会见吴王,因为吴国和鲁国是同姓国家的原因。 被灭亡的国家有十五个还多,单单记载中原各国的灭亡,鲁国、晋国都是中原国家,用记录两国名字批评,单单首先提到它们。 盛伯、郜子全都应该记被灭绝,却单单不予记录,因为和鲁国是同姓兄弟的原因。 各国公子中往外出奔的很多,只因为是同母兄弟出奔,单单特别厌恶,因为这是抛弃同母亲情背弃骨肉关系。 灭亡别人的均不记灭绝,卫侯灭同姓国单单记载灭绝,这是贱视自己的祖宗,并忘记了自己的先人。 亲属关系从亲近的开始,确立嫡子要根据年长,母亲由于儿子的原因尊贵而事事在先。 甲戌、己丑二日,陈侯鲍卒命,是《春秋》上记载的,却不记载死去的原因。 陨石落到宋国的有五块,六只鸟倒退着飞行,是亲耳听说记下的,亲眼看见而写上的,有的用眼睛看,有的用耳朵听,全按那些事接触到我的先后排列它们。 对待盟会,朝聘等礼仪也是这样。 诸侯参加盟会的太多了,可是邾娄仪父单单逐渐接近鲁公。 郑僖公刚好前来与鲁盟会却在道上被杀,《春秋》向他们表达同情之意,称他们到达盟会。 潞子远离夷狄而归附中原,因无亲党而灭亡,《春秋》称他为子,是欣赏他归附中原的心意。 包来、首戴、洮、践土和操等地的盟会,陈侯、郑伯离开鲁国,《春秋》称他们是逃回国;郑伯呆在国内请求参与洮之会却又不来,《春秋》称他为乞求参与盟会;陈侯参与践土盟会晚到,《春秋》贬称他为赴会。 莒国在包来盟会上怀疑鲁国,《春秋》就称他为莒人。 诸侯中朝见鲁国的众多,可是滕国君、薛国君单单称滕侯、薛侯。 州公前来却无礼于鲁国,《春秋》就夺去他的爵位和称号。 吴国、楚国能首先到鲁国聘问,被《春秋》认为贤国,宋公佐死在曲棘这一地名的出现和之战中曹公子手一名字的出现,都因他们能首先对鲁国忧虑而被《春秋》尊重。

奉本第三十四

礼者,继天地,体阴阳,而慎主客,序尊卑、贵贱、大小之位,而差外内、远近、新故之级者也,以德多为象。 万物以广博众多,历年久者为象。 其在天而象天者,莫大日月,继天地之光明,莫不照也。 星莫大于大辰,北斗常星。 部星三百,卫星三千。 大火二十六星,伐十三星,北斗七星,常星九辞,二十八宿。 多者宿二十八九。 其犹蓍百茎而共一本,龟千岁而人宝。 是以三代传决疑焉。 其得地体者,莫如山阜。 人之得天得众者,莫如受命之天子。 下至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,海内之心悬于天子,疆内之民统于诸侯。 日月食,?告凶,不以其行。 有星茀于东方,于大辰,入北斗,常星不见,地震,梁山沙鹿崩,宋、卫、陈、郑灾,王公大夫篡杀者,《春秋》皆书以为大异;不言众星之茀入、盽雨,原隰之袭崩,一国之小民死亡,不决疑于众草木也。 唯田邑之称,多著主名。 君将不言臣,臣不言师,王夷、君获,不言师败。 孔子曰“:唯天为大,唯尧则之。”则之者,大也。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,言其尊大以成功也。 齐桓晋文不尊周室,不能霸;三代圣人不则天地,不能至王。 阶此而观之,可以知天地之贵矣。 夫流深者其水不测,尊至者其敬无穷。 是故天之所加,虽为灾害,犹承而大之,其钦无穷,震夷伯之庙是也。 天无错舛之灾,地有震动之异。 天子所诛绝,所败师,虽不中道,而《春秋》者不敢阙,谨之也。 故师出者众矣,莫言还。 至师及齐师围成,成降于齐师,独言还。 其君劫外,不得已,故可直言也。 至于他师,皆其君之过也,而曰非师之罪。 是臣子之不为君父受罪,罪不臣子莫大焉。 夫至明者其照无疆,至晦者其暗无疆。 今《春秋》缘鲁以言王义,杀隐桓以为远祖,宗定哀以为考妣,至尊且高,至显且明。 其基壤之所加,润泽之所被,条条无疆,前是常数,十年邻之,幽人近其墓而高明。 大国齐宋,离不言会。 微国之君,卒葬之礼,录而辞繁。 远夷之君,内而不外。 当此之时,鲁无鄙疆,诸侯之伐哀者皆言我。 邾娄庶、其鼻我,邾娄大夫。 其于我无以亲,以近之故,乃得显明。 隐桓,亲《春秋》之先人也,益师卒而不日。 于稷之会,言其成宋乱,以远外也。 黄池之会,以两伯之辞,言不以为外,以近内也。

【注释】

大辰:星名,又名大火,也就是心、房、尾三宿。 大火二十六星:应作“大火十六星”,大火包括房、心、尾宿共十六星,“二”字衍。 伐十三星:《史记·天官书》:“参为白虎。 三星直者是为衡石。 下有三星,兑曰罚(伐),为斩艾事。 其外四星,左右肩股。 小三星隅置,曰觜?,为虎首,主葆旅事。”这里的“伐十三星”包括《天官书》中所提到的这十三颗星。 常星九辞:“九辞”是衍文,“常星”应与下句连读,作“常星二十八宿”。 《五行志》“:常星二十八宿,人君之象也。”可为证。 蓍:一种多年生的草,因其经历多年,古人以为知识渊博,所以用其茎占卜。 悬:本指天子所辖之行政区,这里指管辖的意思。 茀:慧星的一种。 梁山沙鹿:指山西吕梁山的沙鹿山。 眣雨:陨石雨,即落下陨石。 眣:同“陨”。 原:指平原。 ?:指沼泽地。 袭:传来。 夷:同“痍”,受伤。 孔子曰:语见《论语·泰伯》。 夷伯:鲁大夫展氏的祖父,夷为谥号,伯为字。 无:从文义考虑,‘无’应作“有”为是。 考妣:生父为考,生母为妣。 条条:通畅的样子。 齐宋:应作“齐郑”。 《春秋》桓公五年经:“齐侯郑伯如杞。”是其证。 邾娄庶其:“庶其”为衍文。 《春秋·襄公二十三年》“:邾娄鼻我来奔。”

【译文】

礼,可以接继天地,体现阴阳,审慎地处理你我彼此关系,使尊卑、贵贱、大小地位有次序,区别外内、远近、新旧的等级,把德行多当作表象。 世上万物因广阔博大众多,经历的时间久远成为表象。 那些在天上并表明上天的,没有什么比太阳、月亮更大,日月接继天地的光明,没有什么不照耀的。 星宿中没有比大星辰更大的,北斗是固定不变的星宿。 中官之星共有三百,东西南北四官之星共有三千。 大火星共十六星,伐星共有十三颗星,北斗共有七星,恒常之星共二十八宿。 星宿众多计二十八九个。 它如同蓍草一样茎虽有一百条,而根部却只有一根,龟的寿命可达千年人以为宝。 所以夏、商、周三代的文字记载用它决断疑难。 万物当中能得大地细微区别的,没有能赶上山丘的。 人类中了解上天了解众人的,没有谁能赶得上秉受天命的人。 往下一直到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各爵位,普天之下的人心都统辖在天子,境内的百姓都统管在诸侯。 日蚀月蚀,都预示凶象,不用它们亲自去做。 有一种彗星出现在东方,在大辰座附近进入北斗座,恒定的星宿没有出现,发生地震,梁山沙鹿山发生山崩,宋国、卫国、陈国、郑国发生灾害,王公大夫篡位、杀君的,《春秋》全与大的自然变异现象同时记载;不记叙星宿有彗星侵入、发生陨石雨,平原、沼泽传来崩塌,整个国家的普通百姓死去或逃走,不能用众多草木来决断疑惑。 只有田地都邑的称名,多写明主人的名字。 国君帅师出征不记臣的名字,臣帅师不记军旅名称,天子受战伤,国君被俘获,不记录军旅大败。 孔子说:“只有上天最伟大,只有尧才能效法上天。”效法上天是最大的事。 高耸无比呀,尧有成就的功业呀”,是说尧尊高伟大并有成就功业。 齐桓公、晋文公不尊崇周王室,不能长期称霸;三代圣明君王不效法天地,不能称举为至高的君王。 由此看来,可以知晓天地的可贵。 水量深的地方水流就不能测量,尊贵到极至的人对他的恭敬就没有边际。 所以上天加给人类的,即使是灾害,人类还是接受下来并以为此事重大,对上天的钦敬仍然无穷无尽,雷击夷伯的宗庙就是这一类事。 上天没有错乱的灾害,大地却有地震之类的异常现象。 天子所责备拒绝的事,所击败军旅的事,虽然不符合仁道,《春秋》不敢空缺不记,是对这些事表示严肃认真。 所以发动军队的事众多,没有记录回师的。 (鲁国)派出的军队和齐国军队围困地,人向齐军投降,《春秋》单单记录了齐国回师。 鲁国君在国外强掠,不能避,所以可以直接记录“师还”二字。 至于别国的军队,全是国君的错误,却说不是军队的过错。 这是臣子不替国君父辈代受罪过,罪罚不行臣子之道没有比这种记录更大的了。 最明亮的东西其光亮没有边际,最阴晦的东西其昏暗没有边际。 如今《春秋》依据鲁国的行事方法而记录周王的行事原则,鲁隐公、桓公在位被杀而定为鲁国的远古祖先,以定公、哀公为正宗并定为亲生父母,(父母的地位)很为尊高,德行很为显赫。 他们的根基基础,受到的恩泽关照,广阔无边际,是固定的天赐命运,历经十年以之为邻,昏暗不聪慧的人接近他们的坟墓也能变得高深而又明察。 大国齐郑二国君到杞国去盟会,杞国却借故离去,所以《春秋》不记盟会一事。 弱小国的国君,死去的葬礼,记载得很为周详。 对远方夷狄的国君,记载时也如同中原的国君而不当作外围的夷狄。 在这个时候,鲁国没有边邑、疆界,诸侯攻伐哀公的都记载为“伐我”。 邾娄国的鼻我,是邾娄国大夫。 他和我们鲁国没有亲戚亲属关系,因为亲近我们的缘故,就得到表彰。 隐公、桓公,按亲疏原则是《春秋》的先人,所以鲁公子益师死去不记死亡日。 齐、郑在宋国稷地盟会,记载为促成宋国的杀君内乱,是为了疏远边远国家。 鲁哀公在黄池和吴国的盟会,用两位的“伯”的称谓,是不将吴国当作远外之国,而当作亲近的国家。

卷十

深察名号第三十五

治天下之端,在审辨大。 辨大之端,在深察名号。 名者,大理之首章也。 录其首章之意,以窥其中之事,则是非可知,逆顺自著,其几通于天地矣。 是非之正,取之逆顺,逆顺之正,取之名号,名号之正,取之天地,天地为名号之大义也。 古之圣人,眅而效天地谓之号,鸣而施命谓之名。 名之为言,鸣与命也,号之为言,眅而效也。 眅而效天地者为号,鸣而命者为名。 名号异声而同本,皆鸣号而达天意者也。 天不言,使人发其意;弗为,使人行其中。 名则圣人所发天意,不可不深观也。 受命之君,天意之所予也。 故号为天子者,宜视天如父,事天以孝道也。 号为诸侯者,宜谨视所候奉之天子也。 号为大夫者,宜厚其忠信,敦其礼义,使善大于匹夫之义,足以化也。 士者,事也;民者,暝也。 士不及化,可使守事从上而已。 五号自県,各有分。 分中委曲,曲有名。 名众于号,号其大全。 名也者,名其别离分散也。 号凡而略,名详而目。 目者,監辨其事也;凡者,独举其大也。 享鬼神者号,一曰祭。 祭之散名,春曰祠,夏曰眏,秋曰尝,冬曰烝。 猎禽兽者号,一曰,田。 田之散名,春苗,秋眗冬狩,夏?。 无有不皆中天意者。 物莫不有凡号,号莫不有散名,如是。 是故事各顺于名,名各顺于天。 天人之际,合而为一。 同而通理,动而相益,顺而相受,谓之德道。 《诗》:曰“维号斯言,有伦有迹。”此之谓也。 深察王号之大意,其中有五科:皇科、方科、匡科、黄科、往科。 合此五科,以一言谓之王。 王者皇也,王者方也,王者匡也,王者黄也,王者往也。 是故王意不普大而皇,则道不能正直而方;道不能正直而方,则德不能匡运周監,德不能匡连周遍,则美不能黄;美不能黄,则四方不能往;四方不能往,则不全于王。 故曰:天覆无外,地载兼爱,风行令而一其威,雨布施而均其德。 王术之谓也。 深察君号之大意,其中亦有五科:元科、原科、权科、温科、群科。 合此五科,以一言谓之君。 君者元也,君者原也,君者权也,君者温也,君者群也。 是故君意不比于元,则动而失本;动而失本,则所为不立;所为不立,则不效于原;不效于原,则自委舍;自委舍,则化不行。 用权于变,则失中适之宜;失中适之宜,则道不平,德不温;道不平,德不温,则众不亲安;众不亲安,则离散不群;离散不群,则不全于君。 名生于真,非其真,弗以为名。 名者,圣人之所以真物也。 名之为言真也。 故凡百讥有??者,各反其真,则??者还昭昭耳。 欲审曲直,莫如引绳;欲审是非,莫如引名。 名之审于是非也,犹绳之审于曲直也。 诘其名实,观其离合,则是非之情不可以相谰已。 今世暗于性,言之者不同,胡不试反性之名。 性之名非生与?如其生之自然之资谓之性。 性者质也。 诘性之质于善之名,能中之与?既不能中矣,而尚谓之质善,何哉?性之名不得离质。 离质如毛,则非性已,不可不察也。 《春秋》辨物之理,以正其名。 名物如其真,不失秋毫之末。 故名盽石,则后其五,言退盿,则先其六。 圣人之谨于正名如此。 君子于其言,无所苟而已,五石、六盿之辞是也。 ?众恶于内,弗使得发于外者,心也。 故心之为名?也。 人之受气苟无恶者,心何?哉?吾以心之名,得人之诚。 人之诚,有贪有仁。 仁贪之气,两在于身。 身之名,取诸天。 天两有阴阳之施,身亦两有贪仁之性。 天有阴阳禁,身有情欲?,与天道一也。 是以阴之行不得干春夏,而月之魄常厌于日光。 乍全乍伤,天之禁阴如此,安得不损其欲而辍其情以应天。 天所禁而身禁之,故曰身犹天也。 禁天所禁,非禁天也。 必知天性不乘于教,终不能?。 察实以为名,无教之时,性何遽若是。 故性比于禾,善比于米。 節³出禾中,而禾未可全为米也。 善出性中,而性未可全为善也。 善与米,人之所继天而成于外,非在天所为之内也。 天之所为,有所至而止。 止之内谓之天性,止之外谓之人事。 事在性外,而性不得不成德。 民之号,取之瞑也。 使性而已善,则何故以瞑为号?以盽者言,弗扶将,则颠陷猖狂,安能善?性有似目,目卧幽而瞑,待觉而后见。 当其未觉,可谓有见质,而不可谓见。 今万民之性,有其质而未能觉,譬如瞑者待觉,教之然后善。 当其未觉,可谓有善质,而不可谓善,与目之瞑而觉,一概之比也。 静心徐察之,其言可见矣。 性而瞑之未觉,天所为也。 效天所为,为之起号,故谓之民。 民之为言,固犹瞑也,随其名号以入其理,则得之矣。 是正名号者于天地,天地之所生,谓之性情。 性情相与为一瞑。 情亦性也。 谓性已善,奈其情何?故圣人莫谓性善,累其名也。 身之有性情也,若天之有阴阳也。 言人之质而无其情,犹言天之阳而无其阴也。 穷论者,无时受也。 名性,不以上,不以下,以其中名之。 性如茧如卵。 卵待覆而成雏,茧待缫而为丝,性待教而为善。 此之谓真天。 天生民性有善质,而未能善,于是为之立王以善之,此天意也。 民受未能善之性于天,而退受成性之教于王。 王承天意,以成民之性为任者也。 今案其真质,而谓民性已善者,是失天意而去王任也。 万民之性苟已善,则王者受命尚何任也?其设名不正,故弃重任而违大命,非法言也。 《春秋》之辞,内事之待外者,从外言之。 今万民之性,待外教然后能善,善当与教,不当与性。 与性,则多累而不精,自成功而无贤圣,此世长者之所误出也,非《春秋》为辞之术也。 不法之言、无验之说,君子之所外,何以为哉?或曰:性有善端,心有善质,尚安非善?应之曰:非也。 茧有丝而茧非丝也,卵有雏而卵非雏也。 比类率然何疑焉?天生民有六,有,经言性者不当异。 然其或曰性也善,或曰性未善,则所谓善者,各异意也。 性有善端,动之爱父母,善于禽兽,则谓之善。 此孟子之善。 循三纲五纪,之理,通八端忠信而博爱,敦厚而好礼,乃可谓善。 此圣人之善也。 是故孔子曰“善人吾不得而见之,得见有常者斯可:矣。”由是观之,圣人之所谓善,未易当也,非善于禽兽则谓之善也。 使动其端善于禽兽则可谓之善,善奚为弗见也?夫善于禽兽之未得为善也,犹知于草木而不得名知。 万民之性善于禽兽而不得名善,知之名乃取之圣。 圣人之所命,天下以为正。 正朝夕者视北辰,正嫌疑者视圣人。 圣人以为无王之世,不教之民,莫能当善。 善之难当如此,而谓万民之性皆能当之,过矣。 质于禽兽之性,则万民之性善矣;质于人道之善,则民性弗及也。 万民之性善于禽兽者许之,圣人之所谓善者弗许。 吾质之命性者异孟子。 孟子下质于禽兽之所为,故曰性已善;吾上质于圣人之所为,故谓性未善。 善过性,圣人过善。 《春秋》大元,故谨于正名。 名非所始,如之何谓未善已善也。

【注释】

首章:文章、著述的开头部分,指其核心部分。 著:显示,显现。 ?:呼叫,呼喊。 命:命名,意义。 侯:义同“候”。 候:顺从。 诸侯就是顺从天子。 敦:厚道、厚实。 ?:称说,称叫。 大全:指大概,大范围。 苗:义同“毛”,指动物春季正是繁殖期,幼仔有待哺育,狩猎时不要杀害幼仔、怀孕的牲畜。 皊:搜索。 ?:杀戮。 本文中的四时狩猎称谓与《公羊传》不同,“春曰皊,夏《传》言:曰苗,秋曰?,冬曰狩。”这种说法较为合适。 录此做为参考。 《诗》曰:诗见《小雅·正月》。 黄:古人认为黄色为中和美色,它反映出自然之性。 ??:深黑色。 这里指昏暗不清。 谰:诬陷,诬赖。 生:同“性”。 ?:同“?”,软弱的样子。 “压”,掩盖。 厌:同:以眣者言:应作“以瞑言者”。 颠陷:指跌倒,颠倒。 瞑:同“眠”。 违大命:应作“违天命”“,大”为“天”的误字。 率然:容易的样子。 有:同“又”。 六经:应作“大经”,大的原则。 “六”为“大”字之误。 性也善:应作“性已善”。 “也”字为“已”,字之误。 动之爱父母,应作“童之爱父母”“,动”为“童”字之误。 三纲五纪:《白虎通·纲纪篇》:“三纲者何?谓君臣、父子、夫妇也。 六纪者,谓诸父、兄弟、族人、诸舅、师长、朋友也。 “君为臣纲,父为子”又说:纲,夫为妻纲”,这就是三纲。 “诸父有善,诸舅有义,族人有序,昆弟有亲,师长有尊,朋友有旧”,这是六纪。”五纪“当比六纪少一,具体不详。 八端:具体不详。 孟子有仁、义、礼、智四端。 孔子曰:语见《论语·述而》。 未善已善:“未善”为衍文,应删。

【译文】

治理天下的开始,在于周密地区分大的方面。 辨别大的方面的开始,在于深入分析名称叫法。 名称是重要观点的核心部分。 记录文章核心思想,来察看其中的事务的道理,是非对错就可以知晓,正误自己就显现清楚,几乎可以与天地相沟通了。 是非的端正澄清,它的标准由正误而来,正误的端正澄清,是由名称而来,名号的端正澄清,是由天地而来,天地是名称产生的最大理由根据。 古代的圣人,呼喊并仿效天地叫做号,鸣叫并授予意义的称作名。 名称作为词汇,是通过鸣叫赋予意义的意思,称号作为词汇,是呼叫仿效。 呼叫并仿效天地的叫做称号,鸣叫并有意义的叫做名称。 名、号有不同的声音却有共同的来源,全是鸣叫呼喊而通达上天的意思。 上天不说话,让人们自己发现上天的想法;不做,让人们行动在它规定的行为当中。 名称是圣人所发现的上天的想法,不能不深入观察。 秉受天命的国君,是上天想法授予的对象。 所以叫做天子的人,应该将上天看做父亲,用孝道侍奉上天。 叫做诸侯的,应该恭谨地看待所顺奉的天子。 叫做大夫的,应该使自己的忠诚宽厚,使自己的礼义厚实,使美善比普通人的义还要大,足可以改变教化。 士,就是服侍;民,就是昏瞑不清。 士没有达到改变教化的程度,可以让他静守公家事务并听从在上位的人做事而已。 君、卿、大夫、士、民五种名号自己都可称叫,各自都有分别。 分别中各有细微缘由,各自都有不同称名。 名比号多,称呼事物的大范畴。 名,称叫事物的各自的特殊差别。 号表示的普通而又简略,名表示的周详而有条目。 条目,是对事物普遍全面地分辨;大略,只举事物区别大的方面。 祭享鬼神之称呼,笼统的是祭。 祭的分别详细的名称,春季叫祠,夏祭叫,秋祭叫尝,冬祭叫烝。 狩猎野兽的称呼,一般叫法是田。 田的分别详细的名称,春天狩猎叫苗,秋天狩猎叫,冬天狩猎叫狩,夏天狩猎叫。 没有不符合上天的想法的。 事物没有什么没有笼统的称号,称号中没有什么没有详细的名称,就如同这样。 所以事物各自随顺自己的名称,名称各自随顺上天的意愿。 上天和人类之间,合而为一。 彼此相同并道理相通,动作起来互相补益,随顺起来互相都得到帮助,称这种情况为道德。 《诗经》说:“只有号这种语言词汇,即有道理又有次序。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 深入地考察天子称号的大的意义,其中有五条:皇科、方科、匡科、黄科、往科。 汇合这五种科条;用一个字称叫就是王。 王就是皇(光明而又伟大),王就是方(方正、正直),王就是匡(匡正,纠正别人),王就是黄(调和美好),王就是往(归附)。 所以天子的想法不能范围广泛却可以光明而美好,道不能正直却可以方正;道不能正直方正,德就不能普遍周详;德不能普遍周详,美就不能调和自然;美不能调和自然,四方之民就不能归附;四方之民不能归附,对天子来讲就不周全。 所以说:上天覆盖之下的万物没有例外,大地所承载的万物普遍受到关爱,如同风运行而专示自己的威严,像下雨一样布施自己的恩德,这就是所讲的天子治人之法。 深入考察国君称号的最大的意思,其中也有五条:元科、原科、权科、温科、群科。 合计这五个条科,用一个字称叫就是君。 君就是元始,君就是本原,君就是权力,君就是温和,君就是能团结群众。 因此君的思想不和元始相比同,行动就失去了根本;行动失去根本,所作所为就不能存立;所作所为不能存立,就不能和本原相证明;不能和本原相效验,就自我舍弃;自我舍弃,教化就不能实行。 在变化中使用权力,就会失去适中合宜;失去适中合宜,就会治国方略不平和,德行不温和;治国之道不平和,德行不温和,百姓就不亲近团结安定;百姓不亲近安定,就会离心离德;离心离德,就不能对君保全。 名称从真实产生,不是真实的,不用作名称。 名称,是圣人用来确认万物的。 名称作为词汇是真实的。 所以各种指责又昏噩不清的事物,各自返回真相,那么昏乱的事物可以复原到昭然清楚。 要想辨别弯曲笔直,不如拉来墨绳测量;要想辨别是非对错,不如援引名称衡量。 名称对是非仔细分析,如同墨绳对曲直的辨别。 诘问事物的名称和实际,观察事物分离与会合,是非的情由就不可以用恶语相加了。 如今有的对本性不清,说法也不一致,为什么不试验用与本性相反的名称?反映本性的名称不是本性吗?如同生来俱有的资质叫做本性。 本性就是本质。 诘问生来俱有的资质对美善的名称,能符合吗?既然不能符合,还要叫做本质美善,为什么?本性的名称不能离开本质。 离开了本质就如同毛发离开皮革一般,就不是本性了,对此不可不辨别清楚。 《春秋》辨别事物的条理,以便使其名称端正。 名称和事物如同真实一样,不失一点点误差。 所以先说陨石,后记陨石计五块,说有退行的鸟,先记鸟有六只。 圣人对正名一事审慎到了这种程度。 君子对自己所说的话,没有不认真对待的,五块陨石,六只鸟之类的记载就是证明。 软弱的众多的丑恶留在内心,不让它表现出来,是思想的原因。 所以心作为名称是软弱。 人在接受自然之气的时候如果没有恶气,心为什么软弱呢?我用心的名称,得到别人的实质。 人的实质,有贪婪有仁爱。 仁爱、贪婪的实质,双双在一人身上。 身的名称,是从上天取法来的。 上天同时有阴阳二气施放,身也同时有贪婪、仁爱的本性。 上天有阴、阳二气互不干犯,身体有使本性欲望减弱,和上天的规律一致。 所以阴气运行不能干扰春夏,月光常被日光掩盖。 忽然完全忽然损伤,上天像这样禁止阴气,人类怎么能不减损自己的欲望而停止自己的追求来回应上天?上天所禁止的自身就禁止它,所以说自身如同上天。 禁止上天所禁止的事物,不是禁止上天。 一定要知道本性的欲望如不加以教化,到最终也不能减弱。 审察实际而制定称名,没有教化的时候,本性为什么突然间像这样了?所以本性和禾苗相类似,善良和米相类似。 米从禾苗中产生,但是禾苗不可能全转化为米。 善良是由本性中产生,但本性不能全转化为善良。 善良与米,是人继承上天的启示之外完成的,不是在上天的做为之内完成的。 上天的做为,有时到达目标就停止下来。 停止到内部叫做天性,停止到外部就叫做人的政教。 政教在本性之外,而本性不能不成就德行。 民的称呼,由冥暗不明取来。 假使本性已经是善的,为什么用昏冥做为称呼?用冥称呼,是说如果不扶待,就要仆倒、放纵无拘束,怎么能做到善?本性又像眼目,眼睛幽闭而眠,等到睡醒之后才能看见。 当它没有睡醒时,可以说有看见东西的本能,但不能说看见。 如今普通百姓的本性,有他们的本质,但不能觉醒,如同睡眠的等待醒来,教化他们然后才能做到善。 当他们没睡醒,可以说有善良的本质,却不能说已经有了善,和眼睛睡觉而觉醒,是一样的比方。 静下心来慢慢考察,这种看法是可以见到的。 本性昏冥如同没有睡醒,是上天的安排。 效信上天的安排,给他们起名号,所以就叫做民。 民作为词汇,本来就如同昏冥,随顺着它的名号来深入它的这种称名的规律,就可以得到命名的道理了。 这就是依照天地端正名号,由天地产生出来的,叫做本性和情感。 本性和情感互相一致得深入到善。 情也是性。 若说性已经善,那么对情又怎么样?所以圣人不讲性善,牵累自己的名声。 人身有本性情感,如同上天有阴、阳。 如果说人有本质却没有情感,好像说上天有阳而没有阴。 就此结束论述,没有时间受到驳难。 名称的本性,不就上,不就下,就其中间状况给他命名。 本性如同蚕茧和鸟卵。 鸟卵经过孵化就可成为小鸟,蚕茧如经过抽丝就可以成为丝,本性经过教化就可以成为善。 这就叫做真合上天之意。 上天生百姓的本性有善的本质,却没有成为善,于是确立一名天子而使他善,这是上天的想法。 百姓从上天接受到没有实现善的本性,退一步从天子那里接受实现本性的教化。 天子秉承上天的意思,以成就百姓善的本性为己任。 现在依据百姓真正原有的本性,就说百姓的本性已经是善的了,这是丢失了上天的本意而抛弃了天子的责任。 所有百姓的本性如果已经成为善,天子承受天命还有什么要做的呢?因为设置名份不端正,所以抛弃重大的责任而违背上天的使命,不是符合记事方法的言论。 《春秋》的记载,内部有事情依靠外部条件实现的,从外部说起。 如今所有百姓的本性,需待外部教化然后才能从善,所以善和教化相当,不和本性相对等。 和本性相对等,就会多而又多,不精粹、自我完成修养却没有贤人圣人出现,这是社会上的年长者错误总结出的结论,不是《春秋》用词记事的方法。 不符合记事方法的言论、没有证明的理论,是君子所排斥的,为什么要说呢?有人说:本性有善的开端,内心有善的本质,还怎么能不善呢?回答说:不对。 蚕茧有丝但蚕茧不是丝,鸟卵中有鸟雏但鸟卵不是鸟雏。 和这些相比较很容易理解,又有什么疑惑呢?上天生百姓有大的原则,谈论本性的人不应当与之有不同。 然而有的人说本性已经是善的,有的人说本性不是善的,那么所说的善,各有不同的标准。 本性有善的开端,所以孩童就爱自己的父母,对禽兽善良,就称之为善。 这是孟子的善。 依照三纲五纪,沟通八端的理论,忠诚信实而博爱,敦厚朴实而好礼,才可说是善。 这是圣人的善。 所以孔子说:“善人我不能得到并见到他,能够见到从善经常的人就可以了。”由此看来,圣人所说的善,不容易与之相对当,不是对禽兽善就叫做善。 假使做到对禽兽为善的开端就可以说是善,善为什么见不到呢?对禽兽友善不能算作善,如同对草木有智慧却不能叫做有知识。 所有百姓的本性对禽兽友善而不能叫做善,善的称呼由圣人那里取得,圣人所认定的东西,天下人就以为正确,匡正早晚时间就观察北斗星,纠正有嫌疑的人就让他观察圣人。 圣人认为没有天子的社会,不经教化的百姓,没有谁能与善相对等。 善难以与之对等的程度就是如此,而认为百姓的本性全能与善相对等,是错误的。 以对禽兽的善性为基础,百姓的本性就可称为善了;以对人类活动的善良为基础,百姓的本性就达不到善的程度了。 百姓的本性对禽兽善的可以赞同,对圣人所说的善不能赞同。 我从本质上认为本性不同于孟子。 孟子降低标准以对禽兽所施行的善为基础,所以说本性已经善良;我提高标准以圣人所提倡的善作为基础,所以说本性还没有善。 善超越本性,圣人超越善。 《春秋》以元始为大,所以对正名一事十分谨慎。 名称不是事物的元始,为什么讲尚未到达善的程度就已经是善了呢?

实性第三十六

“名不正则言不顺。 孔子曰:”今谓性已善,不几于无教而如其自然!又不顺于为政之道矣。 且名者性之实,实者性之质。 质无教之时,何遽能善?善如米,性如禾。 禾虽出米,而禾未可谓米也。 性虽出善,而性未可谓善也。 米与善,人之继天而成于外也,非在天所为之内也。 天所为,有所至而止。 止之内谓之天,止之外谓之王教。 王教在性外,而性不得不遂。 故曰性有善质,而未能为善也。 岂敢美辞,其实然也。 天之所为,止于茧麻与禾。 以麻为布,以茧为丝,以米为饭,以性为善,此皆圣人所继天而进也,非情性质朴之能至也,故不可谓性。 正朝夕者视北辰,正嫌疑者视圣人。 圣人之所名,天下以为正。 今按圣人言中,本无性善名,而有善人吾不得见之矣。 使万民之性皆已能善,善人者何为不见也?观孔子言此之意,以为善甚难当。 而孟子以为万民性皆能当之,过矣。 圣人之性不可以名性,斗筲之性又不可以名性,名性者,中民之性。 中民之性如茧如卵。 卵待覆二十日而后能为雏,茧待缲以涫汤而后能为丝,性待渐于教训而后能为善。 善,教训之所然也,非质朴之所能至也,故不谓性。 性者宜知名矣,无所待而起,生而所自有也。 善所自有,则教训已非性也。 是以米出于粟,而粟不可谓米;玉出于璞,而璞不可谓玉;善出于性,而性不可谓善。 其比多在物者为然,在性者以为不然,何不通于类也?卵之性未能作雏也,茧之性未能作丝也,麻之性未能为缕也,粟之性未能为米也。 《春秋》别物之理以正其名,名物必各因其真。 真其义也,真其情也,乃以为名。 名盽石则后其五,退飞则先其六,此皆其真也。 圣人于言无所苟而已矣。 性者,天质之朴也;善者,王教之化也。 无其质,则王教不能化;无其王教,则质朴不能善。 质而不以善性,其名不正,故不受也。

【注释】

孔子曰:语见《论语·子路》。 美辞:应作“异辞”,不同的意见,不同的说法。 以米为饭:应作“以禾为米”。 见之矣:应作“见之叹”。 斗筲:指下愚之民。 缲:同“缫”,蚕茧用热水浸泡后抽丝。 绾汤:即沸水。 教训:应作“教诲”。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名称不端正,称说起来就不通顺。”如今有人认为人的本性已经善良,不是近乎不行教化而如同原来的自然状态一样!这种看法又和管理政事的方法不一致。 况且名称是本性的实质,实质是本性的基础。 基础在没接受教化时,为什么突然能够变成善?善如同米一样,本性如同禾苗一般。 禾苗虽然能生出米,但禾苗不可以叫做米。 本性虽然可以培养出善,但本性不可以叫做善。 米和善,是人类继承天命而在上天之外形成的,不是上天自己完成的。 上天的做为,达到目标就可以停止。 在作为之内停止的叫做上天的本性,在上天作为之外停止的叫做天子教化的结果。 天子的教化是在本性之外,而本性不得不顺随教化。 所以说本性有善的基础,却没有达到善。 哪敢讲和先圣观点不同的话,实质就是如此。 上天的作为,只限于蚕茧、桑麻和禾苗。 用桑麻织成布帛,用蚕茧抽成丝,用禾苗生成米,将本性变成善,这些全是圣人继承上天之命而进一步教化而成的,不是人的本性、情感本身就能实现的,所以不能叫做本性。 校正早晚时间要观察北斗星,纠正有嫌疑的人就让他观察圣人。 圣人所说的话,天下人就认为正确。 如今考察圣人的言论中,本来没有性善的说法,却有善人我不能见到他的感慨叹息。 假使所有百姓的本性全已经成善,善人为什么还见不到?考察孔子讲这话的用意,以为善实在是很难与之相对等的。 可是孟子认为所有的人本性全可与善相对等,是错误的。 圣人的本性不能称作性,下愚之人的本性又不可以叫做性,称叫本性的,是普通百姓的本性。 普通百姓的本性如同蚕茧和鸟卵。 鸟卵须等到孵化二十天后才能变成雏鸟,蚕茧须等到缫丝放在热水中后和能变成丝,本性须等到逐渐地进行教化之后才能变成善。 善,是教化规范才出现的,不是只依靠原来的本质就能具有的,所以不能称之为性。 本性是应该知晓的名称,不用等待什么条件就出现,是人生来就俱有的。 如果善也是生来就具有的,那么教化和规范才具有的善就不是本性。 所以米是从谷子磨出的,但谷子不可说就是米;玉是从璞石中选出的,但璞石不能叫做玉;善从本性中修养而成,而性不能叫做善。 这些比喻在许多事物中认为正确,在人的本性上却认为不对,为什么不和各类事物通盘考虑?鸟卵的本性不能说是雏鸟,蚕茧的本性不能看作丝,麻的本性不能看作麻缕,谷子的本性也不能认为是米。 《春秋》依据区分事物的原则匡正名称,名称和事物本身一定各自依照真实的情况表达。 真实地表达各自的意义,真实地表达各自的本性,就依照这样的原则确立名称。 称陨石然后再说陨石有五块,说鸟后退着飞却先说有六只,这全是表达真实情况。 圣人对使用语言从不马虎不认真而已。 人性,是自然具有的东西;善,是君王教化的产物。 没有自然本质,天子的教育不能实现;没有天子的教育,自然本质不能成为善。 不能用善和性代替自然本质,那样名称就不端正,所以人们不会接受。

诸侯第三十七

生育养长,成而更生,终而复始,其事所以利活民者无已。 天虽不其欲赡足之意可见也。 古之圣人,见天意之厚于人也,故南面而言,君天下,必以兼利之。 为其远者目不能见,其隐者耳不能闻,于是千里之外,割地分民,而建国立君,使为天子视所不见,听所不闻,朝者召而问之也。 诸侯之为言,犹诸候也。

【注释】

赡:供养、赡养。 君天下:统治天下,管理天下。 君:统治,管理。 兼利之:对他们都有利。 兼:共同。 候:侦察兵,这里指了解情况的人。

【译文】

生育幼子培养成长,成年之后又更替生育,周而复始,这种事有利于繁衍百姓而且永无尽头。 上天即使不发言讲话,它想要赡养人类使之满足的心意却可以发现。 古代圣人,看到上天用心对人类宽厚偏爱,所以面向南方称君而管理天下,一定要对所有人都有利益。 因为那些遥远的地方眼睛看不见,那些隐蔽的东西耳朵听不着,于是在千里之外,分割土地和百姓,建立诸侯国,任命国君,让他替天子看那些看不见的,听那些听不到的,诸侯朝见天子时就召来向他们询问。 诸侯作为语言中的词汇,如同众多了解情况的人。

五行对第三十八

河间献王问温城董君曰:“《孝经》曰:‘夫孝,天之经,地之义。 ’何谓也?”对曰:“天有五行,木火土金水是也。 木生火,火生土,土生金,金生水。 水为冬,金为秋,土为季夏,火为夏,木为春。 春主生,夏主长,季夏主养,秋主收,冬主藏。 藏,冬之所成也。 是故父之所生,其子长之;父之所长,其子养之;父之所养,其子成之。 诸父所为,其子皆奉承而续行之,不敢不致如父之意,尽为人之道也。 故五行者,五行也。 由此观之,父授之,子受之,乃天之道也。 故曰:夫孝者,天之经也。 此之谓也。”王曰:“善哉。 天经既得闻之矣,愿闻地之义。”对曰:“地出云为雨,起气为风。 风雨者,地之所为。 地不敢有其功名,必上之于天。 命若从天气者,故曰天风天雨也,莫曰地风地雨也。 勤劳在地,名一归于天,非至有义,其孰能行此?故下事上,如地事天也,可谓大忠矣。 土者,火之子也。 五行莫贵于土。 土之于四时无所命者,不与火分功名。 木名春,火名夏,金名秋,水名冬。 忠臣之义,孝子之行,取之土。 土者,五行最贵者也,其义不可以加矣。 五声莫贵于宫,五味莫美于甘,五色莫盛于黄,此谓孝者地之义也。”王曰:“善哉!”

【注释】

温城:据清人苏舆考证,温城当为脩市城。 奉承:奉命承接下来。 续行:继续实行,继续去做。 命若从天气者:“命”字应移至下句“故”字之下。 “气”字应作“下”字。 两句当为“若从天下者,故命曰天风天雨也”。 土之于四时无所命者:因土在四时中居中央,不像金木水火那样,分别代表秋、春、冬、夏,所以说无所命者。 五声:指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。 这五种音是乐律中的音阶。 宫为五音之首,故为五音之主。

【译文】

河间献王询问温城董君说:“《孝经》上说:‘孝是上天的根本,是大地的准则。 ’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回答说:“上天有五行,木火土金水就是。 木生火,火生土,土生金,金生水。 水代表冬季,金代表秋季,土代表夏之末,火代表夏季,木代表春季。 春季主生出,夏季主成长,夏末主养成,秋季主收获,冬季主收藏。 贮藏是冬季所要完成的工作。 所以父亲所生出的东西,他的孩子使之长成;父亲所长成的东西,他的孩子就养成它;父亲所养成的东西,他的孩子就完成它。 凡是父亲所做的,他的孩子全接续下来继续去做,不敢不让父亲的意愿实现,表达做人的原则。 所以五行是五种品行。 由此看来,父亲传授,孩子接受,本是上天的原则。 所以说:孝是上天的标准。 说的是这个意思。 天子说:“好呵!上天的原则已经听说过了,希望听一听大地的准则。”董君回答说:“大地生出云彩造出雨水,生出气来变成风。 风雨,是大地生出的。 大地不敢占有这个功劳和名声,一定往上归给上天。 如从天上往下来的,都命名为天刮风天下雨。 不说地刮风地下雨。 辛勤劳苦汇集在大地身上,名声一律归给上天,不是非常有义,谁能做到这样?所以在下面的服侍在上面的,如同大地服侍上天,可以说是最大的忠诚。 土是火的孩子。 五行当中没有什么比土更可贵的。 土在四季当中没有命名的对象,不和火分得功绩和名声。 木称名春季,火称名夏季,金称名秋季,水称名冬季。 忠臣的道义,孝子的行为,都由土取得。 土,是五行中最可贵的,它的义不能再增加了。 五声中没有比宫更可贵的,五味中没有比甘甜更美好,五色中没有比黄色更兴盛,这说明孝是大地的义。”河间献王说:“好哇!”

阙文第三十九

阙文第四十

卷十一

为人者天第四十一

为生不能为人,为人者天也。 人之人本于天,天亦人之曾祖父也。 此人之所以乃上类天也。 人之形体,化天数而成;人之血气,化天志而仁;人之德行,化天理而义。 人之好恶,化天之暖清;人之喜怒,化天之寒暑;人之受命,化天之四时。 人生有喜怒哀乐之答,春秋冬夏之类也。 喜,春之答也;怒,秋之答也;乐,夏之答也;哀,冬之答也。 天之副在乎人。 人之情性有由天者矣。 故曰受,由天之号也。 为人主也,道莫明省身之天,如天出之也。 使其出也,答天之出四时而必忠其受也,则尧舜之治无以加。 是可生可杀,而不可使为乱。 故曰:“非道不行,非法不言。”此之谓也。 《传》曰:唯天子受命于天,天下受命于天子,一国则受命于君。 君命顺,则民有顺命;君命逆,则民有逆命。 故曰:“一人有庆,兆民赖之。”此之谓也。 :《传》曰政有三端:父子不亲,则致其爱慈;大臣不和,则敬顺其礼;百姓不安,则力其孝弟。 孝弟者,所以安百姓也。 力者,勉行之身以化之。 天地之数,不能独以寒暑成岁,必有春夏秋冬。 圣人之道,不能独以威势成政,必有教化。 故曰:先之以博爱,教以仁也;难得者,君子不贵,教以义也。 虽天子必有尊也,教以孝也;必有先也,教以弟也。 此威势之不足独恃,而教化之功不大乎? 《传》曰:天生之,地载之,圣人教之。 君者,民之心也;民者,君之体也。 心之所好,体必安之;君之所好,民必从之。 故君民者,贵孝弟而好礼义,重仁廉而轻财利,躬亲职此于上,而万民听,生善于下矣。 故:曰“先王见教之可以化民也。”此之谓也。 衣服容貌者,所以说目也;声音应对者,所以说耳也;好恶去就者,所以说心也。 故君子衣服中而容貌恭,则目说矣;言理应对逊,则耳说矣;好仁厚而恶浅薄,就善人而远僻鄙,则心说矣。 故曰:“行思可乐,容止可观。”此之谓也。

【注释】

为生:应作“为生者”,负责生育的,指负责生育的父母。 人之人本于天:应作“人之为人本于天”,人类做为人是以上天为本源的。 类天:类似上天,与上天相类似。 仁:成仁。 按董仲舒的观点:“天志仁”(《天地阴阳篇》)。 人的血气流通,如同天心周溥,血气流通不畅,则病麻木,谓之不仁。 暖清:温暖和清爽。 清:清爽,凉爽。 副:相符合,相称。 受:受、授古同字,这里包括这两种意思。 号:命名。 传曰:语见《礼记·表记》。 董氏认为《礼记》也是解释《春秋》的著作。 兆民:指普通百姓。 传曰:语不知所出。 必有先:意为必有先后长幼。 传曰:语不知所出。 廉:方正,正直。 故曰:语见《孝经》。 衣服:穿好衣服。 衣:穿。 容貌:梳整好容貌。 容:梳整。 说目:使眼目愉悦。 说:同“悦”。 中:合适,即符合礼仪。 恭:严肃,恭谨。 远僻鄙:疏远邪僻不正和眼光短浅的人。 僻:邪僻,不端正,这里指行为不端的人。 鄙:眼光短浅,这里指眼光短浅的人。 故曰:语见《孝经》。 容止:容貌举止。

【译文】

负责生育的父母不能管理人,管理人的是上天。 人所以成为人是以上天为本源的,上天也是人的曾祖父。 这是人所以与上天相类似的原因。 人的身体,是变化上天的法则而形成的;人的血气,是变化上天的意志而成仁;人的德行,是变化上天规则而成义。 人的好恶,是变化了上天的温暖和清爽;人的喜怒,是变化了的寒暑;人受到的使命,是变化上天的四时。 人生有喜怒哀乐的反应,是和春夏秋冬相类似的。 喜,是春季的反应;怒是秋季的反应;乐是夏季的反应;哀,是冬季的反应。 上天相助的对象在于人。 人的情感,本性是由上天赋予的。 所以说,授与受,由上天命定。 做为统治者,原则没有比省察自身的上天更明确,如同上天制定的一样。 假使是上天制定的,顺应上天出现四季一样一定忠实他的原则,那么尧舜的统治没有再好的了。 这些事君者可以让他活,也可以杀死他,却不让他制造动乱。 所以说:“不符合规律的事不做,不符合上天原则的话不讲。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 解释《春秋》的文字说:天子从上天那里接受使命,天下人都由天子那里接受使命,一国之内的人都从国君那里接受使命。 国君的使命遂顺,百姓就有遂顺的命运;国君的使命违逆,百姓就有违逆的命运。 所以说:“一个人有了福庆,众人都依赖他。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。 解释《春秋》的文字说:“政事有三件:父亲和孩子不亲近,就使他们亲爱;大臣之间不和睦,就使他们彼此恭敬符合礼义;百姓不安稳,就努力鼓励使他们具有孝悌的思想。 孝悌是用来安定百姓的。 力是努力鼓励百姓并教化他们。 上天的运行法则,不能仅仅有寒暑就构成一年,必须有春夏秋冬四季。 圣人的办事原则,不能仅仅用权威和势力来组成政治,一定有教化。 所以说:先用博爱影响,再用仁教化;难以得到的东西,君子不以为贵重,要以道义教导他们。 虽然天子一定有尊严,也要用孝道教导他们;一定会有兄弟长幼,也要用兄弟之礼教导他。 这种威严权势不可只依靠它,而教化的结果不是很大吗?“上天养育他们,大地承载他们,圣人教解释《春秋》的文字说:导他们。 国君是百姓的心脏;百姓是国君的肢体。 心中所喜好的,肢体务必使之安稳;国君所喜好的,百姓一定跟从它。 所以统治百姓的人,要以孝悌为贵并爱好礼义,重视仁爱正直而轻视财货利益,在上面亲自执掌孝悌之义,百姓会听从,在下面就会生出善来。 所以说:“先王发现教导他们可以改变百姓的风俗。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 穿好衣服梳妆打扮,是为了使眼目愉悦;声音应和,是为了使听觉愉悦;对喜好的接近对厌恶的抛弃,是为了使内心愉悦。 所以君子穿衣服要合适而梳妆打扮要恭谨严肃,这样眼睛就愉悦了;言谈有道理,应对很谦虚,耳朵就会愉悦;喜好仁爱宽厚,厌恶浅薄,接近善良的人而远离邪僻不正、眼光短浅的人,内心就会愉悦。 所以说:“行为思想可以使人快乐,容貌威仪可以让人观赏。”说的就是这种情况。

五行之义第四十二

天有五行:一曰木,二曰火,三曰土,四曰金,五曰水。 木,五行之始也;水,五行之终也;土,五行之中也。 此其天次之序也。 木生火,火生土,土生金,金生水,水生木,此其父子也。 木居左,金居右,火居前,水居后,土居中央,此其父子之序,相受而布。 是故木受水,而火受木,土受火,金受土,水受金也。 诸授之者,皆其父也;受之者,皆其子也。 常因其父以使其子,天之道也。 是故木已生而火养之,金已死而水藏之,火乐木而养以阳,水克金而丧以阴,土之事火竭其忠。 故五行者,乃孝子忠臣之行也。 五行之为言也,犹五行欤?是故以得辞也,圣人知之,故多其爱而少严,厚养生而谨送终,就天之制也。 以子而迎成养,如火之乐木也。 丧父,如水之克金也。 事君,若土之敬天也。 可谓有行人矣。 五行之随,各如其序,五行之官,各致其能。 是故木居东方而主春气,火居南方而主夏气,金居西方而主秋气,水居北方而主冬气。 是故木主生而金主杀,火主暑而水主寒,使人必以其序,官人必以其能,天之数也。 土居中央,为之天润。 土者,天之股肱也。 其德茂美,不可名以一时之事,故五行而四时者。 土兼之也。 金、木、水、火虽各职,不因土,方不立,若酸咸辛苦之不因甘肥不能成味也。 甘者,五味之本也;土者,五行之主也。 五行之主土气也,犹五味之有甘肥也,不得不成。 是故圣人之行,莫贵于忠,土德之谓也。 人官之大者,不名所职,相其是矣。 天官之大者,不名所生,土是矣。

【注释】

次之序:排列的顺序。 次:排列。 相受:相授受,即指父子相生的关系。 随:随从,随顺,这里指随顺的次序。 致其能:使其能至,使五行各显它们的能力。 官人:给人官职。 官:用作动词,给……官职。 为之:称它作。 为:同“谓”。 股肱:腿和胳膊。 各职:各有自己的职责。 如木主春,火主夏,金主秋,火主冬。 不得不成:指五行中不得土不能成四方,滋味中不得甘肥不能成五味。 不名所生:应作“不名所主”。 主:代表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有五行:一叫木,二叫火,三叫土,四叫金,五叫水。 木,是五行中的第一个;水是五行中最后一个;土是五行中中间的一个。 这是上天排列的次序。 木生火,火生土,土生金,金生水,水生木,这就是它们的父子衍生关系。 (从方位上看)木居于左侧,金居于右侧,火居于前侧,水居于后侧,土居于中央,这是五行父子的排列关系,相生相的分布情况。 所以木受水而生,而土受火而生,金受土而生,水受金而生。 各个生出的,都是父亲,被生的,全是儿子。 经常通过父亲来指使他的儿子,这是上天的原则。 所以木已经生火,而火就养木,金已死去,水就掩藏金,火喜欢木,就用阳气养木,火金,就用阴气使金丧失,土对待火是用尽自己的忠心。 因此五行,本是孝子忠臣的行为。 五行做为语言中的词汇,如同五种行为吧?所以由这里而得名,圣人是知道的,所以过多地表达他们的喜爱而很少有威严,厚待养生而谨慎对待送终,这接近上天的规定。 以儿子的身分迎待五行以便养成,如同火喜欢木。 死去父亲,如同水金。 服侍国君,如同土恭敬上天。 可以说是有行之人。 五行的排列,分别与它们的顺序相同,五行的职能,各自显示它们的能力。 所以木居东方代表春气,火居南方代表夏气,金居西方而代表秋气,水居北方代表冬气。 因此木代表出生,而金代表杀戮,火代表暑热而水代表寒冷,让人一定按照各自的次序,授人官职一定根据他的能力,这是上天的原则。 土居中央,称作上天润泽的地方。 土是上天的四肢。 它的德行非常多而又美好,不能用一个季节的事情说明,所以五行而有四个季节。 土兼有四季。 金木水火虽然各自有职份,不借着土,四方不能建立,如同酸咸辛苦不借着甘肥美味不能构成滋味。 甘甜是五味的根本;土是五行的主体。 五行的主体是土气,如同五味中有甘肥美味,不得到土不成四方,不得甘甜不成五味。 因此圣人的行为,没有比忠更可贵的,说的是土德。 人世间官职最大的,不用说出职位,相就是这份官职。 上天的职份中最大的,不用说所代表的是什么,一定是土。

阳尊阴卑第四十三

天之大数,毕于十旬。 旬天地之间,十而毕举;旬生长之功,十而毕成。 十者,天数之所止也。 古之圣人,因天数之所止,以为数纪。 十如更始,民世世传之,而不知省其所起。 知省其所起,则见天数之所始;见天数之所始,则知贵贱逆顺所在;知贵贱逆顺所在,则天地之情著,圣人之宝出矣。 是故阳气以正月始出于地,生育长养于上。 至其功必成也,而积十月。 人亦十月而生,合于天数也。 是故天道十月而成,人亦十月而成,合于天道也。 故阳气出于东北,入于西北,发于孟春,毕于孟冬,而物莫不应是。 阳始出,物亦始出;阳方盛,物亦方盛;阳初衰,物亦初衰。 物随阳而出入,数随阳而终始,三王之正随阳而更起。 以此见之,贵阳而贱阴也。 故数日者,据昼而不据夜;数岁者,据阳而不据阴。 阴不得达之义。 是故《春秋》之于昏礼也,达宋公而不达纪侯之母,纪侯之母宜称而不达,宋公不宜称而达,达阳而不达阴,以天道制之也。 丈夫虽贱皆为阳,妇人虽贵皆为阴。 阴之中亦相为阴,,诸在下者各为其上阳之中亦相为阳。 诸在上者皆为其下阳。 阴犹沈也。 何名何有,皆并一于阳,昌力阴而辞功。 故出云起雨,必令从之下,命之曰天雨。 不敢有其所出,上善而下恶。 恶者受之,善者不受。 土若地,义之至也。 是故《春秋》君不名恶,臣不名善,善皆归于君,恶皆归于臣。 臣之义比于地,故为人臣者,视地之事天也。 为人子者,视土之事火也。 虽居中央,亦岁七十二日之王,傅于以调和养长,火然而弗名者,皆并功于火,火得以盛,不敢与父分功,美孝之至也。 是故孝子之行,忠臣之义,皆法于地也。 地事天也,犹下之事上也。 地,天之合也,物无合会之义。 是故推天地之精,运阴阳之类,以别顺逆之理。 安所加以不在?在上下,在大小,在强弱,在贤不肖,在善恶。 恶之属尽为阴,善之属尽为阳。 阳为德,阴为刑。 刑反德而顺于德,亦权之类也。 虽曰权,皆在权成。 是故阳行于顺,阴行于逆。 逆行而顺,顺行而逆者,阴也。 是故天以阴为权,以阳为经。 阳出而南,阴出而北。 经用于盛,权用于末。 以此见天之显经隐权,前德而后刑也。 故曰:阳天之德,阴天之刑也。 阳气暖而阴气寒,阳气予而阴气夺,阳气仁而阴气戾,阳气宽而阴气急,阳气爱而阴气恶,阳气生而阴气杀。 是故阳常居实位而行于盛,阴常居空位而行于末。 天之好仁而近,恶戾之变而远,大德而小刑之意也。 先经而后权,贵阳而贱阴也。 故阴,夏入居下,不得任岁事,冬出居上,置之空处也。 养长之时伏于下,远去之,弗使得为阳也。 无事之时起之空处,使之备次陈,守闭塞也。 此皆天之近阳而远阴,大德而小刑也。 是故人主近天之所近,远天之所远;大天之所大,小天之所小。 是故天数右阳而不右阴,务德而不务刑。 刑之不可任以成世也,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。 为政而任刑,谓之逆天,非王道也。

【注释】

毕于十旬:应作“毕于十”。 “旬”字涉下文而衍。 董仲舒《天地阴阳篇》:“天、地、阴、阳、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九,与人而十者,天之数毕也。”由此可知本句作“毕于十”为是。 旬:当作“睝”,周匝,包括,包全。 数纪:数目的纲纪,数目的准则。 纪:准则,标准。 十如更始:数目到十以后便重新开始。 如:同“而”。 更始:重新开始。 省:省察,知道。 圣人之宝:应作“圣人之实”,“宝”与“实”,繁体字形近而误。 实:实情,实质。 必成:应作“毕成”,全部成熟。 孟春:初春。 数:多次,屡次。 三王之正:应作“三王之政”。 三王:指夏之禹,商之汤和周之文王。 政:政令。 数:计数,计算。 达宋公:使宋公婚聘之命通达至国外。 据记载,鲁成公八年宋共公派华元到鲁国行聘礼,夏天又派公孙寿去纳币。 对这两件事,《春秋》都记为“宋公使华元来聘”和“宋公使公孙寿来纳币”。 按昏礼记事的原则,只有当婚者的父母才可“使”人去做这些事,但在宋共公的婚事上却由宋公自己“使”人,这是不合乎《春秋》记事原则的。 但宋共公这样做是不得已而为之,因为他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。 所以《春秋》说:“宋公之命达至国外。”不达纪侯之母:纪侯之母的婚聘之命不能通达到国外。 据《春秋》记载:鲁隐公二年“纪裂鴧逆女”这样的记载,因为纪侯有母亲在。 但是据《公羊传》“,母不通也”,母命不能通到国外,所以说“不达纪侯之母。”诸在上者皆为其下阳:如父兄在上,子弟在下,但子弟也可变为父兄,所以说在上者父兄全都生出他们的下位者也是阳。 诸在下者皆为其上阴:皇后、夫人号为阴,却是媵妾之长,所以说“为其上阴”。 昌力:盛大的力量,这里指用很大的力量。 必令从之下:应作“必令从天下”。 比于地:与大地相同。 比:并列,相同。 视地之事天:服侍国君和大地服侍上天一样。 视:和……一样。 岁七十二日:每年主七十二天。 五行学者认为,全年三百六十日,五行主日,每一行就分主七十二日。 这里的七十二日是指居中之上所主。 王:主宰。 傅于火:靠近火。 傅:义同“附”。 不敢与父分功美:“父”当兼指“天”和“父”。 虽曰权,皆在权成:应作“虽曰权,皆在经成”。 经:不变的措施。 逆行而顺:应作“逆行而顺者阳”。 前德而后刑:权变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用的,所以要先经后权,先德后刑。 戾:凶暴。 置之空处:应作“置之空虚”,繁体字形近而误。 远去之:远远离开它。 之:这里指养成生长之物。 右:同“佑”,保护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最大的数目,终结在十,周全天地之间,十就可以全部概括,全部出生长成的结果,十就可以全部完成。 十是上天数目终止的数。 古代圣人借着上天数目终止的数,做为数字的准则。 到十以后而重新开始,百姓代代相传,却不知道它是由何而来。 知道它的由来,就可发现上天数目由何开始;发现上天数目所开始的地方,就可知道贵贱、逆顺在什么地方;知晓贵贱逆顺所在之处,上天的本性就显现出来,圣人的实质也就表现出来了。 所以阳气在正月从大地开始生出,生长养育在阳气之上。 到了结果成熟的时候,要积累十个月的时间。 人也是经过十个月的蕴育才出生,与上天的规律相符合。 所以上天的原则是经过十个月的养育就成熟,人也是十个月成熟,符合上天的规律。 原来阳气从东北升出,进入到西北,从孟春时节发生,结束在孟冬季,万物没有不和这一规律相应的。 阳气开始生出时,万物也开始出现;阳气正旺盛,万物也正旺盛;阳气开始衰弱,万物也开始衰弱。 万物随顺阳气而出现和进入成长期,屡次随着阳气而结束和开始,夏商周三王的政令也是随着阳气而更替出现的。 由此看来,以阳气为高贵,以阴气为低贱。 所以计算时日,根据白昼而不根据夜晚;计算年岁,根据阳气而不根据阴气。 因为阴气不能贯通全年的内容。 因此《春秋》对待婚礼的记载,使宋公娶亲之事通达至国外,而纪侯的母亲迎娶一事却不能通达到。 纪侯有母亲应称其主持、迎女,但其命不能通达到国外,宋公无母,不能称其父母主持迎亲,但宋公之命却可以到国外,这是因为阳气可以到达国外,阴气不能到国外,依据上天的原则规定婚礼的程序。 男人即使低贱,但都属阳,妇女即使高贵,但都属阴。 阴气当中还是互相生出阴气,阳气之中也是互相生出阳气。 各个在上位的全都生出他们的下位也是阳气,各个在下位的全都出自它的上位也是阴气。 阴气如同阴沉。 无论什么名声,有什么功劳,全都归并给一个阳气,(阴气)用很大的力量却与功劳无关。 所以生出乌云,下起雨,一定让它从属上天的名义之下,称之为上天下雨。 (大地)不敢有自己生出的东西,在上的善而在下的恶。 在下的恶者可以承受,在上的善者不承受别处的事情。 土如同大地,这是最高的道义。 因此《春秋》上国君没有恶名,臣不称善,善都归给国君,恶全归给臣。 作臣的原则与大地相一致,所以做人臣的,事国君如同大地侍奉上天一样。 做人子的,侍奉父母如同土侍奉火一样。 土虽居于中央,也是每一岁七十二日的主宰,靠近火,以便调和生长养成,然而不出名的原因,是全把功绩并到火上,火得以旺盛,不敢和天父分享功绩和美名,是孝的最高标准。 因此孝子的行为,忠臣的道义,完全取法于大地。 大地服侍上天,如同在下位的服侍在上位的。 大地,是上天的配合,事物没有配合的标准。 因此要推求天地的精华,运用阴阳的条例,来区分顺逆的道理。 什么地方不可以加放这个道理?在上下,在大小,在强弱,在贤能和不贤能,在善和恶,都可用这个原则。 恶之类的事物,全在阴,善之类的事物全在阳。 阳属于德,阴属于刑罚。 刑罚与德相反却和德相顺,这也是权变之类。 虽然说是权变,全用经常不变的措施而实现。 因此阳气在顺境中行动,阴气在逆境中行动。 逆行却顺和的是阳气,顺行而违逆的是阴气。 所以上天用阴气作为权变,用阳气做恒定的标准。 阳气出现就向南方,阴气出现就向北方。 恒定的标准用在旺盛时,权变标准用在没有更好办法时。 用这种方法表现上天显扬恒定的标准,隐没权变的标准,要先用德,后用刑。 所以说:阳气是天的德,阴气是上天的刑。 阳气温暖而阴气寒冷,阳气是给予,阴气是取得,阳气仁爱,阴气残暴,阳气宽厚,阴气急切,阳气是喜爱,阴气是厌恶,阳气是生长,阴气是衰败。 所以阳气经常居处在充实的位置而在旺盛时实行,阴气经常居处在空虚的位置而在没有办法时实行。 上天喜好仁爱并接近它,讨厌凶猛的权变而远离它,是认为德伟大,认为刑渺小的意思。 使恒定的经在先,使临时变化的权在后,是使阳气尊贵使阴气低贱。 所以阴气,夏天隐入居于下位,不能承任年岁的事务,冬天出现居于上位,积置在空虚之处。 阴气在养成生长的时候隐伏在下位,远远离开它,不让它能接近阳气。 没有事的时候,让阴气由空虚之处出现,让它处在预备的行列,守护闭塞之处。 这都是上天接近阳气,远离阴气,以德为大、以刑为小的表现。 因此,天子要接近上天接近的事物,远离上天远离的事物。 以上天认为伟大的为伟大,以上天认为渺小的为渺小。 所以上天的原则是保护阳而不保护阴,致力于德而不致力于刑。 刑罚不能以成就社会做为责任,如同阴气不可以成就年岁做为责任。 执政却使用刑罚,叫做违逆上天,不是统治者应该用的办法。

王道通三第四十四

古之造文者,三画而连其中,谓之王。 三画者,天、地与人也,而连其中者,通其道也。 取天地与人之中以为贯而参通之,非王者孰能当是?是故王者唯天之施,施其时而成之,法其命而循之诸人,法其数而以起事,治其道而以出法,治其志而归之于仁。 仁之美者在于天。 天,仁也。 天覆育万物,既化而生之,有养而成之,事功无已,终而复始,凡举归之以奉人。 察于天之意,无穷极之仁也。 人之受命于天也,取仁于天而仁也。 是故人之受命天之尊,父兄子弟之,亲有忠信慈惠之心,有礼义廉让之行,有是非逆顺之治,文理?然而厚,知广大有而博,唯人道为可以参天。 天常以爱利为意,以养长为事,春秋冬夏皆其用也。 王者亦常以爱利天下为意,以安乐一世为事,好恶喜怒而备用也。 然而主之好恶喜怒,乃天之春夏秋冬也,其俱暖清寒暑而以变化成功也。 天出此物者,时则岁美,不时则岁恶。 人主出此四者,义则世治,不义则世乱。 是故治世与美岁同数,乱世与恶岁同数,以此见人理之副天道也。 天有寒有暑。 夫喜怒哀乐之发,与清暖寒暑,其实一贯也。 喜气为暖而当春,怒气为清而当秋,乐气为太阳而当夏,哀气为太阴而当冬。 四气者,天与人所同有也,非人所能蓄也,故可节而不可止也。 节之而顺,止之而乱。 人生于天,而取化于天。 喜气取诸春,乐气取诸夏,怒气取诸秋,哀气取诸冬,四气之心也。 四肢之答各有处,如四时;寒暑不可移,若肢体。 肢体移易其处,谓之壬;人寒暑移易其处,谓之败岁;喜怒移易其处,谓之乱世。 明王正喜以当春,正怒以当秋,正乐以当夏,正哀以当冬。 上下法此,以取天之道。 春气爱,秋气严,夏气乐,冬气哀。 爱气以生物,严气以成功,乐气以养生,哀气以丧终,天之志也。 是故春气暖者,天之所以爱而生之;秋气清者,天之所以严而成之;夏气温者,天之所以乐而养之;冬气寒者,天之所以哀而藏之。 春主生,夏主养,秋主收,冬主藏。 生溉其乐以养,死溉其哀以藏,为人子者也。 故四时之行,父子之道也;天地之志,君臣之义也;阴阳之理,圣人之法也。 阴,刑气也;阳,德气也。 阴始于秋,阳始于春。 春之为言,犹??也;秋之为言,犹湫湫也。 ??者喜乐之貌也,湫湫者忧悲之状也。 是故春喜夏乐,秋忧冬悲,悲死而乐生。 以夏养春,以冬藏秋,大人之志也。 是故先爱而后严,乐生而哀终,天之也。 而人资诸天当,天固有此,然而无所之如其身而已矣。 人主立于生杀之位,与天共持变化之势,物莫不应天化。 天地之化如四时。 所好之风出,则为暖气而有生于俗;所恶之风出,则为清气而有杀于俗。 喜则为暑气而有养长也,怒则为寒气而有闭塞也。 人主以好恶喜怒变习俗,而天以暖清寒暑化草木。 喜怒时而当则岁美,不时而妄则岁恶。 天地人主一也。 然则人主之好恶喜怒,乃天之暖清寒暑也,不可不审其处而出也。 当暑而寒,当寒而暑,必为恶岁矣。 人主当喜而怒,当怒而喜,必为乱世矣。 是故人主之大守,在于谨藏而禁内,使好恶喜怒必当义乃出,若暖清寒暑之必当其时乃发也。 人主掌此而无失,使乃好恶喜怒未尝差也,如春秋冬夏之未尝过也,可谓参天矣。 深藏此四者而勿使妄发,可谓天矣。

【注释】

参通之:对天地人的道理进行参验通晓。 参:参验、检验。 之:指天地人之道当是:与此相当,与此相同。 施其时:应作“法其时”,效仿上天的四时。 法因涉上句而为“施”。 治其道而以出法:应作“法其道而以出治”。 效法上天的做法而用它实现治理。 治其志而归之于仁:应作“法其志而归之于仁”。 天覆育万物:上天覆掩并生育万物。 即安抚生育万物。 有养而成之:又养育并使之成熟。 有:同“又”。 无已:无尽。 已:结束,尽头。 举:举事,做事。 奉:尊奉,尊敬。 人之受命天之尊:此七字与上下文义不连贯,疑是衍文。 父兄子弟之亲:句前应补“有”字。 即“有父兄子弟之亲”。 知广大有而博:句当作“知广大而有博”。 有:同“又”。 而备用:当作“皆其用”,全是它使用的方法。 天出此物者:应作“天出此四者”。 指暖清寒暑等四种变化。 副天道:符合上天的原则。 副:符合。 四肢之答各有处:“答”字为衍文。 壬人:应作“夭人”。 夭:同“妖”。 溉:沾染上。 睞睞:同“蠢蠢”,动摇的样子。 湫湫:悲愁的样子。 天之当:应作“天之常”,上天的常理。 人资诸天:人类从上天那里取得资质。 资:指天生的性情、才能。 无所之:应作“无所在”,即无处存在。 指上天的四季、造人质的本事,无处不在,却又不能用眼见到。 岁美:年景好,农业收成好。 岁:年景、收成。 守:操守,办事的原则。 谨藏:谨慎地收贮,即不随意挥霍资财。 禁内:严禁接受财物。 内:同“纳”。 使乃好恶喜怒未尝差:应作“使好恶喜怒未尝差”“,乃”为衍文。 天:最高的,最大的,指最高的原则。

【译文】

古代造字的,三横并用一竖连贯其中,叫做“王”。 三横画,代表天地和人,而连贯其中的一竖画,表示贯通天地和人的原则。 用天地和人之中的道理并能连贯起来检验通晓的,不是天子谁能够与之相当呢?所以天子是上天授予的,效仿天时使之成人,效仿天命并因循别人,效仿上天的原则而依据它作事,效法上天的方法而以它实现治理,效仿上天的思想而使之归向仁爱。 仁当中最美好的在上天。 天,是仁爱的。 上天抚育万物,教化并使之生长,又养育并使之完成生长,所以事业的功绩无穷无尽,周而复始,所有的事全归于奉献给人类。 考察上天的用意,是无边无际的仁爱。 人是从上天接受使命,从上天取得仁爱而成为有仁爱的人。 因此(人类接受上天的尊贵的使命)有父兄子弟间的亲情,有忠信慈爱的思想,有礼义正直谦让的行为,有是非逆顺分明的治事方略,条理显明而又宽厚,知识广阔而又博大,只有做人的原则才可以与上天相匹配。 上天经常以慈爱、给别人利益作为本意,以养育成长当作本务,春、秋、冬、夏四季全是上天使用的方法。 天子也经常以慈爱给天下带来利益做为本意,以安逸快乐整个社会当作本务,喜好厌恶、高兴愤怒全是天子使用的手段。 然而天子的喜好、厌恶、高兴和愤怒,就是上天的春夏秋冬四季,它俱备了温暖、清凉、严寒、酷暑,来通过这些变化完成功业。 上天推出这四种变化,如果按时出现,年景就美好,如果不按时出现,年景就坏。 天子表现出喜怒好恶这四种变化,如果合适,社会就安定太平,如果不合适,社会就动乱。 因此太平社会和美好的年景有同样的规则,动乱的社会和坏年景有同样的原则,由此可以发现人世的规则和上天的规律相符合。 上天有严寒有酷暑。 喜怒哀乐的出现,和清凉温暖严寒酷暑,它们的实质是相同的。 喜气就是温暖便正值春季,怒气就是清凉便正值秋季,乐气如同太阳便正值夏季,哀气就是太阴,便正值冬季。 喜怒哀乐四气,上天和人类共同都有,不是人类自己所能保留的,所以可以节制却不可以制止。 节制就可以顺利,制止就要发生祸乱。 人由上天生出,又从上天取得教化。 喜气是由春气取得的,乐气是由夏气取得的,怒气是由秋季取得的,哀气是由冬季取得的,这就是四季的内容。 人的四肢各有生长的地方,如同四季一样;严寒酷暑不可更移,如同人的肢体一样。 肢体更换原来的地方,就称作妖怪;寒暑更换原来的顺序,叫做坏的年岁;喜怒更换了原有的表达,就叫做乱世。 圣明的君主匡正喜气使之正当春季,端正怒气使之正当秋季,端正乐气使之正当夏气,端正哀气使之正当冬季。 从上到下都效法这个原则,以便取得上天的规律。 春气爱慈,秋气严厉,夏气快乐,冬气哀痛。 慈爱之气可以使万物生长,严厉之气可以使之成就功业,快乐之气足以使之养成生长,哀痛之气可以使之哀丧终结,这是上天的想法。 因此春气温暖,是上天的慈爱并使万物生长;秋气清爽,是上天的严厉并使万物长成;夏气温热,是上天的快乐并使之养成;冬气寒冷,是上天哀痛并使万物隐藏。 春季主生出,夏季主养成,秋季主收获,冬季主贮藏。 生长沾染上快乐便可以养成,死亡沾染上哀痛便可以收藏,这是做人子的原则。 因此四季的运行,如同父子的关系;天地的意志,是君臣的规则;阴阳的原则,是圣人的法则。 阴是刑罚之气;阳是恩德之气。 阴从秋天开始,阳从春季开始。 春天作为语言,如同蠢蠢而动的样子;秋季作为语言,如同湫湫而悲的样子。 蠢蠢是快乐高兴的样子,湫湫是忧伤悲愁的样子。 所以春季欢喜,夏季快乐,秋季忧愁,冬季哀伤,对死悲伤对生快乐。 用夏季养活春天,在冬季收藏秋天,这是大人的思想。 所以先慈爱而后严厉,以生为快乐,以生命终结为悲哀,这是上天的常理。 人类从上天那里取得资质。 上天本来就有这种本事,然而又无处存在,如同资质在人身一样罢了。 君主站在可以使人生也可以使人死亡的最高位置上,和上天共同把持事物变化的形势,事物没有不顺应上天而变化的。 上天大地的变化如同四季的变化。 所喜好的风俗出现,做为温暖之气便对世俗有滋生作用;所厌恶的风俗出现,做为清凉之气便对世俗有杀灭作用。 欢喜作为暑热之气便有养成生长的作用,愤怒作为寒冷之气便有闭塞作用。 国君凭藉好恶、喜怒改变习惯风俗,而上天凭据温暖、清凉、严寒、酷暑改变草木。 喜怒适时并恰当就年景好,不适时并任意行事就年景坏。 上天、大地、君主是一致的。 然而君主的好恶、喜怒,本是上天的温暖、清爽、严寒、酷暑,不可不认真分析它们是由何处而出。 应当暑热却寒冷,应当寒冷却暑热,一定构成坏的年景。 君主应当高兴却发怒,应当发怒却高兴,一定构成动乱的社会。 所以君主的最大的守则,在于审慎收藏和禁止随意接纳财物,让好恶喜怒必定在合适时才发出,如同温暖、清爽、寒冷、暑热必定在适当的季节才发出一样。 君主掌握这一标准不要失去原则,使令自己的好恶喜怒从不出现差错,如同春夏秋冬的出现从不出现差错,可以说是参验了上天的做法。 深深收藏这四样东西,不让它们随意发出,可以说是最大的治国规则。

天容第四十五

天之道,有序而时,有度而节,变而有常,反而有相奉,微而至远,踔而致精,一而少积蓄,广而实,虚而盈。 圣人视天而行。 是故其禁而审好恶喜怒之处也,欲合诸天之非其时,不出暖清寒暑也;其告之以政令而化风之清微也,欲合诸天之颠倒其一而以成岁也;其羞浅末华虚而贵敦厚忠信也,欲合诸天之默然不言而功德积成也;其不阿党偏私而美泛爱兼利也,欲合诸天之所以成物者少霜而多露也。 其内自省以是而外显,不可以不时,人主有喜怒,不可以不时。 可亦为时,时亦为义,喜怒以类合,其理一也。 故义不义者,时之合类也,而喜怒乃寒暑之别气也。

【注释】

有常:有标准。 常:常规,固定的标准。 反而有相奉:季节间相反又互相帮助。 反:指春与秋反,夏与冬反,春生秋杀,夏长冬藏,彼此相反。 踔:遥远。 一:指阴阳只能出现一种,不能同时出现,即有阴则无阳,有阳则无阴。 少积蓄:其意不明。 视天而行:看上天的旨意而行事,即按照上天的旨意行事。 合诸天之颠倒其一而以成岁:此句意义不明,疑有误。 阿党:迎合同伙。 党:同伙。 内自省以是而外显:此句后疑有脱漏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的规律,有次序而且按季节,有限度又有节制,变化而又有标准,一年四季季节间相反却互相帮助,(天道)细微而能达到遥远,绝远却能达到精深,阴阳只一出而很少积蓄,广大而充实,空虚却充盈。 圣人是效仿上天来行事的。 所以他禁止接纳别人财物,和明好恶喜怒之处,要汇集各种上天不适应四时,不显现温暖、清爽、寒冷和暑热的情况;他用政令告诫人们并改变风俗的细微处,要汇集上天各种颠倒时序之事之一种而来组成年岁;他以浅薄虚华为羞辱而以敦厚忠诚为可贵,要汇集上天各种默默无闻去积成功德;他不迎合偏袒同党而以广泛爱慈和普遍施予利益为美,还要汇集上天各种成熟万物的条件如少下霜多下雨露。 他要对内自我省察,由此再显露于外,……不可以不按时,君主有喜怒,却不可以不按时。 合适也要符合时机,时机也要符合原则,喜怒要按类别汇合,这个道理是相同的。 所以义与不义是时机适合与否一类,而喜怒原来是寒暑以外的气侯。

天辨在人第四十六

难者曰:阴阳之会,一岁再遇。 遇于南方者以中夏,遇于北方者以中冬。 冬丧物之气也,则其会于是何?如金木水火,各奉其所主以从阴阳,相与一力而并功。 其实非独阴阳也,然而阴阳因之以起,助其所主。 故少阳因木而起,助春之生也;太阳因火而起,助夏之养也;少阴因金而起,助秋之成也;太阴因水而起,助冬之藏也。 阴虽与水并气而合冬,其实不同,故水独有丧而阴不与焉。 是以阳阴会于中冬者,非其丧也。 春爱志也,夏乐志也,秋严志也,冬哀志也。 故爱而有严,乐而有哀,四时之则也。 喜怒之祸,哀乐之义,不独在人,亦在于天,而春夏之阳,秋冬之阴,不独在天,亦在于人。 人无春气,何以博爱而容众?人无秋气,何以立严而成功?人无夏气,何以盛养而乐生?人无冬气,何以哀死而恤丧?天无喜气,亦何以暖而春生育?天无怒气,亦何以清而秋杀就?天无乐气,亦何以疏阳而夏养长?天无哀气,亦何以激阴而冬闭藏?故曰:天乃有喜怒哀乐之行,人亦有春秋冬夏之气者,合类之谓也。 匹夫虽贱,而可以见德刑之用矣。 是故阴阳之行,终各六月,远近同度,而所在异处。 阴之行,春居东方,秋居西方,夏居空右,冬居空左,夏居空下,冬居空上,此阴之常处也。 阳之行,春居上,冬居下,此阳之常处也。 阴终岁四移,而阳常居实,非亲阳而疏阴,任德而远刑与?天之志,常置阴空处,稍取之以为助。 故刑者德之辅,阴者阳之助也,阳者岁之主也。 天下之昆虫随阳而出入,天下之草木随阳而生落,天下之三王随阳而改正,天下之尊卑随阳而序位。 幼者居阳之所少,老者居阳之所老,贵者居阳之所盛,贱者居阳之所衰。 藏者,言其不得当阳。 不当阳者臣子是也,当阳者君父是也。 故人主南面,以阳为位也。 阳贵而阴贱,天之制也。 礼之尚右,非尚阴也,敬老阳而尊成功也。

【注释】

一岁再遇:按阴阳家的说法,阴阳二气在一年中只有四月、十月相遇两次,其余时间则阴阳不同时出现,因而也就不能相遇。 中夏:夏季之中。 每一季可分上中下三部分,即孟×,仲×和季×。 仲即中,即一季之中。 助冬之藏:古人认为阴阳二气的多少,构成了四季,少阳为春,太阳为夏、少阴为秋,太阴为冬。 这与本文所说是一致的。 其实不同:指阴阳和五行是各自起作用,实质并不同。 喜怒之祸:本句不好解,疑“祸”字有误。 杀就:义同“杀终”,就:终、杀。 终各六月:应作“终岁各六月”,夺“岁”字。 三王:即“三统”,指君王继位更改正朔的事。

【译文】

问难说:阴气阳气交会,一年之中有两次,交会在南方是在中夏季,交会在北方是在中冬季。 冬季是使万物丧命的气候,还在这个时候相会做什么?回答是:如同金木水火,各自尊奉所代表的来随从阴阳,彼此各自出力而同时取得结果。 其实不单单是阴阳如此,然而阴阳由此出现,帮助他所代表的事物。 很少的阳气借木而出现,可以帮助春季的生长,很多的阳气借火而出现,帮助夏季的养成;很少的阴气借金而出现,帮助秋季的成熟;很多阴气借水而出现,帮助冬季的收藏。 阴气和水气虽然汇合而成为冬季,他们的实质并不同,所以水单独出现丧失而阴气并不在其中。 所以阴气阳气在中冬相会合,并不是丧失。 春季是爱的标志,夏季是快乐的标志,秋季是严厉的标志,冬季是哀痛的标志。 所以爱慈而有严厉,快乐而有哀痛,是四季的准则。 喜怒的灾祸,哀乐的意义,不单单在人身上,也是由天而定的,而春夏两季的阳气,秋冬两季的阴气,不单单在上天,也在人身上。 人没有春气,怎么能做到博爱并能容纳众人?人没有秋气,怎么能建立威严而成就功业?人没有夏气,怎么能使养成旺盛而使生者快乐?人如没有冬气,怎么能哀痛死亡而恤问丧者?天没有喜气,怎么能有温暖而有春季的生长?天没有怒气,怎么可能清爽而有秋季的萧杀?天没有乐气,怎么可能与阳气相疏通而有夏天的养成?天没有哀气,怎么可能激励阴气而有冬季的封闭与贮藏?所以说:天本有喜怒哀乐的行为,人也有春秋冬夏之气,这就是所说的天人合一。 普通人虽然低贱,却可以见到恩德刑罚的作用。 所以阴气阳气的运行,一年各有六个月,远近有相同的尺度,却在不同的地方。 阴气的运行,春季居处在东方,秋天居处在西方,夏天居处在空虚的右方,冬天居处在空虚的左方,夏天居处在空虚的下方,冬天居处在空虚的上方,这就是阴气固定的居处。 阳气运行,春天居处在上方,冬天居处在下方,这是阳气的固定的居处。 阴气整年有四次移动,而阳气固定居处在实处,不是亲近阳气且疏远阴气,使用德而远离刑罚吗?上天的想法,经常置阴气在空虚之处,稍稍取其一点而做为帮手。 所以刑罚是德的帮手,阴气是阳气的助手,阳气是年岁的主导。 天下的昆虫随着阳气而出入,天下的草木随顺阳气而生长、衰落,天下三王之正朔随着阳气而改正,天下人的尊卑地位也随着阳气而排列次序。 年幼的居处在阳气中之年轻者处,年长的居处在阳气中的年老者处,尊贵的居处在阳气旺盛之处,低贱的居处在阳气衰落之处。 隐藏,是说它不能面对阳气。 不能面对阳气的就是臣下和孩子,正面对阳气的,是君主和父亲。 所以君主面向南,将阳气当做方位。 阳气尊贵而阴气低贱,是上天的规矩。 礼以右为上,不是以阴气为上,恭敬年老之阳气而以成就功业为尊贵。

阴阳位第四十七

阳气始出东北而南行,就其位也;西转而北入,藏其休也。 阴气始出东南而北行,亦就其位也;西转而南入,屏其伏也。 是故阳以南方为位,以北方为休;阴以北方为位,以南方为伏。 阳至其位而大暑热,阴至其位而大寒冻。 阳至其休而入化于地,阴至其伏而避德于下。 是故夏出长于上、冬入化于下者,阳也。 夏入守虚地于下,冬出守虚位于上者,阴也。 阳出实入实,阴出空入空,天之任阳不任阴,好德不好刑,如是也。 故阴阳终岁各一出。

【注释】

就其位:走近自己的位置。 就:走近、走向。 屏:隐退。 伏:藏匿。

【译文】

阳气开始出现在东北而向南运行,到达自己的位置;向西转而向北进入,隐藏起来休息。 阴气开始出现在东南而向北行,也到达自己的位置;向西转而向南进入,隐退而藏匿起来。 所以阳气以南方做为自己的位置,以北方为休息之处;阴气以北做为自己的位置,以南方做为自己隐匿之处。 阳气到达自己的位置就特别炎热。 阴气到达自己的位置就特别严寒。 阳气到达休息的地方就进入到地下,阴气到达隐匿之处就在下方避开德。 所以夏季出现生长在上,冬季进入变化在下的,是阳气;夏季在下方进入守护空虚之地,冬季在上方出现守护空虚之位的,是阴气。 阳气从实质中出现再进入实质,阴气从空虚中出现再进入空虚之处,上天任用阳气不任用阴气,喜好德行不喜好刑罚,如此而已。 所以阴阳每一年各自出现一次。

卷十二

阴阳终始第四十八

天之道,终而复始。 故北方者,天之所终始也,阴阳之所合别也。 冬至之后,阴而西入,阳仰而东出,出入之处常相反也。 多少调和之适,常相顺也。 有多而无溢,有少而无绝。 春夏阳多而阴少,秋冬阳少而阴多,多少无常,未尝不分而相散也。 以出入相损益,以多少相溉济也。 多胜少者倍入。 入者损一,而出者益二。 天所起一,动而再倍,常乘反衡再登之势,以就同类,与之相报,故其气相侠,而以变化相输也。 春秋之中,阴阳之气俱相并也。 中春以生,中秋以杀。 由此见之,天之所起其气积,天之所废其气随。 故至春少阳东出就木,与之俱生;至夏太阳南出就火,与之俱?。 此非各就其类而与之相起与?少阳就木,太阳就火,火木相称,各就其正。 此非正其伦与?至于秋时,少阴兴而不得以秋从金,从金而伤火功,虽不得以从金,亦以秋出于东方,其处而适其事,以成岁功。 此非权与?阴之行,固常居虚而不得居实。 至于冬而止空虚,太阳乃得北就其类,而与水起寒。 是故天之道有伦、有经、有权。

【注释】

溢:过多。 未尝:从来不……。 本句有两个否定词,意义就是强调肯定。 损:减少。 溉济:给予好处,给予帮助。 衡:车辕头上套牲畜的横木。 侠:同“挟”,通彻。 随:委随,不振作。 ?:同“暖”。 伦:顺序,次序。 :同“俯”,低下身,弯下身腰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的规律,运行到终点再重新开始。 所以北方是上天终结和开始之处,是阴气、阳气会合、分别之处。 冬至以后,阴气低俯而向西隐没,阳气高仰而向东出现,出现和隐没的地方常常相反。 多少调和的适当,常常相一致。 有时多但不过剩,有时少但又不断绝。 春夏两季阳气多而阴气少,秋冬两季阳气少而阴气多,多少并不固定,从来都互相分散。 根据出现和隐没而互相增减,根据多少互相补助。 多胜过少的要增加一倍地隐没。 隐没的减少一倍,出现的就增加二倍。 上天如果出现什么,一动就是两倍的气,像经常乘驾反衡的车还要两次登上的形势,来接近同类,彼此互相回报,所以阴阳之气彼此相通,而用变化来互相输送。 春秋两季当中,阴阳二气彼此相合。 在中春时出生,在中秋时结束。 由此看来,上天如起动,阴阳之气不积累渐多,上天如废弃,阴阳之气就委随不振。 所以至春季很少的阳气从东方生出靠近木,和木一起生长;到夏季,很多阳气从南方生长靠近火,和火一起发出暖热。 这不是各自接近自己的同类而和它一起兴起吗?少阳靠近木,多阳靠近火,火、木彼此相称,各自到达正确的位置。 这不是匡正它们的次序吗?到秋季,少阴兴起却不能使秋天随从金,随从金便要伤害火的功用,虽然不能使秋天随从金,也要因秋天从东方出现,俯身居处而适应自己所做之事,以便完成年岁的功用。 这不就是权变吗?阴气的运行,当然要经常居于空虚之位,而不能居处在充实的位置。 到达冬季而止居在空虚之位,多阳便能往北接近它的同类火,而和水共同发出寒冷。 所以上天的运行原则有次序,有固定的规律,也有变化。

阴阳义第四十九

天地之常,一阴一阳。 阳者天之德也,阴者,天之刑也。 迹阴阳终岁之行,以观天之所亲而任。 成天之功,犹谓之空,空者之实也。 故清溧之于岁也,若酸咸之于味也,仅有而已矣。 圣人之治,亦从而然。 天之少阴用于功,太阴用于空。 人之少阴用于严,而太阴用于丧。 丧亦空,空亦丧也。 是故天之道以三时成生,以一时丧死。 死之者,谓百物枯落也;丧之者,谓阴气悲哀也。 天亦有喜怒之气、哀乐之心,与人相副。 以类合之,天人一也。 春,喜气也,故生;秋,怒气也,故杀;夏,乐气也,故养;冬,哀气也,故藏。 四者天人同有之。 有其理而一用之。 与天同者大治,与天异者大乱。 故为人主之道,莫明于在身之与天同者而用之,使喜怒必当义而出,如寒暑之必当其时乃发也。 使德之厚于刑也,如阳之多于阴也。 是故天之行阴气也,少取以成秋,其余以归之冬。 圣人之行阴气也,少取以立严,其余以归之丧。 丧亦人之冬气,故人之太阴,不用于刑而用于丧,天之太阴,不用于物而用于空。 空亦为丧,丧亦为空,其实一也,皆丧死亡之心也。

【注释】

犹谓之空:还要居处空虚之处。 阴气居空是为了辅助阳气完成终岁,所以名为空,实际为实,下句“空者之实”即此意。 清溧:指阴阳。 天之少阴用于功:意指上天的秋季用在植物成熟之上。 少阴:指秋季。 功:指秋熟。 当其时:正当其时。 当:正值、正当。

【译文】

天地的运行规律,是一阴一阳。 阳气是上天的恩德,阴气是上天的刑罚。 以阴阳二气整年运行作为踪迹,来观察上天所亲近和任用。 阴气为成就上天的功绩,还要居处在空虚,这是空虚的实质。 清溧之对于年岁,如同酸咸之对于味道,只是有一点点就可以了。 圣人治理社会,也从此例就是了。 上天的少阴用在功绩之上,太阴用在空虚之上。 人类的少阴用在严厉上,而太阴用在忧丧上。 忧丧就是空虚,空虚就是忧丧。 所以上天的原则,是以三季组成生长期,以一个季节丧死。 死亡,叫做百物枯竭衰落;忧丧,叫做阴气悲哀。 上天也有高兴发怒的现象、悲哀快乐的心情,和人相一致。 用类别关系符合它们,上天和人是一致的。 春季是喜气,所以主生长;秋季是怒气,所以主衰退;夏季是乐气,所以主养成;冬季是哀气,所以主贮藏。 这四种,天和人都同样具有。 有共同的道理原则并一样利用它们。 和上天相同就天下太平,和上天不同就天下大乱。 所以君主的治国方法,没有比选取自己和上天相同的道理并利用它更聪明的,使喜怒务必符合规律才可发出,如同寒暑一定正符合它的季节才出现。 使德多于刑罚,如同阳气比阴气多。 所以上天运行阴气,取来少部分以成就秋季,其余将其归入冬季。 圣人运行阴气,取来少部分确立威严,其余将其归入悲丧衰落。 忧丧也是人的冬天之气,所以圣人运用太阴,不用在刑罚上,而用在忧丧上,上天运用太阴,不用在实物上,而用在空虚上。 空虚是忧丧,忧丧也就是空虚,其实质是相同的,全是忧丧、死去、没有的意思。

阴阳出入上下第五十

天道大数,相反之物也,不得俱出,阴阳是也。 春出阳而入阴,秋出阴而入阳,夏右阳而左阴,冬右阴而左阳。 阴出则阳入,阳出则阴入;阴右则阳左,阴左则阳右。 是故春俱南,秋俱北,而不同道;夏交于前,冬交于后,而不同理。 并行而不相乱,浇滑而各持分,此之谓天之意。 而何以从事?天之道,初薄大冬,阴阳各从一方来,而移于后。 阴由东方来西,阳由西方来东,至于中冬之月,相遇北方,合而为一,谓之曰至。 别而相去,阴适右,阳适左。 适左者其道顺,适右者其道逆。 逆气左上,顺气右下,故下暖而上寒。 以此见天之冬右阴而左阳也,上所右而下所左也。 冬月尽,而阴阳俱南还,阳南还出于寅,阴南还入于戌,此阴阳所始出地入地之见处也。 至于仲春之月,阳在正东,阴在正西,谓之春分。 春分者,阴阳相半也,故昼夜均而寒暑平。 阴日损而随阳,阳日益而鸿,故为暖热。 初得大夏之月,相遇南方,合而为一,谓之日至。 别而相去,阳适右,阴适左。 适左由下,适右由上,上暑而下寒,以此见天之夏右阳而左阴也。 上其所右,下其所左。 夏月尽,而阴阳俱北还。 阳北还而入于申,阴北还而出于辰,此阴阳之所始出地入地之见处也。 至于中秋之月,阳在正西,阴在正东,谓之秋分。 秋分者,阴阳相半也,故昼夜均而寒暑平。 阳日损而随阴,阴日益而鸿。 故至于季秋而始霜,至于孟冬而始寒,小雪而物咸成,大寒而物毕藏,天地之功终矣。

【注释】

天道大数:应作“天之大数”,因为数、道同义。 浇滑:应作“挠滑”,扰乱。 浇:为“挠”字之误。 薄:同“迫”,迫近,临近。 阳南还而出于寅:按阴阳家的理论,仲夏,日出于寅,而入于戌。 阴日损而随阳:阴不可能随阳,因为阴阳异出,所以“阳”字为涉下文而衍。 随:委随,消失。 阳日损而随阴:应作“阳日损而随”。 “阴”字涉下文而衍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最大的原则,就是相反对的东西不能同时出现,阴阳二气就是如此。 春季使阳气出现而使阴气隐没,秋季使阴气出现而使阳气隐没,夏季使阳气在右之尊位而使阴气在左,冬季使阴气在右之尊位而使阳气在左位。 阴气出现,阳气就隐没,阳气出现,阴气就隐没;阴气在右位,阳气就在左位,阴气在左位,阳气就在右位。 所以春季全居南,秋季全居北,却不同路;夏季在前面交会,冬季在后面交会,却不同规律。 相并而行却不相乱,扰乱而又各自坚持分开,这就是所说的上天的想法。 依照什么原则做事?上天的原则,刚刚临近冬季,阴气阳气各自从一个方向到来,而转移到后面。 阴气由东方来到西面,阳气由西方来到东面,到了中冬的月份,相遇在北方,会合并合到一起称作“至”。 之后又分开,各自离开,阴气到右面,阳气到左面。 到左面的,它的路顺畅,到右面的,它的路违逆。 违逆之气从左侧上升,顺气从右侧下降,所以下面温暖而上面寒冷。 由此可发现上天的冬季是右面阴气而左面阳气,使右侧之阴气上升,而使左侧之阳气下降。 冬季结束,阴阳二气全部向南而返回,阳气往南返回由寅出,阴气往南回还由戌进入,这是阴阳二气开始出现和隐没的地方中可以见到的地方。 到了仲春的月份,阳气在正东,阴气在正西,叫做春分。 春分是阴阳二气各一半,所以白日黑夜平分而寒冷暑热各半。 阴气一天天减损而委随消失,阳气一天天壮大,所以逐渐变得温暖。 刚刚到夏天的月份,阴阳二气相遇在南方,二气相会合,叫做日至。 之后二气分开而各自离去,阳气往右,阴气往左。 往左去向下,往右去向上,上面是暑热而下面寒冷。 由此可见上天的夏季是右边阳气而左面阴气。 使右面的阳气上升,使左面的阴气下降。 夏季结束,阴阳二气都往北回。 阳气往北回还而进入到申,阴气往北回还由辰出现,这是阴阳二气开始出现和隐没的地方中能见到的地方。 到了中秋的月份,阳气在正西方,阴气在正东方,叫做秋分。 秋分是阴阳二气各占一半,所以白日夜晚平均而寒冷和暑热各自平均。 阳气一天天减少而委随消失,阴气一天天增多直到壮大,所以到了秋末开始下霜,到了初冬开始寒冷,小雪时万物终于成熟,大寒时万物全部收藏起来,天地的功业最终完成。

天道无二第五十一

天之常道,相反之物也,不得两起,故谓之一。 一而不二者,天之行也。 阴与阳,相反之物也,故或出或入,或右或左,春俱南,秋俱北,夏交于前,冬交于后,并行而不同路,交会而各代理,此其文与?天之道,有一出一入,一休一伏,其度一也,然而不同意。 阳之出,常县于前而任岁事;阴之出,常县于后而守空虚。 阳之休也,功已成于上而伏于下;阴之伏也,不得近义而远其处也。 天之任阳不任阴,好德不好刑如是。 故阳出而前,阴出而后,尊德而卑刑之心见矣。 阳出而积于夏,任德以岁事也;阴出而积于冬,错刑于空处也。 必以此察之。 天无常于物,而一于时。 时之所宜,而一为之。 故开一塞一,起一废一,至毕时而止,终有复始于一。 一者,一也。 是于天凡在阴位者皆恶乱善,不得主名,天之道也。 故常一而不灭,天之道。 事无大小,物无难易。 反天之道,无成者。 是以目不能二视,耳不能二听,手不能二事。 一手画方,一手画圆,莫能成。 人为小易之物,而于不能成,反天之不可行如是。 是故古之人物而书文,心止于一中者,谓之忠;持二中者,谓之患。 患,人之中不一者也。 不一者,故患之所由生也。 是故君子贱二而贵一。 人孰无善?善不一,故不足以立身。 治孰无常?常不一,故不足以致功。 《诗》云:“上帝临汝,无二尔心。”知天道者之言也。

【注释】

天之行:指上天运行的规律。 文:文饰,表现。 县:同“悬”。 任德以岁事:应作“任德以成岁事”。 错刑:同“措刑”,放置刑罚。 一于时:指在一个季节里只有阴、阳中的一种为盛。 皆恶乱善:“善”为衍文,应作“皆恶乱”。 常一而不灭:应作“常一而不二”。 《诗》云:语见《大雅·大明》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的固定原则,是相反的东西,不能同时出现,所以称之为“统一”。 统一而不分为二,是上天的规律。 阴气和阳气,是相反的东西,所以有的出现有的隐没,有的在右,有的在左,春季全在南方,秋季全在北方,夏季在前面交会,冬季在后面交会,相并而行却不同路,二气会合而各自代表一个原则,这就是阴阳的表现吧?上天的原则,有一个出一个入,一个休停一个隐伏,它们的尺度是一个,可是不同意义。 阳气出现悬在前面而承担一年的事情;阴气出现,常悬在后面而居守着空虚之地。 阳气停止时,功业已经在上面完成而隐伏在下面;阴气隐伏,不能接近义而远离义的地方。 上天任用阳气不任用阴气,喜好德而不喜好刑罚竟如此。 所以阳气出现在前面,阴气出现在后面,尊重恩德而不看重刑罚的想法由此可见。 阳气出现并积累在夏季,任用恩德以便成就年岁的事;阴气出现而积累在冬季,放置刑罚在空虚之处。 一定要由此察看。 上天对万物没有固定不变的,对于季节却是专一的。 季节最合适的,用始终如一的原则构成四季。 所以打开一种闭塞一种,起用一种废弃一种,到终结时为止,到最后又由一种重新开始。 一就是专一。 这在上天所有在阴位的全都是丑恶的和祸乱,不能主宰名声,这是上天的常规。 因此固定专一不会有二心,是上天的原则。 事情中没有大和小,万物中没有难和易。 违背上天的规律,没有成功的。 所以眼睛不能同时看两种东西,耳朵不能同时听两种声音,手不能同时做两件事物。 同时一只手画方形,一只手画圆形,没有能成功的。 像这样,人即使制造小的容易的东西,最终也不能做成,违反上天的原则不能做事就是如此。 所以古人制造书写的文字,“心”停放在一个“中”字之下的叫做“忠”;心持有两个中字的,称作“患”字。 患就是人的中心不专一。 不专一,所以祸患由此产生。 所以君子轻视二心而认为专一可贵。 人谁没有善?善不专一,所以不足使自身站立在社会上。 整治社会谁不能坚持经常?坚持经常却不能专一,所以不足以取得功业。 《诗经》说:“上帝前来照顾你,你可不要三心二意。”这是了解上天规则的人说的话。

暖燠孰多第五十二

天之道,出阳为暖以生之,出阴为清以成之。 是故非薰也不能有非溧也不能有熟,岁之精也。 知心而不省薰与溧孰多者,用之育,必与天戾。 与天戾,虽劳不成。 是自正月至于十月,而天之功毕。 计其间,阴与阳各居几何,薰与溧其日孰多。 距物之初生,至其毕成,露与霜其下孰倍。 故从中春至于秋,气温柔和调。 及季秋九月,阴乃始多于阳,天于是时出溧下霜。 出溧下霜,而天降物固已皆成矣。 故九月者,天之功大究于是月也,十月而悉毕。 故案其迹,数其实,清溧之日少少耳。 功已毕成之后,阴乃大出。 天之成功也,少阴与而太阴不与,少阴在内而太阴在外。 故霜加于物,而雪加于空,空者亶地而已,不逮物也。 功已毕成之后,物未复生之前,太阴之所当出也。 虽曰阴,亦以太阳资化其位,而不知所受之。 故圣主在上位,天覆地载,风令雨施。 雨施者,布德均也;风令者,言令直也。 《诗》云:“不识不知,顺帝之则。”言弗能知识,而效天之所为云尔。 禹水汤旱,非常经也,适遭世气之变,而阴阳失平。 尧视民如子,民视尧如父母。 《尚书》曰“二:十有八载,放?乃殂落,百姓如丧考妣。 四海之内,阏密八音三年。”三年阳气厌于阴,阴气大兴,此禹所以有水名也。 桀,天下之残贼也;汤,天下之盛德也。 天下除残贼而得盛德大善者再,是重阳也,故汤有旱之名。 皆适遭之变,非禹汤之过。 毋以适遭之变疑平生之常,则所守不失,则正道益明。

【注释】

暖燠:温暖。 燠:暖。 从本文所写内容看似应作《暖清孰多》,即温暖和凉爽哪一样多。 薰:薰染,互相影响,指阴阳互相交往影响。 溧:同“栗”。 栗:果实饱满。 戾:违背。 是自正月:疑作“若自正月……”“,是”字当为“若”字。 距:疑是“自”之误。 大究于是月:大部分结束在这一月份。 究:终结。 案其迹:考察天功完成的过程。 案:案查,考察。 迹:踪迹,过程。 与:参与,参加。 亶:同“但”,只是。 逮:涉及。 《诗》云:语见《大雅·皇矣》。 《尚书》曰:语见《舜典》。 放睠:本指功勋卓著,古代经常用来称尧。 殂落:指死去。 考妣:父亲母亲。 阏密:停止。 八音:本指金钟、石磬、丝琴瑟、竹笛、匏笙、土埙、革鼓、木睤祙。 这里泛指乐器、音乐。 厌:同“压”

【译文】

上天的规律,阳气上升带来温暖并使万物生长,阴气出现带来清爽并使万物成熟。 所以不是薰染也不能生育,不是果实饱满不能成熟,这是年岁的精华。 知晓上天内心想法却不清楚薰染和饱满哪一样更多的,用起来一定和上天相违背。 和上天相违背,虽然劳苦也不能成功。 如果这样,从正月到十月,上天的功业就不能完成。 考虑这中间,阴气和阳气各自占多少?薰染与饱满它们的时日哪一个更多?自从万物刚刚生出,到它们成熟,露和霜哪一种加倍多?所以从中春到达秋季,天气温暖调和。 到了秋天九月,阴气才开始比阳气多,上天在此时使果实饱满出现和下霜。 果实饱满并下霜,上天降下万物就已经全部成熟了。 所以九月,上天的功绩大部分结束在这一个月,十月份便全部结束。 所以这个过程,计量这一事实,阴阳相会的时日已经很少了。 功业完成之后,阴气才全部出现。 上天成就功业,少阴参与而太阴不参与其中,少阴在内部而太阴在外部。 所以霜落在万物之上,而雪落在空地之上,空只是大地罢了,与万物无关。 功业已经全部完成之后,万物尚未重新生出之前,是太阴应该出现的。 虽然叫做阴气,也要借着太阳之气不断影响变化自己的位置,却不知道受到谁的影响。 所以圣明的君主在君上之位,如同上天覆盖,大地承载,大风驱使,大雨施予。 雨水施予,分布恩德均匀;大风驱使,是说让他正直。 《诗经》说:“不识古,不知今,随顺天帝的法则行事。”是讲不能了解古今,只知效仿上天的作为去做。 大禹的时代发洪水,商汤时代大旱,不是正常的规律,正好遇到社会风气变化,阴阳二气失去均衡。 尧对待百姓如同自己的孩子,百姓对待尧如同父母。 《尚书》说:“经过二十八年,尧才死去。 百姓如同死去亲生父母一般。 普天之下,停止音乐、愉悦三年。”三年中阳气被阴气压抑,阴气盛行,这就是禹有治理淇水之名的原因。 桀是天下人轻视的贼寇;汤是天下人认为有盛德的。 天下铲除贼寇并得到有盛德的大好人有两名,这都是以阳气为重,所以汤有抗大旱的名声。 禹、汤都正巧遇到这种变化,不是禹、汤的过错。 不要用巧遇的变化来怀疑平时的正常规律,所守护的原则就不会失去,正确的原则会越来越明显。

基义第五十三

凡物必有合。 合,必有上,必有下,必有左,必有右,必有前,必有后,必有表,必有里。 有美必有恶,有顺必有逆,有喜必有怒,有寒必有暑,有昼必有夜,此皆其合也。 阴者阳之合,妻者夫之合,子者父之合,臣者君之合。 物莫无合,而合各有阴阳。 阳兼于阴,阴兼于阳,夫兼于妻,妻兼于夫,父兼于子,子兼于父,君兼于臣,臣兼于君。 君臣、父子、夫妇之义,皆取诸阴阳之道。 君为阳,臣为阴;父为阳,子为阴;夫为阳,妻为阴。 阴道无所独行。 其始也不得专起,其终也不得分功,有所兼之义。 是故臣兼功于君,子兼功于父,妻兼功于夫,阴兼功于阳,地兼功于天。 举而上者,抑而下也;有屏而左也,有引而右也;有亲而任也,有疏而远也;有欲日益也,有欲日损也。 益其用而损其妨。 有时损少而益多,有时损多而益少。 少而不至绝,多而不至溢。 阴阳二物,终岁各壹出。 壹其出,远近同度而不同意。 阳之出也,常县于前而任事;阴之出也,常县于后而守空处。 此见天之亲阳而疏阴,任德而不任刑也。 是故仁义制度之数,尽取之天。 天为君而覆露之,地为臣而持载之;阳为夫而生之,阴为妇而助之;春为父而生之,夏为子而养之;秋为死而棺之,冬为痛而丧之。 王道之三纲,可求于天。 天出阳,为暖以生之;地出阴,为清以成之。 不暖不生,不清不成。 然而计其多少之分,则暖暑居百而清寒居一。 德教之与刑罚犹此也。 故圣人多其爱而少其严,厚其德而简其刑,以此配天。 天之大数必有十旬。 旬,天地之数,十而毕举,旬,生长之功,十而毕成。 天之气徐,乍寒乍暑。 故寒不冻,暑不暍,以其有余徐来,不暴卒也。 《易》曰:“履霜坚冰,”盖言逊也。 然则上坚不逾等,果是天之所为,弗作而成也。 人之所为,亦当弗作而极也。 凡有兴者,稍稍上之以逊顺往,使人心说而安之,无使人心恐。 故曰:君子以人治人,?能愿。 此之谓也。 圣人之道,同诸天地,荡诸四海,变易习俗……

【注释】

屏:同“摒”,摒弃,除掉。 妨:损害。 覆露:关心爱护。 必有十旬:应作“毕有十”。 “旬”字为衍文。 旬:是“睝”的误字,周全。 不暍:不炎热。 暍:炎热。 以其有余徐来:应作“以其徐来”“,有余”二字衍。 徐来:缓慢到来。 暴卒:突然结束。 暴:突然。 《易曰》:语见《易·坤》。 逊:顺从。 懂:同“谨”,谨慎。 愿:诚实。 按:“愿”古不同于“”。

【译文】

万物一定有与之相配合的,配合就一定有上,一定有下,一定有左,一定有右,一定有前,一定有后,一定有外表,一定有内里。 有美就一定有丑恶,有顺利就一定有违逆,有喜欢就一定有愤怒,有寒冷就一定有暑热,有白日就一定有黑夜,这些都是配合。 阴气是阳气的配合,妻子是丈夫的配合,儿子是父亲的配合,臣是国君的配合。 万物中没有什么没有配合对象的,而配合就要有阴阳两方。 阳气兼有阴气,阴气兼有阳气,丈夫兼有妻子,妻子兼有丈夫,父亲兼有儿子,儿子兼有父亲,国君兼有臣下,臣下兼有国君。 君与臣,父与子,夫与妇的关系,全由阴气和阳气的原则取法而来。 国君是阳,臣下是阴;父亲是阳,儿子是阴;丈夫是阳,妻子是阴。 阴气的规则,没有独自运行存在的。 它在刚刚出现时也不能独自出现,它在最后也不能分得功绩,有兼得的意思。 所以,臣下从国君那里兼得功绩,儿子从父亲那里兼得功绩,妻子从丈夫那里兼得功绩,阴气从阳气那里兼得功绩,大地从上天那里兼得功绩。 举起就往上行,压抑就往下行;有摒除便向左行,有牵引就往右行;有亲近的就任用,有疏远的就远离开;有的要一天天增益,有的要一天天减损。 增加它的功用,减少它的损害。 有的时候减损少但增益多,有时减损多而增益少。 减少但不至于断绝,增多但不至于外溢。 阴阳两样东西,整年都只有一样出现,只有一样出现,远近的尺度相同却不同意义。 阳气出现,经常悬在前面并承担事物;阴气出现,常悬在后面并只守在空虚之处,由此可见上天亲近阳气而疏远阴气,任用恩德而不使用刑罚,所以仁义制度的规律,完全由上天取得。 上天替国君关心爱护,大地为臣下秉持承担;阳气为男人而产生,阴气为妇人而帮助阳气;春天为父亲而生出,夏天为儿子而养成;秋天为死亡准备棺材,冬季为痛若而丧痛。 王者之正道的三条主要纲领,可以从上天那里寻找到。 上天生出阳气,为了使世上温暖并生长万物,大地生出阴气,为了使世上清爽并使万物成熟。 不温暖就不能生长,不清爽就不能成熟。 可是计算出阴阳多少的分别,温暖、署热占有一百份,而清爽寒冷只占其中一份。 恩德教化与刑罚如同这样。 所以圣人的关爱多而严厉少,恩德多而使刑罚少,用这种办法与上天配合。 上天的最大的数目结束在十,周全是天地的原则,到十就全部出现,周全是生长的结果,到十就全部完成。 上天之阴阳二气徐缓从容,忽然寒冷忽然暑热。 所以寒冷但不冻冰,署热但不炎热,因为阴阳都是从容而至,不突然结束。 “脚踩着霜导致成为坚冰。 《易经》说:”大概说的是顺其自然。 可是冰层坚硬仍不越事物变化的等次,果然是上天的做为,不需特殊动作仍可最后完成。 人类的做为,也应该不动作就可到达尽头。 凡是做什么事,逐渐使之出现并顺其等次进行,让老百姓内心喜欢并安稳对待,不要让人们内心恐慌。 所以说:君子用人统治人,谨慎而又诚实。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 圣人的处事方法,和上天大地相同,影响到四境之内,改变风俗习惯……

阙文第五十四

卷十三

四时之副第五十五

天之道,春暖以生,夏暑以养,秋清以杀,冬寒以藏。 暖暑清寒,异气而同功,皆天之所以成岁也。 圣人副天之所行以为政,故以庆副暖而当春,以赏副暑而当夏,以罚副清而当秋,以刑副寒而当冬。 庆赏罚刑,异事而同功,皆王者之所以成德也。 庆赏罚刑与春夏秋冬,以类相应也,如合符。 故曰王者配天,谓其道。 天有四时,王有四政,四政若四时,通类也,天人所同有也。 庆为春,赏为夏,罚为秋,刑为冬。 庆赏罚刑之不可不具也,如春夏秋冬不可不备也。 庆赏罚刑,当其处不可不发,若暖暑清寒,当其时不可不出也。 庆赏罚刑各有正处,如春夏秋冬各有时也。 四政者,不可以相干也,犹四时不可相干也。 四政者,不可以易处也,犹四时不可易处也。 故庆赏罚刑有不行于其正处者,《春秋》讥也。

【注释】

符:符契。 本指古代朝廷传达命令或征调兵将用的凭证、信物,双方各执一半,用时合起来以验明真伪。 四政:指祝贺、奖赏、惩罚、刑杀四种主要治国方法。 相干:互相侵扰。 干:干预,侵扰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的原则,春季温暖生出万物,夏季暑热养成万物,秋季清爽万物衰落,冬季寒冷而万物藏匿。 温暖、暑热、清爽、寒冷,不同的天气却有共同的结果,全是上天用来完成年岁的方法。 圣人符合上天的运行而管理政事,所以用祝福符合温暖就正值春季,用奖赏符合暑热就正值夏季,用惩罚符合清爽就正值秋季,用刑杀符合寒冷就正值冬季。 祝福、奖赏、惩罚、刑杀等不同的方法却有相同的结果,全是君王用来成就恩德的手段。 祝福、奖赏、惩罚、刑杀和春夏秋冬四季,以同类而互相呼应,如同符合符契。 所以说称王的人符合上天,叫做规律。 上天有四季,君王有四政,四政如同四季,是相通的种类,是上天和人类共同有的。 祝福为春季,奖赏是夏季,惩罚是秋季,刑杀是冬季。 祝福、奖赏、惩罚、刑杀不可不齐备,如同春夏秋冬不可以不齐备一样。 祝福、奖赏、惩罚、刑杀,正值处理时就不可以不发生,如同温暖、暑热、清爽、寒冷,正值那一季节,不可以不出现。 祝福、奖赏、惩罚、刑杀各有应该处置的时候,如同春夏秋冬四季各有自己的季节。 四政,不可以互相影响,如同四季不可以改换顺序。 所以祝福、奖赏、惩罚、刑杀有在不应该的位置的时候却执行的,《春秋》便责备。

人副天数第五十六

天德施,地德化,人德义。 天气上,地气下,人气在其间。 春生夏长,百物以兴;秋杀冬收,百物以藏。 故莫精于气,莫富于地,莫神于天。 天地之精所以生物者,莫贵于人。 人受命乎天也,故超然有以倚。 物疢疾莫能为仁义,唯人独能为仁义。 物疢疾莫能偶天地,唯人独能偶天地。 人有三百六十节,偶天之数也;形体骨肉,偶地之厚也。 上有耳目聪明,日月之象也;体有空窍理脉,川谷之象也;心有哀乐喜怒,神气之类也。 观人之体一,何高物之甚,而类于天也。 物旁折取天之阴阳以生活耳,而人乃烂然有其文理。 是故凡物之形,莫不伏从旁折天地而行,人独题直立端尚,正正当之。 是故所取天地少者,旁折之;所取天地多者,正当之。 此见人之绝于物而参天地。 是故人之身,首?而员,象天容也;发,象星辰也;耳目戾戾,象日月也;鼻口呼吸,象风气也;胸中达知,象神明也,腹胞实虚,象百物也。 百物者最近地,故要以下,地也。 天地之象,以要为带。 颈以上者,精神尊严,明天类之状也;颈而下者,丰厚卑辱,土壤之比也。 足布而方,地形之象也。 是故礼,带置绅必直其颈,以别心也。 带而上者尽为阳,带而下者尽为阴,各其分。 阳,天气也;阴,地气也。 故阴阳之动,使人足病,喉?起,则地气上为云雨,而象亦应之也。 天地之符,阴阳之副,常设于身,身犹天也,数与之相参,故命与之相连也。 天以终岁之数,成人之身,故小节三百六十六,副日数也;大节十二分,副月数也;内有五藏,副五行数也;外有四肢,副四时数也;乍视乍暝,副昼夜也;乍刚乍柔,副冬夏也;乍哀乍乐,副阴阳也;心有计虑,副度数也;行有伦理,副天地也。 此皆暗肤著身,与人俱生,比而偶之合。 于其可数也,副数;不可数者,副类。 皆当同而副天,一也。 是故陈其有形以著其无形者,拘其可数以著其不可数者。 以此言道之亦宜以类相应,犹其形,也以数相中也。

【注释】

超然有以倚:从下文文义看应作“超然有所高物”,意为,超脱地有高出万物之处,是说人与万物不同。 疢疾:小疾病,小毛病。 疢:小病。 偶天之数:与上天之数相吻合。 按据传统认为上天有四时、五行、三百六十日,人有四肢、五脏、三百六十个关节。 这是将上天和人附会在一起。 聪明:听觉和视觉敏锐。 聪:听觉敏锐。 明:视觉敏锐。 空窍:同“孔窍”,此指人体之耳鼻口之类的孔洞。 理:指皮肤的纹理。 脉:血脉、血流。 烂然:有光彩的样子。 文理:条理。 题:额头,此指头。 直立端尚:应作“直立端向”。 “尚”因形近“向”而误。 绝于物:应作“过于物”为是,即超过万物。 参天地:与天地相配。 参:匹配。 首睩:头部突起。 睩:应作“坌”,突出、突起。 天容:上天的容貌。 古人以为上天是圆的,人的头也是圆的。 戾戾:弯曲的样子。 明:显示出。 天类之状:和上天类似的状态。 类:类似、像。 颈而下:意同颈以下。 而:以。 各其分:应作“各有分”。 喉睪:喉下之病。 乍:忽然。 暝:闭眼。 暗:字疑为衍文。 拘其可数:拿来可以计数的。 拘:意为拿出来。 以此言道之亦宜以类相应:应作“以此言之,道亦宜以类相应也。”犹其形也:应作“犹其形”。 “也”字移至上句“相应”之后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的德是施予,大地的德是转化,人的德是正义。 上天之气往上行,大地之气往下行,人之气在人世间。 春天出生,夏天长大,万物因此兴旺;秋天衰落冬天收藏,万物因此藏匿。 所以没有什么比气更精粹,没有什么比大地更富有,没有什么比上天更神奇。 天地的精粹是用以产生万物的,没有什么比人更可贵。 人从上天秉受天命,所以超乎万物有高出万物之处。 万物的小毛病是不能从事仁义,只有人单单能有仁义;万物的毛病是不能和天地为偶,只有人单单能和天地为偶。 人有三百六十个关节,和上天的数目一致;身体骨肉,和大地的厚度相配。 上有耳目的听觉视觉,是太阳和月亮的征象;身体有孔窍脉理,是河川山谷的征象,人的用心有悲哀欢乐,高兴和愤怒,和大地之神气同类。 观察人身体的全部,为什么比万物高出很多?和上天相似的缘故。 万物从侧旁吸取阴阳二气而产生和存在而已,而人类竟然光灿灿地有自己条理。 所以万物的形体,没有不是低伏从旁侧吸取天地之气而生存的,人类却单单头部直立端庄地面向前方,端正地面对天地。 所以从天地所取得的少的,从旁侧折取;从天地所取得的多的,端正地面对天地。 这表现出人类超过万物而与天地相匹配。 所以人类的身体,头部突起而充实混圆,是上天的容貌;头发,象征天上的星辰;耳朵眼睛弯弯曲曲,象征着日月;鼻子、口可以呼吸,象征风和云气;胸中通达知晓,象征着上天的神祗圣明;腹部充实空虚,象征着万物。 万物最接近大地,所以腰以下是大地。 天地的表象,以腰当作腰带。 颈以上,精神尊贵庄严,表明和上天相似的状态;颈部以下,丰厚低下,和土壤相同类。 脚在地上呈方形,是大地形势的征象。 所以按照礼仪,衣带要配绅带,一定使其颈部端直,以便和内心分别。 衣带以上的全部是阳气,衣带以下的全部是阴气,各有分别。 阳是上天之气;阴,大地之气。 所以阴阳活动,让人的脚生病,由喉病开始,大地之气上升变化为云为雨,而人体的征象也与之呼应。 天地的符契,阴阳二气的符合,经常在人的身体上有体现,身体好像上天一样,数目相上天相匹配,所以命运和上天相连接。 上天用满一年的数目,成就人的身体,所以小的关节有三百六十六个,与一年的天数相符合;大的关节有十二个,符合一年中的月份数;身体内有五藏,符合上天有五行的数目;躯体以外有四肢,符合四季的数目;人忽然睁开眼睛看,忽然闭上眼睛,符合白昼和黑夜;忽然刚强忽然柔和,符合冬季、夏季;忽然哀痛忽然快乐,符合阴阳二气;内心中有考虑计划,符合上天的思虑按排;行为有伦理,符合上天大地的关系。 这些关系如同皮肤附着在身体上,和人类一起诞生,并列而且匹配着掩合。 对其中可以计算数目的,符合数目。 不可计算数目的,符合类别。 全是正好相同并符合上天,是一样的。 所以摆布开有形的东西以便显示出无形的东西,举出可计数的以便显示出不可计算的。 由此说来治国之道也应该和同类相呼应,如同它的外形和数目相吻合。

同类相动第五十七

今平地注水,去燥就湿,均薪施火,去湿就燥。 百物去其所与异,而从其所与同,故气同则会,声比则应,其验然也。 试调琴瑟而错之,鼓其宫则他宫应之,鼓其商而他商应之,五音比而自鸣,非有神,其数然也。 美事召美类,恶事召恶类,类之相应而起也。 如马鸣则马应之,牛鸣则牛应之。 帝王之将兴也,其美祥亦先见;其将亡也,妖孽亦先见。 物故以类相召也,故以龙致雨,以扇逐暑,军之所处以棘楚。 美恶皆有从来,以为命,莫知其处所。 天将阴雨,人之病故为之先动,是阴相应而起也。 天将欲阴雨,又使人欲睡卧者,阴气也。 有忧亦使人卧者,是阴相求也;有喜者,使人不欲卧者,是阳相索也。 水得夜益长数分,东风而酒湛溢,病者至夜而疾益甚,鸡至几明,皆鸣而相薄。 其气益精,故阳益阳而阴益阴,阳阴之气,因可以类相益损也。 天有阴阳,人亦有阴阳。 天地之阴气起,而人之阴气应之而起,人之阴气起,而天地之阴气亦宜应之而起,其道一也。 明于此者,欲致雨则动阴以起阴,欲止雨则动阳以起阳,故致雨非神也。 而疑于神者,其理微妙也。 非独阴阳之气可以类进退也,虽不祥祸福所从生,亦由是也。 无非己先起之,而物以类应之而动者也。 故聪明圣神,内视反听,言为明圣,内视反听,故独明圣者知其本心皆在此耳。 故琴瑟报弹其宫,他宫自鸣而应之,此物之以类动者也。 其动以声而无形,人不见其动之形,则谓之自鸣也。 又相动无形,则谓之自然,其实非自然也,有使之然者矣。 物固有实使之,其使之无形。 《尚书大传》言:“周将兴之时,有大赤乌衔谷之种,而集王屋之上者,武王喜,诸大夫皆喜。 周公曰:‘茂哉!茂哉!天之见此以劝之也。 ’”恐恃之。

【注释】

均薪:均匀地铺陈薪柴。 然:明白清楚的样子。 错之:放置好它。 错:同“措”,置放。 棘楚:带刺儿的荆棘。 楚:即荆棘。 东风而酒湛溢:应作“东风至而酒湛溢”。 酒:指清酒,即过滤去酒糟的酒。 湛溢:漫溢。 几明:接近明亮。 几:接近。 因可以类:应作“固可以类”。 微妙:精细悠深。 虽不祥祸福所从生:应作“虽不祥祥、祸福所从生”,“不祥后”应补“祥”字。 祥:美善。 集王屋之上:落在武王房屋之上。 集:群鸟落在树上,这里指鸟停落。 恃:依靠。

【译文】

如今在平地上浇注水,水离开干燥之地而走向潮湿的地方,把烧柴铺陈均匀然后点上火,火远离潮湿之地而走向干燥的地方。 万物都会远离和自己不同类的地方,跟从和自己相同类的地方,所以气相同就要会合,声音相比邻就会有回应,这个效果是很明显的。 调试好琴瑟并处置好,弹奏宫调,其它别的宫调就应和,弹奏商调,别的商调就应和,五音邻近便可以自己鸣奏,不是不神灵,它的规律就是如此。 美好的事招致美好的同类,丑恶的事招致丑恶的同类,同类间的互相呼应就出现了。 如马鸣叫就有马呼应,牛鸣叫就有牛呼应。 帝王将要出现,他的美好的祥瑞也会先出现;帝王将要死去,妖孽等怪异也会先出现。 万物本来是按类相互招应,所以因有龙而招致下雨,因有扇子扇风而驱逐暑热,军队所驻扎的地方,一定生长荆棘。 美好、丑恶全有跟从而出现的,只是认为是天命,不知它的处所。 上天将出现阴天下雨,人类因病而死去都为之先有活动,这样阴气就相应而出现。 上天将要阴天下雨,又让人要躺下睡觉的,是阴气。 有忧虑又让人卧床的,是阴气相互寻求;有喜悦,又让人不想卧床的,是阳气相互寻找。 水在夜间能增溢几分,东风到来清酒就溢满。 有病的人到夜晚,疾病会越来越重,公鸡到天将要亮时,全都鸣叫并相接近。 阴阳之气越来越精,所以阳气仍增益阳气,阴气仍增益阴气,阳气阴气,本可以因同类而互相增益或减损。 上天有阴阳,人也有阴阳。 天地的阴气出现,人的阴气呼应着也出现,人的阴气出现,天地的阴气也呼应着出现,道理是一样的。 对这道理明的人,想要下雨就发动阴气便出现阴气,想要让雨停下来就发动阳气便出现阳气,所以让雨下来并不是神灵。 对神灵持怀疑的人,他的思想非常精细。 不但阴阳之气可以根据类别前进或后退,即使不善与善、灾祸与福所产生的由来,也是这样。 无非是上天自己先出现,万物便按类呼应并出现。 所以耳聪目明的神灵,可以内视,可以反听,言论明白事理通达,可内视,可反听,所以只有明白、通达事理的人知道自己的思想的原因全在这里而已。 因此一个琴瑟弹奏宫调,别的宫调自动鸣响来应和它,这是万物按类动作。 这种动作用声音却没有形影,人们看不到动作的形影,就称之为自鸣。 又因互相影响没有形影,就称之为自然现象,其实并不是自然现象,有让它出现这种动作的原因。 万物当然有实物驱便它,这种驱使的动作没有踪迹。 《尚书·大传》说:“周王朝将要兴盛时,有一只大赤乌衔着谷物的种子,落在周王房屋的上面,武王很高兴,各位大夫也很高兴。 周公说:‘勉励呀,勉励呀!上天出现这种情况为了劝勉我们王室呀!’”周公害怕人们仅仅依仗这个现象。

五行相生第五十八

天地之气,合而为一,分为阴阳,判为四时,列为五行。 行者行也,其行不同,故谓之五行。 五行者,五官也,比相生而间相胜也。 故为治,逆之则乱,顺之则治。 东方者木,农之本。 司农尚仁,进经术之士,道之以帝王之路,将顺其美,匡?其恶。 执规而生,至温润下,知地形肥硗美恶,立事生则,因地之宜,召公是也。 亲入南亩之中,观民垦草发淄,耕种五谷,积蓄有余,家给人足,仓库充实。 司马实谷。 司马,本朝也。 本朝者火也,故曰木生火。 南方者火也,本朝。 司马尚智,进贤圣之士,上知天文,其形兆未,见其萌芽未生,昭然独见存亡之机,得失之要,治乱之源,豫禁未之前,执矩然而长,至忠厚仁,辅翼是也。 成王幼其君,周公弱,周公相,诛管叔蔡叔,以定天下。 天下既宁以安君。 官者,司营也。 司营者土也。 故曰火生土。 中央者土,君官也。 司营尚信,卑身贱体,夙兴夜寐,称述往古,以厉主意。 明见成败,微谏纳善,防灭其恶,,绝原塞?执绳而制四方,至忠厚信,以事其君,据义割恩,太公是也。 应天因时之化,威武强御以成。 大理者,司徒也。 司徒者金也,故曰土生金。 西方者金;大理司徒也。 司徒尚义,臣死君而众人死父。 亲有尊卑,位有上下,各死其事,事不逾矩,执权而伐。 兵不苟克,取不苟得,义而后行,至廉而威,质直刚毅,子胥是也。 伐有罪,讨不义,是以百姓附亲,边境安宁,寇贼不发,邑无狱讼,则亲安。 执法者,司寇也。 司寇者,水也。 故曰金生水。 北方者水。 执法司寇也。 司寇尚礼,君臣有位,长幼有序,朝廷有爵,乡党以齿,升降揖让,般伏拜谒,折旋中矩,,立而罄折拱则抱鼓,执衡而藏,至清廉平,赂遗不受,请谒不听,据法听讼,无有所阿,孔子是也。 为鲁司寇,断狱屯屯,与众共之,不敢自专。 是死者不恨,生者不怨,百工维时,以成器械。 器械既成,以给司农。 司农者,田官也。 田官者木,故曰水生木。

【注释】

五官:五种官职,即五行之官———木正曰句芒,火正曰祸融,金正曰蓐收,水正曰玄冥,土正曰后土。 比相”Ÿ:五行中相比邻者相生。 如木生火之类。 间相胜:五行中相间隔的相胜。 如金胜水,火胜金之类。 道:同“导”,引导。 匡睭:纠正。 睭:同“救”,挽救。 规:圆规,取圆的工具。 这里指法规。 肥硗:肥沃瘠薄。 硗:薄,与“肥”相反。 生则:制定规则。 则:规则。 召公:周文王庶子,曾封北燕,治陕以西地区。 南亩:泛指田亩。 司马:官名,朝廷掌军政的官员。 见:同“现”,出现。 豫禁:指预防禁上之事发生。 豫:同“预”。 未然:没有出现,没有发生。 矩:取方的用具,指法则,规矩。 辅翼:辅佐、帮助。 周公:姓姬名旦,周武王之弟,曾辅佐成王巩固基业。 司营:可能是朝廷主管。 夙兴:早晨起床。 夙:早晨。 寐:睡觉。 厉:勉励,鼓励。 防灭:防止。 塞睮:堵塞恶事发生的漏洞。 睮:同“隙”。 绳:本指木匠取直的墨绳,这里指作为标准的法律。 大理:朝廷掌司法刑狱的官吏。 子胥:即伍子胥,春秋时期楚人。 曾事楚、吴,后被吴王诛杀。 齿:此指年齿,即年令长幼。 揖让:将自己的官职让给贤者。 般伏:大伏,深深地伏地。 般:大。 拜谒:拜见。 折旋:同“折还”,弯曲而行。 罄折:像磬一样弯曲着腰身。 表示非常有礼貌。 罄:同“磬”。 执衡:手执法律。 衡:法律。 赂遗($o):财物馈赠。 赂:用做礼物的财物。 遗:赠予。 所阿(l):褊袒的地方。 阿:褊袒。 屯屯:同“癛癛”,诚恳的样子。

【译文】

天地之气,汇合而成为一种,分开就成为阴气阳气,分为四季,区分为五行。 行就是行走的意思,因行走的路不同,所以叫做五行。 五行就是五官,邻近的相互滋生而间隔的相互取胜。 所以进行统治,违逆五行就要动乱,随从五行就太平无事。 东方是木,是农事的根本,主管农事的崇尚仁爱,进荐明经典知五行之术的人,用帝王必行的办法引导君主,将随顺他的美德,匡正他的缺点。 手持法规而生活,到达温暖湿润的季节往下行,知晓地形的肥沃与瘠薄,美好与不好,建立事业制定规则,根据各地的条件制定适宜办法,召公就是这类人。 亲自进入田亩当中,考察百姓开垦荒地,耕种五谷,收获储藏有剩余的谷物,家家丰富,人人充足,仓库都装满。 司马有充足的谷物。 司马是本朝的官吏,本朝属火,所以说木能生火。 南方属火,也是本朝。 司马崇尚才智,进荐贤能和聪明的人,这些人上知天文,上天的先兆还没有出现,事情的萌芽还没有出现,便能清清楚楚地发现存亡的关键,和得失的要害,天下大治和动乱的源头,防止在禁止的事情发生之前,手执法规而生长,特别忠厚仁爱,辅助国君,周公就是这样的人。 成王年幼无知,周公辅佐他,诛讨管叔、蔡叔,而平定天下。 天下太平之后,便安定国君。 官吏是司营。 司营属土,所以说火生土。 中央属土,是君官。 司营崇尚诚信,自身卑贱,早起晚睡地操劳,援引远古事迹,来鼓励君主的意图。 能清楚地发现事情的成败,对细微之处也进谏并采纳好的意见,防止恶事发生,断绝它的源头,堵塞它发生的漏洞,手持法绳而控制天下,特别忠厚诚信,来服侍国君,根据正义可以割舍恩情,太公就是这样的人。 呼应上天顺应时代的变化,威武顽强地抵御敌人而成就王业。 大理是司徒。 司徒属金,所以说土生金。 西方属金,是大理司徒。 司徒崇尚正义,臣下为国君而死,普通人为父亲而死。 亲近有尊卑,位置有上有下,各自都为自己的事业而死,办事决不超越限度,手执标准而声讨。 兵器不随意克敌,取得时不随意获得到手,合适之后才去做,特别廉洁而且有威严,本质正直刚强坚定,伍子胥是这类人。 攻打有罪的,声讨不正义的,因此老百姓亲近归附,边境安宁,寇贼不出现,城内没有官司诉讼,就是亲近安定。 执法的是司寇。 司寇属水。 所以说金生水。 北方属水,是执法的司寇。 司寇崇尚礼,君臣有固定的地位,长幼有固定的顺序,朝廷按爵位排序,同乡友好按年齿排序,升迁、降谪以位让贤,臣伏拜谒,弯曲着行走都符合规矩,站在那里像石磬那样弯着腰,双手打拱如同抱鼓,手持法衡而隐没自身,特别清廉公平、馈赠的财物从不接受,请求拜请不听从,根据法律听审诉讼,没有褊袒之处,孔子就是这样的人。 担任鲁国司寇,审理官司诉讼非常诚恳的样子,和众人一起审理,不敢独自专断。 这样被处死的不仇恨,活着的不怨恨,各种工匠都按时劳动,以便做成器物工具。 器物工具做成之后,供给司农。 司农是管理耕地的官吏。 管理耕田的官吏属于木,所以说水生木。

五行相胜第五十九

木者,司农也。 司农为奸,朋党比周,以蔽主明,退匿贤士,绝灭公卿,教民奢侈,宾客交通,不劝田事,博戏斗鸡,走狗弄马,长幼无礼,大小相虏,并为寇贼,横恣绝理。 司徒诛之,齐桓是也。 行霸任兵,侵蔡,蔡溃,遂伐楚,楚人降伏,以安中国。 木者,君之官也。 夫木者农也。 农者民也,不顺如叛,则命司徒诛其率正矣。 故曰金胜木。 火者,司马也。 司马为谗,反言易辞以谮眐人,内离骨肉之亲,外?忠臣,贤圣旋亡,谗邪日昌,鲁上大夫季孙是也。 专权擅政,薄国威德,反以怠恶,谮?其贤臣,劫惑其君。 孔子为鲁司寇,据义行法,城,季孙自消,堕费?兵甲有差。 夫火者,大朝,有邪谗荧惑其君,执法诛之。 执法者,水也。 故曰,水胜火。 土者,君之官也。 其相司营。 司营为神,主所为皆曰可,主所言皆曰善,睝顺主指,听从为比。 进主所善,以快主意,导主以邪,陷主不义。 大为宫室,多为台榭,雕文刻镂,五色成光。 赋敛无度,以夺民财;多发繇役,以夺民时,作事无极,以夺民力。 百姓愁苦,叛去其国,楚灵王是也。 作乾之台,三年不成,百姓罢弊而叛,及其身弑。 夫土者,君之官也。 君大奢侈,过度失礼,民叛矣。 其民叛,其君穷矣。 故曰木胜土。 金者,司徒也。 司徒为贼,内得于君,外骄军士,专权擅势,诛杀无罪,侵伐暴虐,攻战妄取,令不行,禁不止,将率不亲,士卒不使,兵弱地削,令君有耻,则司马诛之,楚杀其司徒得臣是也。 得臣数战破敌,内得于君,骄蹇不其下,卒不为使,当敌而弱,以危楚国,司马诛之。 金者,司徒,司徒弱,不能使士众,则司马诛之,故曰火胜金。 水者,司寇也。 司寇为乱,足恭小谨,巧言令色,听谒爱赂,阿党不平,慢令急诛,诛杀无罪,则司营诛之,营荡是也。 为齐司寇。 太公封于齐,问焉以治国之要,营荡对曰:“任仁义而已。”太公曰:“任仁义奈何?”营荡对曰:“仁者爱人,义者尊老。”太公曰:“爱人尊老奈何?”营荡对曰:“爱人者,有子不食其力;尊老者,妻长而夫拜之。”太公曰:“寡人欲以仁义治齐,令子以仁义乱齐,寡人立而诛之,以定齐国。”夫水者,执法司寇也。 执法附党不平,依法刑人,则司营诛之,故曰土胜水。

【注释】

朋党:同类的人结成团伙。 比周:与恶人亲近,恶人结成团伙。 齐桓是也:应作“齐桓之相是也”或“齐桓相是也”。 齐桓公的相是管仲。 君之官也:应作“君之相也”。 下文有“土者君之官也”,这里是说“木者”,不当为“君之官”。 谮:用坏话诬陷别人。 睰:同“疏”,疏远。 旋亡:逃亡,逃走。 季孙:指季桓子,势大财丰,常不守礼,做出胆大妄为的事,孔子曾多次予以批评。 薄国:附着于国家,即借助国家。 薄:附着。 怠恶:招致罪恶。 怠:同“迨”,及,等到。 费睱:费和睱都是季氏受封的城邑,是季氏赖以妄为的基地。 睲惑:迷惑。 睳顺:谄谀顺从。 睳:同“谄”。 指:同“旨”,旨意。 为比:褊袒党羽。 比:亲近,同党。 不使:不从。 使:从,顺从。 得臣:名子玉,楚国丈夫,僖公二十八年被杀。 骄蹇:骄傲不顺从。 蹇:不顺从。 :体恤,关心。 足恭:迎合。 令色:好的脸色,笑脸。 令:美好。 附党:应作“阿党”为是,褊袒同伙。 依法刑人:此句与上句文义不合,疑“依”字有误,或有夺文。

【译文】

木属于司农。 司农干邪恶之事,结帮拉伙,来蒙蔽君主的明察,使贤能的人才隐退,使公卿等君主助手灭绝,教化百姓奢侈,宾客彼此交往时,不勉励耕田之事,致力于赌博游戏斗鸡之类,赛狗跑马,长幼没有礼节,大人小孩相互掠虏,全都变成贼寇,放纵蛮横灭绝事理。 司徒诛责他们,齐桓公的相就是这类人。 实行霸道使用军队,侵伐蔡国,蔡国溃败,于是又讨伐楚国,楚国人投降伏罪,以此安定中原。 木是君相之官职。 木是农事,从事农事的是百姓,不顺从就如同叛逆,就命令司徒责讨他们的首恶分子。 所以说金胜木。 火属于司马,司马制造谗言,用不正常的话和更改事实的言词诬陷别人,对内离间骨肉的亲情,对外疏远忠臣,贤能之人随即逃走,谗言不正之事一天天盛行,鲁国的上大夫季孙就是这类人。 独揽大权和政事,依附国家显示威严与恩德,反而招致罪恶,诬陷国内之贤才,逼迫并迷惑国君。 孔子担任鲁国司寇,按照原则执行法律,季孙氏自己就消亡了,自毁了费城、城,军队武装与诸侯有了差别。 火是本朝,有人惑乱,诬陷本朝国君,司寇就要执法诛灭他。 执法人就是水,所以说水胜火。 土是国君的官职,他的国相是司营。 司营是神人,君主所做的事都说可以,君主所说的话都说好,阿谀迎合君主的想法,听任、褊袒同党,进献君主所喜爱的东西,来使君主心里高兴,用歪理邪说引导君主,使君主陷于不义之地。 大规模修造宫室,多多地建筑台榭,建筑上雕刻花纹,五光十色。 对百姓赋敛没有限度,以便掠夺百姓的财物;多多地征发徭役,以致错过了百姓务农的农时,从事事情没有止境,夺取百姓的劳动力。 百姓愁苦,背离自己的国家,楚灵王就是这样的人。 修造乾台,三年没有修成,百姓疲惫不堪而背叛楚灵王,直到灵王自己被杀。 土是国君的官职,君主特别侈奢,过度失礼,百姓就背叛了。 百姓背叛,他们的国君就没有出路了。 所以说木胜土。 金属司徒。 司徒好比是贼寇,对内得势于君,对外使军士骄傲,独揽大权,独占权势,屠杀无罪之民,对外侵伐别国对内暴虐百姓,攻击作战随意强取,有令不执行,有禁令也不停止,将帅之间不团结,士卒之间不服从。 结果军力越来越弱,领土被削小,使国君蒙受耻辱,司马诛杀这种司徒,楚国杀它的司徒得臣就是如此。 得臣多次参战打败敌人,在国内得到国君信任,骄横不体恤部下,士兵不为他效命,面对强敌却显得弱小,而使楚国危险,司马诛杀了他。 金属司徒,司徒软弱,不能驱使士兵,所以司马杀死他。 所以说火胜金。 水属司寇。 司寇作乱,阿谀迎合,小心谨慎,巧言待人,笑脸相迎,接受拜见与财物馈赠,褊袒亲友的不公平,轻慢命令急速诛杀,诛杀无罪之人,司营指责这种做法,营荡就是这类人。 营荡任齐国司寇。 太公被封在齐地,以治国的关键向他发问,营荡回答说:“使用仁义而已。 “使用仁义又怎么样?”营荡说:”太公说:“仁就是爱护人,义就是尊重老者。”太公说:“爱护人、尊重老人又怎么样?”营荡回答说:“爱护人,有孩子不依靠孩子的力量生活;尊重长者,妻子年长丈夫也要向她礼拜。”太公说:“我想要用仁义治理齐地,现在你却用仁义扰乱齐国,我立即就杀死你,以便稳定齐国。”水就是执法的司寇。 执法如褊袒亲朋就不公平,依据法律惩罚人,司营可以指责他,所以说水胜火。

五行顺逆第六十

木者春,生之性,农之本也。 劝农事,无夺民时,使民,岁不过三日,行什一之税,进经术之士,挺群禁,出轻系,去稽留,除桎梏,开门阖,通障塞。 恩及草木,则树木华美,而朱草生;恩及鳞虫,则鱼大为,鳣鲸不见,群龙下。 如人君出入不时,走狗试马,驰骋不反宫室,好淫乐,饮酒沈湎,纵恣,不顾政治,事多发役,以夺民时,作谋增税,以夺民财,民病疥搔,温体,足?痛。 咎及于木,则茂木枯槁,工匠之轮多伤败。 毒水睞群,漉陂如渔,咎及鳞虫,则鱼不为,群龙深藏,鲸出见。 火者夏,成长,本朝也。 举贤良,进茂才,官得其能,任得其力,赏有功,封有德,出货财,振困乏,正封疆,使四方。 恩及于火,则火顺人而甘露降;恩及羽虫,则飞鸟大为,黄鹄出见,凤凰翔。 如人君惑于谗邪,内离骨肉,外疏忠臣,至杀世子,诛杀不辜,逐忠臣,以妾为妻,弃法令,妇妾为政,赐予不当,则民病血壅肿,目不明。 咎及于火,则大旱,必有火眕,摘巢探睠,咎及羽虫,则飞鸟不为,冬应不来,枭鸱群鸣,凤凰高翔。 土者夏中,成熟百种,君之官。 循宫室之制,谨夫妇之别,加亲戚之恩。 恩及于土,则五谷成,而嘉禾兴。 恩及倮虫,则百姓亲附,城郭充实,贤圣皆迁,仙人降。 如人君好淫佚,妻妾过度,犯亲戚,侮父兄,欺罔百姓,大为台榭,五邑成光,雕文刻镂,则民病心腹宛黄,舌烂痛。 咎及于土,则五谷不成;暴虐妄诛,咎及倮虫,倮虫不为,百姓叛去,贤圣放亡。 金者秋,杀气之始也。 建立旗鼓,杖把旄钺,以诛贼残,禁暴虐,安集,故动众兴师,必应义理,出则祠兵,入则振旅,以闲习之。 因于搜狩,存不忘亡,安不忘危。 修城郭,缮墙垣,审群禁,饬兵甲,警百官,诛不法。 恩及于金石,则凉风出;恩及于毛虫,则走兽大为,麒麟至。 如人君好战,侵陵诸侯,贪城邑之赂,轻百姓之命,则民病喉咳嗽,筋挛,塞。 咎及于金,鼻鼽则铸化凝滞,冻坚不成;四面张罔,焚林而猎,咎及毛虫,则走兽不为,白虎妄搏,麒麟远去。 水者冬,藏至阴也。 宗庙祭祀之始,敬四时之祭,睤昭穆之序。 天子祭天,诸侯祭土。 闭门闾,大搜索,断刑罚,执当罪,饬关梁,禁外徙。 恩及于水,则醴泉出;恩及介虫,则鼋鼍大为,灵龟出。 如人君简宗庙,不祷祀,废祭祀,执法不顺,逆天时,则民病流肿,水张,痿?,孔窍不通。 咎及于水,雾气冥冥,必有大水,水为民害;咎及介虫,则龟深藏,鼋鼍。

【注释】

挺:放宽。 桎梏:束缚手足的刑具,在手曰梏,在足曰桎。 作谋:设法,想尽办法。 疥搔:病名。 温:发烧,指体温高。 足睵:脚胫。 睶:同“淹”,淹没。 漉陂如渔:捕尽水池中的鱼。 漉:竭尽。 陂:水池。 如:同“而”。 茂才:优秀人才。 茂:美好,优秀。 使四方:意同“使使四方”,派使臣出使四方各国。 四方:指周围邻国。 羽虫:长羽毛的动物。 虫:动物。 世子:诸侯的嫡子,即可以接续王位的儿子。 忠臣:从文义上推断,当为“功臣”为是。 ?:同“灾”,灾害。 控睸:掏取待哺的幼鸟。 睸:需要哺育的幼鸟。 枭鸱:猛禽。 据说这种猛禽出生之后需要依靠吃母亲的身体长成,被称为不孝之鸟,所以它的出现代表不吉利。 夏中:本书《五行对》“:土为季夏”,当为夏末。 加:施加,给予。 倮虫:裸身动物,即不长毛发的动物。 倮:同“裸”。 宛黄:黄黑相间的颜色,即黑黄色。 杖把:手执。 杖:植地而执。 把:执握在手中。 安集:下疑有脱文。 安定团聚。 闲习:同“娴习”,意为熟悉演练。 搜狩:即畋猎。 古以畋猎为军事演习。 鼽:鼻孔堵塞不通。 睺盦:审视先祖远近的祭祀。 昭穆:指先祖神位在宗庙中的位序,在左者为昭,在右者为穆。 如一代君主居中,二代居左为昭,三代居右为穆,四代居左为昭……按此序不断排列。 :抚慰。

【译文】

木就代表春季,万物出生的本性,是农业活动的根本。 鼓励农业活动,不要错过农业活动的季节,使役百姓一年不超过三天,实行十分纳一分的税制,进荐精通经学的人。 放宽各种禁令,解出犯轻罪系狱的犯人,使稽留的疑犯离去,废除桎梏刑具,打开关门,疏通障碍。 恩德润及草木,草木也会光艳美丽,朱红色的草会生出;恩德达到鱼和昆虫,鱼类众多,鳣鱼、鲸鱼不再出现。 如果君主出入朝廷不合时宜,玩耍跑狗赛马,奔跑狩猎不回朝廷,喜好淫荡作乐,沉湎在吃喝上,放纵自己,不顾及政事,过多地征发劳役,以致延误农时,只考虑增加税收,来夺取民财,百姓得疥搔病,身体得温病,足胫疼痛。 罪过达到水上,茂盛的草木变得枯槁,工匠制造的车轮有很多破坏。 毒水浸淹了所有的生物,捕尽水池中所有的鱼,罪过影响到鱼和昆虫,这样鱼不会繁殖,群龙都深深隐藏,鲸鱼会重新出现。 火代表夏季,万物生长成熟……在本朝廷,举拔贤能,进荐优秀人才。 官府得到这些人的才能,使用他们的能力,奖赏有功的,分封有德的,拿出国家财物,救济贫困和短缺,画正国家的疆界,往周围各国派出使节。 恩德达到火,火就随顺众人而甘露降临;恩德达到带羽毛的动物,飞鸟就大量繁殖,黄鹄出现,凤凰飞翔。 如果君主被谗言邪说迷惑,对内疏远骨肉亲人,对外疏远忠臣,甚至杀死世子,诛杀无辜百姓,驱逐有功之臣,认妾为妻,抛弃法律政令,妻妾执政,赏赐不合适,百姓会害血液壅塞、肿胀之病,眼目视物不清。 罪过达到火,就大旱,必有火灾;摘下鸟巢掏取幼鸟,罪过达到生羽毛的动物,飞鸟就不再繁衍,冬季不相应到来,鸱枭一起鸣叫,凤凰不再飞翔。 土属夏末,五谷、蔬果等成熟,是国君的官职。 依循宫室的制度,谨慎区分夫妇间的差别,施加给父母亲戚恩情。 恩惠达到土,五谷就会成熟,各种农作物兴旺。 恩惠达到裸身的动物,百姓便亲近归附,城邑中人口、财物充实,有才能的人都得到升迁重用,仙人降临。 如果君主爱好荒淫安逸,妻妾过多,冒犯亲人,侮辱父兄,欺骗百姓,大规模修筑台榭,建筑物五光十色,雕龙画柱,百姓会得心腹和体色黄黑之病,舌烂而痛。 罪过达到土,五谷就不成熟;行为暴虐,随意诛杀,罪过达到裸身动物,裸身动物不繁殖,百姓叛离,有才能的人都解脱似的逃亡。 金代表秋天,衰杀之气开始出现。 设置旌旗战鼓,手持旌旗和战斧,以便诛杀贼寇,禁止残暴,为了安定团聚……,所以发动兵众,派出军队,一定适应正义和真理,出兵要举行仪式,回军要整顿部伍,为了使军士熟悉战斗。 凭藉狩猎的演练,生存时不忘记危亡时,安定时不忘记危难时。 修筑城墙,修整好防御工事,严格审查各种禁令,整治好铠甲兵器,警示百官,诛杀不守法制者。 恩惠达到金、石器物上,凉风就会出现;恩惠达到有毛发的动物身上,走兽就大量繁殖,麒麟也会到来。 如果君主喜欢作战,侵犯其它诸侯国,贪图别国城池中的财物,轻视百姓的性命,百姓就会有喉病咳嗽,抽筋痉挛,鼻孔堵塞不通。 罪过达到金,金属铸造熔化就会凝结,凝结坚硬铸造的器物不会成型;四面都张设网罟猎兽取鱼,烧毁森林来狩取野兽,罪过达到有毛发的动物身上,走兽就不会繁殖,白虎随意博斗,麒麟远远离开。 水代表冬季,藏匿到阴气之中。 宗庙祭祀由此开始,敬祭四季,审视昭穆远近次序的祭祀。 天子祭祀上天,诸侯祭祀土神。 关闭城门、里门,进行搜索外来客人,决断刑罚,拘捕有罪的人,整修关隘、桥梁,禁止往外迁徙。 恩惠达到水,醴泉流出水;恩惠达到甲介类动物,鼋鼍类就大量繁殖,神龟就出现。 如果君主简慢宗庙,不祈祷,废弃祭祀,执法时不顺民意,违逆天时,百姓就流行肿胀之类的病痛,像充水一样的胀高,患风湿类疾病,人的孔窍不通顺。 罪过达到水,雾气,一定下大雨,洪水造成百姓的灾害;罪过达到有甲介的动物,龟类深藏,鼋鼍类相互安慰关照。

治水五行第六十一

日冬至,七十二日木用事,其气燥浊而青。 七十二日火用事,其气惨阳而赤。 七十二日土用事,其气湿浊而黄。 七十二日金用事,其气惨淡而白。 七十二日水用事,其气清寒而黑。 七十二日复得木。 木用事,则行柔惠,挺群禁。 至于立春,出轻系,去稽留,除桎梏,开门阖,通障塞,存幼孤,矜寡独,无伐木。 火用事,则正封疆,循田畴。 至于立夏,举贤良,封有德,赏有功,出使四方,无纵火。 土用事,则养长老,存幼孤,矜寡独,赐孝弟,施恩泽,无兴土功。 金用事,则修城郭,缮墙垣,审群禁,饬甲兵,警百官,诛不法,存长老,无焚金石。 水用事,则闭门闾,大搜索,断刑罚,执当罪,饬关梁,禁外徙,无决?。

【注释】

柔惠:柔顺。 惠:顺从。 挺群禁:放宽各种禁令。 挺:宽缓。 轻系:因轻罪而被系在狱中。 开门阖:应作“开闭阖”,打开关闭的关门。 闭阖:关闭门。 存:存问,关心。 田畴:指田地。 这里指在田地中种植的作物。 畴:耕地。

【译文】

冬至日,七十二日由木主其事,这时的气候燥浊而呈蓝色。 七十二日由火主其事,这其间的气候毒热而呈赤红色。 七十二日由土主其事,这期间的气候潮湿混浊而呈黄色。 七十二由金主其事,这期间的气候暗淡无光呈白色。 七十二日由水主其事,这期间的气候清爽寒冷而呈黑色。 七十二日重复得木。 由木主其事,行为柔顺,放宽各种禁令。 到达立春,释放罪行轻的拘押囚犯,使稽留的人离去,解除桎梏刑具,打开关闭的关门,疏通障碍,关心幼小孤儿和独身无依靠的人,不砍伐树木。 火主其事,便匡正疆界,沿袭田地五谷、桑麻的种植。 到了立夏,举拔贤才,授予有德行的人封号,奖赏有功的人,派出使臣出使四方邻国,不要纵火。 土主其事,扶养年长的老人,关心年幼的和矜寡孤独的人,赏赐孝悌的人,布施恩泽,不要大兴土木。 金主其事,就要修筑城郭,修整墙垣,考察各种禁令,整治好铠甲兵器,警示百官,诛杀不守法的人,关心年长的老人,不焚烧金、玉。 水主其事,关闭城门、里门,进行大搜索,判决刑罚,拘捕罪犯,整修关隘、桥梁,禁止往外迁徙,不要决开堤坝。

卷十四

治乱五行第六十二

火干木,蛰虫蚤出,睧雷蚤行。 土干木,胎夭卵?,鸟虫多伤。 金干木,有兵。 水干木,春下霜。 土干火,则多雷。 金干火,草木夷。 水干火,夏雹。 木干火,则地动。 金干土,则五谷伤,有殃。 水干土,夏寒雨霜。 木干土,倮虫不为。 火干土,则大旱。 水干金,则鱼不为。 木干金,则草木再生。 火干金,则草木秋荣。 土干金,五谷不成。 木干水,冬蛰不藏。 土干水,则蛰虫冬出。 火干水,则星坠。 金干水,则冬大寒。

【注释】

睻雷:应作“眩雷”,即闪电和雷呜。 眩:指闪电。 夭:早死。 卵睼:不能育出雏鸟的卵。 夷:伤害。 伤:疑为衍字。 这句应作“则五谷有殃”。 荣:植物开花秀穗。

【译文】

火冒犯木,蛰伏的动物早出现,雷声闪电早运行。 土冒犯木,动物胎多畸形卵多不成熟,鸟兽多伤害。 金冒犯木,有兵灾。 水冒犯木,春天下霜。 土冒犯火,多雷霆。 金冒犯火,草木受灾伤。 水冒犯火,夏季多冰雹。 木冒犯火,发生地震。 金冒犯土,五谷有灾殃。 水冒犯土,夏季寒冷还下霜。 木冒犯土,裸体动物不繁殖。 火冒犯土,天大旱。 水冒犯金,鱼不繁殖。 木冒犯金,草木第二次生长。 火冒犯金,草木秋季开花抽穗。 土冒犯金,五谷不成熟。 木冒犯水,冬季蛰伏的动物不掩藏。 土冒犯水,蛰伏的动物冬季出动。 火冒犯水,星星坠落。 金冒犯水,冬季特别寒冷。

五行变救第六十三

五行变至,当救之以德,施之天下,则咎除。 不救以德,不出三年,天当雨石。 木有变,春凋秋荣。 秋木冰,春多雨。 此繇役众,赋敛重,百姓贫穷叛去,道多饥人。 救之者,省繇役,薄赋敛,出仓谷,振困穷矣。 火有变,冬温夏寒。 此王者不明,善者不赏,恶者不绌,不肖在位,贤者伏匿,则寒暑失序,而民疾疫。 救之者,举贤良,赏有功,封有德。 土有变,大风至,五谷伤。 此不信仁贤,不敬父兄,淫无度,宫室荣。 救之者,省宫室,去雕文,举孝悌,恤黎元。 金有变,毕昴为回,三覆有武,多兵,多盗寇。 此弃义贪财,轻民命,重货赂,百姓趣利,多奸轨。 救之者,举廉洁,立正直,隐武行文,束甲械。 水有变,冬湿多雾,春夏雨雹。 此法令缓,刑罚不行。 救之者,忧囹圄,案奸宄,诛有罪,睩五日。

【注释】

绌:同“黜”,免职,罢免。 雕文:指雕饰彩绘。 文:文彩,指彩色绘画。 黎元:善良的人。 奸轨:指犯法作乱者。 束甲械:意即不再发生战事,不再使用兵器。 囹圄:牢狱。 睷:同“搜”,搜索。

【译文】

五行变化到极点,应当用德行救助它,再将德行布施到普天之下,罪过就免除了。 不用德行救助,不超过三年,上天就会落下陨石。 木发生变化,春季凋零而秋季开花。 秋季树木结冰,春季多雨。 这是因为徭役繁重,赋税太多,百姓贫穷背离家园,道路上到处是饥荒之民。 救助的办法,简省徭役,减轻赋税,拿出国家粮仓的粮食,救济困难穷苦的人。 火发生变化,冬季温暖夏季寒冷。 这是因为君主不明察,对好的不奖赏,对坏的不惩罚,无能的在职位上当政,有才能的隐退,就会寒冷暑热失去正常次序,百姓多疾病瘟疫。 救助的办法,举拔贤能,奖赏有功的人,授给有德行的人称号。 土发生变化,大风就会到来,五谷受到伤害。 这是因为不信任贤能和仁爱的人,不尊敬父兄,荒淫过度,宫室豪华。 救助的办法,减省宫室,去掉雕饰彩绘,举拔孝悌,抚恤好人。 金发生变化,天上的毕宿、昴宿发生回旋,二宿多次相覆盖,有战事发生,多战事,多贼寇作乱。 这是君子抛弃正义,贪图财物,轻视百姓性命,重视财货,百姓只知奔利,多犯法作乱的结果。 救助的办法,举拔方正廉洁的人,确立正直的人,隐没战事多行文明之事,捆束好铠甲兵械。 水发生变化,冬季潮湿多雾,春夏两季下冰雹。 这是因为法令宽缓,刑罚不能执行。 救助的办法,为牢狱担忧,案查犯法作乱的人,诛罚有罪的人,搜索五天。

五行五事第六十四

王者与臣无礼,貌不肃敬,则木不曲直,而夏多暴风。 风者,木之气也,其音角也,故应之以暴风。 王者言不从,则金不从革,而秋多霹雳。 霹雳者,金气也,其音商也,故应之以霹雳。 王者视不明,则火不炎上,而秋多电。 电者,火气也,其阴徵也,故应之以电。 王者听不聪,则水不润下,而春夏多暴雨。 雨者,水气也,其音羽也,故应之以暴雨。 王者心不能容,则稼穑不成,而秋多雷。 雷者,土气也,其音宫也,故应之以雷。 五事,一曰貌,二曰言,三曰视,四曰听,五曰思。 何谓也?夫五事者,人之所受命于天也,而王者所修而治民也。 故王者为民,治则不可以不明,准绳不可以不正。 王者貌曰恭,恭者敬也。 言曰从,从者可从。 视曰明,明者知贤不肖,分明黑白也。 听曰聪,聪者能闻事而审其意也。 思曰容,容者言无不容。 恭作肃,从作睟,明作哲,聪作谋,容作圣。 何谓也?恭作肃,言王者诚能内有恭敬之姿,而天下莫不肃矣。 从作睟,言王者言可从,明正从行而天下治矣。 明作哲,哲者知也,王者明则贤者进,不肖者退,天下知善而劝之,知恶而耻之矣。 聪作谋,谋者谋事也。 王者聪则闻事与臣下谋之,故事无失谋矣。 容作圣,圣者设也,王者心宽大无不容,则圣能施设,事各得其宜也。 王者能敬,则肃,肃则春气得,故肃者主春。 春阳气微,万物柔易,移弱可化,于时阴气为贼,故王者钦。 钦不以议阴事,然后万物遂生,而木可曲直也。 春行秋政,则草木凋;行冬政,则雪;行夏政,则杀。 春失政则。 王者能治,则义立,义立则秋气得,故睟者主秋。 秋气始杀,王者行小刑罚,民不犯则礼义成。 于时阳气为贼,故王者辅以官牧之事,然后万物成熟。 秋草木不荣华,金从革也。 秋行春政,则华;行夏政,则乔;行冬政,则落。 秋失政,则春大风不解,雷不发声。 王者能知,则知善恶,知善恶则夏气得,故哲者主夏。 夏阳气始盛,万物兆长,王者不癳明,则道不退塞。 而夏至之后,大暑隆,万物茂育怀任,王者恐明不知贤不肖,分明白黑。 于时寒为贼,故王者辅以赏赐之事,然后夏草木不霜,火炎上也。 夏行春政,则风;行秋政,则水;行冬政,则落。 夏失政,则冬不冻冰,五谷不藏,大寒不解。 王者无失谋,然后冬气得,故谋者主冬。 冬阴气始盛,草木必死,王者能闻事,审谋虑之,则不侵伐。 不侵伐且杀,则死者不恨,生者不怨。 冬日至之后,大寒降,万物藏于下。 于时暑为贼,故王者辅之以急断之事,以水润下也。 冬行春政,则蒸;行夏政,则雷;行秋政,则旱。 冬失政,则夏草木不实。 霜,五谷疾枯。

【注释】

从革:从模范之型而变革。 炎:焚烧,烧。 其阴徵:据《礼记·月令》:“其音徵”,“阴”为“音”之误。 据下文,应以“其音徵”为是。 黑白:指善恶、是非、好坏。 容:容纳,宽容。 从作眓:听从可以当作治理。 眓:治理。 哲:明智。 明正:二字应作“则臣”。 万物柔易,移弱可化:应作“万物移易,柔弱可化”。 钦:重视。 乔:同“槁”,枯槁。 怀任:孕育,指孕育种子。 恨:遗憾。

【译文】

君王和臣下没有礼,外表不严肃不庄重,木就不弯曲不笔直,夏季就要多有暴风。 风是木的气,它的音律是角调,所以用暴风与之呼应。 君王的言论不顺从,金属冶制就不会成型,秋天就会多急雷雨。 急雷雨是金的气,它的音律是商调,所以用急雷雨回应它。 君王眼光不明察,火就不烧上面,秋季多闪电。 闪电是火的气,它的音律是徵调,所以用闪电回应它。 君王的耳力不敏锐,水就不润泽下面,春夏两季就多下暴雨。 雨是水的气,它的音调是羽调,所以用暴雨回应它。 君王的内心不能容纳,种植的庄稼不能成熟,秋季多雷声。 雷是土的气,它的音律是宫调,所以用雷声回应它。 有五件事,一件是容貌,二件是言谈词章,三件是眼睛的观察力,四件是听辨是非,五件是内心思虑。 这是什么意思呢?原来五件事,是人类从上天接受的天命,是君王进行治理百姓的条件。 所以君王对待百姓,统治又不能不明察,治理的标准不可以不正直。 君王的容貌是恭谨,恭谨就是敬畏。 言谈是顺从,顺从就是可以听从。 眼力是明察,明察就是知道贤能和不贤能、能分别好坏。 听力是明辨是非,听力敏锐能听到事情并明辨其中的意思。 思虑是宽容,宽容是说没有不能容纳的。 恭敬可以写作肃敬,顺从可以写作治理,明察可以写作哲智,听察是非可以写作咨询思考,宽容可以写作圣明。 这是什么意思?恭敬可以写作肃敬,是说君王如果在内心有恭敬的姿态,天下没有不肃敬的。 顺从可以写作治理,是说君王的言论可以顺从,臣下顺从行事而天下可以太平无事。 明察可以写作哲智,哲智就是明智。 君王明察贤能就可以被进荐,没有才能的人退出官位,天下人知晓善就鼓励从善,知晓恶就以恶事为耻辱。 听力明察可以写作咨询思考,咨询思考就是咨询故事,君王听力明察是非,就会听到事情后和臣下商议,所以事情不能失去谋略。 宽容又作圣明,是圣明者设有的,君王心地宽大没有不能容纳的,圣明能施行建树,事情各自得到合适的结果。 君主能够恭敬,就可以严肃地恭敬,严肃恭敬就可以得到春天的气,所以严肃恭敬代表春季。 春季阳气微弱,万物迁移容易,柔弱可以改变,这个季节阴气常为害,所以君主很是重视,重视不讨论有关阴气的事,此后万物便生长起来,木可曲可直。 春季实行秋季的政令,草木凋零;实行冬天的政令,就下雪;实行夏季的政令,就衰落。 春季失去了政令的标准。 君主能够治国,正义就确立,正义确立秋季的气就有了,所以治理代表秋天。 秋天的气开始衰落,君主开始行轻的刑罚,百姓不触犯刑罚,礼义得行。 在此时阳气为害,所以君主以地方官吏做事辅助自己,此后万物成熟。 秋天草木不结实不开花,金顺从消镕改变成型。 秋天实行春季的政令,就会开花;实行夏季的政令,就会枯槁;实行冬天的政令,就衰落。 秋天失去政事,春天就会有大风不断,雷声不作。 君主能够知晓,就知道善恶,知道善恶就得到了夏天的气,所以明智的人代表夏天。 夏天阳气开始盛行,万物迅速生长,君主不掩盖明智,治国方略就不后退、阻塞。 夏至之后,大热盛行,万物繁盛并孕育种子,(君王担心不知道贤能与天才智者,分清好坏。)在这个时候寒冷为害,所以君主用赏赐的办法辅助自已,此后在夏天的野草树木不有霜,火焰向上升。 夏季实行春天的政令,就会刮风;实行秋季的政令,就会发洪水;实行冬天的政令,就会衰落。 夏季失去政令,冬天就不结冰,五谷不收藏,特别寒冷不缓解。 君主不要失去计谋,然后可以得到冬天之气,所以谋划者代表冬天。 冬天阴气开始盛行,野草树木一定死亡,君王能听闻事情,并能认真谋划思虑,就不会发生侵略征伐。 不发生侵略、攻伐和杀戮,死去的不感遗憾,活着的不怨恨。 冬至日之后,大寒来临,万物藏匿在下方。 这个时候暑热为害,所以君王用紧急决断的事辅助自己,用水湿润低下的地方。 冬季实行春季的政令,气上升;实行夏季政令,就有雷声;实行秋季政令,就要干旱。 冬天失去政令,夏天就会草木不结实。 下霜,五谷疾速干枯。

郊语第六十五

人之言:睭去烟,鸱羽去眯,慈石取铁,颈金取火,蚕珥丝于室,而弦绝于堂,禾实于野,而粟缺于仓,芜荑生于燕,橘枳死于荆,此十物者,皆奇而可怪,非人所意也。 夫非人所意而然,既已有之矣,或者吉凶祸福、利不利之所从生,无有奇怪,非人所意,如是者乎?此等可畏也。 孔子曰:“君子有三畏:畏天命,畏大人,畏圣人之言。”彼岂无伤害于人,如孔子徒畏之哉!以此见天之不可不畏敬,犹主上之不可不谨事。 不谨事主,其祸来至显;不畏敬天,其殃来至暗。 暗者不见其端,若自然也。 故曰:堂堂如天,殃言不必立校,默而无声,潜而无形也。 由是观之,天殃与主罚所以别者,与显耳。 不然,其来逮,人无以异。 孔子同之,殆俱言可畏也。 天地神明之心,与人事成败之真,固莫之能见也,唯圣人能见之。 圣人者,见人之所不见者也,故圣人之言亦可畏也。 奈何如废郊礼?效礼者,人所最甚重也。 废圣人所最甚重,而吉凶利害在冥冥不可得见之中,虽已多受其病,何从知之?故曰:问圣人者,问其所为而无问其所以为也。 问其所以为,终弗能见,不如勿问。 问为而为之,所不为而勿为,是与圣人同实也,何过之有? 《诗》云“不骞不忘,率由旧章。 :”旧章者,先圣人之故文章也。 率由,各有修从之也。 此言先圣人之故文章者,虽不能深见而详知其则,犹不知其美誉之功矣。 今郊事天之义,此圣人故。 故古之圣王,文章之最重者也,前世王莫不从重,栗精奉之,以事上天。 至于秦而独阙然废之,一何不率由旧章之大甚也!天者,百神之大君也。 事天不备,虽百神犹无益也。 何以言其然也?祭而地神者,《春秋》讥之。 孔子“曰:获罪于天,无所祷也。”是其法也。 故未见秦国致天福如周国也。 《诗》云:“唯此文王,小心翼翼,昭事上帝,允怀多福。”多福者,非谓人也,事功也,谓天之所福也。 《传》曰:“周国子多贤,蕃殖至于骈孕男者四,四产而得八男,皆君子俊雄也。”此天之所以兴周国也,非周国之所能为也。 今秦与周俱得为天子,而所以事天者异于周。 以郊为百神始,始入岁首,必以正月上辛日先享天,乃敢于地,先贵之义也。 夫岁先之与岁弗行也,相去远矣。 天下福若无可怪者,然所以久弗行者,非灼灼见其当而故弗行也,典礼之官常嫌疑,莫能昭昭明其当也。 今以为其当与不当,切可内反于心而定也。 尧谓舜曰:“天之历数在尔躬。”言察身以知天也。 今身有子,孰不欲其有子礼也。 圣人正名,名不虚生。 天子者,则天之子也。 以身度天,独何为不欲其子之有子礼也。 今为其天子,而阙然无祭于天,天何必善之?所闻曰:天下和平,则灾害不生。 今灾害生,见天下未和平也。 天下所未和平者,天子之教化不行也。 《诗》曰:有觉德行,四国顺之。 “”觉者著也,王者有明著之德行于世,则四方莫不响应,风化善于彼矣。 故曰:悦于庆赏,严于刑罚,于法令。 疾

【注释】

瞁去烟:应作“醯去烟。”醯:醋。 据记载,用醋熏眼睛,可以使眼睛更明亮。 眯:异物进入眼中。 颈金取火:应作“真金取火”,以金向日聚光照射易燃物可以得火,所以说真金取火。 珥(n)丝:蚕用口吐丝。 据说老蚕吐出的丝呈黄色,外观如耳饰,所以称珥丝。 又古人以丝为乐器之弦,新丝脆,用它做弦易断,所以下文说“弦绝于堂”。 芜荑:又名“芜姑”,它的果实有特殊难闻的气味,用它放在衣服中可以防虫蛀。 此十物者:以上可能有遗漏,据上文所记计为八物,遗二物。 孔子曰:语见《论语·季氏》。 如:同“而”。 徒:只、单。 (k):隐蔽。 校:同“效”,效验,验证。 不然:“不”字为衍文。 其来逮人:灾祸、惩罚达到人身上。 逮:及,达到。 殆:大概、大致。 人所最甚重:从下句看,应作“圣人所最甚重”。 《诗》云:语见《大雅·假乐》,”骞:同“愆”。 《毛诗》作“不然不忘,率由旧章。 愆:遗失。 修从:疑为“循从”之误,随从。 栗精:畏惧、精心。 栗:同“?”。 孔子曰:语见《论语·八佾》。 《诗》云:语见《大雅·大明》。 昭:明明白白,此指心胸坦荡。 骈孕:双胞胎。 享:用酒食供奉神灵。 典礼之官:主管礼仪的官员。 典:主管。 切:疑应作“窃”,自谦之词,指自己。 阙然:空白的样子,这里指什么事都不想的样子。 《诗》曰:语见《大雅·抑》。 疾:急切。

【译文】

人们说:醋可以去掉眼睛的烟翳,鸱鸟的羽毛可以除去眯眼的异物,磁石可以吸取铁物,真金可以取火,老蚕吐丝在室内,商调的乐器丝弦极易断在堂上,庄稼在田野中结实,仓库中的粮食正是缺少的时候,芜荑类草在燕地生长,橘子、枳等在楚地死去,这十样东西,全是可奇怪的,不是人主观决定。 不是人主观决定才这样,是古已有之的,有时是因为吉凶、祸福、利与不利的关系而出现的,没有可奇怪的,不是人主观决定的,是这样吗?这种现象是可怕的。 孔子说:“君子有三种惧怕:惧怕天命,惧怕天子、诸侯,惧怕圣人的言论。”这三样难道对人们没有伤害,而孔子单单畏惧他们吗?由此可见对上天不可不畏惧恭敬,如同对君主不可不谨慎服侍,不谨慎服侍君主,那样灾祸的出现是十分明显的;不敬畏上天,那样灾祸的到来比较隐蔽。 隐蔽见不到事情的端倪,如同自然。 所以说:雄伟庄严的上天,灾祸的言语不一定立即效验,沉默无声,只是隐藏着没有表现出来。 由此看来,上天的灾祸和君主的惩罚区别之处,是隐匿含蓄和明显罢了。 这样,灾祸、惩罚达到人身上,大体没有什么区别。 孔子认为这两种祸害相同,都认为是可惧怕的。 天地明察的思想,和人类事业成败的真正原因,本来是没有谁能发现,只有圣人能发现。 圣人,是能发现人们所不能发现的人,所以圣人的言论也可怕。 为什么废弃郊祭?郊祭是圣人特别重视的祭祀。 废弃圣人最重视的,吉凶和利害在幽暗不能发现当中,虽然多次受到他们的危害,怎么能知道呢?所以说,询问圣人事情,是问他做什么,而不问这样做的原因。 问这样做的原因,最终也不能发现,不如不发问。 问做什么而去做,所不做的事就不去做,这就和圣人有了共同的实质,有什么过错? 《诗经》说:“不损失不遗忘,一切均依循旧文辞”。 旧的文辞是先圣的故有的文辞。 依循就是有所随从。 这里说的先圣的故有的文辞,虽然不能深入地发现和详细知晓他们的原则,还是不能失掉他们的漂亮的功绩。 现在郊祭服侍上天的道理,这是圣人原有的。 所以古代的圣明的君主,是文辞中最主要的内容,前代君主没有不顺从最主要内容,敬畏、精心地尊奉这些内容,来服侍上天的。 到了秦国却独自毫无根据地废除它,他不依循旧有文辞竟到这种严重程度!上天是各种神灵的最高主宰。 服侍上天如不周备,即使是祭祀各种神灵也没有什么益处。 为什么这么说呢?(不祭祀上天)而只祭祀地神,《春秋》就会指责他。 孔子说:“得罪了上天,就没有祈祷的对象了。”这就是孔子的原则。 所以没有见到秦国招致上天的福祐如同周天子一样。 “只有这位文王,谨慎小心,心胸坦荡地侍奉上帝,《诗经》说:确实得到很多福祐”。 很多福祐不是指人,是指事情成功,是上天福祐的结果。 解释《春秋》的文字记载说:“周代的后人有很多贤才,蕃衍出现双胞怀孕男孩四次,四次产生八个男孩,全是杰出雄武的君子。”这是上天用以振兴周朝,不是周朝自己就能做到的。 如今秦和周都可称作天子,但对待侍奉上天问题上和周朝不同。 我认为郊祭是服侍百神的开始,刚刚进入新的一年,一定在正月的第一个辛日先享祭上天,才敢再祭祀大地神,是把尊贵者放在先的意思。 每年先祭祀上天和每年不祭祀上天,相差太远了。 天下的幸福好像没有可以奇怪的,可是长久没有实现,不是很明显地见到他应当有福却故意没让他得到,主管礼制的官员常心怀疑虑,不能清楚明怎么做恰当。 现在我认为合适与不合适,可以向内在心中反省确定。 尧对舜说:“上天的运行规律在你自身。”是说审察自身便可以了解上天。 如今自身有了儿子,谁不想有儿子的礼仪呢?圣人匡正名称,名称不虚妄地出现。 天子是上天的儿子。 用自身推测上天,为什么单单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有儿子的礼仪呢?如今他做了天子,却没事似的不祭祀上天,上天为什么要善待他?听到这样的话:天下和睦平和,灾害就不会出现。 现在灾害出现了,可知天没有和睦平和。 天下没有实现和睦平和,是天子的教化“有显著恩德实行,四方各国就会顺从你。”不能实行。 《诗经》说:觉醒就是显著的意思,君主有显著的恩德在世上实行,四方各国没有不响应顺从的,风化就对他很友善。 所以说:对庆赏悦愉,对刑罚严厉,对法令急切。

卷十五

郊义第六十六

郊义,《春秋》之法,王者岁一祭天于郊,四祭于宗庙。 宗庙因于四时之易,郊因于新岁之初,圣人有以起之,其以祭不可不亲也。 天者,百神之君也,王者之所最尊也。 以最尊天之故,故易始岁更纪,即以其初郊。 郊必以正月上辛者,言以所最尊,首一岁之事。 每更纪者以郊,郊祭首之,先贵之义,尊天之道也。

【注释】

郊义:祭祀上天的规则。 郊:郊野,即郊外。 因祭天在郊外举行,所以祭天仪式又称郊祭、郊。 义:规则,原则。 易始岁:应作“易岁”,即改换年岁,新的一年开始。

【译文】

郊祭的规则,《春秋》的记事原则,君王每年要在郊野祭祀上天一次,祭祀宗庙四次。 祭祀宗庙根据四季的变化,郊祭在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,圣人又据此而进行,他在祭祀时,不可以不亲自主持。 上天是各种神灵的主宰,是君王最尊重的神灵。 因为最尊重上天的原故,所以改换年岁时更改纪年,就在他第一次郊祭时。 郊祭一定在正月的第一个辛日,是说用最尊重的态度,将一年当中的事当作首要之事。 每次更改纪年(正朔)时都用郊祭,郊祭是一年的首要之事,是把尊贵之事放在最先的意思,是尊崇上天的规律。

郊祭第六十七

《春秋》之义,国有大丧者,止宗庙之祭,而不止郊祭,不敢以父母之丧,废事天地之礼也。 父母之丧,至哀痛悲苦也,尚不敢废郊也,孰足以废郊者?故其在礼,亦曰:“丧者不祭,唯祭天为越丧而行事。”夫古之畏敬天而重天郊,如此甚也。 今群臣学士不探察,曰:“万民多贫,或颇饥寒,足郊乎?”是何言之误!天子父母事天,而子孙畜万民。 民未監饱,无用祭天者,是犹子孙未得食,无用食父母也。 言莫逆于是,是其去礼远也。 先贵而后贱,孰贵于天子?天子号天之子也。 奈何受为天子之号,而无天子之礼?天子不可不祭天也,无异人之不可以不食父。 为人子而不事父者,天下莫能以为可。 今为天之子而不事天,何以异是?是故天子每至岁首,必先郊祭以享天,乃敢为地,行子礼也;每将兴师,必先郊祭以告天,乃敢征伐,行子道也。 文王受天命而王天下,先郊乃敢行事,而兴师伐崇。 其《诗》曰:“???睮,薪之?之。 济济辟王,左右趋之。 济济辟王,左右奉璋。 奉璋峨峨,髦士攸宜。”此郊辞也。 其下曰:“淠彼泾舟,烝徒睯之。 周王于迈,六师及之。”此伐辞也。 其下“文王受命,有此武功,既伐于崇,作邑于曰:丰。”以此辞者,见文王受命则郊,郊乃伐崇,伐崇之时,民何处央乎?

【注释】

?:同“遍”,普遍。 食:给……吃,供养。 为:祭祀。 其《诗》曰:语见《大雅·??》。 ??:草木盛长的样子。 ?:柞木。 ?:丛生的树木。 癊:将薪柴堆积起来。 济济:美好的样子。 辟王:君王。 辟:君主。 峨峨:仪表盛壮的样子。 髦士:俊杰之士。 淠:船在水中行进的样子。 烝徒:犹众人。 烝:众多。 眔:同“楫”,船桨。 这里指用桨划船。 六师:又称六军。 按礼,春秋天子有六军,诸侯有三军。 其下曰:《诗》见《大雅·文王有声》。 央:同“殃”,灾祸。

【译文】

《春秋》的原则,国家有了大的丧事,停止宗庙的祭祀,却不停止郊祭上天,不敢因父母的丧事,废弃祭祀上天大地的礼节。 父母的丧事,是特别悲哀痛苦的,还不敢随意废弃郊祭,什么可以废弃郊祭呢?所以在礼仪上也说:“有父母之丧的人不祭宗庙,只有祭上天要超越丧事而进行。”古人敬畏上天而重视祭天,到这么重要的程度。 如今群臣和有学问的人不探察其中的原因,认为:“百姓贫困的多,有的甚至挨饿受冻,还要祭天吗?”这是多么错误的言论!天子像侍奉父母一样侍奉上天,像对待自己子孙一样畜养百姓。 百姓没有全部实现温饱,不去祭祀上天,这如同子孙没有吃东西就不用给父母吃一样。 言论没有比这种说法更违背礼节了,这种说法离有礼太遥远了。 先尊贵而后低贱的,谁比天子更尊贵?天子号称上天的儿子。 为什么接受了天子的称号,却没有天子的礼节?天子不可以不祭祀上天,和人不能不扶养父母没有区别。 做为人的儿子却不服侍父亲的,天下没有谁能认为可以。 如今做为上天之子却不服侍上天,和上面说的有什么区别?所以天子到每年之初,一定先进行郊祭而宴享上天,才敢祭祀大地,行儿子之礼;每次要发兵,一定首先祭祀上天并禀告上天,才敢去征伐,是行儿子之道。 文王接受天命而称王天下,首先祭祀上天才敢行天子之政事,发兵攻打崇地。 《诗经》说:“茂盛的柞木丛生,薪柴堆积着。 容貌堂堂的君王,左右都紧紧跟从。 容貌堂堂的君主,左右都捧着璋玉参加祭祀,所捧璋玉美好盛壮,俊杰之士最合宜。”这是郊祭时的祝辞。 《诗经》在下边又说:“船荡悠悠驶过泾水,众人用桨划船。 周王往前行进,六军都紧紧相随。”这是攻伐时的用语。 《诗“文王禀受天命,有了重大武功,在攻伐崇地之后,经》在后边又说:在丰地修筑城邑。”从这几句诗可见文王受命后即行郊祭,郊祭后才攻打崇地。 攻打崇地时,百姓在什么地方遭受过殃祸?

四祭第六十八

古者岁四祭。 四祭者,因四时之所生孰,而祭其先祖父母也。 故春曰祠,夏曰眏,秋曰尝,冬曰蒸。 此言不失其时,以奉祭先祖也。 过时不祭,则失为人子之道也。 祠者,以正月始食韭也;眏者,以四月食麦也;尝者,以七月尝黍稷也;蒸者,以十月进初稻也。 此天之经也,地之义也。 孝子孝妇,缘天之时,因地之利。 地之菜茹瓜果,艺之稻麦黍稷,菜生谷熟,永思吉日,供具祭物,斋戒沐浴,洁清致敬,祀其先祖父母。 孝子孝妇不使时过,己处之以爱敬,行之以恭让,亦殆免于罪矣。 已受命而王,必先祭天,乃行王事,文王之伐崇是也。 《诗》曰:“济济辟王,左右奉璋。 奉璋峨峨,髦士攸宜。”此文王之郊也。 其下之“淠彼泾舟,烝徒楫之。 周王于迈,六师及之。”此文王之伐崇也。 辞曰:上言奉璋,下言伐崇,以是见文王之先郊而后伐也。 文王受命则郊,郊乃伐崇。 崇国之民方困于暴乱之君,未得被圣人德泽,而文王已郊矣。 安在德泽未洽者不可以郊乎?

【注释】

生孰:即早晚。 孰:同“熟”。 瞃:周代夏祭叫瞃,因夏天五谷未熟,祭品从薄,故名。 艺:种植。 《诗》曰:语见《大雅·??》,详《郊祭》注。 洽:广博,普遍。

【译文】

古代每年有四次祭祀。 四次祭祀,根据四季的早晚,而祭祀过世的先祖、父母。 所以春祭叫祠,夏祭叫,秋祭叫尝,冬季叫蒸。 这是说不错过祭祀的季节,来祭祀祖先。 错过季节不祭祀,就失去了做为人子的原则。 祠祭是在正月开始用韭菜祭祀先祖;祭是在四月用新麦祭祀祖先;尝祭是在七月用黍、稷祭祀祖先;蒸祭是在十月荐献新稻给祖先。 这是上天的规则,大地的道理。 孝子孝妇,按照上天的四季,利用大地的有用之物。 大地生的蔬菜瓜果,种植的稻麦黍稷,蔬菜生长,谷物成熟,永远思念这美好的时日,准备齐全做祭祀用品,斋戒沐浴,洁净地向祖先致敬,祭祀自己的先祖父母。 孝子孝妇不错过祭祀的时机,自己用爱戴和恭敬的心理对待先祖父母;用恭敬礼让的态度行事,大概可以免除灾祸。 已经禀受天命而成为君主,一定要首先祭祀上天,才可以做君王的事,文王攻打崇地就是其例。 《诗经》说:“容貌堂堂的君王,左右的人都手捧璋玉参与祭祀。 所捧璋玉美好盛壮,俊杰之士最合宜。”这是文王郊祭的例子。 《诗经》在下面又说:“船只荡悠悠行过泾水,众人用桨划船。 周王往前行进,六军紧紧相随。”这是文王攻打崇地的例子。 上面说捧着璋玉,下边说攻打崇地,由此可见文王是先进行郊祭而后再攻伐。 文王接受天命就行郊祭之后就攻伐崇地。 崇国的百姓,正被暴乱的国君所困,不能受到圣人的恩译,而文王已经进行郊祭了。 为什么在恩译没有广泛分布时就不可以举行郊祭呢?

郊祀第六十九

周宣王时,天下旱,岁恶甚,王忧之。 其《诗》曰:“倬彼云汉,昭回于天。 王曰呜呼!何辜今之人?天降丧乱,饥馑荐臻。 靡神不举,靡爱斯牲,圭璧既卒,宁莫我听。 旱既太甚,蕴隆虫虫。 不殄睰祀,自郊徂宫。 上下奠睱,靡神不宗。 后稷不克,上帝不临。 下土,耗射我躬。 宁丁”宣王自以为不能乎后稷,不中乎上帝,故有此灾。 有此灾,愈恐惧而谨事天。 天若不予是家,是家者安得立为天子?立为天子者,天予是家。 天予是家者,天使是家。 天使是家者,是家天之所予也,天之所使也。 天已予之,天已使之,其间不可以接天何哉?故《春秋》凡讥郊,未尝讥君德不成于郊也。 乃不郊而祭山川,失祭之叙,逆于礼,故必讥之。 以此观之,不祭天者,乃不可祭小神也。 郊因先卜,不吉不敢郊。 百神之祭不卜,而郊独卜,郊祭最大也。 《春秋》讥丧祭,不讥丧郊,郊不辟丧,丧尚不辟,况他物。 郊祝曰:“皇皇上天,照临下土。 集地之灵,降甘风雨,庶物群生,各得其所。 靡今靡古,维予一人某,敬拜皇天之祜。”夫不自为言,而为庶物群生言,以人心庶天无尤焉。 天无尤焉,而辞恭顺,宜可喜也。 右郊祀九句。 九句者,阳数也。

【注释】

其《诗》曰:语见《大雅·??》。 倬:宽大明亮。 云汉:即银河。 回:回还,转动。 饥馑:荒年,五谷不收。 荐:重复。 臻:至,到来。 靡:没有。 蕴隆虫虫:蕴积了很丰盛的热气。 隆:盛大,多。 虫虫:热气。 殄:尽,断绝。 瞂祀:祭祀天神。 徂:往,到。 上下奠瞆:意为上祭天,下祭地掩埋祭牲。 按礼,祭地的方式是将祭品埋入地下。 宗:尊崇,尊奉。 后稷:名弃,是周王朝的始祖,据说他首创耕种百谷,所以名后稷。 克:能。 耗射:意同“耗败”,厌恶。 丁:当,正值。 中:合,符合。 其间:应作“其家”。 接:接续,沟通。 皇皇:光荣而又伟大。 尤:指责。

【译文】

周宣王时,天下大旱,年成特别坏,宣王为此事很忧虑。 《诗经》说:“那个宽大明亮的天河,它的光芒随着上天而转动。 君王说:啊呵,为什么降罪给今天的百姓。 上天降下祸乱,饥荒重复出现。 没有一样神灵不拿来祭祀,没有谁喜爱这些祭品牺牲。 祭神用的圭玉已经用尽,为什么还不听一听我们的声音。 干旱已经太严重,干热之气已经积蓄得很厉害。 不断地进行祭祀,从郊野到宗庙的宫室。 上祭苍天,下祭大地,以礼祭奠,掩藏祭品,没有一位神不尊崇。 后稷要想救民也不能取胜,上天也不光临享用祭祀。 与其厌恶下土百姓,宁愿让灾害降临到我身上。”周宣王自认为不能与后稷相比,不合天帝的心意,所以有这样的灾祸。 有了这样的灾祸,就更加恐惧上天并恭谨地服侍上天。 上天如果不授予这一家,这一家为什么能被立为天子?被立为天子,就是上天授予了这一家。 上天授予了这一家,就是上天要驱使这一家。 上天要支使这一家,这一家就是上天所授予使命的,是上天所支使的。 上天已经授予他,上天已经支使他,这一家为什么不可以和上天相沟通?所以《春秋》指责郊祭,从没有指责过君王的德行在郊祭时不能完成的。 有人竟然不行郊祭而祭祀大山大河,颠倒了祭祀的顺序,和礼相违背,所以一定指责他。 由此看来,不祭祀¸Š天,就不可以祭祀小的神灵。 郊祭要先进行问卜,不吉利就不敢进行郊祭。 其余各种神灵的祭祀不问卜,只有郊祭单单占卜,因为郊祭最大。 《春秋》指责行丧礼时还祭祀,但不指责因丧事而行郊祭。 举行郊祭,不必避丧事,丧事尚且不避,何况别的事情了。 郊祭时的祝辞说:“光荣的上天,照耀着下土。 汇集大地的灵气,降下甘雨和风。 万物都欣欣向荣,每一种都得到合适的生长。 无论现代还是古代,只有我一个人某某,敬拜伟大的上天福祐。”不自己替自己说话,而替万物的生存而说话,因为人心、百姓上天不会指责他们。 上天不指责他们,而言辞又恭谨顺从,应该可以高兴。 前面郊祭时祝辞是九句话。 九句话,是个阳数。

顺命第七十

父者,子之天也;天者,父之天也。 无天而生,未之有也。 天者万物之祖,万物非天不生。 独阴不生,独阳不生,阴阳与天地参然后生。 故曰:父之子也可尊,母之子也可卑。 尊者取尊号,卑者取卑号。 故德侔天地者,皇天右而子之,号称天子。 其次有五等之爵以尊之,皆以国邑为号。 其无德于天地之间者,州国人民,甚者不得系国邑。 皆绝骨肉之属,离人伦,谓之阍盗而已。 无名姓号氏于天地之间,至贱乎贱者也。 其尊至德,巍巍乎不可以加矣;其卑至贱,冥冥其无下矣。 《春秋》列序位卑尊之陈,累累乎可得而观也。 虽暗且愚,莫不昭然。 公子庆父,罪亦不当系于国,以亲之故为之讳,而谓之齐仲孙,去其公子之亲也。 故有大罪,不奉其天命者,皆弃其天伦。 人于天也,以道受命;其于人,以言受命。 不若于道者,天绝之;不若于言者,人绝之。 臣子大受命于君,辞而出疆,唯有社稷国家之危,犹得发辞而专安之,盟是也。 天子受命于天,诸侯受命于天子,子受命于父,臣妾受命于君,妻受命于夫。 诸所受命者,其尊皆天也,虽谓受命于天亦可。 天子不能奉天之命,则废而称公,王者之后是也。 公侯不能奉天子之命,则名绝而不得就位,卫侯朔是也。 子不奉父命,则有伯讨之罪,卫世子蒯聩是也。 臣不奉君命,虽善以叛,言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是也。 妾不奉君之命,则媵女先至者是也。 妻不奉夫之命,则绝,夫不言及是也。 曰:不奉顺于天者,其罪如此。 孔子曰“畏天命,畏大人,畏圣人之言。 :”其祭社稷、宗庙、山川、鬼神,不以其道,无灾无害。 至于祭天不享,其卜不从,使其牛口伤,鼷食其角。 或言食牛,鼠或言食而死,或食而生,或不食而自死,或改卜而牛死,或卜而食其角。 过有深浅薄厚,而灾有简甚,不可不察也。 犹郊之变,因其灾而之变,应而无为也。 见百事之变之所不知而自然者,胜言与?以此见其可畏。 专诛绝者其唯天乎?臣杀君,子杀父,三十有余,诸其贱者则损。 以此观之,可畏者其唯天命、大人乎?亡国五十有余,皆不事畏者也。 况不畏大人,大人专诛之。 君之灭者,何日之有哉?鲁宣违圣人之言,变古易常,而灾立至。 圣人之言可不慎?此三畏者,异指而同致,故圣人同之,俱言其可畏也。

【注释】

天者:应作“祖者”。 参然:互相参与,互相交流。 父之子:意为“天之子”。 前文说:“父者,子之天”。 母之子:指庶人之子。 侔:等同。 右:同“祐”,福祐,保佑。 阍:守门人。 古代,这种守门人常常受过刑罚,所以社会地位极低。 至德:应作“至高”。 巍巍乎:高大的样子。 加:增加。 冥冥:昏暗不明的样子。 公子庆父:鲁庄公公子。 庄公死后,其子子般继位,庆父杀子般立闵公,后迫于压力,出奔齐国。 不久,又以齐国大夫仲孙的身份回到鲁国。 若:顺从。 大受命:意为天授命,上天授予使命。 卫侯朔:即卫惠公,名朔。 惠公是在杀死他的异母长兄后得到王位的,左右的人对他不敬服,所以说他“名绝而不得就位”。 蒯聩:卫庄公。 庄公为公子时长期居外,卫国乱,太子被杀,蒯聩被立为公。 三年后被赵简子逐出卫国。 赵鞅:晋大夫,定公十三年,荀寅、士吉射二人攻赵鞅,鞅奔晋阳。 后来晋君复赵鞅职。 赵鞅在晋乱时,自做主张逃到晋阳,所以说他“于晋阳以叛”。 妾不奉君命:鲁僖公本聘楚女为嫡,但齐女哀姜因为是鲁国近邻而先期到达鲁国,并强迫僖公以齐为嫡,所以下文说“媵女先至”。 媵:从嫁,陪嫁。 这里指陪嫁的女子。 妻不奉夫之命:鲁桓公夫人姜氏到齐与齐侯私通,桓公断绝了夫妻关系。 孔子曰:语见《论语·季氏》。 鼷鼠:一种体形很小的鼠类。 薄厚:意为轻、重,大、小。 百事之变之所不知:应作“百事之变以所不知”。 第二个“之”为“以”字之误。 以:连词,意同“而”。

【译文】

父亲是儿子的上天;祖父是父亲的上天。 没有上天还能生活,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。 上天是万物的祖宗,万物没有上天不能生活。 只有阴气不能孳生,只有阳气不能孳生,阴阳与天地互相渗透然后才能生。 所以说:上天之子可以尊敬,庶人之子可以卑视,尊贵的取尊贵的名号,卑贱的取卑贱的名号。 所以德行和天地等同的,伟大的上天保祐并养活他,号称为天子。 在这之下有五个等级的爵位尊敬他们,全用国、城作为名号。 在天地间没有德行的,是某州、国的百姓,严重的不能归属到某一国邑。 完全断绝骨肉之亲的关系,远离人与人的常理,就叫做阍人、盗贼而已。 在天地之间没有姓氏名号,是最低贱的贱人。 有的人尊贵得特别高尚,高大得不能再增高了;有的人低贱到最贱,昏昏噩噩,不能再低下了。 《春秋》排列好人的位置序列和由尊到卑的行列一连串的可以看得清楚。 即使昏噩又愚笨,没有不清清楚楚的。 公子庆父,罪过……不应该被国家囚禁,因为他是鲁国公子的原因替他避讳,而叫他齐仲孙,是为了远离他做为公子和鲁闵公的血亲关系。 人对上天来说,根据道义接受天命;对于人来说,根据言论领受天命。 和道义不相顺的,上天灭绝他,和言论不相顺的,人灭绝他。 人臣和儿子从国君那里接受上天的使命,辞别国君走出国境,只有关系国家社稷安危的时候,才可以发表自作主张的意见而独自决定安定国家,参加各国盟会就是这样。 天子从上天那里领受命令,诸侯从天子那里接受使命,儿子从父亲那里领受命令,臣妾从国君那里接受使命,妻子从丈夫那里接受使命。 各个接受使命的,其最高的使命都是上天的,即使都说成从上天那里领受使命也是可以的。 天子如果不能尊奉上天的命令,就废弃而称他为公,天子的后代就是如此。 公侯不能尊奉上天的命令,就废弃他的名号而不能接续王位,卫侯朔就是如此。 儿子不尊奉父亲的命令,就有尊长声讨他的罪过,卫国的世子蒯聩就是如此。 臣下不尊奉国君的命令,即使美善也是背叛,记载晋国赵鞅进入晋阳的背叛就是如此。 妾不接受国君的命令,陪嫁的媵女先到达就是这种情况。 妻子不接受丈夫的命令(到外国去),就断绝夫妻关系,丈夫不谈论到妻子就是这种情况。 我认为:不尊奉、随顺上天的,他们的罪过就如此。 “敬畏天命,敬畏大人,敬畏圣人的言论。”他们祭祀社孔子说:稷、宗庙、山川、鬼神,不按照正当原则,没有灾没有祸害。 至于祭祀上天不供奉祭品,问卜后又不听从,让他祭祀用的牛口受伤,鼷鼠咬坏祭牛的角。 文献上有的说吃了牛,有的说吃过后死去,有的说咬过了但还活着,有的说没有咬,却自己死去了,有的说改变卜辞后牛死去,有的说问过卜而咬了牛的角。 过错有深浅大小的不同,而灾祸有轻有重,不可不仔细审察。 如同郊祭的变化,因为灾害而发生变化,顺应着无所做为。 见到各种事物的变化而不知对策听其自然,这些事能讲说尽吗?由此可见,不顺应天命的可畏。 专事诛杀灭绝的难道是上天吗?臣下杀死国君,儿子杀死父亲,三十多起,那些低贱的人都遭到损害。 由此看来,可畏惧的大概只有天命和大人吧?被灭亡国家的五十多起,全是不服侍可敬畏的。 何况不敬畏大人,大人专事诛责。 你的灭亡,还能有几日呢?鲁宣公违背圣人之言,改变古法更改常规,灾祸立即到来。 圣人之言可以不慎重对待吗?这三种畏惧,所指的不同但目标一致,所以圣人认为它们相同,全都是说它们是可畏惧的。

郊事对第七十一

廷尉臣汤昧死言:臣汤承制,以郊事问故胶西相仲舒。 臣仲舒对“所闻古者天子之礼,莫重于郊。 郊常以正月上辛者,所以先百神而曰:最居前。 礼,三年丧,不祭其先,而不敢废郊。 郊重于宗庙,天尊于人也。 《王制》曰:‘祭天地之牛茧栗,宗庙之牛握,宾客之牛尺。 ’此言德滋美而牲滋微也。 《春秋》曰:‘鲁祭周公,用白牡。 ’色白贵纯也。 帝牲在涤三月,牲贵肥洁,而不贪其大也。 凡养牲之道,务在肥洁而已。 驹犊未能胜刍豢之食,莫如令食其母便。”臣汤谨问仲舒:“鲁祀周公用白牡,非礼也?”臣仲舒对曰:“礼也。”臣汤问:“周天子用眤辋,群公不毛。 周公,诸公也,何以得用纯牲?”臣仲舒对曰:“武王崩,成王立而在襁褓之中,周公继文武之业,成二圣之功,德渐天地,泽被四海,故成王贤而贵之。 《诗》云:‘无德不报。 ’故成王使祭周公以白牡,上不得与天子同色,下有异于诸侯。 臣仲舒愚以为报德之礼。”臣汤问仲舒:“天子祭天,诸侯祭土,鲁何缘以祭郊?”臣仲舒对曰:“周公傅成王,成王遂及圣,功莫大于此。 周公,圣人也,有祭于天道。 故成王令鲁郊也。”臣汤问仲舒:“鲁祭周公用白牡,其郊何用?”臣仲舒对曰:“鲁郊用纯眤辋。 周色上赤,鲁以天子命郊,故以眤。”臣汤问仲舒:“祠宗庙或以鹜当凫,鹜非凫,可用否?”仲舒对曰:“鹜非凫,凫非鹜也。 臣闻孔子入太庙,每事问,慎之至也。 陛下祭躬亲,斋戒沐浴,以承宗庙,甚敬谨,奈何以凫当鹜,鹜当凫?名实不相应,以承太庙,不亦不称乎?臣仲舒愚以为不可。 臣犬马齿衰,赐骸骨,伏陋巷。 陛下乃幸使九问臣以朝廷之事,卿臣愚陋。 曾不足以承明诏,奉大对。 臣仲舒昧死以闻。”

【注释】

汤:张汤。 西汉初时杜(后为杜陵即今陕西西安附近)人,武帝时曾为吏,掌刑狱,以能用酷刑名于史。 昧:同“冒”,冒犯。 茧栗:指祭祀用牛的角如同蚕茧或栗一样小巧。 牛角小,牛当然不会太老、太大。 握:指牲牛角长度不盈握,即不过四指长。 纯:颜色单一,没有杂色。 涤:宫名,饲养祭祀天帝牺牲的地方。 因牺牲在祭祀前要在这里洗涤干净,所以称为涤宫。 驹犊:小马、小牛。 ?:喂养牛羊。 豢:喂养犬猪之类。 睧辋:赤土色的雄牛。 睧:赤土色。 不毛:不是单一纯色。 《诗》云:诗见《大雅·抑》。 何缘:为什么,什么缘故。 祭郊:应作“郊祭”,在郊野祭祀,即祭天。 傅:教导,辅佐帝王或王子。 太庙:天子的宗庙。 齿衰:年事已高。 齿:年齿,年令。 伏陋巷:指地位低下,居处简陋。 因前文自比犬马,所以这里说“伏”,是自谦的说法。 九卿:直接辅佐君主统治国家的高级官吏。 汉代的九卿包括:太常、光禄、卫尉、太仆、廷尉、大鸿瞈、宗正、大司农、少府。

【译文】

廷尉张汤冒着死罪发问:臣我接受皇帝命令,将郊祭之事向前胶西相董仲舒询问。 臣董仲舒回答说:“所听到的古代天子的礼节,没有什么比郊祭更重要的。 郊祭经常在正月的第一个辛日,是因为要在各种神灵之先并放在最前位。 礼规定,三年守丧,可以不祭祀自己的先人,但不敢废弃郊祭。 郊祭比祭祀祖先宗庙重要,因为上天比人尊贵。 《礼记·王制》讲:‘祭祀宗庙的牲牛,其角只有四指长,祭祀宾客的牲牛其角可达一尺。 ’这是说德滋生美好而牲滋生隐微。 《春秋传》说:‘鲁国祭祀周公,用的白色雄性牲牛。 ’颜色白因颜色单纯而可贵。 祭祀天帝的牲牛要在涤宫清洁喂养三个月,牺牲高贵膘肥而又洁净,不贪图它体大。 所有的喂养牺牲的原则,务必要膘肥洁净罢了。 年幼的马牛之类不能全部喂养,不如让它们吃他们的母乳方便。”臣张汤恭谨地向董仲舒发问:“鲁国祭祀周公使用白色雄性牛,不符合礼吗?”董仲舒回答说:“符合礼。”张汤问:“鲁国祭祀周天子用赤土色的雄性牲牛,祭祀其它别人用不是单一颜色的牲牛。 周公是其他人之一,为什么要用单一颜色的牲牛?“武王逝世后,成王继位时还是在襁褓当中的”董仲舒回答:小孩子,周公继承周文王、武王的事业,完成文武二王的功业,德行渐润天地,恩泽施于四面八方,所以成王以为他贤能并尊重他。 《诗经》说:‘没有任何恩德不做回报。 ’所以成王让用白色的牲牛祭祀周公,往上不能和祭祀天子时使用的相同,往下要和祭祀诸侯时用的有差别。 臣董仲舒认为这就是报答恩德的礼节。”张汤向董仲舒发问说:“天子祭祀上天之神,诸侯祭祀社神,鲁国是什么原因祭祀上天?”董仲舒回答:“周公教导、辅佐周成王,周成王便修养成圣人,功业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。 周公是一名圣人,对上天的道理要进行祭祀。 所以成王让鲁国祭祀上天。”张汤向董仲舒发问:“鲁国祭祀周公用单一白色的雄性牲牛,在郊祭时用什么样的牲牛?”董仲舒回答说:“鲁国郊祭用单一颜色的赤色的牲牛,周天子崇尚赤色,鲁国因为周天子让他进行郊祭,所以用赤色牲牛。”张汤向董仲舒问:“祭祀宗庙有的用鹜鸭充当野鸭,鹜鸭不是野鸭,能使用它吗?”董仲舒回答说:“鹜鸭不是野鸭,野鸭不是鹜鸭。 我听说孔子进入太庙,对每件事都要问,慎重得特别厉害。 君主祭祀一定亲自参加,还要斋戒洗浴,而承祭宗庙,特别恭敬,为什么用野鸭代替鹜鸭,用鹜鸭充当野鸭?名称和实际不相符合,来承敬太庙,不是不合适吗?我董仲舒认为不可以。 我已如犬马一样年齿甚高,上天赐予我这副老骨头,居住在鄙陋的街巷。 君王竟派遣高官将朝廷的大事向我询问,我愚笨眼光浅陋,竟然不能承接君王圣明的命令,回答君王的问题。 我董仲舒冒着死罪让你听了上面这些话。”

卷十六

执贽第七十二

凡执贽,天子用畅,公侯用玉,卿用羔,大夫用雁。 雁乃有类于长者,长者在民上,必施然有先后之随,必然有行列之治,故大夫以为贽。 羔有角而不任,设备而不用,类好仁者,执之不鸣,杀之不谛,类死义者;羔食于其母,必跪而受之,类知礼者;故羊之为言犹祥与!故卿以为贽。 玉有似君子。 子曰:“人而不曰如之何、如之何者,吾末如之何也矣。”故匿病者不得良医,羞问者圣人去之,以为远功而近有灾,是则不有。 玉至清而不蔽其恶,内有瑕秽,必见之于外,故君子不隐其短。 不知则问,不能则学,取之玉也。 君子比之玉,玉润而不污,是仁而至清洁也;廉而不杀,是义而不害也;坚而不睴,过而不濡。 视之如庸,展之如石,状如石,搔而不可从绕,洁白如素,而不受污,玉类,备者故公侯以为贽。 畅有似于圣人者,纯仁淳粹,而有知之贵也,者尽为德音,择于身发于事者尽为润泽。 积美阳芬香,以通之天。 畅亦取百香之心,独末之,合之为一,而达其臭,气畅于天。 其淳粹无择,与圣人一也,故天子以为贽。 而各以事上也。 观贽之意,可以见其事。

【注释】

贽:古代初次拜见尊长时所用的礼物。 畅:同“鬯”,用郁金草和黑黍酿成的酒,专供天子祭天时使用。 羔:羊羔。 羊羔结群而生却不结党,用羔为贽,表示尽忠而不阿党。 另,本文说“羔食于其母,必跪而受之,类知礼者”,用羔为贽,表示重礼。 雁:飞成行而有尊卑,用它为贽,取其守长幼尊卑之意。 施然:《毛传》注为“难进之貌”,意即迟缓。 瞉然:恭敬的样子。 子曰:今《论语》不见此语。 有:同“友”,相亲相近。 杀:应作“移”。 瞊:同“瞋”,刚硬。 绕:应作“桡”,弯曲。 玉类备者:应作“备德者”。 畅有似于圣人者:应作“畅有似于圣人,圣人者”,夺“圣人”二字。 淳粹:质朴、纯粹。 择于身:应作“积于身”。 积美阳:应作“积美畅”。 达其臭:使其臭达,使酒的香气达到四方。 臭:气味,这里指香气。

【译文】

拿见面礼,天子用香酒,公侯用玉,卿用羊羔,大夫用雁。 大雁本是有长幼区别的东西当中的年长者,年长者在普通百姓之上,一定迟缓地有先后的顺序,一定恭敬地有次序的规矩,所以大夫用它做为见面礼物。 羊羔有角却不使用,准备好了工具却不使用,如同喜好仁爱的;捉住它不鸣叫,杀死了也不知啼叫,像是为正义而死的,羊羔吃它的母亲乳汁时,一定跪着领受乳汁,好像是知道礼的;所以羊就象是说吉祥啊!因此卿好象君子一样用它做为见面礼物。 孔子说:‘人们不说怎么办,怎么办,是因为我也不知怎么办。 ’所以隐瞒病情的不能得到好医生,以向别人发问当作耻辱的,圣人就远离他,以为远时有功业,近时有灾祸,这样就不接近他。 玉石滋润却不污秽,这是仁爱而又特别清洁;方正而又不污秽,这是正义而又没有损害;坚固而又不刚硬,温润而不浸渍。 看上去如同平常,展视如同石头,形状如同石头,搔挠而不弯曲,洁白如同没有染色的绢,又没有受污染,好像具备德行的人,所以公侯以它做为见面礼物。 香酒有如同圣人,圣人纯正、仁爱、朴实、纯粹,而又知道外界的优点,积累在自己身上的全是美德的声音,从事物上发现的全是润泽。 积累美好芬芳的香酒,用来沟通上天。 香酒也是取百草香花的花心,单独用花心之末端,掺入酒中,而通达花的香气,酒的香气能香到天上。 它的朴实、纯粹没法再选择,和圣人相同,所以天子把它当作见面礼物。 各自用所用之礼物服侍上天。 考察见面礼物的意思,可以见到他的事业、责任。

山川颂第七十三

山则睵睶睷崔,睸嵬睻巍,久不崩睺,似夫仁人志士。 孔子曰“:山川神睳立,宝藏殖,器用资,曲直合,大者可以为宫室台榭,小者可以为舟舆浮滠。 大者无不中,小者无不入,持斧则斫,折镰则艾。 生人立,禽兽伏,死人入,多其功而不言,是以君子取譬也。”且积土成山,无损也,成其高,无害也,成其大,无亏也。 小其上,泰其下,久长安,后世无有去就,俨然独处,惟山之意。 《诗》云“节彼南:山,惟石睼睼。 赫赫师尹,民具尔瞻。”此之谓也。 水则源泉混混瞁瞁,昼夜不竭,既似力者,盈科后行,既似持平者,循微赴下,不遗小间,既似察者,循谷不迷,或奏万里而必至,既似知者,障防山而能清净,既似知命者;不清而入,洁清而出,既似善化者;赴千仞之壑,入而不疑,既似勇者;物皆困于火,而水独胜之。 既似武者;咸得之而生,失之而死,既似有德者。 孔子在川上曰“逝: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此之谓也。

【注释】

瞏瞐:高峻的样子。 瞓崔:高崇的样子。 瞔嵬:高峻的样子。 瞕巍:山高不齐的样子。 崩瞖:崩落。 瞖:崩落。 孔子曰:语不知所出。 川:疑为衍文。 瞨:地神。 浮滠:应作“浮楫”,船桨。 艾:同“刈”,割。 亏:毁坏。 泰:大,宽大。 意:疑为“瞗”。 “瞗”,同“德”。 《诗》云:诗见《小雅·节南山》。 赫赫:光艳照人。 瞘瞘:涌流的样子。 盈科:注满条形的水沟。 科:科条,条文,这里指条形的水沟。 :同“溪”,溪水。 奏:进,前进。 咸:全。 孔子在川上曰:语见《论语·子罕》。 逝者:流逝的时间。 斯:此,指奔流不息的水流。

【译文】

大山高耸梃拔,高峻而错落不齐,长久不崩坏,好比那些仁人志士。 孔子说:“山神、地神的神位被建立,蕴藏的宝贵物产不断增多,人类的器物有了供给,曲直可以正好合适,大的可以修筑宫室和台榭,小的可以制造船只车辆和船桨。 大的没有不符合人们要求的,小的没有不能进入人们视野的,拿起斧子可以斫断,用力剖析可以割断。 活着的人可站在大山的上面,禽兽可以伏在大山之中,死去的人可以埋入其中,它有许多功绩却从不自夸,所以君子取大山作比方。”积累众多的土累成高山,没有伤害,积累成大山高峻,没有祸害,积累成它的广大没有毁坏。 它的上方略小,它的下方广大,长久地安处一地,后代也没有远离或走近的,高峻地单独居处一地,是只有大山才有的修养。 《诗经》说:“高峻的那座南山,巨石堆积高又大,显赫有名的大师尹吉甫,百姓都在看着你。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 大水由泉中源源涌出,不分昼夜不停歇,像似很有力,注满条状的水沟流淌,像似持续平衡,沿着细微的崖岸急流而下,不遗下每个小空间,像似全看得很清楚,沿着山谷中的水流不迷失方向,有的前进了万里而务必达到目的地,像似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;以堤防、大山为障碍所以能清彻干净,像似知道使命;不洁净的水流入,变成洁净清洁地流出,像似善于转化一样;流向千丈高的沟壑,流入时也不迟疑,像似勇敢者一样;万物全被火所困,而水单单能战胜火,像似一个武士;万物全因得水而生,失去了水就会死,像似有德的人。 孔子在河川上说:“流逝的时光如同这流水一样,昼夜不停。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
求雨第七十四

春旱求雨。 令县邑以水日祷社稷山川,家人祀户。 无伐名木,无斩山林。 暴巫,聚尪。 八日,于邑东门之外为四通之坛,方八尺,植苍缯八。 其神共工,祭之以生鱼八,玄酒,具清酒、膊脯。 择巫之洁清辩利者以为祝。 祝斋三日,服苍衣,先再拜,乃跪陈,陈已,复再拜,乃起。 祝曰:“昊天生五谷以养人,今五谷病旱,恐不成实,敬进清酒、膊脯,再拜请雨,雨幸大澍。”即奉牲祷,以甲乙日为大苍龙一,长八丈,居中央。 为小龙七,各长四丈。 于东方。 皆东乡,其间相去八尺。 小童八人,皆斋三日,服青衣而舞之。 田啬夫亦斋三日,服青衣而立之。 凿社通之于闾外之沟,取五瞂瞃,错置社之中。 池方八尺,深一尺,置水瞂瞃焉。 具清酒、膊脯,祝斋三日,服苍衣,拜跪,陈祝如初。 取三岁雄鸡与三岁豭猪,皆燔之于四通神宇。 令民阖邑里南门,置水其外,开邑里北门,具老豭猪一,置之于里北门之外。 市中亦置豭猪一,闻鼓声,皆烧豭猪尾。 取死人骨埋之,开山渊,积薪而燔之。 通道桥之壅塞不行者,决渎之。 幸而得雨,报以豚一,酒盐黍财足,以茅为席,毋断。 夏求雨。 令县邑以水日,家人祀灶,无举土功,更火浚。 暴釜于坛,井臼杵于术,七日。 为四通之坛于邑南门之外,方七尺,植赤缯七。 其神蚩尤,祭之以赤雄鸡七,玄酒,具清酒、膊脯。 祝斋三日,服赤衣,拜跪陈祝如春辞。 以丙丁日为大赤龙一,长七丈,居中央。 又为小龙六,各长三丈五尺,于南方。 皆南乡,其间相去七尺。 壮者七人,皆斋三日,服赤衣而舞之。 司空啬夫亦斋三日,服赤衣而立之。 凿社而通之闾外之沟。 取五瞂瞃,错置里社之中,池方七尺,深一尺。 具酒脯,祝斋,衣赤衣,拜跪陈祝如初。 取三岁雄鸡、豭猪,燔之四通神宇,开阴闭阳,如春也。 祷山陵以助之。 令县邑十日壹徙市,季夏于邑南门之外。 五日禁男子无得行入市。 家人祠中瞆。 无举土功。 聚巫市傍,为之结盖。 为四通之坛于中央,植黄缯五。 其神后稷,祭之以母瞇五,玄酒,具清酒、膊脯。 令各为祝斋三日,衣黄衣。 皆如春祠。 以戊己日为大黄龙一,长五丈,居中央。 又为小龙四,各长二丈五尺,于南方。 皆南乡,其间相去五尺。 丈夫五人,皆斋三日,服黄衣而舞之。 老者五人,亦斋三日,衣黄衣而立之,亦通社中于闾外之沟,瞂瞃池方五尺,深一尺。 他皆如前。 秋暴巫尪至九日,无举火事,无煎金器,家人祠门。 为四通之坛于邑西门之外,方九尺,植白缯九。 其神少昊,祭之以桐木鱼九,玄酒,具清酒、膊脯。 衣白衣。 他如春。 以庚辛日为大白龙一,长九丈,居中央。 为小龙八,各长四丈五尺,于西方。 皆西乡,其间相去九尺。 鳏者九人,皆斋三日,服白衣而舞之。 司马亦斋三日,衣白衣而立之。 瞂瞃池方九尺,深一尺。 他皆如前。 冬舞龙六日,祷于名山以助之。 家人祠井。 无壅水。 为四通之坛于邑北门之外,方六尺,植黑缯六。 其神玄冥,祭之以黑狗子六,玄酒,具清酒、膊脯。 祝斋三日,衣黑衣,祝礼如春。 以壬癸日为大黑龙一,长六丈,居中央。 又为小龙五,各长三丈,于北方。 皆北乡,其间相去六尺。 老者六人,皆斋三日,衣黑衣而舞之。 尉亦斋三日,服黑衣而立之。 瞂瞃池如春。 四时皆以水日,为龙,必取洁土为之,结瞈,龙成而发之。 四时皆以庚子之日,令吏民夫妇皆偶处。 凡求雨之大体,丈夫欲藏匿,女子欲和而乐。

【注释】

斩:砍伐。 聚尪($h):聚集畸形矮人。 尪:短小、瘦弱的人。 膊脯:将肉干铺展开晒。 膊:铺展开晒。 辩利者:能言善辩口齿伶俐的人。 祝:主持祭祀的人。 昊天:上天。 病旱:为干旱而忧虑。 病:忧虑。 清酒:把酒糟滤出的酒。 上古饮酒是糟酒同食,只有祭祀时才将糟滤出。 大澍:降大雨。 澍:降雨。 田啬夫:耕田的农夫。 瞙瞚:蛙类。 错置:即措置。 错:同“措”,放置。 豭猪:公猪。 阖:关闭。 更火浚井:应作“更水浚井”,即更换井水,疏俊水井。 浚:疏浚。 术:城邑中的大道。 乡:同“向”,面向。 季夏:古人将四季分别分为上中下三部分,称为孟、仲、季,季夏为夏季的最后一部分。 中瞛:屋子中央,这里指居于屋内中央的神灵。 傍:与下文“为之结盖”联系起来考虑,“傍”作“场”似更合理。 母瞜:一种用黍米和肉末煎制成的食物。 煎:熔炼。 衣白衣:此句下应补入“祝斋三日”。

【译文】

春天干旱祈求下雨。 让县邑中的大小官员、百姓在水日这一天祈祷社稷、山川之神,家家祭祀户神。 不要砍伐有名的大树,不要乱砍滥伐山中林木。 让女巫暴露在太阳光下,聚集畸形矮人。 八天后,在城东门的外面建筑可通四方的高坛,方圆八尺,挂上深色缯帛八条,其中供共工神位,用活鱼八条祭祀,深黑色的酒,还要准备好清酒,铺晒好肉干。 选择女巫中洁、净口齿伶俐的做主祭人。 主祭人要斋戒三天,穿深色的衣服,祭祀时主祭人要先拜两次,又跪下陈述叙说,叙说完了,才起身。 主祭人说:“上天生出五谷来养活百姓,如今五谷为干旱忧虑,恐怕秋季不能结出果实,恭敬地进献清酒,铺好肉干,拜两次请求下雨,大雨有幸如注。”在供奉牺牲祈祷之后,在甲乙二日制作大苍龙一条,身长八丈,放在中间。 制作小苍龙七条,身长各四丈。 放在东方。 全部头向东,中间相隔各八尺。 小男孩八名,全斋戒三天,穿青蓝色衣服并跳起舞蹈。 耕田农夫也斋戒三天,穿青蓝色衣服,站在那里。 凿通社庙和庙门之外的水沟,取来五只放置其中。 备齐清酒、晒好的干肉,主祭人斋戒三天,穿深色衣服,拜后跪下,叙说缘由如同开始时一样。 取来三岁令的雄鸡和三岁令的公猪,全都烧烤好,放在通向四方的神庙中。 让百姓关好城邑、闾里的南门,在门外放好水。 打开城邑、闾里的北门,准备一头公猪,放在闾里北门之外。 集市当中也放置一头公猪,听到击鼓的声音,都烧烤公猪的尾部。 取来死人尸骨掩埋好,打开山渊,堆上柴禾烧烤。 打通道路桥梁中的堵塞不通的地方,决通河道不通畅的地方。 有幸下了雨,用一头猪回报上天,酒、盐、黍等财物充足,用茅草编织成席,不要折断。 夏季求雨。 让县城邑在水日祭祀,各家的人祭祀灶神。 不要兴土木,更换井水,疏浚水井。 在坛上暴晒铁锅,在大道上用木棒挖掘巢臼,进行七天。 在城邑的南门外修造通向四方的土坛,方圆七尺,挂上赤色缯帛七条。 其中供蚩尤神,用赤色雄鸡七只祭祀,用深色酒,准备好清酒、晒肉干。 主祭人斋戒三天,穿赤色衣服,拜后跪下陈述如春季求雨同样的词语。 在丙丁二日画大赤龙一条,身长七丈,放在中央。 又准备小龙六条,各自身长三丈五尺,放在南方。 全部头向南,龙和龙之间相距七尺。 七名年壮的人,全部斋戒三天,穿上赤色的衣服舞蹈。 主管水利的乡官也斋戒三天,穿上赤色衣服站在那里。 凿通社庙和闾门沟外的相通的水沟。 取五只,放置在社庙中,水池方圆七尺,深一尺。 准备齐全酒和肉干,主祭人斋戒,穿上赤色的衣服,拜后跪下陈述主祭人前面的祝辞。 取来三岁雄鸡、公猪,在通向四方的神庙中烧烤。 开放阴气,关闭阳气如同春天一样。 夏末祈祷山陵以帮助求雨。 让县的城邑中人十天之内统一调迁到集市中,在城邑的南门之外。 五天内禁止男子进入集市。 各家的人祭祀中神。 不要兴土木工程。 将女巫集合在集市场院,替她们系好顶盖。 修建通向四方的高坛在中央,悬持黄色缯帛五条。 其中供后稷神,用母食物五碗祭祀,用深黑色的酒,准备好清酒,晒好的肉干。 令各个主祭人斋戒三天,穿黄色的衣服。 和春季祭祀求雨相同。 在戊己二日准备大黄龙一条,身长五丈,放置在中央。 又准备小龙四条,各长二丈五尺,放置在南方。 全部头向南,它们之间的间隔是五尺。 男子五人,全部斋戒三天,穿黄色衣并起舞。 老年人五名,也斋戒三天,穿黄色的衣服站在那里。 也凿通社庙中到闾门之外的水沟,池方圆五尺,深一尺。 其余如同春季求雨的祭祀。 秋天突然有女巫和畸形人到来,九日不生火煮饭,不要熔炼金属器具,各家的人祭祀门神。 修建通向四方的祭坛在西门外边,方圆九尺,挂白色缯帛九条。 其中供少昊神,用九条桐木鱼祭祀他,用黑色的酒,准备好清酒,晒好肉干。 穿白色的衣服,(主祭人斋戒三日)别的仪式如同春季的祭祀。 在庚辛二日准备大的白色龙一条,身长九尺,放在中央。 准备小龙八条,各自长四丈五尺,放置在西方。 全部头向西,龙和龙之间相距九尺。 老单身汉九人,全都斋戒三日,穿白色的衣服并起舞。 主管军政的司马也斋戒三天,穿白色衣服并站在那里。 池方圆九尺,深一尺。 别的如同前面所说的方式。 冬天舞龙六天,在名山祈祷以帮助求雨。 各家的人祭祀井神,不要堵塞流水。 修建通向四方的祭坛在北门外,方圆六尺,悬挂黑色缯帛六条。 其中供玄冥神,用六条黑狗子祭祀他,用黑色的酒,准备好清酒、晒好肉干。 主祭人斋戒三天,穿黑色衣服,祭祀礼仪和春天相同。 在壬、癸二日准备大黑龙一条,长六丈,放置在中央。 又准备小龙五条,各自身长三丈,放置在北方。 全部头向北,中间距离六尺。 老年人六名,全斋戒三天,穿黑色衣服并起舞。 武尉也斋戒三天,穿黑色衣服并站在那里。 池全和春祭相同。 四季全在水日,准备龙,一定取用洁净的土制造,系上顶盖,龙制成后打开顶盖。 四季全在庚子之日,让官吏百姓夫妇全都成双相处居。 凡是求雨的重要部分,男子要藏匿起来,女子要和谐而作乐。

止雨第七十五

雨太多,令县邑以土日,塞水渎,绝道,盖井,禁妇人不得行入市。 令县乡里皆扫社下。 县邑若丞合史、啬夫三人以上,祝一人;乡啬夫若吏三人以上,祝一人;里正父老三人以上,祝一人,皆斋三日,各衣时衣。 具豚一,黍盐美酒财足,祭社。 击鼓三日,而祝。 先再拜,乃跪陈,陈已,复再拜,乃起。 祝曰:“嗟!天生五谷以养人,今淫雨太多,五谷不和。 敬进肥牲清酒,以请社灵,幸为止雨,除民所苦,无使阴灭阳。 阴灭阳,不顺于天。 天之常意,在于利人,人愿止雨,敢告于社。”鼓而无歌,至罢乃止。 凡止雨之大体,女子欲其藏而匿也,丈夫欲其和而乐也。 开阳而闭阴,阖水而开火。 以朱丝萦社十周。 衣赤衣赤帻。 三日罢。 二十一年八月甲申,朔。 丙午,江都相仲舒告内史中尉:阴雨太久,恐伤五谷,趣止雨。 止雨之礼,废阴起阳。 书十七县,八十离乡,及都官吏千石以下夫妇在官者,咸遣妇归。 女子不得至市,市无诣,井盖之,勿令泄。 鼓用牲于社。 祝之曰:太多,“雨以五谷不和,敬进肥牲,以请社灵,社灵幸为止雨,除民所苦,无使阴灭阳。 阴灭阳,不顺于天。 天意常在于利民,愿止雨。 敢告。”鼓用牲于社,皆壹以辛亥之日,书到即起,县社令长,丞尉官长,若各城邑社啬夫,里吏正里人皆出,至于社下,瞊而罢。 三日而止。 未至三日,天瞋亦止。

【注释】

塞水渎:堵塞水沟。 渎:水沟。 若丞合史:县丞集合下面的官吏。 若:语助词。 丞:县令的副手,即副县官。 史:与“吏”同义,官吏。 啬夫:乡官,主管赋税等工作。 祝:祭祀的主持人。 时衣:指符合时令的颜色的衣服。 按习俗春苍,夏赤、秋黄、冬黑为符合时令的颜色。 具:准备好。 豚(!y):小猪。 祝:向鬼神祈祷。 罢:停止,结束。 大体:大概情况,指大体上的仪式。 帻:包头用的巾。 二十一年:指汉武帝执政二十一年,当为元狩四年。 内史:汉代掌治京师的官吏。 中尉:管理京师治安的官员。 趣止雨:急促停止下雨。 离:本字疑有误。 诣井:到井边去。 诣:到。 以:同“已”,已经。 县社令长:即县令,社长。 县令,县的长官。 社:古代居民单位,二十五家为社。 若:连词。 瞝:申时吃饭。 瞞:同“晴”。

【译文】

雨水太多,让县城全城在土日堵塞水沟,断绝水流的道路,盖好水井,禁止妇女们不许走入集市。 让县、乡、里都清扫社庙之下。 县邑中的县丞汇合官吏、啬夫三人以上,主祭人一名;乡官啬夫等官吏三人以上,主祭人一人;里正、父老三人以上,主祭人一名,全都斋戒三天,各自穿当季应该穿的颜色的衣服。 准备好小猪一头,黍子、盐、美酒等财货充足,祭祀社神。 击鼓三天,祈祷。 先拜两拜,就跪下来向神陈述请求,陈述完毕,再拜两次,才起身。 主祭人“喂!上天生出五谷为了养活人类,今天大雨太多,五谷生长不说:和谐。 恭敬地进献鲜肥祭牲和清酒,以便请求土地神灵,有幸替百姓停止下雨,去除百姓所痛苦的阴雨,不要让阴气灭掉阳气。 阴气灭掉阳气,和上天的想法不顺从。 上天固定的想法是对人类有利,人类希望停止下雨,冒昧地向土地神报告。”击鼓但不唱歌,直到祭祀结束为止。 凡是乞求停止下雨的祭祀等重要的仪式,妇女要隐藏躲避,男子要和谐而快乐。 开放阳气而关闭阴气,关闭水而放开火。 用红色丝绒线绕社庙十周。 穿红色的衣服戴红色的帽子。 三天后结束。 武帝二十一年八月甲申日,初一日。 丙午,江都相董仲舒告诉内史中尉说:阴雨太长时间,恐怕伤害五谷,疾速制止下雨。 制止下雨的礼仪,废弃阴气起用阳气。 写文书给十七县,八十(离)乡,和都城的官吏俸禄在一千石以下的,夫妇都在官府中的,全都遣送妇女回家。 妇女不能到集市去,到集市时不要到井边去,把水井盖好,不要往外漏水。 在社庙击鼓并用牲祭祀。 祈祷说:“雨水已经太多,五谷不调和,恭敬地进献肥牲祭品,请求社神,社神有幸为百姓止住下雨,弃除百姓的苦恼,不要让阴气灭掉阳气。 阴气灭掉阳气,便与上天不随顺。 上天的想法常常在于对百姓有利,希望停止下雨。 冒昧地向社神报告。”在社庙击鼓并用牲祭祀,全部统一在辛亥日,文书到达就开始,县社长官和县丞、尉,各城各地各社的地方官,里的官吏里正全部出面,到社庙之下,在申时吃过饭结束。 三天后停止。 不到三天,而雨就会停止天晴。

祭义第七十六

五谷,食物之性也。 天之所以为人赐也。 宗庙上四时之所成,受赐而荐之宗庙,敬之性也,于祭之而宜矣。 宗庙之祭,物之厚无上也。 春上豆实,夏上尊实,秋上瞏实,冬上敦实。 豆实,韭也,春之所始生也。 尊实,麦丰也,夏之所受初也。 瞏实,黍也,秋之所先成也。 敦实,稻也,冬之所毕熟也。 始生故曰祠,善其司也;夏约故曰眏,贵所受初也;先成故曰尝,尝言甘也;毕熟故曰蒸,蒸言众也。 奉四时所受于天者而上之,为上祭,贵天赐,且尊宗庙也。 孔子受君赐则以祭,况受天赐乎?一年之中,天赐四至,至则上之,此宗庙所以岁四祭也。 故君子未尝不食新,新天赐至,必先荐之,乃敢食之,尊天、敬宗庙之心也。 尊天,美义也;敬宗庙,大礼也。 圣人之所谨也。 不多而欲洁清,不贪数而欲恭敬。 君子之祭也,躬亲之,致其中心之诚,尽敬洁之道,以接至尊,故鬼享之。 享之如此,乃可谓之能祭。 祭者,察也,以善逮鬼神之谓也。 善乃逮不可闻见者,故谓之察。 吾以名之所享,故祭之不虚,安所可察哉?祭之为言际也与?祭然后能见不见。 见不见之见者,然后知天命鬼神。 知天命鬼神,然后明祭之意。 明祭之意,乃知重祭事。 孔子曰:“吾不与祭,如不祭。 祭神如神在。”重祭事,如事生。 故圣人于鬼神也,畏之而不敢欺也,信之而不独任,事之而不专恃。 恃其公,报有德也;幸其不私,与人福也。 其见于《诗》曰:“嗟尔君子,毋恒安息。 静共尔位,好是正直。 神之听之,介尔景福。”正直者得福也,不正者不得福,此其法也。 以《诗》为天下法矣,何谓不哉?其辞直而重,法有再叹之,欲人省其意也。 而人尚不省,何其忘哉!孔子曰“书之重,辞之复。 呜呼!不可不察也。 其中必有:美者焉。”此之谓也。

【注释】

荐:进献祭品。 性:应作“至”。 豆:古代的高脚形木质容器,形似现高脚杯,有盖儿。 尊:为“瞡”字之误,瞡:古瞣字。 瞣:竹编容器。 瞤“:簋”的古字,祭祀用器。 敦:祭祀时盛黍稷的器具。 麦丰:煮或炒熟的小麦。 善其司:认为祖先的管理美善。 善:称善,称赞。 司:主持,管理。 瞃:夏季祭祀。 按瞃、约音近为训,是指夏天的祭品简单,不丰盛。 奉:同“捧”,双手捧持。 为上祭:应作“为四祭”,指春夏秋冬四季的祭祀。 未尝不食:从来都吃。 未尝:从来不。 躬亲之:亲自从事此事。 躬:自身。 享:用食物供奉鬼神。 逮:及,达到。 际:会合,交会。 孔子曰:语见《语语·八佾》。 幸:希望。 《诗》曰:诗见《小雅·小明》。 嗟:感叹词。 共:同“供”,献出。 尔位:你的职位。 介尔景福。 给予你最大的幸福。 介:给予。 景:大。 何谓不法:应作“何为不法”。 有:同“又”。 省其意:省察其中的含义。 省:辨别清楚,理解。 孔子曰:语不见今《论语》,见《春秋纬》。

【译文】

五谷,是食物的根本性命,是上天给人准备的赏赐。 宗庙祭祀中以顺四时而成的五谷视为上品,所以受到上天的赏赐而将它荐献给宗庙,是恭敬之最,在对宗庙的祭祀中是合适的。 对宗庙的祭祀,祭品的丰厚没有比这更高的了。 春季以用豆装满祭品为最好,夏天以用装满祭品为最好,秋天以用簋装满祭品为最好,冬天以用敦装满祭品为最好。 豆中装的,是韭菜,是春季开始生长的。 中装,的是煮熟的小麦,是夏天最早接受的。 簋盘中装的,是黍子,是秋天最早成熟的。 敦中装的,是稻,是冬季全部成熟的。 刚刚生长的韭菜,所以春祭叫祠,称赞祖先善于管理;夏季简约,所以夏祭称作,看重最初接受的东西;黍子先成熟,所以叫尝,尝是说甘甜的意思;五谷全部成熟,所以冬季叫作蒸,蒸就是祭品众多的意思。 捧持四季从上天得到的东西而奉献给祖先,成为四季的祭祀,即以上天的赐予为最高贵,又尊敬宗庙祖先。 孔子接受君子的赐予还要祭祀,何况接受上天的恩赐呢?一年当中,上天的恩赐有四次送给人们,恩赐到达就奉献给祖先,这是宗庙所以每年有四次祭祀的原因。 所以君子从来都吃新鲜物,新鲜的上天赐予的东西刚到,一定先荐祭宗庙祖先,之后自己才敢吃用上天的恩赐,这就是尊重上天,尊敬宗庙的思想。 尊重上天,是美好的道德;恭敬祖先,是最高礼节。 是圣人要严肃对待的事。 (圣人)不贪图多而想洁净清爽,不贪图数量而想要恭敬,是君子的祭祀。 君子祭祀,一定亲自参加,向上天、宗庙表达内心中的诚实,用尽恭敬洁净的道德,来迎接最尊贵的神灵,所以鬼神享用这种恭敬和诚心。 像这样祭品供奉鬼神,才可以叫做祭祀。 祭就是考察,以便做到所说的善能达到鬼神身边。 善竟然可能到达不可听闻、也见不到的鬼神身上,所以说是考察。 我根据称名供奉祭品,所以祭祀神灵不虚妄,怎么能不看清楚呢?祭祀作为词语是交际、会合的意思吗?祭祀然后能发现见不到的事物。 发现不能见不到的事物,然后能知道天命、鬼神,能知道天命和鬼神,然后明祭祀的意义。 明祭祀的意义,才能知晓重视祭祀的事情。 孔子说:“我不参与祭祀,如同不祭祀。 祭祀神灵如同神就在眼前。”重视祭祀,如同侍奉活着的人,所以圣人对待鬼神,敬畏而不敢欺骗,信任他们却不单单任用,侍奉它们却不专心依靠。 依靠它们的公心,回报有德的人,希望它们不偏袒,给人们幸福。 这种情况在《诗经》有记载:“喂!你这位君子,不要总安逸地休息。 静心地供献给你的职务,喜好这样的正直。 天神听察到这种情况,会给你最大的幸福。”正直的人得到福佑,不正直的人得不到福佑,这就是原则。 把《诗经》当作天下的法则,还会有什么没有原则呢? 《诗经》中的用辞率直而又有分量,又两次感叹,希望人们理解它的意义。 可是有的人还是不理解,多么愿意遗忘“书中重复,用辞反反复复。 唉!不可不辨识清楚啊!啊!孔子说:其中一定有美好的意义。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。

循天之道第七十七

循天之道以养其身,谓之道也。 天有两和以成二中,岁立其中,用之无穷。 是北方之中用合阴,而物始动于下;南方之中用合阳,而养始美于上。 其动于下者,不得东方之和不能生,中春是也。 其养于上者,不得西方之和不能成,中秋是也。 然则天地之美恶,在两和之处,二中之所来归而遂其为也。 是故东方生而西方成,东方和生北方之所起,西方和成南方之所养长。 起之不至于和之所不能生,养长之不至于和之所不能成。 成于和,生必和也;始于中,止必中也。 中者,天地之所终始也;而和者,天地之所生成也。 夫德莫大于和,而道莫正于中。 中者,天地之美达理也,圣人之所保守也。 《诗》云:“不刚不柔,布政优优。”此非中和之谓与?是故能以中和理天下者,其德大盛;能以中和养其身者,其寿极命。 男女之法,法阴与阳。 阳气起于北方,至南方而盛,盛极而合乎阴。 阴气起乎中夏,至中冬而盛,盛极而合乎阳。 不盛不合,是故十月而一俱盛,终岁而乃再合。 天地久节,以此为常,是故先法之内矣,养身以全,使男子不坚牡不家室,阴不极盛不相接。 是故身精明,难衰而坚固,寿考无忒,此天地之道也。 天气先盛牡而后施精,故其精固;地气盛牝而后化,故其化良。 是故阴阳之会,冬合北方而物动于下。 夏合南方而物动于上。 上下之大动,皆在日至之后。 为寒则凝冰裂地,为热则焦沙烂石。 气之精至于是,故天地之化,春气生而百物皆出,夏气养而百物皆长,秋气杀而百物皆死,冬气收而百物皆藏。 是故惟天地之气而精,出入无形,而物莫不应,实之至也。 君子法乎其所贵。 天地之阴阳当男女,人之男女当阴阳。 阴阳亦可以谓男女,男女亦可以谓阴阳。 天地之经,至东方之中而所生大养,至西方之中而所养大成,一岁四起业,而必于中。 中之所为,而必就于和,故曰和其要也。 和者,天之正也,阴阳之平也,其气最良,物之所生也。 诚择其和者,以为大得天地之奉也。 天地之道,虽有不和者,必归之于和,而所为有功;虽有不中者,必止之于中,而所为不失。 是故阳之行,始于北方之中,而止于南方之中;阴之行,始于南方之中,而止于北方之中。 阴阳之道不同,至于盛而皆止于中,其所始起皆必于中。 中者,天地之也。 日月之所至而却太极也,长短之隆,不得过中,天地之制也。 兼和与不和,中与不中,而时用之,尽以为功。 是故时无不时者,天地之道也。 顺天之道,节者天之制也,阳者天之宽也,阴者天之急也,中者天之用也,和者天之功也。 举天地之道,而美于和,是故物生,皆贵气而迎养之。 孟子曰:“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者也。”谓行必终礼,而心自喜,常以阳得生其意也。 公孙之养气曰:“里藏泰实则气不通,泰虚则气不足,热胜则气<,寒胜则气<,泰劳则气不入,泰佚则气宛至,怒则气高,喜则气散,忧则气狂,惧则气慑。 凡此十者,气之害也,而皆生于不中和。 故君子怒则反中而自说以和,喜则反中而收之以正,忧则反中而舒之以意,惧则反中而实之以精。”夫中和之不可不反如此。 故君子道至,气则华而上。 凡气从心。 心,气之君也,何为而气不随也。 是以天下之道者,皆言内心其本也。 故仁人之所以多寿者,外无贪而内清净,心和平而不失中正,取天地之美以养其身,是其且多且治。 鹤之所以寿者,无宛气于中,是故食冰。 猿之所以寿者,好引其末,是故气。 天气常下施于地,四越是故道者亦引气于足;天之气常动而不滞,是故道者亦不宛气。 苟不治,虽满不虚。 是故君子养而和之,节而法之,去其群泰,取其众和。 高台多阳,广室多阴,远天地之和也,故圣人弗为,适中而已矣。 法人八尺,四尺其中也。 宫者,中央之音也;甘者,中央之味也;四尺者,中央之制也。 是故三王之礼,味皆尚甘,声皆尚和。 处其身所以常自渐于天地之道,其道同类,一气之辨也。 法天者乃法人之辨。 天之道,向秋冬而阴来,向春夏而阴去。 是故古之人霜降而迎女,冰泮而杀内,与阴俱近,与阳俱远也。 天地之气,不致盛满,不交阴阳。 是故君子甚爱气而游于房,以体天也。 气不伤于以盛通,而伤于不时、天并。 不与阴阳俱往来,谓之不时;恣其欲而不顾天数,谓之天并。 君子治身,不敢违天。 是故新牡十日而一游于房,中年者倍新牡,始衰者倍中年,中衰者倍始衰,大衰者以月当新牡之日,而上与天地同节矣。 此其大略也,然而其要皆期于不极盛不相遇。 疏春而旷夏,谓不远天地之数。 民皆知爱其衣食,而不爱其天气。 天气之于人,重于衣食。 衣食尽,尚犹有间,气尽而立终。 故养生之大者,乃在爱气。 气从神而成,神从意而出。 心之所之谓意,意劳者神扰,神扰者气少,气少者难久矣。 故君子闲欲止恶以平意,平意以静神,静神以养气。 气多而治,则养身之大者得矣。 古之道士有言曰:将欲无陵,固守一德。 此言神无离形,则气多内充,而忍饥寒也。 和乐者,生之外泰也;精神者,生之内充也。 外泰不若内充,而况外伤乎?忿恤忧恨者,生之伤也;和说劝善者,生之养也。 君子慎小物而无大败也。 行中正,声向荣,气意和平,居处虞乐,可谓养生矣。 凡养生者,莫精于气。 是故春袭葛,夏居密阴,秋避杀风,冬避重漯,就其和也。 衣欲常漂,食欲常饥。 体欲常劳,而无长佚,居多也。 凡天地之物,乘于其泰而生,厌于其胜而死,四时之变是也。 故冬之水气,东加于春而木生,乘其泰也。 春之生,西至金而死,厌于胜也。 生于木者,至金而死;生于金者,至火而死。 春之所生而不得过秋,秋之所生不得过夏,天之数也。 饮食臭味,每至一时,亦有所胜,有所不胜,之理不可不察也。 四时不同气,气各有所宜,宜之所在,其物代美。 视代美而代养之,同时美者杂食之,是皆其所宜也。 故荠以冬美,而荼以夏成,此可以见冬夏之所宜服矣。 冬,水气也;荠,甘味也,乘于水气而美者,甘胜寒也。 荠之为言济与?济,大水也。 夏,火气也,荼,苦味也,乘于火气而成者,苦胜暑也。 天无所言,而意以物。 物不与群物同时而生死者,必深察之,是天之所以告人也。 故荠成告之甘,荼成告之苦也。 君子察物而成告谨,是以至荠不可食之时,而尽远甘物,至荼成就也。 天所独代之成者,君子独代之,是冬夏之所宜也。 春秋杂物其和,而冬夏代服其宜,则当得天地之美,四时和矣。 凡择味之大体,各因其时之所美,而违天不远矣。 是故当百物大生之时,群物皆生,而此物独死。 可食者,告其味之便于人也;其不食者,告杀秽除害之不待秋也。 当物之大枯之时,群物皆死,如此物独生。 其可食者,益食之,天为之利人,独代生之;其不可食,益畜之。 天愍州华之间,,故生宿麦中岁而熟之。 君子察物之异,以求天意,大可见矣。 是故男女体其盛,臭味取其胜,居处就其和,劳佚居其中,寒?无失适,饥饱无过平,欲恶度理,动静顺性,喜怒止于中,忧惧反之正,此中和常在乎其身,谓之得天地泰。 得天地泰者,其寿引而长;不得天地泰者,其寿伤而短。 短长之质,人之所由受于天也。 是故寿有短长,养有得失,及至其末之,大卒而必雠,于此莫之得离,故寿之为言,犹雠也。 天下之人虽众,不得不各雠其所生,而寿夭于其所自行。 自行可久之道者,其寿雠于久;自行不可久之道者,其寿亦雠于不久。 久与不久之情,各雠其生平之所行,今如后至,不可得胜,故曰:寿者雠也。 然则人之所自行,乃与其寿夭相益损也。 其自行佚而寿长者,益之也;命其自行端而寿短者,命损之也。 以天命之所损益,疑人之所得失,此大惑也。 是故天长之而人伤之者,其长损;天短之而人养之者,其短益。 夫损益者皆人,人其天之继欤?出其质而人弗继,岂独立哉!

【注释】

两和:指春分、秋分。 二中:指冬至、夏至。 养始美于上:应作“物始养于上”,即万物在阳气之上养成。 起之不至于和之所不能生:应作“起之不至于和和所不能生。 “之”字疑”为“=”,即重叠符号之误。 下句第二个“之”也为“=”之误。 《诗》云:见《商颂·长发》第四章。 优优:宽缓的样子。 先法之内:从上下文义看,本句疑有脱误。 寿考:寿命。 忒(!o):差错。 牡:雄性的鸟兽,这里指雄性。 牝:雌性的鸟兽,这里指雌性。 焦沙:使砂子烤焦。 烂石:烤热石块。 烂:烧伤,烧热。 诚:如果,假设。 太极:指阴阳二气尚未分化成形的时候,即天地还没有最后形成的时候。 却:退却,后退。 隆:升高。 美于和:疑应作“莫美于和”,没有比和更美的。 “莫”字夺。 孟子曰:语见《孟子·公孙丑》。 浩然:广阔无边的样子。 公孙:公孙尼子,战国初期人,是孔子的再传弟子,主张人性有善有恶。 据说《礼记·乐记》为公孙尼子所作。 《汉书·艺文志》著录《公孙尼子》计二十二篇,书今已不传。 泰:同“太”。 热胜则气:“气”下脱一字,下句“寒胜则气“下也脱一字。 宛至:郁结而至。 宛:郁结。 自说以和:用和自愉。 说:同“悦”,愉悦。 道者:修养养生之道的人。 越:散开。 虽满不虚:据文义当作“虽满必虚”。 群泰:即前文所说的泰劳、泰佚、泰实、泰虚。 渐:浸润,此有影响的意思。 辨:治理。 向:假如,假使。 杀内:应作“杀止”,即停止。 杀:止。 体:亲近,接近。 不时:不合时宜。 天并:即“天屏”,上天屏弃。 并:同“屏”,屏弃,抛弃。 以月当新牡之日:用月份数代替新婚青年人十日一交合的天数,即十月。 闲:同“娴”,熟悉。 忿恤:忿恨和忧虑。 恤:忧虑。 忧恨:忧虑和遗憾。 恨:不满意。 劝善:应作:“欢喜”,因形近而误。 虞乐:快乐。 虞:同“娱”,娱悦。 袭葛:穿葛织的衣服。 袭:穿。 重漯:应作“重湿”,很潮湿,这里指很潮湿的地方。 漂:漂洗,洗。 居多:居处要多。 这与养生有多大关系,不清。 疑为衍文。 厌于其胜:满足天气的完美。 厌:满足。 胜:优美,完美。 臭味:气味。 臭:气味。 荠:野菜名。 荼(!y):野菜名。 意以物:以物示意。 意为用生出的东西表示想法。 成就:意同“成熟”。 杂物其和:应作“杂食其和”。 物:为“食”字之误。 天愍州华之间:应作“天愍州瞓之间”。 意思是,上天怜悯州郡广大土地上的人。 愍:怜悯。 华:“瞓”字之误,广大。 宿麦:即今天所说的冬小麦,因这种小麦秋冬播种,经过一冬,跨越到另一年才成熟,所以叫宿麦。 体:行,进行。 盛:指上天之气旺盛。 引而长:延长。 末之:应作“末也”。 大卒:应作“大率”,大致,大概。 雠:应验。 今如后:即“今而后”,如:同“而”。 佚:放荡。 命:指天命。 岂独立哉:有本作“岂独哀哉”,从文义考虑应作“岂不哀哉”为宜。

【译文】

依循上天的原则,来修养自己,这就叫做道。 上天有“两和”而成就“二中”,年岁就在“两和”、“二中”当中,返复使用没有穷尽。 所以北方的中(冬至)用的与阴气相合,而万物开始在阴气之下活动;南方的中(夏至)用的与阳气相合,而万物开始在阳气之上养成。 那些在阴气下运动的,不得东方的和(春分)不能生长,中春就是。 那些在阳气上养成的,不得西方的和(秋分)不能成熟,中秋就是。 这样看来上天大地的好坏,在“两和”之处,“二中”由此来归附,于是便出现了。 因此东方生出而西方养成,东方之和生出北方的起始,西方之和成就了南方的成长和成熟。 起始不发展到和,和不能生,养成、生长不发展到和,和就不能成。 养成在和,生长一定和谐;起始在中,终止也一定在中间。 中间,是天地起始、终止之处;和谐,是天地生成之原因。 德行中没有比和谐更大的,而道理原则没有比适中更端正的。 适中是天地的美好通达的道理,是圣人所保护、坚持的。 《诗经》说:“不刚硬又不柔和,施行政令很宽缓。”这不就是所说的¸­和吗?所以能用中和管理天下的,他的德行就伟大茂盛;能用中和养护自身的,他的寿命很长。 男女的原则,效仿阴气与阳气。 阳气起始在北方,到南方就兴盛,兴盛到极高点便与阴气相合。 阴气由中夏起始,到中冬时最茂盛,茂盛到极点就和阳气相合。 不兴盛就不相合,所以十月就全部兴盛,到年终时便第二次相合。 天地长久地调节节制,把这当作规律,所以先效仿……之内,蓄养自身而长成,使男子牡具不坚就不成家室,阴气不极旺盛就不相交接。 因此人的身体精明,难以衰退而且坚固,寿命没有差错,这是天地的规律。 上天之气先使牡气强固而后才可施放精气,所以它的精气强固;大地之气使牝气强盛而后才可以孕育,所以它的转化孕育优良。 因此阴阳二气的交合,冬季交合在北方,而万物在下方活动,夏季在南方,相交合而万物运动在上方。 上下双方大的活动,都在冬至、夏至之后。 因为寒冷便凝结成冰冻裂大地,因为炎热便热焦了沙石。 气之精到达这种程度,所以天地的转化,春天之气生出万物就都生出,夏天之气养成而百物会都生长,秋天之气衰落而百物全都死去,冬天之气收敛而百物全都隐藏。 所以只有天地之气精粹,精气出入没有形影,万物没有不回应的,这是特别实在的。 君子向他所看重的事物仿效。 天地的阴阳二气代表男女,人的男女代表阴阳。 阴阳也可以说是男女,男女也可以说是阴阳。 天地的常规,到达东方之中而所生之气特别能生养,到达西方之中而所生养的就长成,一年中四次起始,而一定到中。 中所做的事,一定与和相接近,所以说:和是主要的。 和,是天地的正气。 阴阳的平和,这种气最优良,是万物所产生的根源。 如果选取调和的阴阳二气,就可以最大限度取得天地的奉献。 天地的原则,即使有不和的阴阳二气,务必归向到和,而所制做出的事定有结果;即使有不能到达中的阴阳二气,一定会终止到中,而所做的事不会失败。 因此阳气运行,开始在北方之中,而终止在南方之中;阴气的运行,开始在南方之中,而终止在北方之中。 阴阳二气的运行规律不同,到达旺盛时,全都终止到中,它们的开始全都在中。 中,是天地初始。 从日月到达之处后退,长短的生长,不能超过中,这是天地的制度。 兼有和与不和,中与不中,按时利用它们,全可以取得成效。 所以时机没有不符合时宜的,是天地的原则。 顺从上天的规律,节制是上天的制度。 阳气,是上天宽缓。 阴气,是上天急切。 中,是上天的功用。 和,是上天的功绩。 列举天地的原则,没有比和更美好的,所以万物生长,全都以和气为可贵而迎来和气养成。 孟子说:“我善于修养我坦荡的胸怀。”是说行为必须终止在礼上,而内心独自欢喜,经常凭借阳气生出自己的想法。 公孙尼子对修养正气一事说:“内心蕴藏得太充实,气就不通顺,太空虚气就不足,太热,气就(),太寒冷气就(),太劳苦气就不入身,太安逸气就郁结而来。 恼怒气就大,欢喜气就分散。 忧郁气就张狂,惧怕气就恐惧。 这十种情况,是气的祸害,全部从中、和产生。 因此君子发怒就返回中而用和自悦,欢喜就返回中而用正收,忧虑就返回中而在内心舒展,惧怕就返回中而用精气充实。”中和不可以不返回到这种地步,所以君子之道一出现,气就升华而上。 所有的气都随顺着心活动,心,是气的主宰,为什么气不随心而动?因此天下的修养养生之道的人,全都说内心是根本。 所以仁爱之人所以长寿的原因,对外没有贪欲而内心清净,内心和谐平稳而不失中正,取天地的美德以修养自身,这种情况又多又好。 鹤所以长寿,没有一个不是在中部郁结气的,所以鹤食冰。 猿猴所以长命,因为它喜欢引动自己的尾巴,所以气四处流散。 上天之气经常往下施放到地上,所以养生之道也从脚部引来气;上天之气经常活动而不停滞,因此道也不郁结气。 气若不能调治,即使充满也定会空虚。 所以君子修养并使气调和,节制并以之为法。 去掉那些太劳、太佚、太实和太虚,采取各种和谐。 高台上多阳气,宽大的屋内多阴气,因为远离了天地的和谐,所以圣人不去做,为了适中罢了。 效仿人身长八尺,四尺是人的中间。 宫是中央的音律;甘甜是中央的味道;四尺是中央的身长长度。 因此三王的礼制,味道全以甘甜为上,声音全以和谐为上。 自身居处所以经常自动借鉴天地的规律,因为道理相同,同是中和之气的规律。 效仿上天就是效仿人的规律。 上天的原则,如果秋冬二季,阴气就到来,如果春夏二季,阴气就离去。 因此古人在霜降下时便娶妻,冰开始融化时就停止娶妻活动,因为和阴气全部离人近,和阳气全部离人远。 天地之气,不要使它十分充满,不要让阴气、阳气相交接。 因此君子特别喜爱气,而谨慎地在闺房中活动,以便接近上天。 阴阳二气在极盛时相交接不产生伤害,而在不合时宜或上天摒弃时交接产生伤害。 不和阴气阳气同时来往,叫做不合时宜,放纵自己的欲望,不顾上天的规律,叫做上天摒弃。 君子修养自身,不敢违背上天。 因此新婚男子十天才可在房中与妻子交接一次,中年男子是新婚男子的二倍时间,年令开始衰老的人是中年人的二倍时间,特别衰老的人用月数代替新婚男子的天数,而往上和天地有同样的节律,这就是大概情况,然而其中的关键全在于不在极旺盛时不相交接。 在春季疏远,在夏季空缺,叫做不远离上天大地的规律。 人们都知道爱惜自己的衣食,却不知道爱惜自己的上天之气。 上天之气对于人,比衣食更重要。 衣食用尽,还可以有空间时间,天气用尽,立刻就终结。 所以修养自身的关键,就在于爱惜上天之气。 气由精神形成,精神是由意念出现的。 内心所向往的叫做意念,意念劳伤的,精神就乱,精神乱的,气就少,气少的难以持久。 因此君子熟悉要制止丑恶以便使意念平静,平静意念以使精神安宁,安宁精神以便修养气。 气多了就平安无事,这样修养自身的关键就得到了。 古代的道士有这样的说法:要想没有欺凌,就要固守一种德行。 这是说精神不脱离形体,气就多充实体内,能忍耐饥饿和寒冷。 和谐快乐,是生命的外在平安;精神,是生命的内部充实。 外部平安赶不上内部充实,更何况外部伤害了?忿恨和担忧,忧愁和遗憾是生命的伤害;平和、愉悦、是生命的保养。 君子对小的事物都谨慎便没有大的坏处。 行为正直,声音朝向繁荣,气与意念和谐平稳,坐在哪里都快乐,可以说是保养生命。 凡是保养生命,没有比气更精粹的。 因此春季穿葛织的衣服,夏天居住在密阴的地方,秋季避开萧杀的冷风,冬季避开很潮湿的地方,就接近了平和。 衣服要经常漂洗,吃饭要经常在饥饿的时候。 身体要经常劳苦,而不要长久安逸,(居处要多)。 凡是天地间的东西,凭借天气平和时出生,满足天气的完美就死去,四季的变化就是这样。 因此冬季的水气,在东方加在春天之上草木就出生,凭借天气而平安。 春天出生,往西到金便死去,因为满足于完美。 在木时出生的,到金时就死去。 金时出生的,到火时就死去。 春天出生的东西,不能超过秋天,秋天出生的东西,不能超过夏天,这是上天的规律。 饮食的气味,每到一个季节,也有优美的,有不美好的,这一道理不可不分辨。 四季有不同的气,这些气各自有自己适宜的季节,适宜所在之处,那里的东西交替美好,看待交替美好的东西而交替保养它,同一季节美好的东西交错食用,这全是所说的适宜的方法。 以荠菜在冬季美好,以荼菜在夏季成熟,这就可以发现冬夏二季适宜吃的东西。 冬季是水气,荠菜味道甘甜,借着水气是好吃的,因为甘甜在寒冷时美好。 夏季是火气,荼味道苦,是借着火气而成熟的,因为苦味在暑热时美好。 上天没有所要讲的话,用生长的东西表示想法。 有的东西不和其它东西同时生或同时死的原因,一定要深入考察它,这是上天用来告诉人意义的方法。 所以荠菜长成,告诉人们的是甘甜,荼菜长成熟,告诉人们苦。 君子考察万物成熟而上天的告诉也很严格,所以到了荠菜不能再吃的时候,便尽量远离甘甜之物,一直到荼菜成熟时。 上天独自交替成熟的东西,君子也独自交替食用,这是冬夏二季都适宜的。 春秋二季掺杂食用掺和起来的东西,而冬夏二季交替服用适宜的,就应得到天地的美好,四季的调和。 选择味道的大致方法,各自按照时节的美好标准,这样违背自然就不会太远。 因此在万物旺盛生长的时候,各种东西都生长,而只有这种东西死去。 可吃的东西,告诉这东西的味道对人们的好处;那些不可吃的东西,告诉人们衰减污秽,铲除祸害不要等到秋天。 当万物枯萎时,生物全死去了,只有这种东西单单生存。 其中可食用的,可以多吃一些,上天创造它们利于人类,单单交替着生出这种东西;那些不可食用的,可以储藏起来。 上天怜悯州郡广大土地上的人,所以生出冬麦,至年中就已成熟。 君子分辨万物之不同,以推求上天的意念,很多都可以发现。 因此男女要在天气旺盛时行事,气味采取它美好时,居住靠近它的和谐,劳苦安闲居处它当中,寒暖不失适当,饥饱不超过平和,追求、厌恶估量事理,动作、静止随顺本性,欢喜、忿怒在适当时停止,忧虑、恐惧回归到恰到好处,这种适中调和经常体现在身上,叫做得到天地的平安。 得到天地的平安的,他的寿命就会更加延长;不得到天地平安的,他的寿命因伤害而缩短。 寿命长短的实质,是人由上天接受来的。 所以寿命有短有长,修养有得有失,等到最后时,大概必定有应验。 对这种情况,没有能脱离的,所以寿命作为词义,如同雠应的意思。 天下的人虽然众多,不能不分别和自己的一生相对应,而寿命长短在于自己的做为。 自己的做为能长久行于正道的,他的寿命相应的就长久;自己的做为不能长久行于正道的,他的寿命也和不长久相应。 长久和不长久的情形,各自与一生的做为相适应,从今以后再做什么事,不可能有承受……所以说,寿命就是雠应。 这样看来,人们的所做所为,原来和自己的寿命长短相互增加或减少相联系。 那些行为放荡而寿命增长的,是天命给他增长的;那些行为端正而寿命缩短的,是天命减损的。 用天命所增加减损的寿命,怀疑人的得失,这是最大的糊涂。 所以上天使之增长,而人自己又损伤了的,他的增长就会减少;上天使之减少而人自己又保养的,他的短寿又会增加。 减少增加全在人自己,人大概是上天的继承人吧?天道显露出它的实质而人却不继承,难道不可悲吗?

卷十七

天地之行第七十八

天地之行,美也。 是以天高其位而下其施,藏其形而见其光,序列星而近至精,考阴阳而降霜露。 高其位所以为尊也,下其施所以为仁也,藏其形所以为神也,见其光所以为明也,序列星所以相承也,近至精所以为刚也,考阴阳所以成岁也,降霜露所以生杀也。 为人君者,其法取象于天。 故贵爵而臣国,所以为仁也;深居隐处,不见其体,所以为神也;任贤使能,观听四方,所以为明也;量能授官,贤愚有差,所以相承也;引贤自近,以备股肱,所以为刚也;考实事功,次序殿最,所以成世也;有功者进,无功者退,所以赏罚也。 是故天执其道为万物主,君执其常为一国主。 天不可以不刚,主不可以不坚。 天不刚则列星乱其行,主不坚则邪臣乱其官。 星乱则亡其天,臣乱则亡其君。 故为天者务刚其气,为君者务坚其政,刚坚然后阳道制命。 地卑其位而上其气,暴其形而著其情,受其死而献其生,成其事而归其功。 卑其位所以事天也,上其气所以养阳也,暴其形所以为忠也,著其情所以为信也,受其死所以藏终也,献其生所以助明也,成其事所以助化也,归其功所以致义也。 为人臣者,其法取象于地。 故朝夕进退。 奉职应对,所以事贵也;供设饮食,候视疢疾,所以致养也;委身致命,事无专制,所以,为忠也;竭愚写情其过,不饰所以为信也;伏节死难,不惜其命,所以救穷也;推进光荣,褒扬其善,所以助明也;受命宣恩,辅成君子,所以助化也;功成事就,归德于上,所以致义也。 是故地明其理为万物母,臣明其职为一国宰。 母不可以不信,宰不可以不忠。 母不信则草木伤其根,宰不忠则奸臣危其君。 根伤则亡其枝叶,君危则亡其国。 故为地者务暴其形,为臣者务著其情。 一国之君,其犹一体之心也。 隐居深宫,若心之藏于胸;至贵无与,敌若心之神无与双也。 其官人上士,高清明而下重浊,若身之贵目而贱足也;任群臣无所亲,若四肢之各有职也;内有四辅,若心之有肝肺脾肾也;外有百官,若心之有形体孔窍也;亲圣近贤,若神明皆聚于心也;上下相承顺,若肢体相为使也;布恩施惠,若元气之流皮毛腠也;理百姓皆得其所,若血气和平,形体无所苦也;无为致太平,若神气自通于渊也;致黄龙凤皇,若神明之致玉女芝英也。 君明,臣蒙其功,若心之神,体得以全;臣贤,君蒙其恩,若形体之静而心得以安。 上乱下被其患,若耳目不聪明而手足为伤也;臣不忠而君灭亡,若形体妄动而心为之丧。 是故君臣之礼,若心之与体,心不可以不坚,君不可以不贤;体不可以不顺,臣不可以不忠。 心所以全者,体之力也;君所以安者,臣之功也。

【注释】

见:同“现”,表现,显露。 序列星:排列众星宿。 序:序列,排列。 列:众多。 近至精:疑为衍文。 考阴阳:成就阴阳二气。 考:完成,成就。 取象于天:取法上天的形象。 取:效法。 臣国:使诸侯臣服。 国:指天子属下的诸侯的领地,这里指诸侯。 考:考核军功、政绩等次。 次序:排列次序。 殿:最低等级,这里指事物的等级。 最:最高等级。 进:这里与“晋”同义。 常:恒常不变的,这里指不变的规章法规。 归:同“馈”,赠送。 候视:探视。 候:问候。 疢疾:疾病。 竭愚:用尽自己的智慧。 愚:对自己智慧的谦虚说法。 写情:宣泄情感。 即极力表达自己的情感。 写:同“泻”。 饰:掩饰。 救穷:对事情没有完成的前途进行拯救。 穷:没有出路,没有办法。 宰:辅佐国君统治国家的官员,即国君的助手。 与敌:“与之敌”的省略,和他相匹敌。 敌:匹敌,对等。 官人:使人做官,即委任别人官职。 上:同“尚”,崇尚,看重。 内:指朝廷之内。 四辅:国君的四名重要的卿士,即左辅、右弼、前疑、后丞。 孔窍:指人的口鼻耳眼等器官。 腠理:皮肤的纹理。 玉女:据传说,古代在太华山上有青要、乘弋等玉女手持玉浆,人要喝了这种玉浆就可以成仙。 芝英:传说中的可以延年益寿的仙草。

【译文】

天地的运行很美好。 所以上天使自己的位置很高而往下施发恩惠,隐藏自己的形体而显露出自己的光芒,排列好众星宿接近精气,完成阴阳二气而降下霜和露。 使自己的位置很高,是用来显示尊贵,往下施行恩惠,是用来显示仁爱,隐匿自己的形体,是用来显示神奇,显露自己的光芒,是用来显示圣明,排列好众星宿,是用来表达互相接继,接近精气,是用来显示刚强,完成阴阳二气,是用来构成年岁的,降下霜露,是用来使万物出生和衰落的。 做国君的,他的治国之法是从上天效法而来的。 因此使爵位尊贵而使诸侯臣服,是用来显示仁爱;居处隐避的深宫,不让自己的身体出现在人们面前,是用来显示神奇;任用贤才使用能人,观察、倾听四方之情,是用来显示圣明;根据能力授予官职,贤能、愚笨有区别,用来互相接继;引进贤能自己主动接近他,以便配备好自己的左右助手,是用来显示刚强;考核事情的实际结果,排列功绩高低等级,是用来组成社会的;有功劳的晋升,没有功绩的退出,是用来奖励和惩罚的。 因此上天掌握天道成为万物之主,天子掌握治国之道成为一国之主。 上天不可以不刚强,天子不可以不坚强。 上天不刚强,众多星宿就要随意运行,国君不坚定,奸邪的官吏就要扰乱他们的职责。 星宿乱行就要使上天灭亡,臣下乱行就要使国君灭亡。 所以做为上天一定要使自己的气刚强,做国君的一定要使自己的政令坚定,刚强坚定,然后阳道才能控制命令。 大地卑下自己的位置而使地气上升,暴露自己的形体用来表示本性,接受万物死亡而奉献万物出生,成就万物的成熟而将功绩归于上天。 降低自己的地位是为了侍奉上天,上升地气是用来养成阳气,显露自己的形体是用来表示忠心,表现自己的本性用来显示诚实,接受万物之死是用来隐藏终结,供献万物的出生是用来帮助上天的圣明,成就万物的事业是用来帮助转化,送出自己的功绩,是用来表示符合道义。 做为人臣的,他的原则是效仿大地的现象。 因此早晨进朝,晚上退朝回家。 禀奉职责回应对答,是用来服侍尊贵的人;准备好饮食,探视灾病,是用来表示供养;将自身和性命交出去,做起事来没有不专心致志的,是为了表忠心;用尽自己的智慧表达尽自已的情感,不掩饰自己的过错,是用来表示诚实;为灾难和气节而死,不怜惜自己的生命,是用来挽救王事的困难;提倡荣耀,表扬他们的美善,是用来帮助明智;禀受君命宣扬君王的恩惠,辅佐君王成就大业,是为了帮助完成教化;事业成功,将德行归于君上,是用来表示符合道义。 因此大地表明自己的道理成为万物之母,臣子表明自己的职责成为一国的助手。 母亲不可以不诚实,助手不可以不忠诚。 母亲不诚实,草木就要伤害他们的根,助手不忠诚,奸佞之人就要危害他们的国君。 根伤害了就要丢失枝叶,国君有危害就要灭亡他的国家。 因此做为大地一定要显露自己的形体,做臣子的一定要表示自己的情感。 一国的国君,他如同一个人身体的心脏。 隐居在深宫中,如同心脏隐藏在胸腔中;特别珍贵没有什么能和它对等,如同心的精神没有什么能和它成双成对。 他委任别人官职崇尚有能力的人,使清明者有高地位,而使混浊不清者降职,如同人身体以眼目为贵重,而以脚为低贱;任用群臣,没有偏爱,如同四肢各自都有自己的职责;朝廷之内有四大助手,如同人体内有肝、肺、脾和肾脏;朝廷外有百宫,如同心脏之外的身体和七窍,亲近圣明者接近贤能,如同精神智慧聚合在心上;上级下级承接随顺,如同肢体相互被使用;施布恩惠,如同元气流动在人的皮肤纹理和毛发之间;老百姓都能各自得到其所要得到的,如同血气平和协调,身体没有什么痛苦;不主动去发布什么号令导致天下太平,如同精神、元气通向身体内深处;招来黄龙凤凰,如同精神招致玉女摘取神仙之草。 君主圣明,臣子能得到他的功绩,如同心脏如有了精神,身体就得以保全;臣子有能力,国君能受到恩惠,如同身体静处而内心得以安稳。 在上位者作乱,在下边的人就遭受祸患,如同耳目不灵便而手脚被伤害;臣下不忠诚,君主就要灭亡,如同身体随意活动而心被它伤害。 因此君臣之间的关系,如同心脏和身体一样,内心不可不坚定,国君不可以不贤能;身体不可以不顺畅,臣下不可以不忠诚。 内心用来保全的,是身体力气;君主用来安稳的,是臣下的功绩。

威德所生第七十九

天有和有德,有平有威,有相受之意,有为政之理,不可不审也。 春者,天之和也;夏者,天之德也;秋者,天之平也;冬者,天之威也。 天之序,必先和然后发德,必先平然后发威。 此可以见不和不可以发庆赏之德,不平不可以发刑罚之威。 又可以见德生于和,威生于平也。 不和无德,不平无威,天之道也,达者以此见之矣。 我虽有所愉而喜,必先和心以求其当,然后发庆赏以立其德。 虽有所忿而怒,必先平心以求其政,然后发刑罚以立其威。 能常若是者谓之天德,行天德者谓之圣人。 为人主者,居至德之位,操杀生之势,以变化民。 民之从主也,如草木之应四时也。 喜怒当寒暑,威德当冬夏。 冬夏者,威德之合也;寒暑者,喜怒之偶也。 喜怒之有时而当发,寒暑亦有时而当出,其理一也。 当喜而不喜,犹当暑而不暑;当怒而不怒,犹当寒而不寒也;当德而不德,犹当夏而不夏也;当威而不威,犹当冬而不冬也。 喜怒威德之不可以不直处而发也,如寒暑冬夏之不可不当其时而出也。 故谨善恶之端,何以效其然也? 《春秋》采善不遗小,掇恶不遗大,讳而不隐,罪而不忽,<<以是非,正理以褒贬。 喜怒之发,威德之处,无不皆中其应,可以参寒暑冬夏之不失其时已。 故曰圣人配天。

【注释】

受:同“授”,给予。 审:明白,清楚。 庆赏:赏给、赐予。 达者:此指目光通达的人,即眼光看得远,看得开的人。 忿:怨恨。 怒:生气,发怒。 求其政:当作“求其正”。 正:正当,真正。 当发:适时发出。 当:适逢。 直:同“值”,正当,合适。 效:效验,验证。 参:参验。 不失其时已:应作“不失其时而已”“,而”字夺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有和谐有恩德,有平和有威严,有互相给予的意向,有管理政治的原则,不可不弄明白。 春季是上天的和谐;夏季是上天的恩德;秋季是上天的平和;冬季是上天的威严。 上天的次序,一定要先和谐然后施发恩德,一定要先平和然后散发出威严。 由此可以发现不和谐就不可以施发奖赏的恩德,不平和就不可以表现出刑罚的威严。 又可以发现恩德由和谐而产生,威严由平和产生。 不和谐便没有恩德,不平和就没有威严,是上天的原则,通达的明白人由此可见到这个原则。 我虽然有愉快的事而高兴,一定使内心和谐来寻求与之相当的喜悦,然后发布赏赐来建立自己的恩德。 虽然有忿恨的事而发怒,一定要使内心平和而寻求自己真正的想法,然后施发刑罚而确立自己的威严。 能够经常做到这样的叫做上天的恩德,能够实行上天的恩德的人叫做圣人。 做国君的,居处在最高的恩德的位置,操持着杀人或使人活命的权势,以教化百姓。 百姓听从君主,如同草木与四季相呼应。 喜欢与忿怒相当于寒冷和暑热,威严和恩德相当于冬天和夏天。 冬天夏天,是威严、恩德互相交会的结果;寒冷和暑热,是喜欢忿怒的陪伴。 喜欢和忿怒有定时而适时发出,寒冷、暑热也是有定时而适时发出,它们的道理是相同的。 应当高兴却不高兴,如同应当暑热却不炎热;应当忿怒却不发怒,如同应当寒冷却不寒冷;应当施恩德却不行恩德,如同正值夏季却没有夏季的特点;应当有威严却不发威严,如同正值冬季却没有冬季的特点。 喜怒威德不能不恰当合适地发出,如同寒暑冬夏不可不正值所在的季节出现。 所以谨慎地对待善恶的开端。 凭借什么效验是这样呢? 《春秋》择取善事不遗漏小处,择取恶事不遗漏大处,避讳却不隐瞒,处罪却不忍视,……用是非标准,端正的道理来进行褒扬和批评。 喜欢、忿怒的发出,威严、恩德的处理,没有不符合它们应该得到的,这可以从寒暑冬夏不错过季节得到验证。 所以说圣人与上天相配合、呼应。

如天之为第八十

阴阳之气,在上天,亦在人。 在人者为好恶喜怒,在天者为暖清寒暑。 出入上下、左右、前后,平行而不止,未尝有所稽留滞郁也。 其在人者,亦宜行而无留,若四时之条条然也。 夫喜怒哀乐之止动也,此天之所为人性命者。 临其时而欲发其应,亦天应也,与暖清寒暑之至其时而欲发无异。 若留德而待春夏,留刑而待秋冬也,此有顺四时之名,实逆于天地之经。 在人者亦天也,奈何其久留天气,使之郁滞,不得以其正周行也。 是故天行谷朽寅,而秋生麦,告除秽而继乏也。 所以成功继乏以赡人也。 天之生有大经也,而所周行者,又有害功也,除而杀殛者,行急皆不待时也,天之志也,而圣人承之以治。 是故春修仁而求善,秋修义而求恶,冬修刑而致清,夏修德而致宽。 此所以顺天地,体阴阳。 然而方求善之时,见恶而不释;方求恶之时,见善亦立行;方致清之时,见大善亦立举之;方致宽之时,见大恶亦立去之。 以效天地之方生之时有杀也,方杀之时有生也。 是故志意随天地,缓急瞔阴阳。 然而人事之宜行者,无所郁滞,且恕于人,顺于天,天人之道兼举,此谓执其中。 天非以春生人,以秋杀人也。 当生者曰生,当死者曰死,非杀物之义待四时也。 而人之所治也,安取久留当行之理,而必待四时也。 此之谓壅,非其中也。 人有喜怒哀乐,犹天之有春夏秋冬也。 喜怒哀乐之至其时而欲发也,若春夏秋冬之至其时而欲出也,皆天气之然也。 其宜直行而无郁滞,一也。 天终岁乃一監此四者,而人主终日不知过此四之数,其理故不可以相待。 且天之欲利人,非直其欲利谷也。 除秽不待时,况秽人乎!

【注释】

稽留:停留,留止。 滞郁:流动不畅,留止。 条条然:一条一条很有秩序的样子。 发其应:发出喜怒哀乐的回应。 至其时:同“至之时”。 其:用法同“之”。 以其正:按照上天之气的正常运行规律。 正:指正常规律。 是故:这里可能有脱文。 赡:供给,供养。 又:“又”下可能有脱文。 有害功也:“也”字疑为“者”字。 除而杀殛者:“者”字当作“也”字。 殛:杀死。 行急皆不待时:“皆”疑为“而”字之误。 天地之方生之时:第一个“之”字为衍文。 即为“天地方生之时”。 非杀物之义待四时也:应作“非杀物生物之必待四时也”为宜。 意为生死并不按照固定的季节进行。 秽人:应作“人秽”,人之污秽。 与上文相对,即上天对秽草的铲除尚不待时,何况对人间的污秽了?

【译文】

阴阳之气,在上天,也在人处。 在人处的表现为喜好、厌恶、高兴、忿怒,在天的表现为温暖、清爽、寒冷和暑热。 出入上下、左右、前后,都和你并列而行,从未停止过,从来没有过一点点留滞。 其中在人的,也应该是随人而行而不留滞,如同四季的有条不紊地运行的样子。 喜好、忿怒、悲哀和快乐的停止或运动,这是上天所创造的人的本性和命运。 面临本性或命运表现的时候,它们就表现出来与之呼应,这也是上天的回应,和温暖、清凉、寒冷和暑热出现的时候,而它们就表现出来没有区别。 如果留滞恩德就等待春夏二季时,留滞刑罚就等待秋冬二季时,这种做法有顺随四季的名声,实际上违逆天地的根本原则。 在人的也是在天,为什么长久滞留上天之气,让它们郁滞不行,不能按照正常运行呢?因此上天运行到夏天五谷成熟,而秋天长出新麦苗,是告知铲除秽草要使麦接继匮乏。 是用完成功业接继缺乏的谷麦,来供给人类需要。 上天生出万物有大的原则,而全面实行这些原则,又……有损于功业的,铲除并杀戮它。 行为急切而不等待时机,是上天的志向,圣明的人承继这种志向而进行治理。 因此春季实行仁爱而寻求美善,秋季实行正义而寻找丑恶,冬季实行刑罚而使清明实现,夏季实行恩德而实现宽大。 这是用来随顺天地,体现阴阳的方法。 然而正在寻求美善的时候,见到丑恶就不放弃;正在寻找丑恶的时候,见到美善便立即实行;正在追求清廉时,见到大的美善就立即举荐;正在追求宽缓时,见到大的丑恶立即就去除。 以便效仿天地刚刚生出万物时有衰败,刚刚衰败时有生长。 因此意志想法随顺天地,宽缓、急切仿效阴阳二气。 然而人类事物中应该实行的,没有留滞之处,况且对人宽恕,对天随顺,上天、人类的原则并举,这叫做把握适中。 上天不是在春季生出人,在秋季杀死人。 应当生的时候叫做生,应当死的时候叫做死,不是杀死万物、生出万物一定等待四季的出现。 人类所治理的事,如何采取长久滞留应当实行的事情道理,而一定等待四季呢?这叫做壅塞,不是适中。 人有喜怒哀乐,如同上天有春夏秋冬。 喜怒哀乐出现的时候就要发泄,如同春夏秋冬到来时就要表现出来,全是上天之气使之这样。 人应该径直发泄喜怒哀乐,而不要留滞,这是一定的。 上天一整年才用遍这四个季节,而人主整日不知道超过这四个数目,他们终岁普遍依循此四者的道理不可以相等同对待。 上天要给利于人,不是只是要体现在五谷上。 铲除秽草尚且不等到一定的时机,何况对待人世的污秽了?

天地阴阳第八十一

天、地、阴、阳、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,九,与人而十者,天之数毕也。 故数者至十而止,书者以十为终,皆取之此。 圣人何其贵者?起于天,至于人而毕。 毕之外谓之物,物者投所贵之端,而不在其中。 以此见人之超然万物之上,而最为天下贵也。 人,下长万物,上参天地。 故其治乱之故,动静顺逆之气,乃损益阴阳之化,而摇荡四海之内。 物之难知者若神,不可谓不然也。 今投地死伤而不腾相助,投淖相动而近,投水相动而愈远。 由此观之,夫物愈淖而愈易变动摇荡也。 今气化之淖,非直水也。 而人主以众动之无已时,是故常以治乱之气,与天地之化相而不治也。 世治而民和,志平而气正,则天地之化精,而万物之美起。 世乱而民乖,志僻而气逆,则天地之化伤,气生灾害起。 是故治世之德,润草木,泽流四海,功过神明。 乱世之所起亦。 若是,博皆因天地之化,以成败物,乘阴阳之资,以任其所为,故为恶愆人力而功伤,名自过也。 天地之间,有阴阳之气,常渐人者,若水常渐鱼也。 所以异于水者,可见与不可见耳,其澹澹也。 然则人之居天地之间,其犹鱼之离水,一也。 其无间若气而淖于水。 水之比于气也,若泥之比于水也。 是天地之间,若虚而实,人常渐是澹澹之中,而以治乱之气,与之流通相也。 故人气调和,而天地之化美,于恶而味败,此易之物也。 推物之类,以易见难者,其情可得。 治乱之气,邪正之风,是天地之化者也。 生于化而反化,与运连也。 书天,之尽《春秋》举世事之道,夫有与不尽,王者之任也。 《诗》云:“天难谌斯,不易维王。”此之谓也。 夫王者,不可以不知天。 知天,诗人之所难也。 天意难见也,其道难理。 是故明阳阴、入出、实虚之处,所以观天之志。 辨五行之本末顺逆、小大广狭,所以观天道也。 天志仁,其道也义。 为人主者,予夺生杀,各当其义,若四时;列官置吏,必以其能,若五行;好仁恶戾,任德远刑,若阴阳。 此之谓能配天。 天者其道长万物,而王者长人。 人主之大,天地之参也;好恶之分,阴阳之理也;喜怒之发,寒暑之比也;官职之事,五行之义也。 以此长天地之间,荡四海之内,阴阳之气,与天地相杂。 是故人言:既曰王者参天地矣,苟参天地,则是化矣,岂独天地之精哉。 王者亦参而之,治则以正气天地之化,乱则以邪气天地之化,同者相益,异者相损之数也,无可疑者矣。

【注释】

毕:终结、结束。 圣人何其贵者:应作“人何其贵者”“,圣”为衍文。 毕之外:指由天开始到人的十以外,即天、地……金、水、人之外的物。 物者投所贵之端:可能应作“物者数所贵之端”“,投”为“数”字之误。 参:高出。 不腾相助:应作“不能相动”,意为不能振动。 相:偏指副词,偏向大地,指大地不振动。 淖:稀泥。 物品投入泥淖中会使泥淖发生振动,同时陷入泥淖中,故曰“近”。 下句“远”义与此相反,因物入水中并不会停在水中,而要落入水底,所以说“远”。 已:停止。 :混杂。 乖:违背,指违阴阳之化。 僻:不正,邪僻。 所起:所出现的事。 博:广博,指数量、种类多。 成败物:使物成功或失败。 愆:过错。 渐:漫漫地影响。 澹澹:波浪起伏的样子。 犹鱼之离水:应作“犹鱼之附水”。 比:并列,挨着。 易之物:应作“易见之物”“,见”字夺。 有:同“又”。 之尽:这种完全。 之:此,这种。 《诗》云:引《诗》见《大雅·大明》。 毛诗作“天难忱斯,不易维王”。 忱:信任。 当:对当,对等。 列官:确定官职位次。 列:确定位次。 恶(${)戾:厌恶乖违。 戾:违背,乖张。 参:参与。 比:接近联合。 相损之数:应作“相损天之数”。 数:命运。

【译文】

天、地、阴、阳、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,计九种,加上人共十种,上天之数就完全了。 所以数目到达十就终止,书写的符号以十做为终结,全由这里取法。 人类为什么可贵?因为他由天而起,到人而结束。 在这之外叫做物,物是列数所贵重的开端,却又不在贵重的人当中。 由此发现人类超越在万物之上,而是天下最为贵重的。 人类,往下可以生长万物,往上高出上天。 所以人类平治动乱的原因,活动、静止与顺从违逆之气,本是增减阴阳二气的变化,而摇荡在四海之内。 物中难以知晓的如同神,不可以说不这样。 如今投物到地无论死伤都不能活动,将物投入淖泥就会振动而接近,把物投入水中就会振动而越来越远。 由此看来,物越在湿泥中,便越容易变动、摇荡。 现在气转化为湿泥,不仅仅是水。 而国君用众人动摇它永不停止,所以经常将治、乱的气,和天地的转化互相混杂而不能治理。 社会得到治理而太平,百姓就和谐,志向平和,而气也正直,天地的变化越来越精粹,万物之美就出现。 社会动乱,百姓就要乖违,志向邪僻,气就不顺,天地的变化受伤害,邪气就会生出,灾害出现。 所以治理社会的恩德,润泽草木,恩泽流布四方,功业超过神明。 乱世所出现的事情也很广泛。 像这样,全部依循天地的变化,来使物成功或失败,凭着阴阳二气的资本,来听任它的做为,所以做恶事使人力出现过错,结果就会受伤害,名声自然有过错。 天地之间,有阴阳二气,经常浸染人体,如同水经常浸入鱼体。 所以和水不同,只因为有的可以发现,和有的不可发现罢了,它们摇摇荡荡。 然而人居处在天地之间,如同鱼依附水一样,它们之间没有空隙如同气在湿泥和水中一样。 水和气相紧挨着,如同泥和水相紧挨着。 这样天地之间,像是空虚,而实际却充实,人类经常浸染在摇摇荡荡的天地之气中,而用治乱之气,和它交流错杂。 因此人气调和,天地的变化就美好,和丑恶错杂,味道就败坏,这是容易见到的事物。 推广物的种类,用容易的发现难见的,它们的情况也可以得到。 治乱之气,邪正之风,这是杂错天地变化的东西。 由变化中产生,而反过来又因变化而错杂,和命运相连。 《春秋》列举人类社会的规律,又记录上在……这种完全和不完全,是君王的责任。 《诗经》说:“上天难以信任,君王做起来不易。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。 君王不可以不知道上天。 知道上天,是诗人难以做到的事。 上天的意向难以发现,它的规律难以理解。 因此明阴阳的隐入出现、充实空虚之处,用来观察上天的志向。 分辨五行的本末顺逆、大小宽广狭窄,用来观察上天的规律。 上天的志向是仁,它的规律是义。 做国君的,给予、夺取,使之生,杀死,各个要与义理相当,如同四季;确定官职位次设置官吏,一定根据他的才能,如同五行;喜好仁爱,厌恶乖戾,任用德,远离刑罚,如同阴阳。 这就叫做和上天相匹配。 上天的原则是使万物生长,而天子的原则是使人成长。 国君的伟大,是由于天地参与的;喜好厌恶的区分,是阴阳治理的;欢喜、忿怒的发生,是寒冷、暑热接近联合的结果;官吏职掌的事情,是依照五行的原则。 用这些生长在天地之间,游荡在四海之内,错杂阴阳之气,和天地相混杂。 所以人们“已经说过天子配合天地,如果配合天地,就是转化,哪里仅仅说:是天地的精气!天子也配合天地而使精气错杂,平安无事就用正气和天地的变化相错杂,动乱就用邪气和天地的变化相错杂,相同的互相补益,不同的减损上天的命运,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。

天道施第八十二

天道施,地道化,人道义。 圣人见端而知本,精之至也;得一而应万,类之治也。 动其本者不知静其末,受其始者不能辞其终。 利者盗之本也,妄者乱之始也。 夫受乱之始,动盗之本,而欲民之静,不可得也。 故君子非礼而不言,非礼而不动。 好色而无礼则流,饮食而无礼则争,流争则乱。 夫礼,体情而防乱者也。 民之情,不能制其欲,使之度礼。 目视正色,耳听正声,口食正味,身行正道,非夺之也,情所以安其情也。 变谓之情,虽持异物,性亦然者,故曰内也。 变变之变,谓之外。 故虽以情,然不为性说。 故曰:外物之动性,若神之不守也。 积习渐靡,物之微者也。 其入人不知,习忘乃为,常然若性,不可不察也。 纯知轻思则虑达,节欲顺行则伦得,以谏?静为宅,争以礼义为道则文德。 是故至诚遗物而不与变,躬宽无争而不以与俗推弗能入。 蜩,众强蜕浊秽之中,含得命施之理,与万物迁徙而不自失者,圣人之心也。 名者,所以别物也。 亲者重,疏者轻,尊者文,卑者质,近者详,远者略,文辞不隐情,明情不遗文,人心从之而不逆,古今通贯而不乱,名之义也。 男女犹道也。 人生别言礼义,名号之由人事起也。 不顺天道,谓之不义,察天人之分,观道命之异,可以知礼之说矣。 见善者不能无好,见不善者不能无恶,好恶去就,不能坚守,故有人道。 人道者,人之所由乐而不乱,复而不厌者,万物载名而生,圣人因其象而命之。 然而可易也,皆有义从也。 故正名以名义也。 物也者,洪名也,皆名也,而物有私名,此物也,非夫物。 故曰:万物动而不形者,意也;形而不易者,德也;乐而不乱,复而不厌者,道也。

【注释】

类之治:统类的治理。 类:统类,众多。 动其本:动摇它的根本。 本:本指树木之根,本文用此义亦可。 末:本指树木的末梢。 妄:行为不端正。 可得:可能。 得:表示客观情况允许,可用“能”对译。 流:流浪,不安定。 体:亲自实践,体验。 情:本指发于本心的愿望,在古书中常与性并举。 本文中情与性略有差别:情侧重于内心的活动,性专指与生具有的本来品质。 度:谋虑,考虑。 正色:古以青(蓝)、黄、赤(红)、白、黑五色为正色。 这些颜色均为纯正之色。 而绿、红(粉红)、碧(浅蓝)、紫、眖黄(黑红黄)为间色。 正声:本指符合儒家思想的音乐。 这里可以理解为包括正统音乐在内的一切声音、语言。 夺之情:强行改变人类的性情。 之:指人类。 作者认为对色、声、味的好恶属于人之情,如果“度礼”,导之以正,就不用强行改变。 变:改变。 指通过影响、教导后自行发生改变,和前文的“夺”不同。 虽持异物:应作“虽特异物”。 持、特因形近而误。 内:指内在具有的,不是从外界加入的。 变变之变:应作“变变之情”,变、情涉上字而误。 不为性说:不能按本性来说明看待。 作者强调情和性有联系,又有区别。 性是人生不必通过教化引导就具有的,情则是在性的基础上产生的主观感受。 习忘乃为:意同“习忘乃为常”,常:固定的准则。 轻思:灵活地思考。 轻:轻巧灵活。 虑:思虑。 达:通达、开阔。 伦:条理、次序。 谏争:可作“谏诤”,用言语纠正在上位的人的过失。 文德:从文义看,以作“文得”为是。 文:文彩。 遗物:遗忘外物,即抛弃外物,不计较外物。 与:参与,加入到其中。 不以与俗推:当作“不与俗推”,“以”为衍文。 意为不参与世俗的推移变化。 众强:指强大的外物和习惯。 蜩(!i):蝉类。 迁徙:本指转移居处之所,此指发生变化。 情:指实际情况。 遗文:遗漏文饰。 文:文饰,这里指表达方式。 男女犹道:男女如同阴阳之道。 意思是说,阴阳二气的区别和男女的区别是相同的,人分男女,天地分阴阳。 人事:人有意做出的事,这里指人特意命名的事。 说:学说,价值。 载名:承载着名称,即带着名字,保有名字。 皆名:笼统的名字,即通名。 私名:物的独有名称。 形而不易:表现出却不轻易。 易:轻易,随意。

【译文】

上天的原则是施予,大地的原则是转化,人的原则是道义。 圣人见到开端就知道根本,精明到极点了;得到一点就可以回应出一万点,是因为按众多统类治理推论。 动摇它的根本的不知道使它的枝末安静,接受了事物开始的就不能辞却它的终结。 利益是偷盗的本源,行为不正是动乱的开始。 接受动乱开始的不正行为,动用偷盗之本的利益,而想要百姓安静,不可能做到。 所以君子不合礼的不说,不合礼的不做。 喜好女色又没有礼节就要放浪,喜好吃喝又没有礼节就要争斗,放浪争斗就要发生动乱。 礼是体察人类本性又可防止动乱的。 百姓的本性,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,使自己考虑礼义。 眼睛看正当的颜色,耳朵听正当的声音,口中吃正当的滋味,身体走正当的道路,不是强行改变人的本性,是用它安抚人的本性。 自觉改变叫做本性,既使特别之物,本性也是如此,所以本性叫做内。 改变变化了的本性,叫做外。 因此虽然依据性情改变了本性,但是不能按照原来的本性来说。 所以说:外面的力量改动本性,如同神不能守护不动一样。 积累习惯逐渐积累细小之处,这些都促使事物发生细微变化,这些通过积累而成的变化进入人身,人们并不知不觉,积累习惯忘记了常规,经常如此好像本性一样,这一点不可以不分析。 纯粹认真地认知,灵活地思考思想就通达,节制欲望顺随正道而行就能得到正当的次序,把纠正别人过错和沉静当作归宿,把礼义当作原则,文彩华贵就得到了。 因此特别诚心的抛弃外物而不变化本性,自身宽松没有争夺又不参与俗人一样变化,所有的外物积习即使强大也不能进入人心。 蜩蝉在浊秽当中蜕去外皮,常含有天命和上天施予的道理,和万物一起变化却又不失却自身,是圣人的思想。 名称是用来区别事物的。 亲近的重视,疏远的轻视,尊贵的有文彩,低下的重质朴,近处的周详,远处的简略,用词不隐讳实情,表明实情又不遗漏文饰,人们的思想都听从这种命名,从来不违背,从古到今贯通却不错乱,这是命名的原则。 男女如同阴阳之道。 人一出生,另外用谈论礼义进行教化,名号由人命名是教化之一。 不随顺上天的原则,叫做不符合原则,考察上天与人类的区别,观察道德命运的不同,可以知晓礼的意义。 发现善事不能不去喜好,发现不善之事不能不去憎恶,喜好、憎恶、远离和接近,如不能坚守正确标准,本来还有为人之原则约束。 做人的原则,是人们由此得到快乐而又不发生动乱,反复重复也不会生厌的东西,万物都有名称而存在,圣人是根据它们的特殊征象而命名的。 然而名称可以更易,但都要依照正当的原则去做,所以要用正当的原则去匡正名称。 物是一个宽泛的名称,是事物的通名,而物又有各自的独有名称,表示是这种物,而不是那种物。 所以说:万物活动却不能表现出来的,是意念;表现出却不是随意的,是德行;快乐却不淫乱,重复却不生厌的,是道义。

附录

(一)

旧序

六经道大而难知,惟《春秋》圣人之志在焉。 自孔子没,莫不有传名于传者。 五家用于世,才三而止耳。 其后传世学,散源迷而流分,盖公羊之学,后有胡毋子都、董仲舒治其说信勤矣。 尝为武帝置对于篇,又自著书以传于后,其微言至要,盖深于《春秋》者也。 然圣人之旨在经,经之失传,传之失学,故汉诸儒多病专门之见,各务高师之言,至穷智毕学,或不出圣人大中之道,使周公、孔子之志既晦而隐焉。 董生之书,视诸儒尤博极闳深也。 本传称《玉杯》、《繁露》、《清、竹林》之属,今其书十卷,又总名《繁露》,其是非请俟贤者明》《辨之。 太原王君家藏此书,常谓仲舒之学久郁不发,将以广之天下,就予求序,因书其本末云。 庆历七年二月四明楼郁书。

【注释】

传名于传:通过传注圣人的著作而传名于天下。 五家:《汉书·艺文志》记录《春秋传》共五种:《左氏传》30卷、《公羊传》11

卷、《谷梁传》《邹氏传》

11卷、《夹氏传》11卷、11卷,称为五家传。 《艺文志序》曰:“及末世口说流行,故有《公羊》、《谷梁》、《夹》之传。 四家之《邹》、中,、谷梁》立于学官,《公羊》《《邹氏》无师,《夹氏》未有书。”才:仅,只有。 胡毋子都:人名,或作胡毋子。 据《史记·儒林传》,其人是齐地研究《春秋》的学者,汉景帝时为博士。 相传与董仲舒同为孔子弟子子夏的六传弟子。 董仲舒(前179—前104):今文经学家。 广川(今河北枣强东)人,专治《公羊传》,曾任博士、江都相和胶西王相。 汉武帝举贤良文学士,他建议“诸不在六艺之科,孔子之术者,皆绝其道,勿使并进。”为汉武帝采纳。 从此,儒学成为封建统治的正统之学。 其说以儒学宗法学说为中心,杂以阴阳五行说,将神、君、父、夫等权贯串在一起,形成封建神学体系。 微言至要:含蓄的语言,精当的观点。 微:含蓄、深奥。 至:正确、精当。 穷:尽博极闳深:特别博大精深。 博:大。 闳:宽大、广阔。 俟:等待。 贤者:有才能的人。 庆历:宋仁宗年号(1041耀1048)。 楼郁:字子文。 宋代藏书家。

(二)

《崇文总目》

《春秋繁露》,汉胶西相董仲舒撰。 案:仲舒本传:“说《春秋》事得《闻举》、失,《玉杯》、《清明》、《蕃露》、《竹林》之属,数十篇,十余万言。”解者但谓所著书名,而《隋、唐志》《繁露》卷目与今正同。 案其书尽八十二篇,义引宏博,非出近世,然其间篇第已舛,无以是正。 又即用《玉杯》、《竹林》题篇,疑后人取而附著云。

【注释】

《崇文总目》

书名,宋王尧臣等奉敕撰,完成于庆历元年。 原于每条下具有论说,其文繁而无用。 乾隆中,四库馆从《永乐大典》等书辑为12卷,嘉庆中钱东增等又增补修订,即今见之书。 尽:全,全部。 引:引申,发挥。 舛:错乱。

南宋《馆阁书目》

《春秋繁露》,汉胶西相董仲舒撰。 仲舒广川人,说《春秋》事得失,《闻举》、《玉杯》、《蕃露》、《清明》、《竹林》之属,数十篇,颜师古注:“皆其所著书名。”今《繁露》中有《玉杯》、《隋、唐书》及《三《竹林》二篇,朝国史志》十七卷,今十卷。 《繁露》之名先儒未有释者。 案《逸周书·王会解》“天子南面立,无繁露。”注云:“繁露,冕之所垂也。 有联贯之象。”《春秋》属辞比事;仲舒立名,或取诸此。

【注释】

馆阁:宋代以史馆、集贤馆、昭文馆为三馆。 又有秘阁、龙图阁、天章阁,统称为馆阁,是文人研究古代典籍以备顾问的机构。 广川:地名。 今河北枣强东。 颜师古(581—645):字籀,唐朝万年人。 博览能闻,精于训诂学,曾考订五经文字,多所正,又标注《汉书》和《急就章》,又著有《匡谬正俗》。 ($o):古代丧服的一种。 具体做法是去冠,以布裹发。 冕:帝王在典礼时戴的帽子。 比事:比类记事,即按条贯记事。

晁公武子止《郡斋读书志》

《春秋繁露》十七卷,汉董仲舒撰。 史称“仲舒说《春秋》事得失,《闻、玉杯》、举》《《繁露》、《竹林》之属数十篇,十余万言,皆传于后《清明》、世。”今溢而为八十二篇,又通名《繁露》,皆未详。 《隋》、《唐》卷目与今同,但多讹舛。

【注释】

晁公武:字子止,山东巨野人,乾道中为临安少尹。 是南宋藏书家。 溢:增加。 讹舛:错误。

六一先生欧阳永叔书后

《汉书·董仲舒传》载:仲舒所著书百余篇,第云:《清明》、《竹林》、《玉杯》、《繁露》之书。 盖略举其篇名,今其书才四十篇,又总名《春秋繁露》者,失其真也。 予在馆中校勘群书,见有八十余篇,然多错乱重复。 又有民间应募献书者献三十余篇,其间数篇在八十篇外,乃知董生之书流散而不全矣。 方俟校勘,而予得罪。 夷陵秀才田文初以此本示予,不暇读;明年春,得假之许州,以舟下南郡,独卧阅此,遂志之。 董生儒者,其论深极《春秋》之旨,然惑于改正朔而云王者大一元者,牵于其师之说,不能高其论以明圣人之道,惜哉!惜哉!景祐四年四月四日书。

【注释】

六一先生:指欧阳修。 六一:欧阳修名号,又称六一居士。 第:但,仅。 假:宽容,此指赦罪。 许州:地名,今许昌。 改正朔:此指改纪年。 董仲舒在武帝建元六年私下写灾异书被贬,这一年正是武帝要改纪年之时。

陈振孙伯玉《书录解题》

《春秋繁露》十七卷,汉胶西相广川董仲舒撰。 案:《唐》及《国《隋》史志》卷皆十七,

《崇文总目》

凡八十二篇,《馆阁书目》止十卷,萍乡所刻亦财三十七篇。 今乃楼攻得潘景宪本,卷篇皆与前志合。 然亦非当时本书也。 先儒疑辨详矣。 其最可疑者,本传载所著书百余篇,《清明》、《竹林》、《玉杯》之属,今总名曰《繁露》,而《玉杯》、《繁露》、《竹林》则皆其篇名,此决非其本真。 况《通典》、《御览》所引皆今书所无者,尤可疑也。 然古书存于世者希矣,姑以传疑存之可也。 又有写本作十八卷,而但有七十九篇,考其篇次皆合,但前本《楚庄王》在第一

卷首,而此本乃在卷末,别为一卷。

前本虽八十二篇,而阙文者三,实七十九篇也。

【注释】

萍乡:地名,在今江西省宜春境内。 财:同“才”。 楼攻(1137—1213):即楼钥,字太防,号攻主人,南宋文学家,鄞县人。 有《枚集》。 《通典》:书名,唐杜祐撰。 是记载唐以前历史掌故、典制的书,全书共计二百卷。 《御览》:书名,全称为《太平御览》,宋代李?等奉敕编撰。 本书皊罗浩博,保留许多故典。 全书共一千卷。 希:同“稀”,少。 阙:同“缺”,缺失。

黄震东发《日钞》

《董仲舒传》:“说《春秋》事得失,《闻举》、《玉杯》、《蕃露》、《清明》、《竹林》之属,数十篇,十余万言。”颜师古注:“皆其所著书名。”本朝

《崇文总目》“《繁露》十七卷,八十二篇,”

与《隋、唐志》卷目同。 目谓其“义引宏博,非出近世。”然总以《繁露》为名,又即用《玉杯》、《竹林》题篇,巳疑后人附著矣。 乃《中兴馆阁书目》止存十卷,三十七篇。 新安程大昌读《太平寰宇记》及杜佑《通典》,见所引《繁露》语言,今书皆无之,因知今书之非本真。 又读《太平御览》,古《繁露》语特多。 《御览》,太平兴国间编葺,此时《繁露》尚存,今遂逸不传。 合此三说观之,是隋、唐、国初《繁露》已未必皆董仲舒之旧,中兴后《繁露》又非隋、唐、国初之《繁露》矣。 近世胡尚书渠为萍乡宰日,刊之县斋,仅三十七篇而已。 其后得攻楼参政校定本,十七卷,八十二篇之旧复全。 其兄胡癮既刊之江东漕司,其后岳尚书珂复刊之嘉禾郡斋,世遂以为定本。 攻谓为仲舒所著无疑,而取《楚庄王篇》第一,谓为潘氏本有之。 至于《调均》一篇,萍乡本列置第三十五,及攻再定本,乃不及此篇,则不知何说也。 又程氏谓《通典》载“剑在左,青龙象。 刀在右,白虎象。 癵在前,朱雀象。 冠在首,玄武象”,谓此数语今书所无,而今书《服制象篇》此语实具存,程氏以为无之,不知又何也。 愚按,今书惟对胶西王越大夫之问,辞约义精,而具在本传,余多烦猥,甚至于理不驯者有之。 如云“宋襄公由其道而败,《春秋》贵之,”襄公岂由其道者耶?如云“周无道而秦伐之,”以与殷周之伐并言,秦果伐无道者耶?如云“志如死灰,以不问问,以不对对,”恐非儒者之言。 如以“王正月”之王为文王,恐《春秋》无此意。 如谓“黄帝之先谥、四帝之后谥”,恐隆古未有谥。 如谓“舜主天法商,禹主地法夏,汤主天法质,文王主地法文”,于理皆未见其有当。 如谓“楚庄王以天不见灾而祷之于山川”,不见灾而惧可矣,祷于山川以求天灾,岂人情乎?若其谓性有善姿,而未能为善,惟待教训而后能为善;谓性已善,几于无教。 孔子言善人吾不得而见之。 而孟子言人性皆善,过矣。 是又未明乎本然之性也。 汉世之儒,惟仲舒《仁义三策》炳炳万世。 曾谓仲舒之《繁露》而有是乎?欧阳公读《繁露》,不言其非真,而讥其不能高其论以明圣人之道,且有“惜哉惜哉”之叹。 夫仲舒纯儒,欧公文人,此又学者所宜审也。

【注释】

黄震:字东发,南宋庆元府慈溪(今浙江)人。 历任吴县尉,广德通判,史馆校阅等职,是师宗朱熹的理学家。 《太平寰宇记》:书名,宋代乐史撰,是一部北宋时期的地理志。 本书除记载山川区划,还记风俗、姓氏、人物及物产等。 全书二百卷,今本佚去八 卷。 编葺:编辑整理。 盞:道路之神。 不驯:不通顺。 驯:顺服,此处指通顺。 宋襄公:春秋诸侯之一,名兹父。 向以行仁义自许,却为楚国所败。 隆古:远古。 隆:深厚。 此处指久远。 法:取法、效法,此指影响。 炳炳:非常光亮,此指影响深刻。 审:分辨。

(三)

四库馆奏

臣等谨案《春秋繁露》十七卷,汉董仲舒撰。 繁或作蕃,盖古字相通,其立名之义不可解。

南宋《馆阁书目》

谓“繁露,冕之所垂,有联贯之《春秋》比事属辞,立名或取诸此。 象,”亦以意为说也。 其书发挥《春秋》之旨,多主《公羊》而往往及阴阳五行。 考仲舒本传,《玉杯》、《蕃露》、《竹林》,皆所著书名。 而今本《玉杯》、《竹林》,乃在此书之中。 故《崇文总目》颇疑之,而程大昌攻之尤力。 今观其文,虽未必全出仲舒,然中多根极理要之言,非后人所能依托也。 是书宋代已有四本,多寡不同,至楼钥所校,乃为定本。 钥本原阙三篇,明人重刻,又阙第五十五篇及第五十六篇首三百九十六字,第七十五篇中一百八十字,第四十八篇中二十四字,及第三十五篇颠倒一页,遂不可读。 其余讹脱不可胜乙。 盖海内藏书之家,不见完本,三四百年于兹矣。 今以《永乐大典》所存楼钥本,详校其异于它本者,凡补一千一百余字。 删一百十余字,改定一千八百二十余字。 神明焕然,顿还旧观。 虽曰习见之书,实则绝无仅有之本也。 倘非幸遇圣朝右文稽古,使已湮旧籍复发幽光,则此十七卷者,终沈于蠹简中矣,兹岂非万世之遇哉?臣等编校之余,为是书幸,且为读是书者幸也。 乾隆三十八年十月恭校上。

【注释】

胜乙:尽记,全部记录下来。 右文稽古:保护文献考稽古书。 右,同“佑”。 沈:同“沉”,这里有埋没的意义。 案:此书之大旨在乎仁义,仁义本乎阴阳。 阳居大夏而阴居大冬,见天之任德,不任刑也。 又言除秽不待时,如天之杀物不待秋,则董子之论,固非倚于一偏者。 其《重政篇》云:“圣人所欲说,在于说仁义而理之,“不然傅于众辞,观于众物,说不急之言,而以惑后进者,君子之所”甚恶也。”即此可知其立言之本意矣哉!我皇上新考试词臣,取仲舒语“以仁安人,以义正我”命题。 臣窃仰窥圣德圣治,固已与天地同流,阴阳协撰矣。 而于是书犹有取尔,况在学者其曷可以不读。 向者苦其脱烂,乃今而快盡全书,尤为深幸。 臣服习有年,见其以天证人,析理断事,实切于养德养身之要。 而凡政治之原,郊祀之典,用人之方,弭灾之术,俱无所不备。 即其正名辩制,委曲详尽,亦始入学者所必当研究也。 谨就二三学人,覆加考核,合资雕版,用广其传,冀无负朝廷昌明正学,嘉惠士林之至意。 至书《爵国》等篇,尚有不可强通者,在以诒夫好学深思之士,或中如《考功》、能明其说焉。 乾隆五十年十月,旧史官臣卢文谨书目录后。

【注释】

词臣:指以文学侍从朝廷的人。 服习:习读,研读。 委曲:细小、细微。 就:近,汇集。 嘉惠:褒奖鼓励。